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謂參悟透生死如果是讓人變得無情,我恐怕生生世世都參悟不透。”


    “你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幻姬堅決道,“我能改變自己的。”


    “你要舍棄娘我嗎?”


    “幻姬舍不得。”幻姬仰著頭看著女媧,“娘娘,我陪了您九萬多年,我陪他不過兩年,如果娘娘說他的期限到了,幻姬求您讓我最後的時光是和他在一起。”


    “都退下。”


    聞女媧娘娘之言,靈心淺羽洞的神衛和神侍以及布璃都退了出去,靈心淺羽洞內一片金光閃亮,將洞內外的聲音全部隔絕開來。女媧微微俯身,將幻姬從地上拉了起來,第二次歎氣,淡淡的,很是無奈的感覺。


    “娘娘……”


    “還記得受天譴時候你看到的幻象嗎?”


    幻姬低頭認真的想了想,“嗯。”忽然,眼中驚恐的看著女媧,“難道是……”


    她以為他們能麵對所有的事情,她信任他,更信任他們的感情,沒想到他們的運氣沒有世尊和世後娘娘那麽好,和天命鬥能鬥個相親相愛的結局。她不怕四海六道八荒裏出現任何阻攔,她相信一定有辦法解決,可誰能告訴她,一旦她暫且的忘記那個幻夢和他大膽的相愛,結果居然是這個,讓她不能承受之重。


    “四海六道八荒各處浩劫兩個多月,你可知都變成什麽樣子?”女媧語重心長的看著幻姬,“凡間無數無辜的世人因為你們失去性命和安康的生活,各界生靈更的塗炭不止,幻姬啊,你還要堅持嗎?”


    “娘娘……”


    幻姬無奈得全身的力氣仿佛被人吸走,“這麽說,是我害了他。”


    “即便你不回到他的身邊,他的結局也是如此,不過多了些年歲罷了。”


    女媧聲音稍稍有點低沉,目含憐愛的看著幻姬,“天命如此,無關你事。”


    瞬息間,幻姬嚐到了絕望的味道,原來如此的苦。可真的要絕望嗎?絕望之後守著他不在世間的結果成為無情無欲的人?如果大尊神要變成如此,她寧可自己什麽都不是。


    “娘娘,天命是不是不可更改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隻求您,幫幫我們!若是帝尊灰飛煙滅,幻姬絕不獨存!”


    若是帝尊灰飛煙滅,幻姬絕不獨存!


    女媧微微蹙眉,“你威脅我?”


    “我在求您。”


    “你當真如此在意他?”


    “我愛他!”


    女媧娘娘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她說她從未求過她,她是否注意到,她從來也沒在她的麵前歎過氣,卻在今天三歎。歎其無安,再歎其無奈,三歎其悲傷,十丈紅塵果然是最為婆娑的世界,連世尊星華和帝尊千離都中招在裏麵,她大概真的不能奢望小小的她能全身而退。觸碰後,心不死,看破不了。終究,她的幻姬也是沒超脫出來。


    “我不能改他的天命,但有人能……助你們度過此劫。”


    幻姬驚喜了,忙問,“誰?”


    “幻姬,我可以告訴你是誰,也能幫你恢複元神精氣,甚至千離帝尊也能渡過浩天劫,可你需要作出選擇。”


    “娘娘請說。”


    “我若幫了你們,你要如何做呢?”


    幻姬看著女媧的眼睛片刻,跪地拜禮,“幻姬懂了。隻要娘娘助他度過此劫,幻姬不會讓娘娘再操心了。”


    “好。”


    女媧的聲音緩緩,“拿你們的孩子換你們兩人安康,你可願意?”


    什麽!


    幻姬猛的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女媧娘娘。


    “娘娘你說什麽?”


    “你腹中已有三月雙靈天胎,一人助你精元恢複,一人可助千離更改天獸仙根,你的元神恢複之後,便可到佛陀天找他,亦能進入困住他的浩天劫結界。而他,從此將不再有大限之期的天獸天命,從此位穩西古天帝尊之位,無可取代,絕代無雙。可,你從此將不能再育新兒。”


    什……麽!


    看著震驚的沒有反應過來的幻姬,女媧緩緩的道,“若你應我之事為真,即便不能育靈也沒關係。是嗎?”


    幻姬木訥的點點頭。


    是啊,不能再有寶寶其實也沒關係的。


    下意識的,幻姬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她一直好奇他們的孩子是什麽樣子,而他應該也會很愛他們的孩子,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保不住他們的孩子,連以後都……


    “為什麽?”


    幻姬不甘心的問女媧,“我從不曾害過人,也未曾做過傷天背理之事,為何卻讓我麵對這樣的選擇?他雖習慣對人見死不救,可他從沒主動去奪誰的性命,若是他修的德善不夠,大可不讓他位及帝尊,隻當一個簡簡單單的小神仙即可。”他們因此不會相遇,不會相愛,更不會像今天這樣,無能為力的麵對各自的命運。“避世避事,難道就要不讓他存在嗎?我們在一起,是沒有攢天地大善之舉,可我們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麽不可以?娘娘,為什麽不可以?”


