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相墨站起身後,季君月就直截了當的笑問一句:“想要什麽?”


    藍相墨眸光微閃,心中對這個皇後的脾氣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此幹脆之人也讓他緊繃的心情放鬆了些許,頭也未抬的抱拳一鞠道。


    “草民和同胞妹妹的性命,隻要皇後成全,從此草民和妹妹會隱姓埋名離開京城。”


    季君月並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隻是慢條斯理的問道:“怎麽肯定我們會贏?”


    藍相墨沉默了片刻,還是將當時的想法說了出來:“草民也並非確定皇上和皇後娘娘能勝出,會如此做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和妹妹留一條後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報恩。”


    “報恩?”季君月清冽的尾音微微上挑,不經意的就勾出一道蠱惑的弧度,聽得藍相墨恍惚了一瞬。


    那種仿似置身叢林深處聽到的迷惑人心的音律,沒有人不會被驚豔到,也沒有人能夠抵抗不被吸引。


    秦瀾雪也將視線移到了藍相墨的身上,在他的認知中,阿君可是與這東西沒什麽來往的,怎會存在恩情?


    藍相墨快速穩定心神,暗自慶幸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頭來看過麵前的人,否則就憑聲音都能夠令人失神,本人該要怎樣的攝魂心魄。


    當初在城門口遠遠的看到,雖然沒有看清楚皇後的麵容,可是那一身優雅清貴的氣質就可以讓他想象到皇後會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當初娘娘進京時曾與人發生了衝突,那人叫趙榮魯,是草民繼母的親弟弟,繼母召趙榮魯來京就是為了將草民的妹妹嫁給他,因為娘娘趙榮魯現今還被關押在大理寺,讓草民的妹妹逃過一劫,因此草民一直心懷感激。”


    這話並非藍相墨有意拍馬屁,而是確實這樣想的,畢竟他就算再覺的皇上和皇後非比常人胸有鴻溝,也不可能是手握重兵的溫國公府、平國公府和清王府的對手,兩人勝出的可能性並不大。


    之所以冒險通風報信就是為了報恩,若是皇上當真輸了,他讓藍天隱匿蹤跡也是為了能夠洗脫嫌疑不被人懷疑。


    季君月聽了藍相墨的話,記憶微微浮動了一瞬,想到當初進京在城門口碰到一個叫囂的男人,當時那男人確實說自己是罹勇侯的小舅子來著,原來罹勇侯夫人居然打著注意要將侯府正兒八經的嫡女嫁給趙榮魯。


    一個侯府嫡女所嫁之人不是大臣之子就是王孫貴族,怎麽可能屈尊降貴嫁給一個小小知縣的兒子,除非發生點什麽‘意外’,很顯然那位繼夫人打了怎樣惡毒的心思。


    尋思了片刻,季君月將心中的決定說了出來:“派你當個監察禦史四處遊覽,監督在外的官員如何?”


    藍相墨這下無法保持冷靜了,整個人怔愣當場,怎麽也沒想到皇後不但要放了他們,還讓他當官。


    雖然監察禦史不過七品,卻因為身負監察之責,就是知府知縣等大人見到了也得恭恭敬敬的捧著,可謂是一個極為肥美卻又很容易掉腦袋的職務差事。


    畢竟既然是皇後直接任命,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考察外間一眾官員是否有結黨營私徇私枉法,一旦被查出來,那些官員絕對會為了保命第一時間追殺他這個皇後的眼線……


    看著藍相墨陷入了沉默,季君月並沒有再出聲,充分的給予了他考慮的時間。


    之所以會將這個任務交給藍相墨,一個是各黨派的主要人物剛剛被關押入獄,下方的官員定然會混亂不堪,朝廷要整頓這樣的亂局並非一時半刻就能成功的,而是需要時間。


    可其餘各國虎視眈眈,秦國朝局若不盡快穩定下來勢必會引起各國群起而攻,到時候腹背受敵,雖然她和阿雪都不怕這樣的亂局,卻也不喜歡內憂外患的感覺。


    這個藍相墨能夠因為與罹勇侯毫無親情而幹淨利落的出賣他,又保護了自己的同胞妹妹,還知道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報恩,如此恩怨分明果斷幹脆之人,身邊又有身手不錯的屬下,正適合派出去整頓外麵的官員。


    秦瀾雪坐在旁邊並未出聲,對於季君月的考量和安排他是讚同的,畢竟這個藍相墨算不上是親信,但勝在聰明和果斷,這樣的人放出去既能夠幫他們解決外患,又能替補身邊的人。


    畢竟經過這次大血洗,朝堂之上空出的職位太多,他和阿君手上能用的人都有些不夠,抽不出人去整頓外麵的官員,這個藍相墨就正好合適。


    藍相墨並沒有思考太久就點頭答應了,這樣的結果於他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了,至於危險,他並不怕,至少他終於不用再隱忍,也可以一展拳腳實現滿心的抱負。


    藍相墨同意後秦瀾雪就招來宮人寫下一道冊封聖旨給了藍相墨,並且派了兩個暗衛隨行保護,同時也算是監視。


    藍相墨帶著聖旨離開皇宮後就去牢裏接觸了自己的同胞妹妹,整頓了一番後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妹妹離開了京城。


    下晚,齊千櫻等人將一切大致安排妥當後才回了長興宮,見到秦瀾雪和季君月,幾人都鬆了一口氣。


    “現在主子回來了,我是不是該功成身退回齊湘國去了?”


