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戰隊訓練營的第一天,唐逸就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恐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他從水下訓練館爬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一天中大部分的訓練都已經告一段落,正是眾學員各自找樂子的放鬆時段。然而唐逸感覺自己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想窩回床上睡他個昏天黑地日月無光。剛才的手撕機器人遊戲中他總共幹掉了四十個,成績不差,甚至很好,但要知道他可是為了不丟臉拚了老命的。首先在水裏要一直滑動雙腿保持平衡已經很令人難以集中注意力了,耳畔還有二十幾隻水妖發出的刺耳尖嘯,尤其是那個灰砂,別看柔柔弱弱一個大美女的樣子,那海豚音一嗓子嚎出去能同時震碎五個機器人的腦袋,即使隔著能將噪音降低%99的耳罩唐逸還是覺得鼓膜快要炸裂了。在這種惡劣的戰鬥環境下,他還要與那些肌肉大猩猩一樣的機器人近身搏鬥,還時常因為是懸浮在水中使不上勁兒,被白白揍了不知道多少拳,一個小時後他已經筋疲力竭失去了思考能力,連槍都不用了直接從腰間抽出刀子來削,要不是戴著麵具恐怕就要上嘴咬了。


    這種情況下他也顧不上跟羅唯較勁了,隻求別輸的太丟人。然而他那不要命的打法還是嚇壞了好幾個年輕的小學員,最後大家都停下了動作,就看著他和羅唯在那兒大開殺戒。這一個round裏羅唯幹掉了四十九個,雖然是勝了,但是在唐逸是第一次水下作戰的前提下,這樣的微弱差距另羅唯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心情糟透了的他甩開了安慰他的紫息的手,兀自進入玻璃廳,一把將麵具甩在地上。眾人見他一副要暴走的樣子都不敢招惹,紛紛跟他保持著五米以上的距離,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小片無人區。


    唐逸自然沒心思管這些,他隻知道自己的老腰已經快要斷了,被機器人揍到的肚子也仍在隱隱作痛。灰砂溫柔地扶著他,擔憂道,“你沒事吧?是不是扭傷了?”


    唐逸極度疲憊下也忘記了自己麵對的是他從小就向往的海妖,也就忘了緊張,原本在歌舞伎町跟風塵美女們廝混時養成的*習慣不自覺流露出來,伸手輕輕抬起那小巧的下巴,被麵具遮住的臉上露出一習慣性的有些壞有點兒痞的笑,“你親一親就不疼了。”


    灰砂從來沒聽過這麽露骨的話,畢竟她是個有主的海妖,別的學員不會招惹她,而一本正經的付浩又不會這樣挑逗她,一張白皙的臉立時紅得跟血一樣。玻璃大廳裏的付浩氣得頭頂冒煙,差點就直接不穿潛水服衝進海域裏來。


    唐逸回到宿舍,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床鋪上,也沒去處理身上的傷口意識已經昏昏沉沉叫囂著要沉眠。結果這個時候羅唯進來了。


    唐逸睜開一隻眼睛盯著羅唯,後者則故意做出一副冷豔姿態不看他一眼,哼了一聲。唐逸嗤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輸的明明是他這個大叔還生氣。


    “你笑什麽!”羅唯倆眼一瞪,氣勢洶洶,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唐逸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行了小兄弟,大叔我現在可沒勁兒跟你打,繳械投降還不行麽?”


    沒想到對方主動示弱,羅唯也不好再繼續發脾氣。他瞪了唐逸半晌,轉身拉開寫字台的椅子,打開電腦開始學習。唐逸看這小年輕一副想打死他又打不死他的憤怒樣子,心裏一陣陣想笑,反而開始覺得有意思起來了。他緩步走過去,靠在羅唯的寫字台一側,從懷裏拿出香煙包抽出一根遞過去。羅唯斜眼瞥了那根煙一眼,硬邦邦地說,“宿舍裏不準抽煙。”


    “宿舍裏還不準打架鬥毆呢,咱倆不是也打了麽?”


    “那算什麽打架,那明明是你單方麵……”羅唯猛然意識到這句話說出來有多麽丟臉,於是硬生生把“揍我”兩個字給吞了回去。


    “好啦,男子漢這麽記仇算怎麽回事兒?”唐逸把煙叼在嘴裏,翻找著身上的打火機,“再說還不是你先威脅我的麽?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大不了大叔我請你吃頓好的?”


