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華問千離,“有什麽法子麽?”


    幾個人沉默了片刻,千離沒有出聲,大家也都沒有說話。天外天幻姬修的仙法和他們不同,而且由於她的身份特殊,除非女媧娘娘親自尋找,否則沒人能用仙術知道她確切的位置,她體內的仙靈氣息一旦超出了他們能夠感知到的範圍,即便三十三重天裏的尊神也感覺不到她。而能感知到幻姬的另類仙靈存在,那範圍對這次尋找她來說已經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我們先派人往西天去找找試試吧。”飄蘿抱著小毛球看著星華,“若是不行,再去天外天找女媧娘娘。”


    “不可。”


    星華很幹脆的就否定了飄蘿的建議。幻姬殿下是到西天佛陀那兒去的。佛陀讓她來找千離,那便是將幻姬交給千離照顧的意思,人還沒學到什麽佛理,連麵都沒有見到,若是讓佛陀曉得人在半道給丟了,是說千離無能呢還是說幻姬無能?若是直接找到天外天去,除了顯得佛陀天裏的尊神個個無能之外,還會駁了佛陀的麵子,越了他直接找女媧娘娘,是最後一個辦法了。若是幻姬危險到他們完全救不得的時候,迫於無法才能驚動娘娘。


    “幻姬不是傻子,應該能保護好自己,估計隻是迷路。”麒麟見飄蘿擔心,寬慰她道,“我回神界派人開始朝西天那邊尋找。說不定明天幻姬殿下自己就來了佛陀天。別太擔心。”


    飄蘿點頭,希望如此。


    星華麒麟都了解千離的性格,照說要找幻姬殿下,他是最為有能力的。他為天獸千王之王,四海六道八荒裏的各類獸族莫敢不聽他的號令,一生血戰而來的名聲讓他的話在獸族之內有著絕對的分量,他若下令尋幻姬殿下,遍布各處的獸禽自然比他們派出神仙找起來要快得多。隻是,帝尊是個從來不受人擺布或者命令的人,隻有他自己心裏想找幻姬才會下令,旁人再怎麽著急也是白搭。


    小毛球抱著飄蘿的脖子,小聲的問,“母後,是小姨娘麽?”


    “嗯。”


    “她怎麽了?”


    “小姨娘她找不到來我們家的路了。”


    小毛球顯得很著急,“那我們趕緊去找她。快點兒。我知道怎麽來我家的路,我去帶她來。”


    麒麟笑眯眯的拍了一下小毛球的屁股,“你個小鬼就別來摻合了,還想娶七個媳婦兒給你父尊玩的花蘿卜。”


    “啊。”小毛球叫了一聲,轉頭看著麒麟,很是不高興,“哼!我不要理麒麟伯伯了。”喊完覺得不解氣,改口道,“我不要理麒麟老爺爺了。再也不理。”


    本來略顯沉悶的氣氛因為小毛球的話而輕鬆起來,麒麟聽到小毛球喊自己老爺爺,又朝他的小屁股上了拍了一下。


    “讓你亂喊。”


    小毛球雙手捂著自己的小屁股,不滿意的亂扭,“不準打我的屁股,不要打我的屁股。”


    麒麟越發打了歡樂,“就打就打,改口喊我就不打了。”


    “母後。母後。”


    飄蘿笑道:“麒麟伯伯讓你改口你怎麽就是不改口啊,讓他高興就不揍你的小屁股了。”


    小毛球覺得自己的母後也太不講道理了,自己被別人揍了,她居然還幫著別人來說他,“他把我的秘密說出來了,我不要改口,他就是老爺爺,就是爺爺。”


    星華看不下去小毛球在飄蘿的胸口不停的扭啊蹭啊,伸手將他從飄蘿的懷中拎了出來,放到地上,低頭看著他。


    “沒事不要在我媳婦兒的身上亂扭,那不是你可以扭的地方。”


    小毛球抖著頭頂的兩個毛球球不滿意的看著自己的父尊,“母後是我的母後。”


    “我媳婦兒是我的媳婦兒。”


    “母後是我的。”


    “我媳婦兒是我的。”