    齊千櫻懶洋洋的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軟弱無骨的躺靠著,這段時間可把他累慘了。


    秦瀾雪微微抬眸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才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去吧。”


    齊千櫻聞言臉色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畢竟現在秦國一片亂局,各國肯定在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撿到便宜,齊湘國那邊的官員必定會為此出現動亂,他自然還是回去坐鎮為好。


    秦瀾雪也是想到這一出才會放齊千櫻回去的,否則他還真想將齊千櫻留下繼續收拾秦國的一堆爛攤子。


    “對了,那王太後還中蠱昏迷著呢,你打算怎麽處置?”


    齊千櫻突然想到王玉璃還中著蠱,便出聲問了一句,其實他會這麽問,多少還是因為心中那一絲散不去的疑慮。


    畢竟王玉璃留著已經沒有用了,若是他,早在動手的時候就將王玉璃喂了蠱蟲,若不是秦瀾雪臨行前吩咐他若是王玉璃動手,暫時不要奪她的性命,他也不會隻給王玉璃下了睡眠蠱。


    以秦瀾雪變態冷血的脾性,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留一個人的性命,他總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不過還不等秦瀾雪回答,門外就出現了一個小太監,小靈子見此走了過去聽那小太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就走回大殿中匯報道。


    “皇上,清王讓天牢裏的人傳來話要麵見皇上,說有要事稟報。”


    秦瀾雪微微斂眸,遮掩了澄澈瞳仁中一點跳躍的幽藍,緩慢的出聲:“帶來。”


    簡單冷涼的兩個字莫名的卷起一地陰涼,讓在場的人不自覺的汗毛倒豎。


    雖然秦瀾雪的情緒並沒有浮動,可是季君月卻敏銳的感覺到他似乎知道清王要說什麽。


    等清王被帶到長興宮時,秦瀾雪讓大殿裏的人全數退了出去,隻剩下他和季君月以及秦璽三人。


    因為剛入獄不久,秦璽身上的衣袍還未來得及換下了,仍舊是那一身黑色繡著金竹的錦袍,哪怕是在牢中走了一圈,他身上那自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清雅聖潔之氣仍舊縹緲氤氳,欣長挺拔的身姿不見絲毫狼狽。


    清俊儒雅的容顏寧靜一片,唯有那雙眸子深處潛藏著一絲隱憂。


    “秦璽見過皇上和皇後娘娘。”秦璽微微拱手道了一句。


    秦瀾雪隻是看著他不說話,那雙澄澈的瞳仁將秦璽的身影秦璽的映了進去,猶如攝魂一般,最後秦璽的倒映被射入了明湖中心一點幽藍之中。


    季君月見秦瀾雪不說話,隻好開口問道:“不知清王有何事要告知?”


    秦璽本就沒打算跟兩人兜圈子,此時季月直接了當的問出聲,他自然也直白的說出了來意。


    “我來是想與皇上做一個交易,請皇上放過太後娘娘,臣願意交出手中六十萬的兵權,以及私下遍布各國的產業和一批死士。”


    他私下的產業有多少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秦瀾雪所知道的也都是明麵上他願意讓人知道的產業,這一次帶兵入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留了三千死士,帶來的都是私家軍。


    季君月聞言幽幽一笑,秦璽這個人是個人物,隱藏之深,手中掌握的勢力簡直比狡兔三窩還要多,至今就是她和秦瀾雪也沒能完完全全將他的老底翻出來。


    一些極為隱秘的勢力還是鬼骨魔兵和異兵團用了一年之久不間斷的監控才知道的,如今竟然為了救王玉璃甘願放棄所有,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情癡。


    “就算清王不說,我們也早晚會查到的。”季君月不急不緩的說道。


    秦璽看向季君月淺笑的臉,那笑容很淺淡很絕灩,卻猶如一張麵具遮掩了所有深不可測,探查不到絲毫真實情緒。


    而她的話明顯推翻了他所有的籌碼。


    “難道你們寧願東南地區的邊關大亂,也不願意選擇不費力的收服?”


