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這一年的下半年,慶國公府都在忙著薛勤的婚事。[.超多好看小說]樂-文-


    他小時候是住在長風苑的,大一些都搬到前院去了。馬上就要成親,自然要另外開一個院子給他。


    貴和長公主把西雅苑劃了出來,讓人開始修葺裝飾。


    西雅苑是僅次於長風苑的大院子,但位置有些偏,離慶國公府正中間的長風苑有一段距離。


    一整個院子要修繕,那自然是大工程,貴和長公主卻連親自監工都懶得去,隻讓人把圖紙給了鄭繡,讓她有空就過去看看,防止下人背著主子偷懶。


    鄭繡便應下了這差事,反正她每天都閑的可以,每日無事就往西雅苑走走。


    冬天來臨之前,西雅苑終於拾掇出來了。


    鄭繡陪著貴和長公主來看過一遍,貴和長公主還挺滿意的。又開了自己的私庫,看著搬了一些家具擺設進來。


    她雖然不喜歡這門親事,可在布置屋子上倒沒有吝嗇,家具都是全新的金絲楠木的,擺設也都是貴重非常。


    隻是其他的她就不願意費心了。


    因而鄭繡等家居擺設都弄好後再來看,就覺得滿屋子的金光玉色,不似高門大戶人家的屋子,倒想是暴發戶的家裏似的。尤其是主屋正中間那一個半人高的紫銅鎏金大鼎,怎麽看怎麽別扭。


    她後來私下問了問秋蕊,秋蕊說那大鼎是從前太後賞的,她們公主覺得俗氣,就一直沒擺出來用。眼下擺到西雅苑,還是貴和長公主特別吩咐的。


    鄭繡這才知道,原來這屋裏那麽些個貴重卻看著紮眼的大件兒,不少都是從前貴和長公主未出嫁時太後賞的。太後跟她不對付,卻礙著先帝的麵兒要擺出一副慈母麵孔,因而逢年過年的賞賜都是不少的,就是賞下來的東西嘛,都不是那麽合貴和長公主用罷了。<strong>.</strong>


    鄭繡也不好說什麽,隻想著等王晗語進門後再說。隻希望相處久了,貴和長公主能像對她一樣,對王晗語改觀,那麽以後一切就都好商量了。


    這小半年裏,貴和長公主的身體經過悉心調養和日常鍛煉,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因為經曆了一場大病,又遭遇了太後的賜婚,如今的她越發沉靜。


    鄭繡倒是覺得她安靜得有些可怕,時不時就去長風苑和她說話。


    貴和長公總是嫌她話多,可她有時候嫌天冷,不願意去外頭走動,在浩夜堂躲懶一天,貴和長公主便要派秋蕊來問了。


    臘月之前,十一月底,就到了薛勤和王晗語的婚期。


    日子是欽天監挑的好日子,雖然天寒地凍,那天卻是罕見的大晴天。日頭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把寒意都驅出了體外。


    他們成親那天,鄭繡一大早就起身了,先去長風苑報道。進屋之前聽秋蕊小聲提醒了一句,原來貴和長公主竟是一夜無眠。


    鄭繡進去的時候,貴和長公主正在梳洗打扮。


    今日這婚宴,貴和長公主要宴請各家女眷,自然要盛重打扮一番。


    鄭繡見她身著緋色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頭上配一支金鳳出雲點金滾玉步搖並幾隻赤金花樣小金簪,隻是臉色肅穆,倒不像家裏辦迎娶新婦的喜事,便笑著誇讚道:“公主今日真好看,我看要把新娘子比下去了。”


    貴和長公主看她一眼,道:“你這張嘴,真是煩人,日日都不見你消停的。”罵歸罵,到底還是笑了。


    服侍貴和長公主上妝是大丫鬟桃枝,因貴和長公主一夜未眠,臉色發白,眼底灰青,妝容便濃了些。不過趁著一聲華貴的打扮,倒也不突兀。


    她們這收拾妥當後,貴和長公主又問了問下人其他的安排,讓秋蕊都去確認了一番,才放下心來。


    天大亮的時候,一襲大紅色新郎袍的薛勤來了長風苑,給貴和長公主請安。人逢喜事精神爽,薛勤這日看起來也是紅光滿麵,意氣風發。


    貴和長公主也不想他耽擱功夫,隻道:“你快準備人馬去信陽侯府吧,早去早回,午間還要等你回來開席。”