    小毛球氣了,雖然他不知道母後和媳婦兒的差別到底在哪裏,可是他覺得媳婦兒聽上去比母後似乎更厲害一點兒。


    “我拿我的媳婦兒跟父尊換,我要你的媳婦兒。”


    麒麟沒忍住,噗嗤一笑,“噗。”


    千離都被小毛球的話惹得勾起了嘴角,小孩子的思維怎麽能這麽可愛。


    “不換。”星華拒絕的很直接。


    飄蘿笑著問自己的兒子,“告訴母後,你媳婦兒是誰啊?”縱觀整個三十三重天,好像還沒有比他小的女娃娃吧,他將來的媳婦兒可真是不怎麽好娶啊。


    “我、我還沒有想到娶誰,但是我可以出去找啊,找到了,就帶回來給父尊。”


    星華一把攬過飄蘿的腰肢,頗有些得意的看著小毛球,“你找的媳婦兒沒我媳婦兒好看,我不想跟你換,你別想了,你媳婦兒我看不上,你自己留著吧。”


    小毛球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欺負,而且是自己的父尊欺負了自己,狠狠的一跺腳,大聲道:“哼!父尊好小氣!從我認識你起,你就小氣!”


    “哈哈……”麒麟實在沒法忍,大笑出聲。


    星華也笑得肩膀直抖,“你確定你是認識我?而不是我生的你?”


    “哼。”小毛球將下巴抬得高高的,“母後說我是她從池塘裏釣魚釣到的,我才不是父尊你生的。我不要認識小氣的父尊了。”


    說完,小毛球蹬著小腿跑進來星穹宮,留下門口四個笑得開懷的尊神。


    笑聲漸歇,千離將兩本典藏的書給了星華,沒多聊,回了千辰宮。


    待千離走遠,麒麟換了嚴肅的表情,問道:“你說,他會不會找幻姬殿下?”


    “難說。”


    麒麟的口氣似有無奈的味道,“是啊,難說。”


    給別人來說,根本就不用想,肯定立即下令獸族們幫忙尋人了,可千離他,不是一般人。佛陀叫幻姬殿下來找他,他趕是不會趕走她,可他能教好人?或者說,他真的願意教人?隻怕幻姬跟著他十年八年也未必見得能從千離的身上學到什麽佛理。隻是,倒也難怪佛陀會讓幻姬來找千離,《摩金經》一直就是千離在編撰,萬年送一次西天,佛陀讓幻姬過來是為她找了一個看似最不懂佛實際卻領悟得極深的高師。可惜啊可惜,幻姬大概真有心學,千離卻是不見得會教個一點半點。


    但別的不說了,教不教幻姬點什麽是千離的事情,可人在來的路上丟了,這是無論如何都得給找到才行。若不然,對佛陀,對女媧娘娘,都沒法交代。


    飄蘿蹙著眉頭沒說話,她對千離的印象是極為高傲孤絕的一個尊神,當然,他和星華的關係那真是好得沒話可說,如果除掉她和小毛球,千離一定是星華最要好的朋友,好得舍命都行的那種。


    “哎,我也走了,會神界讓人找找幻姬去。”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麵子上的事情還是得給做到足。


    星華點頭。待麒麟走後,摟著飄蘿回了宮裏。


    “你真告訴小毛球他是你釣魚時釣上來的啊?”那也太沒他這個父尊什麽事情了吧,他明明是他們在悟盡心簾裏‘努力’造出來的小結晶。


    飄蘿笑,“我沒說他是我上如廁時撿回來就不錯了。”


    星華含笑的問:“要不,娘子今晚我們再‘釣’一個娃娃?”


    “不要。”


    “要吧。不然你看小毛球多無聊,一個人玩。”


    “不要。”


    星華笑,“這事娘子你一個人好像說了不算。”


    “星……啊。”飄蘿尖叫一聲,“你放我下來。星小華你放我下來。”很多神侍看著呢!


    從星穹宮回到到西古天,進千辰宮的時候,千離在門口停了一下,弄的在門內園中修剪矮叢的花探真君看到他的動作奇怪了一記。很快的,千離抬腳走進了宮門。


    “帝尊。”


    千離看了眼花探手裏花草剪,沒說什麽,走開了。走了幾步,千離忽然站定,轉身看著花探。


    “那個……”


    花探抬頭看著千離,呃?


