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嫻,我仙靈不夠,宮主之位你得了,我沒有半字怨言,宮裏傳著姐姐不如妹妹,我亦不放在心上,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怎麽能跟你介意那麽多。你和昊薑外出玩耍沒有及時處理玄雪世界的事情,我心甘情願幫你處理好。我知道你喜歡什麽顏色,愛吃什麽東西,遇到什麽事會開心,哪些是你最不能容忍的事,我了解你。可是,你捫心自問,你了解我嗎?了解我這個你天天喊著的姐姐嗎?”


    雪嫻看著雪湮,沉默著。


    “我喜歡的,討厭的,你一點兒都不知道。我喜歡巫陽,喜歡到了身邊的雪女都看到了,可你身為我的妹妹,卻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你現在告訴我,因為不知道我喜歡巫陽才牽累他,是我不告訴你嗎?是你根本就沒有關心我這個姐姐!你不關心我,難道是我的錯嗎?巫陽被你們連累,僅僅一句你不知道我愛他就能解釋過去嗎!”


    “當我知道巫陽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我、跟我說話時,我就明白了,我永遠不可能原諒你!”


    雪嫻驚訝一記,“巫陽他……死了嗎?”


    “巫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他不需要你關心。”


    將巫陽從不周雪山底救出來之後,雪湮盡了最大的努力挽救他,可惜還是沒能讓他完全康複,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過了十二年之後,終於耗盡了他的仙靈,閉上眼了眼睛。為了不讓他的屍身消腐,她用萬年寒冰為他做了冰棺,將他放置其中,並且每三個月練就出一粒鎖魂丹放入他的口中,讓他的身體永遠保持紅潤光澤,像是睡著了,而不是死了。巫陽的冰棺,一直放在雪湮的寢宮裏。為免有人發現她藏了巫陽,她在床下裝了了機關,白日裏巫陽的冰棺就藏在她床下的地底,等到晚上雪女們都退下時,她就會打開機關,讓巫陽的冰棺升到她房間的地麵上,夜夜看著他,跟他說說話。


    “雪湮,我……我知道現在我再說什麽都沒用,但有句話,我想告訴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當初我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雪嫻冷笑,“事後的風涼話誰都會說。如果是我,我能說得比你更好聽。你能讓時光倒流嗎?如果不能,收起你的廢話,我不需要。你的任性,你的固執,害死了昊薑,也害死了巫陽,更害得我沒了仙根,你不覺得這些年我隻是封你在冰雕裏,太仁慈了嗎?”


    說著,雪湮看著幻姬殿下,“看到你來,我就覺得不安,你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我一直希望你們不是為了她而來,沒想到,希望終究是希望。既然被你找到了,沒有仙根的我自然不可能再執掌玄雪世界,也好,我從來也就沒覬覦過這個位子,你要回去就拿回去吧,給新一任宮主吧。至於我和她之間的恩怨,不關殿下和帝尊的事,我希望你們不要管。”


    幻姬感覺身體漸漸沒有那麽冷了,剛才房內的寒氣是冰雕釋放出來的,更多的,是被困在冰雕裏的雪嫻釋放的,她的心在痛,猶如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窟,在失去昊薑的痛苦裏失去自由。陰森而憂傷的寒氣從她的身體裏四溢出來,沁透了滿屋子的冰雕,也在漫長的年月裏沁透了整個雪晶宮。這邊是為何玄雪世界其他地方寒氣平平,而雪晶宮的寒氣卻格外的濃重。雪嫻的心,就是玄雪世界裏最寒冷的地方。


    “男女情愛之事,本也不歸我管。”幻姬看著雪湮,愛而不得,卻是一種遺憾,而她看著自己心愛的男子死在麵前卻無力回天,那時的痛苦恐怕也沒人能體會。如果她不曾愛過,就不會因為雪湮的痛,在情感上,她憐惜她,但是在玄雪世界的安寧上,她不得不懲處她的行為。


    “但是,當年你私自移動鎮山神獸,讓不周雪山轟塌,實乃大罪。隨後明明沒有仙根,不可為雪晶宮宮主卻隱瞞所有的人執掌玄雪世界,還將雪晶宮的宮主封住,犯下第二條不可饒恕之罪。你讓我不管你和雪嫻之事,我當然不管,但你該受的懲罰,我亦不會因你不得巫陽而憐憫。”


    雪湮哈哈大笑,“哈哈……”笑聲在宗主閣裏顯得十分的張狂,卻也帶著讓人莫名心疼的絕望。“懲罰?嗬,不管什麽懲罰我都不怕。”


