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在雪晶宮裏竟然沒有禪室。


    幻姬和千離兩人將雪晶宮全部找了一遍,不見禪室。在各個仙宮裏,禪室是仙神者靜心修行的地方,尚無哪座仙宮裏沒有這間屋子,隻不過取的名不同罷了。


    “夫君……”


    幻姬下意識的拉住千離的手,隱隱的有點兒不舒服,“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千離連忙摟住幻姬,讓她靠著自己的身體,用手探她的額頭,“哪兒不舒服,告訴我。”


    “說不上來,感覺心悶悶的,冷。”


    幻姬穿的是千離給她特別縫製的衣裳,帶著她在冰天雪地裏禦風幾個時辰都不曾冷,到了雪晶宮才一個多時辰就感覺冷,千離不得不將她緊摟入懷。宮中的寒氣並沒有加重,她感覺到冷,定是有別的異常了。


    “我們這回去。”


    幻姬搖頭,“既然來了,就找到那個女子。”她現在感覺到冷,以後再來還是會感覺到冷,不如一次找到即可。幻姬從千離的胸口退開,“我沒事,還捱得住。”


    千離化了一道金色的結界將幻姬籠罩,讓佛光為她護體免受宮中寒氣沁入體內,一手攬著她的腰肢,帶著她朝宮道的盡頭走去。


    快到盡頭的時候,千離忽然站住腳步,幻姬不解的看著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在他們這座宮殿的對麵,有一座單樓,在風雪中顯得很孤獨,樓前的積雪將大門都掩埋得隻剩下寸許了,一看便是太久沒有人去過的地方,樓牌上寫著幾個字。


    宗主閣。


    幻姬問,“哪兒嗎?”


    千離摟著幻姬飛出宮道,直接入了宗主閣的裏麵。


    落地的瞬間,幻姬蹙眉了,她如此細微的表情也叫千離給抓住了,扶著她的身子,“語兒。”


    幻姬靠在千離的胸口,“沒事。”隻是覺得忽然渾身乏力,冷意越來越強烈。


    千離將幻姬的披風裹緊,摟在懷中,看著房中一尊尊冰雕女子之像。每一尊都不同,但每一尊都有著同樣的感覺,端莊,清冷,看久了,會感覺到她們身上散發出來一汩汩的寒意。


    “這裏的冰雕都是玄雪世界曾經的宮主吧。”幻姬一一看過去,發現每一尊雕像的姿勢都是一樣,若不是每人的臉麵不相同,當真會誤以為所有的雕像都是同一個人。


    呼呼……呼呼呼……


    外麵傳來一陣陣的聲音,像風又似乎不是風,幻姬看向千離,她無從辨別出來的東西,他能麽?


    千離道:“風雪。”


    “這聲音……”不像呀。


    “你所能想象得到的暴風雪大概比門外的還要小那麽幾倍。”


    幻姬不擔心自己和千離能不能順利出去,隻是莫名的想到了外麵的大門,他們進來之前大雪就要淹沒大門了,若是這場奇大的風雪過後,隻怕宗主閣整個樓閣要沒掩埋在雪地裏了。


    掩埋宗主閣!


    幻姬的眼睛忽然變亮,看著千離,不曉得他是不是想到自己想到的那個可能。厚厚的積雪一層層覆蓋,雪麵上平整,有沒有人走過一目了然,誰都曉得玄雪世界裏的雪非常厚,大概也不會有人想到在雪麵下埋了一個小樓。尤其看到雪麵無人走過,越發覺得這裏很尋常,絲毫不會引起人注意。如果她沒有來宗主閣的裏麵,定然也不會想到,這場雪能將整座樓都埋起來,而在玄雪世界裏能施術召喚玄雪術降下大雪的人,隻有雪晶宮的宮主!


    玄雪世界裏的雪在她來了之後,每日不斷,間或還會出現很大的暴雪,雪世界裏的平衡一直保持得極好,並不需要雪湮召降狂雪暴,她加強了雪晶宮的守衛,連她都差點兒給她的手段騙到暴露了,又落下狂雪暴,她無法不懷疑雪湮在背後做了見不得光的事。雪嫻之事,她必須查得水落石出。難怪千離不讓她找她攤開說,卻讓她出宮。不坦言,她便會猜忌,探究。出宮後,她的猜疑會更濃,從而一邊想探得他們為何而來,一邊又想著將自己的秘密藏得更深。她越想藏完全,就會越緊張,反而會因為想做到完美而露出破綻。


    幻姬看著身邊一尊尊的冰雕,如果宗主閣是玄雪世界裏曾經的宮主,那麽雪嫻的雕像應該也在才是。


    慢慢的,幻姬朝宗主閣的裏麵走。


    幻姬認真看著冰雕的臉,可她不認識雪嫻長什麽樣子,看得臉麵多了,又是無色的冰雕,越發不知道每尊冰雕的差別在哪兒了。


    “雪晶宮的宮主怎麽感覺一個個都長得差不多呀。”


    千離讓幻姬貼著自己的胸口,護著她朝宗主閣的裏麵走,直到盡頭,幻姬也沒能看出點什麽異常,一尊尊等高的冰雕讓她不知道怎麽分辨了。


    “咦?”


    幻姬在最後一個冰雕的臉上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這個人的臉好模糊。”看著能知道是個女子,但並不能看出她在世時的模樣,幻姬問,“你說,是不是因為這尊在最裏麵,是玄雪世界最早的一任宮主,年歲太久了,因而看不清她的臉?”


