廢太子看到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片段,不知有沒有前世今生……賈代善那一輪,不客氣地說,無憂自覺自己就是太子的二爹。


    而廢太子撲過來高喊“師傅”,無憂也是無力:我果然連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但前提是現在的廢太子四十來歲,還已經瘦得脫了形,無憂則頂著寶玉十五、六美貌少年的殼子。


    這場景詭異得一眾在場人士都不大說得出話來。


    還是北靜王自覺跟寶玉最熟悉,醞釀了一下才問,“如何?你瞧著如何?”


    這屋裏所有人事先都已經知道寶玉身帶宿慧,能借著通靈寶玉看到不同尋常的東西。畢竟在這個時代,人們更願意相信瘋癲屬於撞邪的一種。


    無憂聞言沒答話,隻是低聲問向廢太子,“殿下,您今年多大了?”


    廢太子疑惑地看了看他,“二十五……二十六?”說著,他把額前亂七八糟的頭發扒拉到了腦後,露出了傷疤星星點點的額頭。


    無憂立時一個激靈:從當賈珍那時第一次親手殺敵至今,他很久都多這麽失態了。


    因為上一輪裏賈代善正是太子二十五歲的時候咽氣的——他還幫賈代善本尊多活了三年。


    無憂扛不住又回係統找瀟瀟去了,萬幸係統內交流什麽都不消耗。


    “廢太子理智尚在,就不犯病了?”


    光屏一閃,“氣運係統從不坑人。你走了他就會犯病的。”


    無憂從係統裏出來,扶著廢太子的胳膊,把這位輕飄飄的殿下又扶回了座位上——他特地把人扶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這些年下來,眾人也是頭一次見到廢太子雙目有神,而且是有神了這麽久。


    無憂其實還是挺好奇廢太子現在的心情,不過氣運積蓄見底,要是不想當眾在噴著鼻血暈倒一次,就得……來日方長。


    反正不知廢太子究竟想了些什麽,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望向自己唯一活到現在的女兒,“你也長這麽大了。”


    郡主忍不住撲到廢太子腿邊,流淚不止,“父王!”


    廢太子用幹枯的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頭,又對他媳婦招了招手,“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前太子妃忍不住也淚奔了。


    廢太子又望向北靜王,“聽說你想娶我女兒?”


    北靜王大禮參拜,“是。”


    “好。”廢太子道,“我答應你。好好待我女兒,不然我不惜這條爛命也要讓你陪葬。”


    北靜王忙道:“小婿不敢!小王對郡主乃是真心。”


    小郡主眼眶裏還含著淚,小臉紅得簡直要滴血。前太子妃也是欣慰不已。


    無憂在一邊暗道:瞧瞧這順杆爬的速度!


    他剛微微露了點笑意就又迎上了廢太子的目光,無憂很是坦然,隻要廢太子不知道曾經有一個賈赦也是他就行。


    說起來那一輪裏的太子讓他稍微心虛。


    而賈代善那一輪裏的太子,他們師徒情誼沒有半點不對勁兒。說句自誇的話,上一輪裏太子對他比對太子親爹都親厚一些。


    光屏此時又是一閃,“沒錯。你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好好跟爸爸說話’。”


    “簡直說到了我心裏!”無憂大喜,不愧是瀟瀟,就是懂我!


    離了係統,無憂默默站在一邊,看完了一場久別重逢相認……到托孤的戲碼。


    這沒什麽可意外的,廢太子的身體狀況,大家都明白。


    廢太子自己也明白。


    他抬頭望向聖上的心腹太監,“我難得清醒一會兒。六弟想問那東西的下落……我隻能告訴你,不在我手裏。昔日,便是忠順王給我送了那稀奇的好藥。之後好些年,他都和昔日的貴妃聯手施為。太子衛率攻打東門的時候,我腦子已經壞了。”他指指自己的太陽穴,“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回去告訴六弟,防人之心不可無。”


    總之這一段話信息量又是好大。


    廢太子疲憊地歎了口氣,再次望向無憂,“師傅叫醒了我,這段日子我想跟師傅敘一敘舊,六弟不會不許吧。”


    那太監連忙躬身,表示一定向聖上稟報。


    一刻鍾之後,廢太子終於道,“我也乏了。”


    前太子妃和郡主還戀戀不舍。無憂此時忽然上前,抬手在廢太子背上用指尖連刺幾下。


    雖然沒了醫療係統,但他還記得點醫療係統的常識,比如緩解疼痛的穴位。若是他功夫再好一點,效果也更好。


    無奈他練了些時日,寶玉的身體素質也就是普通少年的水準。


    不過這也已經很不錯了。廢太子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額頭的冒起青筋也逐漸平複下去。


    無憂提醒道:“還不趕緊伺候殿下歇下。”