    她在青夷天皇山的時候就想問她,為什麽要拆散他們?那時的自己一直沉浸在屠殺半魂人的自責內疚當中,在思念之外沒有膽子再問娘娘什麽,由衷的覺得自己做了大錯事就該受到懲罰,她以為不能繼續相愛就是懲罰。可複合兩人的愛情之後,她才懂,沒了她,他回不到最初的帝尊,沒有他,她的心裏也回不去最先的安寧,他不想放開她的手,她亦是不想再與他分開。


    “幻姬……”


    “娘娘,仙妖不可戀,世尊和世後可以逆天道而為,為什麽我和他明明都位及尊神,卻不可以?”


    女媧眼中含著無奈,“你先起來。”


    “每一場禁忌之戀如果都能破天命而在一起,三十三重天裏就不會隻有世尊娶了妻。”


    幻姬口氣很堅定,“那我和帝尊也可以。”既然有成功的,他們難道就不能後繼嗎?哪怕世尊和世後沒在一起,也不代表她和帝尊就不可以,他一直就是傳奇,有了她,他們也會是傳奇。


    女媧看著幻姬,慢慢搖頭。


    “娘娘不信我嗎?”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女媧抬起手,撫摸著幻姬的頭,她看著她長大,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不去想有多少,很多事情她現在還看不到,如此才會有豪無退縮的堅決。世間,不是隻有不畏懼的前進才值得追求,有時候,退步未必不是更正確的選擇。敢於義無反顧的人固然勇敢,但懂得放棄不屬於自己東西的人,更是一種可貴的智慧。


    “我不想放棄他,也不想放棄我們的孩子。”幻姬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我想他活著,也想孩子順利出世,娘娘,你一定還有第二個辦法。”


    靜了一會兒,女媧的聲音響起。


    “抹掉你和他相遇的所有記憶?你的世界再沒有關於他的一絲一毫。”


    “不要!”


    女媧緩緩閉上眼睛,她養大她,她眼中的痛苦她何曾看不到,隻是她和他有緣無份,這個結局在他們相愛之初就注定了,誰都更改不了。


    “世尊和世後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們有緣也有份。當年,世尊是西天佛陀的蓮花池裏的小青龍,世後娘娘是池中的小白蛇。她犯錯,他為她求情。她任性,他懂事。他們經曆三生情,渡過三世劫,終成就天地第一愛。”女媧心疼的看著幻姬,“可是幻姬,你和他,都是天定的絕世孤星命。”這就是他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他們倆人有各自的天命之道。


    “你注定是要在天外天承擔你肩上的大責,十丈紅塵不是你能沾染的,你要走的路,誰都陪不了你,哪怕我,哪怕他。而他,既呈天獸王中王,自然有他要承擔的東西,他達尊神的路一直就是孤行,你不過隻是在他達到頂峰後遇到了一場美麗和痛苦共存的意外。”


    “幻姬啊,哎……”


    為什麽偏偏就是遇到了他呢,兩人的命運如此相似,不能碰撞到一起,否則就會像他們相愛後發生的一切一樣,不停的麵對各種傷害事件,傷害她,也傷害他,更因為他們的天命不允許他們相愛連累四海六道八荒,不休不止。愛情應該是美好的,現在他們情誼深厚,遇到事情想的是無論如何也要在一起,可日子不該是永遠的大風大浪,安寧幸福才是追求的目標,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裏,他們能保證萬萬年都如初嗎?當疲憊席卷他們的感情時,那些經曆的過往就會成為他們最痛苦的記憶,會成為一把把的利劍傷害著他們心底對彼此的真摯感情。


    幻姬喃喃的低語,“孤星命……”她和他都是孤星命,注定要一個人走過漫漫無極時光,“是嗎?”


    難怪娘娘說他們不相愛,他的期限還能多些時間,原來是因為他們複合造成的。天譴的幻夢早就暗示過她,不能相愛。她被他的真心打動,以為他們能一起渡過苦難,沒想到隻是他們的美好願望。他們的愛情,不止不被天命允許,甚至要牽累四海六道八荒,讓那麽多無辜的生靈來陪葬。


    “或者……”女媧試探性的問幻姬,“留下她們。”


    幻姬想也不想的選擇,“不!”


    她想要他們的孩子,但是更想要的是他。他們的愛情不是為孩子存在,而是因為他們相愛了,才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才想將來孕育他們愛情的結晶。可孩子是基於他存在的前提下,如果沒有他,她不獨活,孩子存在又是為哪般?沒有更好選擇的存亡麵前,救大棄小毫無疑問。


    “想清楚了?”


    心痛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幻姬強忍著眼淚,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輕輕的點頭。


    女媧緩緩的抬起手,手心放射出金色光芒籠罩幻姬,雙靈天胎形成的兩顆晶瑩金色圓珠從幻姬的肚子裏慢慢飛出來,看著空中越飛越高的兩粒天胎靈珠,幻姬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流了出來,雙眼忽然一黑,心傷得昏死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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