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小時後,眾人被nas叫醒注射針劑。博士帶入避難所的針劑有三十幾隻,但他們9個人每人都注射一次也就能堅持十小時左右的時間。


    距離基地的“消毒”命令發出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不知道城裏的平民是否都已經變成了僵屍,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即使有幸存者,他們恐怕也沒時間營救了。並且他們一直沒有辦法與鶴田james和林茂臣他們六人取得聯係,如果時間一到,還找不到他們,難道真的要把他們留在這裏嗎?


    避難所通往城外的出口已經被感染者包圍,而另一邊又是恐怖的lev34。眾人抓耳撓腮,束手無策。


    此時剛剛過了子夜,唐逸剛剛接過針劑,還未來得及注射,原本暗著的大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那裏麵映著一個被燈光照亮的男人的麵容。一個相當俊美的男人,大約是亞洲和歐洲人的混血,眉目深邃非常,卻又帶著幾分不羈的邪氣。他穿著幹淨整潔的襯衫和考究的西裝外套,但是在他抬起右手整理領帶的瞬間,唐逸發現那是機械手臂。


    人機結合的技術……要通過基地層層審核才能進行的手術。基地對於機器一麵依賴一麵忌憚,全球五大基地無一例外同意限製人工智能的發展,擔心過度的發展會加快人類滅亡的速度。與之類似被壓製的技術還有□□技術。諷刺的是,同樣是背離自然的技術,基因工程卻被投入了十二分的重視,


    “研究所裏的諸位,我是你們口中的叛軍,自由同盟平等使者lee,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隻要你們投降,自由同盟絕不傷害你們。”那男人用悅耳但是帶著一點點英文口音的中文說道。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從膠囊裏鑽出來了。叛軍三大首領——自由使者、平等使者和仁愛使者的名號他們早就耳熟能詳,而且自由使者和平等使者已經被證實在海妖戰隊的刺殺行動中死去了。尤其是平等使者,被炸的麵目全非。這個lee卻從未聽說過,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真偽。


    “如果你們在懷疑我的身份的話……”lee舉起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由一對白銀翅膀環繞的紅寶石戒指熠熠奪目,那正是自由同盟首領常常會佩戴的戒指。唐逸記得自己還和戰友們嘲笑過,說是帶這麽大的寶石簡直就是在滿大街的喊:“我是叛軍頭子快來殺我”啊……


    但此時唐逸笑不出來。這個樸世煥博士究竟有多大的麵子,驚動了叛軍新任首領大駕。


    可唐逸總覺得哪裏不對。如果隻是為了抓樸世煥的話,他為什麽不更早現身?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對這座研究所進行強|攻?


    bob回頭問博士,“他應該看不見我們吧?”


    博士搖搖頭,“看不見。安裝在秘密出口的隻有一個隱藏攝像頭,用來觀測外麵的狀況。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秘密出口的……”


    “你們的朋友已經在我手裏了。”lee微微後退,兩個被五花大綁人被推到他身邊。是james和鶴田兩人。


    bob罵了一聲,“*!!!”


    s看起來沒有受嚴重的傷,但左肩明顯中彈了,血染紅了鎧甲。而鶴田的傷嚴重一些,頭部流著血,但眼神依舊堅毅,鎮定注視著攝像頭。


    “友好”地微笑著,“你們不用全部投降,隻要你們交出樸世煥博士和海妖水銀,就可以走了。你們的朋友也可以安全脫險。”


    唐逸一愣,猛地轉頭去看水銀。而水銀仍然無聲地靠在牆邊,眼神分散,表情空洞。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棄暗投明,加入我們一起反抗基地係統的□□統治解放人類,我們也萬分歡迎。”引誘一般的語氣,風度翩翩的微笑裏卻暗含殺機,“不過呢,以我們對基地的了解,如果你們沒能完成任務,就算活著回去恐怕下場也不會太好。你們也看到了,基地都在這些研究所裏麵做些什麽邪惡汙穢的勾當,他們給你們灌輸的為了人類未來的謊言,你們還要繼續相信麽?”


    很顯然,叛軍對這座研究所裏發生了什麽十分清楚,才沒有貿然打開研究所大門。


    “你們不覺得奇怪麽?”譚明淵盯著屏幕上的男人,“那些感染者呢?為什麽不攻擊他?”


    唐逸也覺得納悶……為什麽他可以如此淡定地站在無數感染者聚集的地方?