    薛勤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很快就帶著人馬出發。


    信陽侯府距離慶國公府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一行人吹吹打打抬著花轎過去了。


    信陽侯府裏,信陽侯夫人和信王世子妃正陪著準備出家的王晗語。分別之際,信陽侯夫人簡直像有說不完的話要叮囑馬上就要嫁為人婦的女兒。說著說著,便也覺得傷心了,落起淚來。


    信王世子妃雖性子豁達,眼前這情況卻也想到了自己出嫁的情景。這女兒家在自家時是嬌養著長大的嬌客,到了別人家成了別人的媳婦兒,指不定要受什麽磨難,因而眼眶便也泛紅了。


    新娘子王晗語更是舍不得離開家人,她娘和長姐一哭,她也就跟著掉眼淚,三人立刻便哭作一團。


    這一哭便哭到了前頭有人來傳,說新郎官一隊人馬就快到信陽侯府了。母女三人這才止了淚,讓丫鬟打水淨麵,重新補了妝容。


    收拾妥當以後,新郎官薛勤也到了門口。


    王晗語身披紅嫁衣,蓋著紅蓋頭,被自家兄弟背著上了花轎,手裏被喜娘塞了一對兒玉瓶。


    蓋頭晃動之間,她聽到一個清郎的聲音在外頭喊了‘起轎’,不由心頭一跳。


    她到現在還沒見過他呢。隻知道他娘和長姐都說,薛勤雖然也是出身武將世家,卻同自家那些五大三粗的兄弟不大相同,是個清風霽月的男子。


    嬌子被抬起後,她心裏更是緊張,甚至想掀了蓋頭說不嫁人了,就在家裏陪著父母一輩子。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眼下能做的不過是緊緊擁著那一對玉瓶兒罷了。


    信陽侯府給王晗語準備了八十抬的嫁妝,在京城貴女中雖不算多,但每一樣都是她娘打小就開始幫她千挑萬選的準備的。光是那一張葡萄紋金絲楠木雕花床,就請了匠人做了好幾年才做成的,那大床不方便抬給人看,前一天便已經送去了慶國公府。


    薛勤帶著人在城中繞了三圈,討了好彩頭,才往慶國公府去了。


    慶國公府亦是張燈結彩,門口除了自家的下人,更是聚集了不少討喜錢的百姓。


    轎子穩穩落下後,薛勤在外頭輕輕踢了踢轎門,轎夫壓了轎,喜娘上前把王晗語扶了出來。


    薛勤在王晗語麵前半蹲,王晗語趴上了他的背,由他背著進了門。


    這一番動作下來,王晗語心如擂鼓,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隻覺得眼前這人的背很寬,但很瘦,有些硌人,但卻背的她穩穩當當。


    這就是他要托付終身的人了,她確切地有了這種認知。


    薛勤背著王晗語進了大門,繞過影壁,然後喜娘扶著王晗語下來,一路把她扶到了西雅苑的新房裏。


    鄭繡已經在新房裏等著她了。


    看喜娘扶著她到了,便走過去扶著她另一手。


    她還沒開口,王晗語卻認出了她似的,緊緊握住了她一隻手。


    鄭繡便在一邊輕聲道:“來,慢些走,我扶你坐著去。”


    王晗語在紅蓋頭下輕輕‘嗯’了一聲,慢慢地挪到了床前。


    婚禮要在黃昏舉行,眼下卻剛午時。


    王晗語事先已經了解過婚禮的流程,已經做好餓一天肚子的準備。她娘還說新嫁娘都是這麽過來的,反正一輩子也就辛苦這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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