    從廢太子的宮室出來,太子妃和郡主當眾便是齊齊一禮。無憂自然不能幹站著,也回了禮。


    甭管他是不是小輩,半個救命之恩也值得這二位正經拜謝——他治好太子那一輪,太子道謝時可都沒猶豫。


    無憂和北靜王稍微等了一會兒,果然等來了聖上召見的口諭。


    聖上也是無憂的老相識了。相較於他那一眾心眼兒比針孔還小的兄弟,這位聖上好歹心擺得平,又不屑於落井下石。


    端坐在龍椅上的聖上此時也在思量:北靜王的婚事他早就看好,既然二哥也親口允了,他這就下旨指婚。


    至於顯出幾分神異之處的賈寶玉,聖上隻覺得榮國公這個孫子大約懂點針灸,能喚醒二哥,這個好相貌才是關鍵。


    然後這念頭剛剛閃過,他就……自打臉了……


    無憂捏著胸前靈玉,而靈玉金光氤氳——聖上、北靜王與聖上那心腹太監眼睛都有點發直。


    話說無憂也沒想到成全北靜王與太子之女的回報來得這樣快:顯然,剛剛聖上便已經決定指婚。


    看看係統裏剩餘的氣運,以及猛地亮起來的“算命括弧帝王”,無憂暗道:今兒我就暴發戶一回!


    然後他隨手在聖上身邊挑了根比較纖細的因果之光,細細一查:他終於知道聖上想從廢太子那兒得知什麽了。


    那玩意兒他還仔細摸過……


    這一輪裏貴妃母子依舊一個死,一個關,隻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又在大寶上動了腦筋。


    但這些跟他都沒什麽關係……想完他……也自打臉了……


    因為瀟瀟立即道:“找回大寶會活得額外獎勵,讓伯母好得更快不說,以後你的任務也會再多得到些好處。”


    在聖上他們幾人眼中,寶玉手中那塊靈玉越發閃亮。


    而聖上直等到那玉光芒散盡,才問,“愛卿看到了什麽?”


    這就愛卿了……聖上的確是個自來熟,至少在口頭上是。


    無憂輕歎一聲,旋即拜倒在聖上眼前,“草民有罪。”無官無職的寶玉若是順著聖上的口氣稱“臣”,那絕對脫不開一個妄自尊大的評語。


    聖上一聽,立即明白賈寶玉那是當真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他忙道:“愛卿何罪之有?但講無妨。”


    無憂假惺惺地瞥了眼四周。據他的了解,聖上是個很相信直覺的人,一般情況下用人不疑。不管是賈珍還是賈璉那輪都驗證了這一點。


    果然,聖上便道:“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無憂低聲道:“下落存疑的重寶,聖上盡可從忠順王府查起。”不管怎麽樣,先習慣性地坑忠順王府一次再說,何況忠順王府本來也不無辜。


    重寶……看來這寶玉還真是有些不同之處。聖上一點也不意外忠順王府當年插了手,“二哥也這麽說,看來是了。”


    話說,無憂已經明確地看到了那因果光芒的另一端直指聖上的二皇子。對於一個皇子來說,能握有失蹤數年的玉璽絕對是致命的誘惑。


    一個不小心就跌進另一個奪嫡漩渦,這真是……富貴險中求。隻是讓青梅激勵了一下,無憂依舊沒什麽幹勁兒。原因很簡單,豬隊友太多!


    在他沒徹底掌控榮國府之前,肯定不往火坑邊上靠。


    隻是當初說好的,要讓林妹妹幸福呢?天地良心,他找上北靜王隻是想繞過元春,讓聖上開口指個婚而已。


    除了無憂眼裏隻有黛玉這一條,就屬聖上指婚最能給黛玉安全感了。


    無憂想得一多,臉上就露了行跡。當然,這也是他故意的——寶玉自始至終從容有度,不管是麵對廢太子還是聖上,那怎麽能成呢?


    隻能說無憂早就頗能揣摩聖意。


    這會兒聖上的確在審視他。


    十五、六的少年能扮一扮祖父,哄一哄廢太子估計也就是極限了。這孩子看到了那些東西,這會兒又不安起來,聖上越想越釋然。


    而聖上一高興,無憂就被恩準去見一見親姐姐元春。而北靜王則留下,跟聖上說一說他的婚事。


    有聖上的太監引路,無憂來到了元春的鳳藻宮。


    無憂的氪金狗眼修煉進度已經到了百分之八十,聖上太子不能在開啟係統的同時直視,但一個妃子卻是無妨的。


    果不其然,整個鳳藻宮都是灰蒙蒙的。


    踏進元春的書房,元春看無憂行了禮便幾乎迫不及待地把他攬進懷裏,“終於進益了!”


    說著便落下淚來。


    無憂任由她抱著,橫豎閑著也是閑著,係統裏氣運還有但剩餘,便給這便宜姐姐看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他也吃了一驚,“貴妃有喜了?”


    元春一怔,雙目猛地睜大的那種。隔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不要亂說!”


    無憂隻能讓靈玉再閃了閃。


    元春果然再次沉默,過了一會兒她才道,“卻是想不到了……”而後她又哭了。


    這倒是喜極而泣。元春怎麽會不期待懷上聖上的兒女?隻是跟了聖上五、六年都沒有動靜,她都差不多死心了。


    元春哭了一回,宮女們則陪著說了好多奉承話。這會兒太醫也來了,一診脈,可不就是喜脈?隻不過月份尚短,上一次的平安脈便沒診出來。


    元春的大丫頭抱琴也笑道:“寶二爺一來,就有好事。”


    無憂笑了笑,隻低聲說了一句話,“貴妃,甄家送的藥別再吃了……查出來就是滔天大禍。”


    元春的笑容陡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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