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個周末的中午,陸孝嚴開著車焦急萬分趕回了家,一進門就急吼吼說是有要緊事找父親。如他所料,父親因為身體不適這個時間照例在午休,並不便去打擾,因此隻有小媽在二樓花廳裏邊喝茶邊招待了他。


    見陸孝嚴滿臉焦慮之色,小媽假意關切道:“這是怎麽了孝嚴?遇到麻煩啦?上次你遇襲我跟你爸爸都擔心壞了,家裏接二連三出事,可真是流年不利,前兩天我還在跟你們爸爸說,該找個高人來家裏瞧瞧才是,結果被他罵了一頓。你也知道你爸爸這個人了,唉,年紀越大越固執……”


    “我沒事,遇襲的事我已經不想追究了,反正沒造成什麽實質傷害。看看大哥現如今的處境,我倒很理解他會作出這麽不理智的事。”陸孝嚴猶豫片刻,又將姐姐落在他家的小藥瓶從口袋裏掏了出來,輕輕往茶幾上一擱,“我今天來,是想跟爸爸談談陸孝儀的事。從大哥出事之後她情緒就一直不太對勁兒,這藥看樣子已經吃了一段時間,我找相熟的醫生打聽過,是治療精神躁鬱的。現在她一個人住在外頭,整天胡思亂想滿鑽牛角尖,再這麽下去我擔心會出大問題。”


    小媽拿起藥瓶很認真地端詳了幾秒,笑著安慰陸孝嚴:“其實你爸爸也是氣在一時,等氣消了,也就沒事了,父女倆哪有什麽隔夜仇?孝儀從來最聽你爸爸的話了,等過兩天得空,我親自下廚燒幾道他們父女愛吃的小菜,大家敞開心扉好好聊聊,相信一定能夠雨過天晴的。”


    陸孝嚴點點頭,又苦笑道:“我是從心裏往外看不慣陸孝儀,她的破爛事真的一丁點兒都不想管,可到底姐弟一場,她落到這般田地,已經沒得爭沒得吵了,看她整個人糊裏糊塗的,真怕哪天一個不小心吃錯了藥,再鬧出人命來,不是更給爸爸舔煩?可惜我說話她是根本聽不進去,搞不好還要防著我呢。畢竟不是一個媽生的,在她眼裏我就是一個搶遺產的競爭對手而已。”


    陸孝嚴是故意在旁敲側擊地暗示小媽該從哪下手對付姐姐,希望小媽可以心領神會。姐姐此刻的處境就好像站在懸崖邊,距離萬丈深淵隻有一步之遙了,如果小媽能人不知鬼不覺推她一把,她就會徹底瘋了也未可知……


    小媽聽過他的話,果然笑得更加親熱了:“放心吧,交給我好了,我會跟你爸爸商量著辦。你爸爸總共就這麽一個心肝寶貝女兒,哪能真舍得讓孝儀出事。”


    這事交給小媽,陸孝嚴自然是放心的,小媽何等精明,又怎麽肯輕易放過一個乘勝追擊的大好機會?小媽能跟私人醫生狼狽為奸算計爸爸,想必再多對付個姐姐也並非難事。


    沒多久,陸孝嚴派出去的私家偵探拍到小媽和姐姐的傭人在偷偷接觸,小媽還爽快開出了一張五十萬的支票給對方。之後姐姐的行為舉止便越發混亂癲狂了,酗酒,鬧事,數次被狗仔拍到與人產生衝突破口大罵,由小媽張羅的那頓講和酒也順理成章地不歡而散了。


    姐姐如同瘋魔了一般,明目張膽地滿世界搜尋著那個搞大小媽肚子的男人,已經根本不在乎她的所作所為會不會被小媽所察覺了。她的腦子好像已經完全不好使了,以為隻要用這個辦法成功扳倒小媽,那麽她和大哥的*醜聞,還有大哥的殺人血案,就通通都可以變成根本沒發生過一樣了。