    季君月輕笑出聲,話音帶著幾分乖邪之氣:“清王可能還不知道,現在的東南軍隻怕已經被收服了,絕對引不起什麽動亂。”


    秦璽聽言心下一沉,清潤的薄唇微微抿起,將視線移到從頭到尾都未說一句話的秦瀾雪身上,與他那澄澈到詭異的眸光對上,哪怕感覺到了毛骨悚然,也未移開半分,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眼底反而斂漣起一抹複雜之色,與秦瀾雪對視了片刻,秦璽才無聲的歎息了一聲,道。


    “你不能殺她。”


    秦瀾雪微微抬顎,涼聲道:“理由。”


    “她……”秦璽凝眉,看著秦瀾雪欲言又止了半響,才緩緩的閉眼道:“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季君月眸子微眯,狹長烏黑的鳳目蕩漾起一層幽妄冷寒的波瀾,看著秦璽冷笑:“清王可真會說笑,若王太後是阿雪的生母,那麽死去的嬈妃又是阿雪的什麽人呢?”


    秦璽睜開眼睛看向一直麵無波瀾的神色平淡的看著他的秦瀾雪,緩慢而帶著幾分艱難的說道。


    “她確實是你的生母,因為她其實並非真正的王玉璃,而是初嬈央。”


    秦瀾雪聽了這話仍舊波瀾不驚的看著秦璽,那雙澄澈美麗的丹鳳眼仍舊澄澈一片,偶有點點幽藍浮動,但仍舊澄澈到了令人悚然的地步。


    季君月看了秦瀾雪一眼,眼底深暗一片,麵上卻是看著秦璽冷諷的笑道。


    “初嬈央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清王不覺得這話很沒有說服力嗎?”


    秦璽深呼了一口氣道:“當年在皇上三歲的時候是我救了初兒,將她帶離了皇宮,並且留下一具身形與她相似的屍體易容成了她的模樣,讓世人以為初兒已死。”


    “直到十年前我才設計讓初兒假扮成王玉璃的模樣,並且和王氏聯手在九華宮之變時保了皇上登基,初兒其實一直想與皇上相認的,隻是周圍不僅有王氏在,還有皇甫氏虎視眈眈,因此她才一直沒有告知皇上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也是我一直不讓她認你,更不讓她與你太過接近,甚至為了不讓人察覺,我還逼她遠離皇上,若非如此,她怎麽舍得看著皇上受難吃苦,加上當年她吃了太多的苦頭早就損壞了身子,就在假扮王太後的那些年,她也一直在養身體,對皇上自然也有所忽略,可她並非故意為之。”


    季君月和秦瀾雪靜靜的聽著秦璽的訴說,包括當年初嬈央被救後九死一生足足養了三年才得以下床走動。


    對於初嬈央的過去季君月是仔細查探過的,都說紅顏薄命,這個詞用在初嬈央的身上再適合不過。


    初嬈央素有九幽第一美人的稱號,可是沒有一個足夠令她自保的身份,被當成女奴送入秦宮雖然因為美貌得到了先皇的極致的寵愛,卻沒有那個福氣和命享受。


    失了寵後所受到的折磨和屈辱就是她得知後,也不由的噓噓初嬈央的苦痛命運,可直到此時,季君月才在同情中滋生了一種佩服。


    雖然秦璽的話說的極為有情有義,可是她和秦瀾雪都不是笨蛋,又怎會聽不出他在說謊。


    若是初嬈央真的想要認秦瀾雪這個兒子,真的對這個兒子有感情,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他在宮裏任人欺辱,吃苦受難。


    以秦璽對她的深情,隻要她開口要求,秦璽的能力足夠從宮裏帶走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可是初嬈央沒有,甚至在之後假扮王太後以後還對其不聞不問,甚至厭惡不已,哪裏看得出一絲一毫的苦衷。


    不過季君月倒是真的有些佩服這個女子了,經曆過那般欺辱苦痛甚至可以說是生不如死的日子,還能堅強的活下來,當真是勇氣可嘉,毅力非凡。


    如今也想得通,為何初嬈央會變成如今這般一心隻有權勢的王太後,當所受到的傷害演變成一種絕望,又從絕望看到曙光,想要不再重蹈覆轍,就隻有披荊斬棘成為站在權勢之上的強者。


    隻是她雖能理解,卻不能原諒,隻因初嬈央是秦瀾雪的母親,所有讓秦瀾雪痛的人,無論是誰,都是不可原諒的。


    “就算王太後是初嬈央,清王不覺得這樣幫她說話有些太過了?”


    季君月語帶嘲諷,毫不客氣的揭露了秦璽為初嬈央所掩飾的一切。


    秦璽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牽強,卻有些固執的抿唇看向秦瀾雪,等著他的反應。


    隻可惜,秦瀾雪仍舊麵色平靜無波的看著他,又涼涼的道出兩個字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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