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量城,她親眼看到她跟帝尊被迫分離,他們的深情她一直記得。連她都記得的事,殿下會不記得麽?帝尊說,她去無量世界修菩提道果,她一生或許都沒機會修得那種高深的佛法,她不能理解菩提道果到底有多厲害,隻是,看到殿下和帝尊如今重逢的樣子,她很為他們可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又無比的堅信,他們倆人絕對不會為了得道放棄倆人的感情。可他們現在一個要天燼世界,一個回了千辰宮,總覺得想歎息。


    “殿下,你還記得嗎?”


    “入天入海的情,怎會忘記。”


    “那殿下為何不留帝尊在媧皇宮裏住下呢?”


    幻姬默然無言,看著遠處,不知道是在看媧皇宮裏的宮殿還是在星空,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姍洱以為幻姬再不會出聲跟她說話的時候,聽到她的聲音,輕輕的,但每個字她都聽清了。


    她說:“我曾經聽過一句話。”


    “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我能擁有天地,卻不能擁有一個你,要守護天地的我,如何開口留住隻想守護一個我的你。


    幻姬輕輕轉身,孤獨的走向殿廊的盡頭。沒有人知道,在她轉身的一霎那,一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滑出,無聲的滴落。


    姍洱站在原地看著幻姬走遠的背影,她想,殿下說的話,不是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對她自己吧。看著走在長長的殿廊上的殿下,她忽然很心疼她,往後的路,殿下就隻能一個人走了,看著她的背影,她恍然覺得世間再不會有人能進入殿下的心裏去明白她的苦了。如果注定必須孤寂一生,殿下,請你一個人也要勇敢。


    浮雲的頂端,一雙狹長的眼睛慢慢閉上……


    後來,為幻姬收拾房間的神侍說,去天燼世界前一晚上,幻姬在房內寫了一晚上的字,每張紙上都隻寫了一句話,厚厚的一大疊絹紙上寫滿了字。


    我不是分不出對錯,而是因為麵對你,我選擇一切都是對的!


    第二日。


    幻姬帶著息宓姍洱和兩名神衛離開媧皇宮去天燼世界。


    姍洱在前一晚找了書卷查看天燼世界是個什麽地方,才曉得是八方世界中的一方,天燼世界裏四處燃燒著熊熊大火,能容人的地方極少,隻有唯一的一處,天燼海礁。


    天燼海礁是一片在烈火中存在萬萬年的小海裏的礁石,前後左右不過兩丈,礁石旁邊的海水因為常年都是烈火中,成了沸水,海水中沒有魚蝦,隻有已經適應了沸水的罕亥蛇。因為海水吸收了烈火的熱量,海水裏的海礁常年都是正常的溫度,於是,那裏成為天燼世界裏唯一能站人的地方,別處都是火。


    而且,姍洱還在書卷上看到,天燼世界裏雖然都是火,可有種看似不可能的生物卻生活在那裏,並且沒有它,天燼世界將崩塌。


    天燼神龜!


    天燼神龜生活在天燼世界的最底層,它們支撐著整個天燼世界,大火在它們的龜背上燃燒了萬萬年,因為它們有厚厚的殼,將頭和腳縮到龜殼裏能避免到天燼烈火的傷害。雖然天燼世界裏沒有更多別的生靈,但是經過天燼烈火焚燒而變成的天石具有十分強大的粘合力。當天河決口,又或者是天裂時,天燼世界裏的天石將有著無可比擬的重要作用。所以,天燼世界是一個必須長存的世界,為不知變數的天地做守護,天燼神龜的存在因此變得極為重要。


    在媧皇宮的金階盡頭,幻姬看著姍洱,問她,“你確定沒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姍洱搖頭。


    她想,如果非讓她說,她想說,她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守護要獨自守護天地的她。


    姍洱和其他三名媧皇宮的女子跟隨幻姬騰雲駕霧離開天外天,盯著幻姬的背影,比她渡劫成為位列仙班的時候還要高興,從她第一次見到幻姬殿下,到如今能站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出宮,她等了萬萬年。如果當年沒有她的救命之恩,她說不定早就不在世間,更不可能成為神女。倘若不得她的點撥,她很可能在保命之後成為翠溪山一隻什麽都不懂的狐狸精,每天看著那片山,那條溪,目光短淺,行事乖張,如今的翠溪山在她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山峰,今時獲得的這些都是因她而得,她感恩不盡。


    依子和鑲芙兩人第一次離開天外天,對外麵的世界有著本能的好奇和擔心,依子的膽量比鑲芙稍大些,但是性格上卻是鑲芙更為活潑,兩人分別站在幻姬的左右兩邊護衛著她,鑲芙從出了天外天之後就不停的四處張望,看到和天外天不一樣的東西便驚呼著想讓依子看,礙於幻姬在場每次都強忍住。依子沉穩許多,但眼底仍舊有著藏不住的新奇光芒,好像外麵的空氣都要清香一些。幻姬身後的息宓和姍洱似乎更像是神衛,一言不發,安安靜靜。