    “什麽?帝尊。”


    “沒什麽,你忙吧。”


    看著千離走遠的背影,花探想了想,沒想出什麽,繼續修剪園中的花草起來。


    比起為仙為神甚至到了佛陀天若不是世後誕下小殿下絕不會用神侍的世尊,帝尊千離的千辰宮裏神侍多得招手就有。而且,比起世尊每一個階段給自己的宮殿取不同的名字,帝尊對自己宮殿統一叫千辰宮,裏麵的布局也完全一模一樣,隻是宮殿的大小和裝飾有所不同。盡管千辰宮裏的神侍很多,但卻不是人人都能進千辰宮當神侍的,千辰宮的神侍總執花探真君挑人十分苛刻,唯怕找了讓帝尊不滿意的人進宮。在千辰宮裏,見到帝尊不難,不過想靠近帝尊卻是不大容易的。因為,千辰宮內非帝尊的近身神侍,若是遇到帝尊,必是在十步開外的地方向他行禮,距離隻可遠,不可近,這是千辰宮裏規矩。而那些近身神侍也隻是在給帝尊上茶或者他有吩咐的時候才得以近身,忙完事情必是迅速退下,女神侍眨巴著眼睛看著帝尊半天兒不動的情況,隻會在暗處悄悄發生,絕不會在千辰宮的明麵上看到。


    雖然千辰宮的規矩略有變態了一些,卻不乏神界的神女想進千辰宮,每年花探真君都要婉拒不少的神女仙娥,惹得他在三十三重天裏撈了一個‘鐵麵花花’的名號,讓他實感無奈,像他這樣的好人,佛陀天裏真是找不出了。而千辰宮裏那尊人人都不敢招惹的神,明明壞角是他,為何卻異常的招神女仙娥們喜歡呢?


    回到千辰宮的千離於溪邊竹園中淺酌幾杯仙釀後,緩緩的閉上眼睛,開始午休。


    不染天下不染塵,半分形跡半分影。清風不曉風雨事,聖賢不過籠中依。


    一覺直到日暮西斜。


    晚風輕拂,竹林裏的樹葉輕輕發出沙沙聲。千離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聽著溪水潺潺,享受著寧靜的夜晚即將來臨。


    夜色籠罩天地之後,天邊起來了月亮,點點星星開始懸在夜空裏。千離的身邊響起一個輕輕的聲音。


    “帝尊。”


    花探真君端著一壺茶走上前來,“今日製成的碧禦天雨茶。”


    嚐了一口花探斟的茶,千離輕聲道:“總執就是總執。”


    昨天一個神侍為千離製碧禦天雨茶,千離隻聞了一下便放下了杯子,事後花探見到一整壺茶沒有被喝掉一滴,隨即將神侍找來,讓她將製茶的步驟做了一遍,四十九步,錯了第四十八步,一整壺茶略走了一點味。這錯的一步,讓好不容易升到帝尊近身神侍的神女被請出了千辰宮,無論她怎麽求情,都沒有留下來。在千辰宮,任何人都沒有犯錯的機會,犯了就沒有可能繼續留下。


    花探輕笑,“帝尊滿意就好。”


    對於花探,千離實心的滿意,跟他最久的人就是他,也是唯一的一個。花探辦事,他十分放心。當日他渡劫成仙,花探也剛好在曆劫,陰差陽錯的,他無意相助卻是意外幫了他一把,讓他順利的成仙,若不然花探那次便灰灰湮滅了。從那之後,花探便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他認為自己的仙籍是千離給的,終身相隨方可報答。


    若說千辰宮裏誰能犯錯而不走,唯一的人就是花探,他即便真是錯了什麽,帝尊也不會責罰他什麽,兩人的情誼久藏不露。何況,花探真君沒有錯過什麽。


    千離將杯中的溫茶喝完,花探又為他斟滿了一杯。


    “花探告退。”


    花探真君走開兩步,千離忽然出聲。


    “花探。”


    “帝尊,什麽事?”花探立即轉身看著千離。


    千離略微沉默了片刻,轉臉看著他,“將千辰宮的天夜珠全部開啟吧。”