    唐逸主動示好,羅唯本身也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人,火氣也就消下去了一半。他瞥了唐逸一眼,劍眉皺了皺,“你到底是什麽人?訓練營根本不可能招收你。”


    “別一口一個年紀大,我也就二十七,說得我像個老頭兒似的。”唐逸找不到打火機,隻好踢踢羅唯的凳子,“喂,有打火機沒?”


    羅唯翻了個白眼,還是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打火機丟給他。唐逸點著煙說,“我呢,是被送過來當替身的。”


    羅唯聽不明白,“替身?”


    “我有個雙胞胎哥哥,名叫唐雅,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唐雅?!”羅唯驚叫的語氣很顯然表示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不就是訓練營裏以最小年紀達到1000分的人!你跟唐雅是雙胞胎?!”


    唐逸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吐出一個圓潤的煙圈,微微眯起被煙氣迷蒙的眼睛,“我哥哥戰死了,我來冒充他,控製水銀。”


    短短的幾句解釋,停在羅唯耳朵裏卻仿佛天方夜譚,“這怎麽可能?已經綁定了的海妖不可能再綁定給另外一個人啊,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啊。”


    唐逸有點兒鬱悶地回嗆,“誰也沒說要重新綁定,所以才說我是來當我哥的替身的啊。”


    羅唯還是無法理解,他的眉頭皺成一個疙瘩,仿佛唐逸說的每一個字都不可理喻,“你難道要一輩子都去裝成另一個人嗎?這種可笑的安排你怎麽會接受?!”


    唐逸微微收斂了笑意,細長的眼睛斜著瞥向羅唯,竟然頗有幾分威懾之力,“這是安全部的命令,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羅唯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質疑安全部的軍令,額頭上立時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這種事可大可小,且不說不知道這個屋子裏有沒有監聽裝置,如果唐逸對他有惡意,向上司舉報,誇大修飾一番他的話,他的前途很可能就會被這樣葬送,開除訓練營被隨意安排入某個工廠一輩子組裝機器零件也說不定。


    但他卻莫名相信,唐逸不會是個告密者。即使他們兩個目前為止的衝突不少。


    抿了抿嘴唇,還是覺得替唐逸不值,“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公平……”羅唯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道。


    唐逸柔和了神色,心裏倒還是挺感動的。這小子還挺熱血,竟然為自己鳴不平,已經忘記了十分鍾前還想揍自己的嗎……


    “其實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我可是從小就對海妖著迷的啊。”唐逸彎起眼睛笑笑。羅唯發現,雖然這個大叔平時邋裏邋遢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笑起來竟然很是溫柔,像清晨斜過樹影落在棉被上的日光。


    第二天清晨,海岸邊的霧霾很輕,大約是海風徹夜的吹,什麽毒氣都難以聚集的緣故。唐逸按照昨天瞿嵐的命令,開著腕表的導航儀在清晨恍惚的霧氣裏尋找七號大樓。他隻睡了四個小時,餘下的時間都用來看瞿嵐給他的資料。其實資料中很多知識他都已經知道了,畢竟從小就喜歡往基地那座最古老的圖書館跑,雖然關於海妖的很多知識都是機密,但還是可以從古老的文獻中找到蛛絲馬跡。


    七號大樓位於整個基地中心,一座玻璃頂圓形大樓,深深埋入沙地之下,離大海近。唐逸到門前的時候,遠處海平線上有一縷清淡的晨光,模糊的朝陽在雲巒的縫隙間,漂浮在泛著白色泡沫如灰綢般抖動的海麵上,晃動著浮光掠彩的迷離。唐逸在書上讀過,大海本應該是深藍色、透著一點點的青碧,與原本的天空相似的顏色。太陽也比現在要更加紅潤耀眼,雲彩是蘊含著萬千色彩的潔白,可是如今一切色彩都褪盡了,不論是天空、大海、陽光、建築還是空氣,都隻有冷冰冰充斥著金屬味道的灰。


    這個世界正在一點點死去。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才看到一輛迷你機迅速停在他附近,瞿嵐還是昨天的樣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徑直走上七號大樓前的十幾級階梯。唐逸注意到這座大樓前的識別器與別處不同,是要從人的手指上收集血樣的dna密碼鎖。這樣的鎖造價很高,輕易不會使用。看起來,這座樓裏有不得了的東西,說不定是軍事機密。


    然而大廳裏空空蕩蕩,隻有一座升降梯。這座升降梯沒有樓層顯示,瞿嵐跟唐逸進去後,它自動就開始下沉,而且下沉了很久。


    等到升降梯打開,眼前是一條延伸的藍色通道。


    通道是用跟昨天見過的玻璃大廳相似的透明材質製成,外麵湧動的都是經過人工淨化的海水。通道兩側生長著許多水草和顏色豔麗的海葵,偶然間還看到了紅色的魚群從頭頂飛掠而過,宛如一道燃燒的旋風,卷起無數碎鑽般的泡沫。唐逸被這夢幻般的場景迷住了,驚歎道,“臥槽……還有這種地方……”


    瞿嵐對於他的反應見怪不怪,有點兒走形式一樣解釋道,“這個地方是每個積分達到800的學員們才有機會參觀的養殖場,這裏的海水都是經過十二道工序過濾,潔淨程度可以達到五個世紀以前的水平。”


    “養殖場?養什麽的?”


