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關心幻姬的傷,直接無視掉她的不滿,“傷著哪了?”被卷進來時,盡管他已經非常小心的注意護著她,但有可能沒有照顧周全讓她傷到了哪兒。


    “在被金沙吞噬前我跟你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你。你聽見,你肯定聽見了。”千離無視她的抗議,幻姬便忽視掉他的關心,“為什麽把我變出來趕走,你就那麽不信任我?”說著,幻姬想到如果百曦真的成功將她帶走,現在就是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裏麵,而她在天淨沙外麵會有多擔心,他想過沒有!她看重自己的生命,可她更知道天淨沙之行,他到哪兒她就到哪兒,他們一同來的,便是要一同回去的,若不能,那就一起不回。


    千離淺淺的蹙眉,“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舍得她跟著一起被卷進來,未知的世界,誰都料不定會遇到什麽,他一人行走,便能無所謂。她跟著百曦出去,萬事無憂,他放心。


    “你就是不信任我!”


    幻姬鼻頭發酸,眼眶泛紅,忍著眼淚不掉下來,“你一直就看不起我,嫌棄我,覺得我沒用,隻是頂著女媧後人的無能殿下。我說的話,你沒有放到心底記住。我說你是我唯一的太陽,你勒令我永遠記住那句話,我記住了,可你呢?你見過哪個人的太陽會拋棄她的?”比起被金沙傷到性命,她覺得,他的行為更傷她的心。


    千離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些,“我不會拋棄你!”


    “你就是拋棄了!”幻姬想到自己在他的結界光球裏看著自己離他越來越遠,那種無措,她真的感覺好無能為力,“你傷到的,是我的心!”


    千離凝著眉看著懷中的幻姬,他是真不曉得怎麽說好話來哄人,他為什麽送她走的心思,她應該明白才對。在那種情勢之下,哪怕就是換做星華,必然也是送飄蘿走,不想讓她跟著一起墜入新世界裏受苦。他沒有被誰傷過心,不知道傷心是什麽感覺,但他想,傷身可以用靈丹妙藥複愈,若是傷心了,又該用什麽修補?


    “你曉得的,我並非是想棄你。”


    若是可能,他千萬個不願意將她送到百曦的懷中,他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他也不是害怕天淨沙,他隻是不想她跟著受罪。以前,他確實覺得她缺少曆練,需要吃上一番苦頭才能修達大成之人,可事到臨頭的今天,他在一刹那卻是一點兒都不想她受傷。天淨沙不是她可以曆練的地方。一直以來,想有所成的人,不分男女,都是要曆經千辛萬苦才可,他自然更秉可此理,當真是沒想到,今日在赤焰血境吞噬過來的時候會作出將她送走的決定。聽著她趴在結界勁牆上喊自己,他豈會聽不出她聲音裏的著急。


    幻姬忍著鼻尖的酸澀,“你隻顧著自己的想法,就沒想過我麽。”若是她安全的出了天淨沙,而他有什麽意外,叫她如何自處以後的日子?她良心如何能安穩。


    活了萬萬年,千離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直接的埋怨他,而他對這份埋怨竟然欣然接受。將她送出護額的時候,他確實沒想過她會怎麽想,情急之下,哪裏還顧得她想不想走。看她這般生氣和委屈,倒好像他真的做錯了一樣,若是再重來一次,他的選擇依舊會是送走她。可眼下,她傷心,他是不願的。


    輕輕的,千離將幻姬納入懷中,讓她的頭伏在他的肩窩裏,心裏說不出來一股暖暖的感覺。


    “現在我們不是在一起麽。莫傷心。”在他看來,她可以傷他,而他身為男人卻是不能叫她傷心。


    幻姬蹭了蹭千離的衣裳,小聲的,語氣軟軟的,叮囑他,“以後不管我們一起遇到什麽事情,不準你趕我走,哪怕是為我好,也得問問我的意思,不能你單獨決定。不然,我定是要傷心的。”


    “嗯。”


    猶如失而複得般的珍貴,幻姬用力的抱著千離,第一次覺得不管帝尊是什麽樣的人,她都不想和他分開。毒舌也罷,欺負她也罷,無恥不要臉也沒事,隻要是他就好。她從來就沒想過夫妻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隻曉得在凡間夫妻是最尋常不過的一種關係,是相愛的男女都想變成的一種關係,所謂有情人終成眷屬。帝尊對她有意,她是曉得的。可對她帝尊是什麽感情,她說不出來,如果說不想離開他就是喜歡的話,那她就算是喜歡了他。


    一會兒之後,幻姬的心情平靜下來,想著眼下他們的處境,忽然心生憂慮。


    “這個地方,有法子出去麽?”


    千離的話讓幻姬皺了眉。


    他說:“天地古典裏隻記載著天淨沙的玄妙與危險,闖進來的人沒有活著出去的。”


    幻姬的臉色漸漸沉了,如此說來,她和帝尊豈不是要……


    “怕嗎?”