    天夜珠,比夜明珠光芒更為耀眼明亮的一種天珠。能在夜裏放射出若白晝般的光芒,且光芒極為純淨,即便是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到天夜珠照射出來的光亮。


    東古天世尊的星穹宮每天晚上都有不滅的夜明珠照亮著,直到世尊等安息了,才留下星穹宮大殿頂上的一顆夜明珠放出溫和的光芒。到了白天,星穹宮便會有金色的佛光普照,遠遠的就能看到金燦燦的大宮殿。


    不同的是,在千辰宮裏,白天佛光普照與星穹宮無異,到了晚上,千辰宮裏從來都沒有開啟過天夜珠,除了天上的月亮將千辰宮籠於月華之下以外,並無什麽大的光源照亮夜晚的千辰宮。千辰宮的夜晚,更像夜晚。無月的夜裏,待到大家都睡了,滅了各自房中的夜明珠後,千辰宮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安靜得連重一點呼吸都會打破它的寧靜。


    花探真君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千離,“帝尊?”


    “你沒聽錯。”


    “所有的?”


    “嗯。”


    花探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帝尊,你今天中午本想跟我說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


    “中午?本尊那時有跟你說話嗎?”


    呃……


    好吧,既然他們的帝尊不記得,那就當作沒什麽吧。


    “嗬嗬,許是我記錯了。我去忙了。”


    “嗯。”


    從千辰宮出現起,第一次,宮裏的晚上到處都被天夜珠照亮,尤其是主殿上的那一顆,特別的明亮,從遠遠的地方就能看到西古天最高處的天際在夜晚裏發著柔似白色絨毛般清軟卻清晰的光芒。


    不明所以的神侍們紛紛議論,非常不解怎麽忽然就將宮裏的天夜珠都開啟了。宮裏太亮,他們一時不適應,如白天一般,愁著晚上可怎麽才能睡得著。


    一連三天,千辰宮的天夜珠晚上都亮著,新一天太陽升起時,珠光熄滅。暮色升起時,天夜珠便又亮了起來。


    花探真君想著是不是帝尊有什麽特別的事因才讓天夜珠在晚上全部亮起來,可是連著三天都沒看出什麽問題,想不明白的他索性什麽都不想了。帝尊的心思,從來就沒人猜的中,他要做什麽,不做什麽,全部都隻在他的心裏。也許僅僅就是想天夜珠晚上亮亮吧。


    麒麟回了神界安排好事情後去了星穹宮,千辰宮在幻姬殿下找到前是不敢去的,去了,有催千離出手的嫌疑,那小子最不喜歡被人要求做什麽事情,何況佛陀讓幻姬殿下來找他,他是不是願意並不知道,不打招呼的事情在他那成功可能性素來不高,幾乎沒有。


    “你說,千離會不會管幻姬殿下的事情?”麒麟問在一旁準備釣條好魚給飄蘿做紅燒魚的星華,“三天過去了,他好像沒什麽動靜啊。”


    星華問,“你想他怎麽動?”


    “不說親自去尋找,好歹也得做做樣子,讓人知道他派人去找了吧。”麒麟加了一句,“怎麽說都是天外天的殿下,做的太無情了,不好看。”


    “身份那些對千離來說你覺得有一點分量?”


    他欣賞靠本事存在的人,與生俱來的東西對他來說,真沒什麽可看重的,他的權利地位和擁有都是紮紮實實一步步親手打下來的,幻姬殿下若非性格純良為人極端正外,他怕是丁點兒客氣都不會給。看看坤雲山的鶴荼公主和南荒六公主天鑲就曉得了,嬌生慣養的姑娘在他那兒都討不到一點兒好處。


    鶴荼和天鑲三年多前發生的事情,有一個‘天界移動八卦大典’存在,星華和飄蘿想不知道都不行。尤其是南荒的事情,帝尊那動靜實在不小,四海六道八荒裏僅有的兩個玄冰天地被他生生毀掉了一個,那魄力震懾得所有人再不敢盼他去參加什麽大典。要知道,能盼帝尊那個級別的尊神參加大宴的人家都不會是簡單的皇族,誰家沒個絕世寶貝啊,如果帝尊去一次毀一家,想想那情景,哭倒在如廁的不曉得有多少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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