    難道……叛軍已經研發出了疫苗?


    這怎麽可能?叛軍資源匱乏,疫苗方麵的研究怎麽可能超過眾多頂尖專家學者聚集的利劍?無數問題堆積在他腦海中,但是他無法集中精力。他的注意力不受控製地往水銀那邊飄過去。


    水銀平日裏就是一副高冷的樣子,對於其他人來說現在的水銀恐怕跟平時也沒什麽不同。但是唐逸知道水銀的狀況非常不好。他身上總是漂浮著的那一層淡淡的幽光愈發暗淡了,那雙原本空靈的眼睛像是在漸漸死去,變成回蕩著風聲的空洞。


    他自責萬分,甚至開始討厭自己,明明長得和哥哥那麽像,為什麽還是被輕而易舉的看出了破綻?為什麽他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他根本就不應該接受這個任務,打從開始他就應該知道自己沒有進入海妖戰隊的天分……


    他懸浮在自我厭棄的深淵邊緣,若不是lee突然出現,恐怕他真的會一頭掉進那漩渦離去。唐逸逼迫自己不要任意沉淪在自怨自艾的情緒裏,現在已經穿幫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水銀還沒有打算在別人麵前揭穿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活著逃出去。其他的……要等到回去基地再說。


    “你們不用馬上做出決定,我給你們三個小時的時間考慮。三個小時之後……”lee露齒一笑,牙齒森然潔白,“我不能保證你們的兩位朋友的人身安全。”


    玫瑰驚呼一聲,灰燼低聲呢喃著,“孔雀他們呢……”


    “啊對了,還有兩位美麗的海妖……”仿佛能聽得到灰燼的問話,lee拉長了聲音,舌尖微露,舔了舔嘴唇,“我最喜歡吃魚了呢……不過人魚什麽的,倒真還沒試過。”


    “no……”玫瑰的眼睛裏盛滿憤怒而擔憂的淚光,貝齒咬得緊緊的。諾蘭輕輕環住她的肩膀,安慰似的拍著她的背脊,卻被她猛然推開了,“我們得出去救他們!”


    諾蘭雙手按著她的肩膀想要安撫她,“這是當然的,不過我們現在出去就中計了!我們的任務是要保護樸博士!”


    “那怎麽辦?!難道就任由他們被人宰割嗎?!”玫瑰憤怒地大叫。她和孔雀的關係一直很好,此番情緒十分激動,“為什麽他這個人類就比我們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還重要?!”


    “玫瑰!”諾蘭喝到,“別亂說話!”


    “我說錯了嗎!就為了這麽一個人,已經死了多少人了?叛軍為了他把整個城的平民都感染了!憑什麽!難道性命還有高低貴賤的分別嗎!”


    這一席話說得樸世煥難過而羞愧地低下了頭,手緊緊抱著皮箱子。


    諾蘭對著正在發飆的紅發海妖無可奈何焦頭爛額,想要捂住她的嘴卻被她一手拍開。此時灰燼靜靜走過去,忽然抬手,用不是很重的力度打了玫瑰一個耳光。


    玫瑰愣了,隨即也反手甩了灰燼一個耳光。灰燼的臉猛然偏到一邊,卻仿佛沒事人一樣緩緩轉過頭來,“冷靜了麽?”


    玫瑰喘著氣,有些愣愣的,雖然表情依舊憤恨,但總算是平靜下來了。諾蘭感激地看了灰燼一眼,畢竟灰燼這一巴掌是代他受的……


    隔了一會兒,玫瑰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


    “你的心情我們理解。畢竟孔雀是你的好友。”譚明淵走過來,輕輕用手撫了撫灰燼的臉頰,確認沒有受傷隻是有些輕微的紅腫,才歎了口氣,緩緩道,“但他們的要求,我們不能答應。樸博士是基地命令我們保護的人,而水銀更不必說。更何況我們海妖戰隊什麽時候開始於與恐|怖|分子談條件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把隊長他們救出來。”


    “林茂臣逃掉了。”唐逸忽然插嘴。


    諾蘭點點頭,“隻是他單槍匹馬,也幹不過叛軍那麽多人和感染者……”


    唐逸搖搖頭,“我擔心的是……他會想要進入這棟研究所……”


    眾人麵色丕變,這確實是很有可能的。林茂臣發覺自己沒有辦法進行救援,一定會想辦法與他們會和。而他貿然進入研究所,吸入孢子後對於lev34的存在渾然不覺,狀況極其危險!