    千離道:“若是如此,你要找的人不就是門口第一尊麽。”


    幻姬:“額……”說的是。


    “我們回頭再看看吧。”


    千離帶著幻姬剛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細細的聲音,極為細軟,如果不是千離停下腳步,幻姬很可能會錯過那道聲音。


    “你聽到了什麽嗎?”


    幻姬問著千離,猛的回頭,眼睛直直的看著最後那尊麵容模糊的冰雕,屏息著,等待著。如果是她發出來的聲音,她一定還會說話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是她!


    幻姬轉身,快步走到最後那尊冰雕的麵前,“如果你是雪嫻,就連著說兩遍你剛才說的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改變自己的選擇……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幻姬看著冰雕,忽然覺得好冷,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千離急忙把她抱入懷中,將她帶開幾步,不讓幻姬靠冰雕太近。


    幻姬看看旁邊的冰雕,目光回到雪嫻冰雕的臉上,纖手捏訣,天印大亮。


    “破!”


    那尊麵容模糊的冰雕瞬間破裂,碎冰化成輕煙慢慢散去,原本冰雕站立的地方,一個娉婷女子的身姿慢慢顯現,看清女子麵容的一瞬間,幻姬愣住了。


    她……是雪嫻!


    千離掃了眼雪嫻,低頭看著幻姬,將她敞開的披風攏好,溫柔的嗬護在懷中。幻姬緩緩的朝千離看了一眼,想走近雪嫻被千離悄然的摟住了,他並不想她走過去。


    雪嫻站在原地,看著幻姬,再看看千離,目光落到千離摟著幻姬的手上,眼中忽然湧起了濃濃的憂傷,“曾經有個人,也像他這樣護著我,很小心,很溫柔……”


    “你是雪晶宮的宮主雪嫻?”


    雪嫻不答幻姬的話,緩慢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很久以前,他拉著我的手,每日都要陪我散步,宮裏或者宮外,他的手好溫暖,不管風雪多麽大,隻要牽著他的手,我都覺得全身暖融融的。你們一定不知道,他的手多麽的溫柔,讓我好喜歡啊。”


    看著自顧自說著話的雪嫻,幻姬蹙了眉,她能聽懂她的話嗎?還是,她的靈台已經不清明了?


    “他很少對我說好聽的話,也很少對我做出親昵的舉動,通常隻有我主動拉著他時,他才會握緊我的手,那個呆頭的小子,總害怕我會拒絕他,其實他不知道,我很喜歡他碰我,我也喜歡和他什麽話都不說的在一塊兒,哪怕什麽都不做,就在園子裏散散步,我也覺得好。”


    眼前的這個雪嫻是真的雪晶宮的宮主嗎?幻姬覺得她似乎聽不懂她的話,精神上好像也受到了什麽刺激,沒頭沒尾的自言自語,讓她好生糊塗。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幻姬問。


    雪嫻終於抬起頭,看著幻姬,“你說我是誰?你進來的時候,不是一個個的人都看了嗎,到我麵前時,你還問,如果我是雪嫻,就說兩遍那句話。你們來這裏,不就是找我嗎?嗬嗬……”雪嫻苦澀的笑了,“你們竟然能找到這裏。可是,你們找到了,又能怎麽樣,你們能讓時光倒流嗎?能讓我重新選擇一次嗎?能讓我不再跟他分開嗎?”


    幻姬輕輕的拍了下千離的手臂,示意他放開自己,金光忽現,一襲紅袍和王冠出現在她的身上,瞬息之間渾身的金澤將整個宗主閣照耀。


    “我雖不能時光倒流,但可將你從神策塔內除名除籍!”


    幻姬神情肅然的看著雪嫻,“雪晶宮宮主雪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置整個玄雪世界不顧,輕易將宮主大位讓於他人,神策塔內神籍不入,何來資格執管一方世界!你與雪湮兩人當天懲不殆。”


    從冰雕裏哀傷出來的雪嫻此時才認真的看到幻姬的天印和她頭頂的王冠,忽的跪到了地上,“雪嫻拜見幻姬殿下。不知殿下真身駕臨,請殿下饒恕。”


    幻姬靜靜的瞧了地上的雪嫻一會兒,還以為她靈台不夠清明,不得已才將宮主之位給了雪湮,若是如此,她倒也想饒恕了他們姐妹兩人,卻原來,清醒的很。


    “起來吧。”


    “謝幻姬殿下。”靈台回明的雪嫻倒也細心,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問道,“不知殿下身邊的……是哪位尊神?”看他對幻姬殿下的模樣,絕非一般的神衛,他們兩人相視的眼神她很熟悉,濃濃的愛意,能和幻姬殿下比肩的男子,自然不會是一般的大神。


    幻姬看著雪嫻,她倒比雪湮要懂得眼觀八方,細處見真章,難怪她能越姊成雪晶宮的宮主。


    “佛陀天帝尊。”


    雪嫻連忙再拜禮,“雪嫻見過帝尊,多謝幻姬殿下和帝尊解救之恩。”


    說完,雪嫻站了起來。


    幻姬看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她不說話是因為,這個雪嫻給她最大的驚訝不是被封在冰雕裏,而是她竟與自己長得有六分相似!乍一眼看去,她恍惚中覺得兩人是姐妹。見了雪嫻之後,她才驚覺,為何雪湮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出現了不可思議,她看到時,隻當她第一次見自己詫異罷了,卻不知緣由在這兒,必然是那時她發現自己和她的妹妹雪嫻長得幾分相似。


    “不知幻姬殿下和帝尊為何會到宗主閣來?”


    “你是不是每晚都會說: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改變自己的選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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