    瞿嵐笑得有點兒詭異,“你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走廊兩側時常會出現一些岔路,遙遙伸向遠方,也不知道通向何處,一些穿著白大褂樣子很像研究人員的人來來去去忙碌穿行,偶爾對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他們又經過了四五道門,每一道門都有安裝全身掃描的裝置,唐逸也被取了一次指尖的血,最後他們停在一扇大約有三米高的拱形大門前。這扇門不同於慣常見到的自動開合門,而是頗為古典的石質大門,上麵雕刻著精致優雅的水草和珊瑚的浮雕,當中一名海妖手上捧著一枚海螺,魚尾與水草翻卷在一起,低垂的眼睛帶著幾分淡淡的哀愁。


    透過走廊的玻璃,能看到這扇門後的建築深深埋在海底的細沙中,厚重的石頭上覆蓋著一層層斑駁如綠毯的藻類,爬著零星幾隻紫紅色的海星,看上去有一段年月了。


    “這裏是第二階段的飼養大廳。在這裏看到的一切都是三級機密,對校級以下軍官一個字也不準提。如果有任何泄露,可能會麵對軍事法庭的製裁。”瞿嵐瞥了唐逸一眼,帶著幾分警告意味,“就算對戰隊裏的學員也不能提,其他學員也沒有進入過第二階段飼養大廳,你的情況特殊,為了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海妖的習性,隻好開一次特例。”


    唐逸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來了,立時道了聲“是!”,目不轉睛看著門上雕刻的海妖。他覺得這個場景很眼熟,似乎以前在哪本書裏見過類似的插圖。


    大門開啟的瞬間,一種帶著一絲絲紫色的幽藍光線如潮水一般順著地麵淌到腳下,唐逸看著眼前的景象,屏住了呼吸。


    前方是一道長長的通路,兩側聳立著約有兩人高的圓柱形玻璃器皿,宛如神殿裏威嚴神聖的立柱。每一道玻璃器皿的頭尾都是金屬儀器,而中心透明的部分裝滿了某種淡藍色的液體,在液體中則懸浮著一隻隻類人型的生物。


    海妖……


    這些海妖看起來比之前見過的都要年幼,看起來是人類十歲左右的年紀,宛如胚胎一般在液體中蜷縮著身體,稚嫩的手臂抱著覆蓋著鱗片的魚尾。他們的頭上戴著一隻遮住眼睛的金屬頭盔,無數根粗細不同的線從頭盔上延伸向玻璃器皿上方的儀器中,口鼻上戴著輸送營養和氧氣的麵罩,脖子的腮上有注滿清潔海水的導管,四肢上也纏繞著許多導管,整個人仿佛被囚禁在蛛網中央,不知是死是活。


    唐逸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一種金屬質感的恐怖……


    “所謂第二階段,是海妖渡過了死亡率最高的前二十年後到六十歲成年之間的階段。”瞿嵐在旁邊用他那特有的機器人一樣平穩的聲音說道,“這裏的所有海妖都被保存在低溫液氮中,按照每隻海妖的身體情況配給營養,每天都會給予適度的肌肉和神經刺激,電腦會監控他們全身的激素水平以及腦部活動。這些海妖的死亡率比起第一階段的幼兒來說已經比較低了,但也高達30%。如今的地球環境已經不再適合海妖生存,這些幼年海妖的抵抗力很低,每一次在淨化海水的過程中出現任何錯誤都可能導致大麵積死亡。我們一直在利用細菌和病毒疫苗來想辦法提高每一代海妖的抵抗力,但收效甚微。隻有過了60歲他們的身體狀況才算真正穩定下來,並且免疫能力會出現飛躍性的提高。”


    唐逸不敢置信,“所有海妖在成年前都是這樣被養大的?他們有意識嗎?”