    “怎麽辦?”bob咽了口唾沫,“我們的彈藥已經不夠了……”


    唐逸咬著拇指的指甲,忽然抬起頭看向樸世煥,“lev34是你們搞出來的,他有什麽弱點,你總該知道?”


    樸世煥抬起顯得有些蒼老渾濁的眼睛,摘掉眼睛揉了揉額頭,“lev34的弱點,在他的心髒裏……所有的血管都與心髒相連,隻要往心髒裏注入大量的銨鹽試劑,也就是我們現在用的解毒針劑,應該至少可以重傷它,令它進入休眠。”


    唐逸垂眼看著手裏還未注射的針劑,“如果我不注射針劑,經過多少時間我會進入不可逆的變異階段?”


    譚明淵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你是想……這太冒險了!”


    諾蘭一頭霧水,“他想幹啥?”


    樸世煥靜靜地看著唐逸,緩聲解釋道,“lev34對體內沒有胺鹽試劑的人沒有很強的攻擊性,他是想趁著體內孢子開始聚集生長並且開始發生變異之間的這段時間去……刺殺lev34號。”


    諾蘭想起大廳頂上掛在無數血絲織就的網中那巨大的、蠕動的、醜陋不堪的心髒,嘴巴張大,仿佛能吞下一個雞蛋,“你在開玩笑吧?”


    唐逸聳聳肩膀,扯開了一直被他扣得緊緊的護領,抓亂了頭發,煩躁地說,“誰特麽願意當人形炸|彈,不然你有別的辦法嗎?現在還沒打針劑的隻有我一個吧?”


    樸世煥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皮箱,“這個辦法……倒不是完全不可行。不過你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且lev的智力對於一個介於植物和動物中間的特殊物種來說相當高。一旦被它察覺了你的意圖,還是會對你發動攻擊。它不會給任何人接近它心髒的機會。”


    “懂了。”唐逸從膠囊裏拎出他那掛著槍和彈夾的腰帶,一邊圍在身上一邊走到諾蘭旁邊,拍拍他肩膀,“哎,給我根煙。”


    諾蘭訝異地看著他,譚明淵的眼神也在他和水銀之間瞥了瞥。


    “我這趟出去能不能回來誰也不知道。最後讓我嚐嚐煙的味道吧。”唐逸伸出手。反正水銀已經認出他來了,裝不裝已經無所謂了。雖然其他人還不知道……


    諾蘭猶豫了一下,見水銀隻是漠然地看著他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才把煙盒拿出來。唐逸幾乎是搶過一根,就著諾蘭的打火機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濃烈的氣味瞬間充盈了整個身體,令他發出了置身天堂般的歎息。


    明明是讓人加速死亡的東西,為何卻令他這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鮮活和存在。


    早就該知道,他不是唐雅,永遠也不可能變成唐雅。


    唐逸把剩下的煙丟在地上,沉重的軍靴碾滅火星,繼而把微波槍抗在肩上,擦了擦鼻子,“走了。”


    樸世煥將十隻針劑包好遞給他,“記住,變異開始的第一個跡象,是你的手背上開始長出紅色的黴菌一樣的東西,並且你會逐漸感覺到皮膚麻痹,對痛覺等感覺反應遲鈍甚至感覺不到了。一旦那些東西蔓延到你的大腦,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諾蘭按了一下他正接過針劑的手臂,“我說,你想清楚了?”


    畢竟唐逸正式進入海妖戰隊才一天多一點的時間,實在沒道理為了他們送死。明明應該由他來做這件事啊,自己怎麽就手快打了針劑呢……諾蘭在心裏愧疚萬分。


    唐逸咧嘴一笑,笑得痞痞的,眼睛彎彎的,“幹嘛?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妹……”諾蘭用力捏著他的肩膀,“實在不行就馬上回來,別死撐!”


    唐逸點點頭,“開門的時候幫我掩護,一個小時後我沒回來的話,你們就從出口那邊殺出去吧,有水銀在,說不定能有一線生機。”


    諾蘭神色複雜地望著眼前的人,他與唐雅那樣不同,但是在這種時候,卻又出乎意料地相似。


    簡直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啊……


    唐逸轉頭剛要走,肩膀又被按住了。他不耐煩地回頭,抱怨的話卻卡在喉嚨裏。


    水銀看著他,張開另一隻手,裏麵是還沒有注射的針劑。


    “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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