    -


    又兩個月之後,大哥的官司正式有了結果,因指使他人故意傷人致死,被判處終身監|禁。宣判之後家人終於被允許探視了,可父親並沒有半點要去看望大哥的意思,小媽自然也沒有這個閑情逸致,就連姐姐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麽,隻有陸孝嚴自己第一時間跑去探視了大哥。


    探視那天早上,陸孝嚴接到了姐姐的電話,電話裏姐姐的聲音既興奮又高亢,甚至還帶著幾分勝利在望的喜悅,她千叮嚀萬囑咐要陸孝嚴晚上一定回家吃飯,還神秘兮兮地透露說,有場好戲絕對不能錯過。


    陸孝嚴滿口答應著,保證一定準時到場,並主動提出要帶一瓶庫克香檳過去,留到看戲的時候好好品鑒一番。他對普通的捉奸戲碼沒有興趣,但是注定反轉的好戲倒是和這瓶香檳相得益彰。


    扣押待審不過短短數月時間,大哥竟消瘦憔悴得足足老了十幾歲,昔日滕華太子的驕傲矜貴已蕩然無存,穿著囚服、理著平頭的大哥站在一群殺人犯、強|奸犯、詐騙犯當中竟也出奇和諧。


    見到陸孝嚴那一瞬間,大哥的眼神從驚喜到失望到不解再到無奈,經曆了無數變化。他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沒有出現,他想要倚靠的人也沒有出現,而真正出現的,他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兄弟二人隔著一道密封玻璃相對而坐,沉默了幾分鍾後,還是大哥率先開了口:“老三,你贏了。”


    陸孝嚴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大哥精彩的表情,欣賞夠了才緩緩開口道:“陸家和騰華將來全都要落在我這個白癡的手上,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大哥臉上飛快閃過一絲輕蔑,並沒說話。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不用說我也知道。”陸孝嚴挑眉笑笑,“因為這滋味我也曾親身品嚐過。”


    大哥並沒什麽耐心應付他:“怎麽,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落井下石向我炫耀的嗎?老三,你還是一點都不長進啊。”


    “我是來做什麽的呢?你猜猜?”陸孝嚴笑得滿是戲謔與挑釁,愈發加深了大哥的不快,就在大哥準備起身結束探視的時候,陸孝嚴忽然掏出手機,從裏麵找出一段視頻,並調轉屏幕擺在了大哥眼前。


    視頻的畫麵有點小,色調也過於灰暗,但是仔細看依舊能看得清,拍攝地點是當日沐夏被燒死的那間倉庫,畫麵被剪輯過了,那上麵真切地記錄著,在大哥派去的人離開之後,又有另一波人馬摸了過去,關門,放火,撤離,片刻功夫烈焰衝天而起……


    起初大哥是極不耐煩的,對陸孝嚴搞什麽花樣並不感興趣,可是不經意瞥過一眼之後,大哥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了,他眼睛瞪得老大,裏頭綻滿血絲,直到陸孝嚴收回手機,他猛地站起身來,整個人緊貼在探視窗口上用力拍打著玻璃:“陸孝嚴!你陰我!賤人!一切都是你幹的!”


    獄警聞聲趕來,揮著警棍嗬止了大哥,勒令他必須按規矩老實坐好,否則就取消探視。


    大哥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坐回到椅子上,用一隻手緊緊攥著話筒,手背上青筋根根爆了起來:“老三,你就這麽恨我?這麽想我死?別忘了我是你親哥哥!我們是骨肉相連,一奶同胞!”