    從天外天出來之後,幻姬幾人飛山越海,白日趕路,夜裏安歇。因有備而來,好身手的依子與鑲芙每次都能找到新鮮的蔬果,姍洱帶著卓兮準備好的幹食和新鮮果蔬做出來的膳食很得幻姬的胃口,息宓在起居上的無微不至讓幻姬絲毫不覺有行在宮外的疲憊之感。最初姍洱還有點不能理解為何幻姬選了依子和鑲芙一道出來,神衛中比她們沉穩的有很多,若是說到修為,外宮男神衛的法力更為高牆,可和她們在外麵生活幾天之後便曉得幻姬的選擇果然沒有錯。同為女子,每晚安歇時候的方便程度就比男神衛多了許多。尤其她們因為是第一次離開天外天,對外麵的事物十分好奇,一點點的異動都能引起她們的注意,更機敏的保護了幻姬不受到任何傷害。


    連著趕路半月後,這天,幻姬選擇在河邊落腳,姍洱四人各忙各的去了,留著她一人坐在河邊等著晚膳。不久之後,拎著一籃子果子的鑲芙回到了河邊,把籃子放到姍洱燒菜用的灶台上,看著在河邊坐著的幻姬,納悶。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殿下不是那個殿下了。”


    姍洱一邊忙一邊問,“何出此言?”


    “殿下以前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麽安靜。”


    姍洱隨口問道,“殿下一直話就不多。”


    “那是你跟她的日子不夠長。”


    芙頗有點得意的靠在灶台上,放鬆著身體,說道:“殿下小時候很可愛,話很多的。後來,她慢慢長大,女媧娘娘對她的要求越來越多,教導殿下的天君們也增多,很多必須做的,很多絕對不可以做的,慢慢的,殿下才變得文靜。”鑲芙歎了一口氣,“哎,殿下出生就和別人不同,看著她被約束時,會覺得還是不要她那種尊貴的身份比較自在。”


    姍洱忙著燒菜,鑲芙話音落下了好一會兒,她才接話。


    “現在殿下變得成熟了不是很好嘛。”


    沒人回應她,姍洱抬頭,鑲芙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目光投遠一點兒,原本在河邊的幻姬也不見了。她立即朝四周看,隻剩下息宓在用仙術變出來的白色紗簾華轎中忙著。


    “息宓。”


    “嗯?”


    “殿下不見了。”


    息宓立即從華轎裏走出來,四處找了下,確實不見幻姬。


    “剛才鑲芙不是回來了嗎,我看,殿下可能是帶著她到周圍散步去了,有鑲芙跟著,不會有事的。”息宓冷靜的說道,即便鑲芙沒跟著殿下,相信以殿下現在的修為亦不是什麽妖魔惡神能傷到。“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等著殿下回來吧。”


    姍洱點點頭。


    夜色漸漸降臨,依子回來後又過了一會兒,不見幻姬和鑲芙回來,姍洱三人開始擔心。若不是息宓的安撫,依子早就跑出去找她們倆了。


    “姍洱,你怎麽看?”依子問一直沒說話的姍洱。


    “再等片刻吧。如果殿下還沒有出現,我跟你一起去找他們。”姍洱看著息宓,“息宓你在這裏等我們回來,可好?”


    息宓反對姍洱的決定,“殿下和鑲芙不是你們想得那麽弱,若你們出去找,她們過後回來,豈不是又得去找你們?”看到依子的臉色完全沒有緩和下來,息宓繼續道,“我跟著殿下的時間最久,我相信殿下。”


    一時,姍洱和依子都沒有再說什麽。息宓確實是四個人當中跟幻姬最久的人,她的年紀也最為年長。出宮在外最怕幾人出現分歧,她若堅持判斷,她們信她便是。


    終於,就在天色全黑時,依子感覺到有人朝她們靠近,啟亮夜明珠,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殿下你小心些。”


    姍洱聽鑲芙說的話,身影忽然閃動,出現在幻姬的身邊,緊張的問她,“殿下你傷到哪兒了?”


    “我沒事。”


    芙得意的道,“有我在殿下的身邊怎麽可能出事。天黑了,我怕殿下沒看清楚路摔倒罷了。”


    幻姬側身看了眼鑲芙扶著的一個女子,吩咐姍洱,“你幫她瞧瞧身上的傷。”


    “是,殿下。”心中雖然奇怪幻姬和鑲芙為何帶回了一個受傷的女子,但想到幻姬的善良,姍洱便能理解,連忙伸手和鑲芙一起扶住昏迷女子。


    晚膳後,幻姬在華轎中靜坐默著心經。


    芙在姍洱的小轎裏看她給受傷女子清理傷口,一邊回答息宓的話,既然她是陪著殿下沿著河邊散步,為何會遇到這名女子,她們發現她並不是凡人也不是仙子,而是一隻半仙不妖的仙妖,這種生靈不能到妖界去生活,會被妖精們攻擊,但是也不能去仙界,因為妖根沒有完全擺脫。


    姍洱檢查仙妖的傷口發現,不是同類所為。她的傷口非常的深,每個傷口都能看到白骨,傷口處的肉血都熟了,像是被什麽高溫烤燙一般。


    “我和殿下一起散步,忽然殿下飛起,我不知道發生什麽就跟著她,殿下飛得太快了,等我趕上她時,這隻仙妖就倒在地上抱著殿下的腳,讓殿下救救她,話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鑲芙有點兒慪氣的道,“我隻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完全沒看清楚是什麽東西。然後,就扶著仙妖回來了。啊,不對,殿下讓我帶她先回,我沒同意,一直帶著她跟著殿下,所以回來的這麽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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