    巫陽死了,她一直這麽活著,不過就是帶著對他的愛和對雪嫻的恨,還有一方玄雪世界,如今她從天外天來了,玄雪世界的事情不用她再擔心了,雪湮被解開出來,勢必會有一場免不了的相鬥,單打獨鬥她不怕,可還有兩位尊神在這裏,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殺了雪嫻,這一點她太清楚不過了,雪嫻說到底,還是玄雪世界的宮主,她還是這片天地的主宰,她不過是從她手裏偷來的權利,如果秘密被發現了,自然沒機會再留在雪晶宮了。


    “但是在我受到懲罰之前……”


    雪湮的話沒有說完,忽然一道身影閃過幻姬的身前,速度奇快,讓她措手不及。而千離,隻是站在幻姬的身邊漠不關心的看著他,不管玄雪世界裏有著怎樣的情感糾纏,對他而言,心思和目光都隻在一個人的身上,旁人他是一絲都不想理會。千離不聞不問不管,但幻姬不行,看到雪湮一手掐著雪嫻脖子後,連忙閃身過去相救雪嫻。不管雪嫻當年多麽任性,在神策塔內,她還是玄雪世界的天神宮主。


    若鬥兩人的仙法,雪湮不會是雪嫻的對手,隻是當年雪嫻受傷,不敵雪湮,被她封在冰雕內太長的歲月,長久不得修行的她剛被幻姬解救,自然無力反抗日日修煉的雪湮。


    “雪湮你不要一錯再錯。”


    幻姬指尖金光閃現,廣袖揮過,將雪湮掐著雪嫻脖子的手掃開。不想雪湮狠了心要雪嫻的命,再度朝她出手,幻姬衣袖翻飛,一片金光將雪湮震到數丈開外,撞到了一尊宗主冰雕的上麵,跌坐到地上。


    “咳。”


    雪嫻雙手抱著自己的脖子,臉色蒼白,呼吸斷斷續續。見狀,幻姬立即為雪嫻檢查,發現雪嫻的脖子竟然被雪湮掐成了粉碎,若不是她的雙手托著,她的頭早垂下來了。慶幸的是,雪嫻的仙靈撐著她的命息,若非她有與生俱來的高深仙靈,隻怕已死在了雪湮的手裏。


    幻姬撫掌雪嫻的脖子上,掌心閃現紅色的光芒,用自己的法術將雪嫻的脖子一點點複原。


    “謝……謝謝幻姬殿下。”


    將雪嫻脖子治好後,幻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平心而論,她讚同雪湮的話,是她害了他們三人,不,包括她自己,四個人。他們本來有很幸福的生活,卻被她的執念害了。愛情,是美好的,也是殘忍的,墮入十丈紅塵裏的人兒想保持理性是多麽難啊。但不管她之前犯了什麽錯,她是幻姬,她是玄雪世界的宮主,她不會看著她消亡。隻是,她不明白,難道玄雪世界的大劫指的是這個?


    幻姬輕聲對雪嫻道:“你且緩緩吧。”


    “多謝殿下。”


    幻姬轉身,看著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的雪湮,“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深愛著,卻能不得,最後隻能看著他永遠的離開自己,這種痛苦,我也曾有過。”但是,幸運的是,她用自己的異世重生換取了她心愛之人能重見天日的機會。她忘不掉眼睜睜的看著千離羽化的景象,那種絕望,能讓人的心急得忘記呼吸,也能讓心痛到極致,她理解雪湮的情。


    “可是,雪湮你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不顧及玄雪世界,有些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你闊以試著放下。放下自己,也放下巫陽,”


    雪湮眼中帶著寒光,看著幻姬,“你能嗎?”


    “一句勸慰人的話,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就如同喝一杯水,不費心神,你不是我,你沒有愛過巫陽,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事不關己,你當然能用高高在上的女媧後人身份來勸解我,你說你有過我這般痛苦,那你就該明白我對她的恨!”


    原本可以有的幸福,因為一個人的任性,破碎得無可挽回。這種痛苦,她要怎麽放下?


    “你又怎知我沒怨過?”幻姬輕聲的,緩緩的,“隻是你怨的是一個人,而我怨的是天命。你還能將自己的憤怒、悲傷、絕望都對別人發泄出來,而是,隻能將心裏所有的不甘、心痛、無助埋在心底。因為,不管我如何發泄,我與他的天命都無法更改,比起你曾經有過的希望,我們連希望都沒有。”


    雪湮的目光慢慢投向幻姬身後的千離,她和他不能長相廝守嗎?以帝尊的身份,娶妻生子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天道允許大尊神留下自己的後裔,尊貴的血統,天地之間不嫌多。


    “你錯了!”


    雪湮否定幻姬的話,“幻姬殿下你錯了!”


    “哦?”


    “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絕望嗎?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連希望都沒有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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