    聽了這話,陸孝嚴似笑非笑地盯著大哥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拿起手機,重新調出視頻,當著大哥的麵,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將視頻刪掉了,他一邊刪除一邊慢悠悠地笑道:“僅此一份,刪掉就沒了,不過據說警方有技術可以把視頻恢複原狀?”他舉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一鬆,手機啪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誒呀!怎麽辦?”他又用腳狠狠碾壓了幾下,手機徹底變成了一堆垃圾碎片,“是不是摔成這樣也能複原?不怕,等會從這離開,我就把這一片片的都丟進海裏,再也沒人找的到了。”


    “陸孝嚴你個王八蛋!”大哥再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知道,陸孝嚴敢在他麵前做這些事,就是已經有了準備,篤定他無法翻案了。沒錯,陸孝嚴是故意來看他笑話的,光看他身陷囹圄還不夠,還要看他麵對著近在咫尺的脫罪證據卻完全無計可施的悲慘模樣!


    兩名獄警衝上前來,扭住大哥的胳膊將他押回了牢房,一邊走,大哥一邊掙紮著扭動身體奮力嘶吼:“我冤枉!我是冤枉的!我要上訴!凶手就坐在那你們怎麽不去抓!我冤枉……”


    大哥離開了,麵前的玻璃上隻剩了陸孝嚴自己模糊的投影,他朝著自己聳了聳肩:“嘖,扯平了。”


    這場戰爭從出生就開始了,從來由不得他,先出手的未必有勝算,後出手的卻注定失敗,還好他有一次翻盤的機會。現在結局已定,你死,我活!


    -


    探視完大哥,陸孝嚴心滿意足地開著車回了家,進門就見家裏從底樓到二樓都是一片狼藉,幫傭們正在麻利地收拾著,而爸爸、小媽和姐姐則全都不見了蹤影。


    陸孝嚴招過一個新來幫傭的女孩,誇張地驚歎道:“這是出了什麽事?有人入室搶劫嗎?”


    小女孩初來乍到,人也老實,問什麽答什麽:“不是搶劫,是今天晚飯的時候,小姐帶了個男人過來,說是太太的……是太太的奸夫……小姐說太太肚裏懷的是那個人的孩子,太太還給他買了跑車和高檔西裝名牌手表。”


    “哦?有這種事?”陸孝嚴饒有興致地坐了下來,“那到底是不是呢?”


    幫傭趕緊搖頭擺手:“不不不,並不是的,一開始太太就說了,那些賬單確實是她簽的,但她隻是臨時幫一個朋友的忙,並不知道東西怎麽會到了別人手裏。老爺聽了就跟那個男人對質,問他太太平常最喜歡用什麽味道的香水,問他太太身上的痣長在什麽位置,那男人通通答不上來,老爺看這情形,就說要報警,那人一聽嚇壞了,當場就說了實話,說是小姐花錢雇他來演戲的,因為小姐恨太太,所以買通了太太的朋友聯手設圈套來陷害太太,那些跑車啊手表啊根本就不是特意買給他的。”


    陸孝嚴“噗嗤”笑出了聲,指指腳下淩亂的地麵:“那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警察來抓騙子,騙子拒捕?”


    幫傭小聲歎了口氣,有些為難地解釋道:“是小姐……小姐被老爺識破之後,整個人就像發了瘋一樣,對太太罵得非常難聽,連老爺也一起罵了,還說大少爺惹上人命官司、二少爺您被壞人襲擊都是太太在背後搞的鬼,說今天要不殺了太太,太太就會將你們姐弟三人全都殺掉。然後……小姐就開始亂砸東西,還把自己的衣服也撕爛了,頭發也抓得亂七八糟,要不是老爺攔著,她還想動手打太太呢。”


    “好家夥,她倒豁的出去。”陸孝嚴打開隨身帶來的香檳,小心繞過地上的各種汙跡與碎片,走到廚房拿了個杯子,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上輕輕搖晃著,“那現在他們人呢?”


    幫傭小心跟在他身後:“嗯……騙子被警察帶走了,小姐情緒不穩定,被送去醫院了,太太也受了驚嚇,肚子不舒服,老爺說要順便陪她去做個檢查。”


    “哦……”陸孝嚴拖著長音點了點頭,閑適地抿了一口香檳,“場麵這麽熱鬧,我竟沒趕上,嘖嘖嘖,真叫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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