    幻姬抬起頭,看著千離,眼神堅定,搖頭。


    “有你,不怕。”


    她後半句沒有說,就算是死在這裏,因為有他,她也會笑著麵對,天地之間,能得伴隨帝尊離世的殊榮,竟是被她得了去。隻是這話不吉利,說出來顯得晦氣。


    定定的,千離就那麽看了幻姬好一會兒,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看著她,瞧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是我的臉上髒了嗎?”幻姬伸手摸著自己的臉,緋紅著臉頰,問千離。


    千離微微動了一下手,想撫上幻姬的臉,最終沒抬起來,將頭轉向了遠處。一眼看過去,全是紅色的土地,沒有生物,沒有水,甚至有沒有朝夕都不知道。幻姬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免為他們的以後擔心起來,這裏要怎麽出去?如果隻是這樣,對於神仙來說,尤其是修為高深的,倒也不算什麽難事,他們本就不食人間煙火,在這裏靜心修行豈不是可活個長久。


    放開幻姬,千離帶著她朝前方走去。


    不過百步,赤焰血境忽然整個大地移動起來,震動的地麵讓幻姬幾乎站不穩。千離伸手將幻姬摟到懷中,飛入空中,他們站立的地方冒出一汩紅色的濃水,如鮮紅的鮮血,一種刺鼻的氣味飄散在空氣裏。


    幻姬用手捂著鼻子,皺眉看著不斷湧出來的紅色濃水,忽然感覺反胃,轉頭埋首在千離的頸窩裏,聞著他身上的白摩花香,忽然想到帝尊都沒用手捂著鼻子,又抬起頭,用自己另一隻手捂住他的鼻子,一雙明亮的眼睛衝著他輕輕的笑。


    千離帶著幻姬飛行在空中,過了一會兒,刺鼻的氣味消失,幻姬放開兩人的鼻子,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地麵,疑惑,“帝尊,我們隻能一直這般飛行麽?”


    “嗯。”


    天色微微發紅,地麵是什麽參照物都沒有的紅色,幻姬不知道他們飛了多久,隻覺得疲憊瘋狂襲來,好像下一瞬間她的眼睛就要闔上。


    “平安桃還在麽?”千離問,“吃完就睡會兒。”


    幻姬伸手進自己的袖中,摸出平安桃,笑了,“一點兒都沒壞。”將桃子送到千離的嘴邊,“帝尊你吃。”


    “不喜歡。”


    幻姬拿著桃子不肯收回手,她曉得他可以很長時間不進食,可……“我想你吃。”幻姬的聲音很小,帝尊不喜歡的事情硬要讓他做,肯定是不招他待見的,可她就在不由自主的擔心他,想他吃點東西,這麽幾天他都在天淨沙消耗仙力,她一點忙都幫不上,看在眼底,憐惜都在心裏。


    手中的桃子忽然傳來一個輕微的力道,幻姬驚喜看著千離張嘴咬了一口,不過是很小的一口。也怪她,拿的不得勁,讓他沒咬好。


    “再咬一口吧,要大點兒。”


    千離看著幻姬,“你喂。”


    幻姬:“額……”


    “不想?”


    幻姬看著桃子,“這……我要怎麽喂?”沒有刀,也沒有勺,這麽一整個兒的桃子她總不能都塞到帝尊的嘴巴裏。


    幻姬看看桃子,又看看千離,目光落到他的薄唇上,那上麵還有他咬了一小口桃子留下的水漬。忽然之間,她想,該不會是要……用嘴巴喂帝尊吃桃子吧?


    “帝尊,你還有小果子嗎?”那個不用嘴咬。


    “沒了。”


    幻姬又道:“那不如,帝尊你就別吃桃子了。”


    “餓了。”


    幻姬:“額……”


    剛才是誰說不喜歡吃的!


    看著手裏的平安桃,幻姬覺得喂不是,不喂也不是。帝尊的心思當真是摸不準,一會兒不吃一會兒吃,好在他們是‘夫妻’,喂他吃東西也不是什麽太羞於做的事。四下無人,就是做的不好也沒人笑話她。


    怕千離吃了一口就不再吃,幻姬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咬了桃子一大口,送千離嘴前時,忍不住為自己的聰明暗讚。這麽一大口吃下去,帝尊就算是不再吃了也等於是尋常吃的兩三口。隻不過,她想的聰明,有人卻不遂她的意。


    千離看著眼前一大口桃肉,咬下一小口,優雅小嚼,咽下,再咬一小口……


    帝尊怎麽可以這樣!


    幻姬暗道失策,帝尊原來願意一口一口的吃桃子,她何苦咬下一大口叼著,照他這般一點點吃,還得好幾口才能吃完,她口裏都出現口水了,不能讓它流出來,可也不好咽下去。


    看著千離吃了五口後,幻姬叼著的桃肉才被吃了一半,她都忍不住歎息,她那一口是咬了多大,居然讓帝尊要吃這麽多次。


    呃!


    正在幻姬想著自己要不要用手勢催催帝尊趕緊吃完時,剩下的桃肉忽然被他一口吃到了嘴裏,兩人的唇瓣貼到一起,柔軟的觸感到讓幻姬一下子酥到了心底,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千離,沒了反應。


    口中的鮮嫩桃肉什麽時候被吃了過去幻姬不曉得,直到唇瓣被什麽軟軟的東西輕掃時才突然回神。認識到千離的舌尖在碰著她的嘴兒時,幻姬嚇得後退,拉開兩人麵頰的距離,騰得一下紅了臉,像是被火燒著了一般。


    “我……你……”


    不曉得要說什麽的幻姬隻發出了兩個字音,隨後目光撇開,不敢看千離,心口怦怦直跳。想退出他的懷抱,卻怕他不高興。貼著他,又覺得不好意思。低著頭,不知所措。想起在翠溪山水中和他的耳鬢廝磨,他那時下頜輕碰她的頸子和肩膀,輕親她的耳廓,她以為作為夫妻一道鴛鴦浴時做到那般就算是最親密了。可不想,原來他的舌尖還能撫她的唇麽?


    待臉上的紅暈消散一些,幻姬小聲的問千離,“帝尊,你還要吃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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