    “當然沒有。電腦會根據腦電波活動定時給他們注入保持沉睡狀態的藥物,並且低溫狀態也會令他們的神經活動減弱。”瞿嵐領著唐逸緩步在水光瀲灩的長路上走著,時常看到一些手裏拿著平板電腦檢查海妖狀況的研究員,“在綁定之前另海妖有意識是極其危險的,安全部絕對不允許類似情況發生。你明白這是為什麽麽?“


    唐逸低聲回答,“為了防止他們綁定給錯誤的人或同類……”


    “沒錯。綁定是我們唯一控製海妖的籌碼,叛軍對這裏可是一直虎視眈眈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瞿嵐又露出了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鬼畜笑容,“帶你來這裏,是因為隻有在這兒你能看到海妖從幼年到成年的全過程。”


    穿過一排排的培養艙,瞿嵐問了唐逸幾個關於昨晚給他的資料的問題,唐逸磕磕絆絆地倒是都答出來了。不過就在他們進入最後雞排的區域時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警報聲從附近的某一個培養艙上傳來,隻見在前麵一排的第五個玻璃器皿原本藍色的溶液變成了不祥的鮮紅,那是為了方便研究員快速定位而設計的,隻要海妖的生理狀況出現了重大異常電腦就會向溶液中釋放某種會使其變色的化學物質。裏麵的海妖仍然一動不動,看不出來什麽異常,但是不到一分鍾就有研究員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各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他們在培養艙底部的控製界麵上快速輸入了一些東西,片刻後那溶液的水平線開始迅速降低,海妖失去了液體的支撐,肢體以極為不舒服的姿勢掛在導線上,宛如被拉扯的提線木偶。


    兩個研究員從圓柱形器皿兩側的階梯攀爬上去,按了幾個按鈕,隻見頂部的機器一點點升高,將被導線連著的海妖也拉了起來。兩名研究員一人托住海妖的身體,另一人以極其麻利流暢的動作拔掉了頭盔上的導線。那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的海妖就這樣被從水缸裏拉了出來,如同擱淺的死魚。他灰色的尾巴在地上拖曳出濕漉漉的痕跡,片刻後鱗片開始消失,魚尾也逐漸分化成兩條腿。


    “早就聽說最近這裏有一隻海妖得了石魚症,一個星期內發作了兩次,沒想到正好讓你趕上了。”


    “石魚症?”


    “一種很難治愈的海妖疾病,得病原因有很多種說法,得了病的海妖會陷入全身癱瘓,對外界刺激失去反應,連呼吸也沒有辦法維持,就像變成了石頭一樣。如果不能及時發現會窒息而死。”瞿嵐毫無感情地看著那些人就地給海妖注射某種藥品,並實施心肺複蘇,看著那雙白皙修長的腿隨著敲打胸腔的動作顫抖著,唐逸有種莫名的荒誕之感。


    曾經在書上那樣恐怖的生物,現在卻變成了罐頭裏一團團的死肉,脆弱到動一動手指,甚至什麽也不用做,就可以殺死……那些他昨天見過的鮮活美麗的海妖,曾經也隻是一隻隻這樣的魚罐頭麽?


    他們沒有童年,沒有過往的記憶,大海對他們來說也隻不過是遙遠的傳說。一旦成年後便會被選定主人,然後開始日複一日的洗腦,不斷將那個人的樣貌習性通過圖像聲音和觸覺注入到空空如也的大腦裏。他們的世界裏除了本能就是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為操控設定好的;這樣子養出來的海妖,與畜生和機器人有什麽區別?


    這樣的想法,另他腦中總是彌漫在海妖這字眼四周的神秘和美麗產生了不小的幻滅。


    “你要牢牢記住,這才是海妖真實的樣子。”瞿嵐停步在一個已經非常接近成年的海妖培養艙前,那名海妖有著黑色的長發,露出來的嘴唇豐潤肉感,身體上覆蓋著線條優美的肌肉,但即便發育完好如他,也保持著嬰兒一般無助脆弱的姿勢懸浮在液體裏。瞿嵐眼睛裏有一些暗沉的東西,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唐逸在他那總是帶著幾分嘲諷的表情裏看到了一絲憤恨,“他們的思想和喜怒哀樂都是在我們的控製之下的,他們不是人,而是武器和工具。跟我們是截然不同的。你哥哥就是沒有記住這一點,用他寶貴的生命來換一隻海妖虛假的生命。”


    虛假的生命……唐逸覺得這話未免有點兒太偏執了,難道被洗了腦的人就不是人了麽。不過他現在可沒什麽立場反駁上司,在這個軍權社會中,上級軍官說的一切都要當做真理來相信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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