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哼”是個什麽鬼東西?陸孝嚴聽了止不住牙根微微發癢。淩希就是有這種本事,一開口即時終結話題,說他好笑也笑不出來,說他可氣又不值得生氣,總之就是讓人不知該怎麽接話下去。


    不過這到底也算作出回應了,陸孝嚴還是耐著性子把之前關於晚餐的邀請又重複了一遍。誰知淩希想也不想就直接回了他兩個字:“不去。”


    陸孝嚴音調頓時高了兩度:“怎麽,晚上有事?”


    淩希照舊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平淡語氣:“沒事。”


    “沒事你就在家裏等著,我開車去接你!”陸孝嚴捏著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加重了力氣,“朋友之間吃個飯,還要人三請四請的嗎?”


    淩希也不反駁,隻是繼續堅持著自己的答案:“我不去吃飯。”


    在陸孝嚴的認知裏頭,他和淩希之間始終有根看不見的鎖鏈維係著,隻要他不主動趕淩希走,淩希就永遠不會棄他而去,所以淩希不肯跟著他去吃飯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到底有什麽事?難道不能說?”


    淩希好像被人按下了重播鍵:“沒事。”


    關於“去不去吃飯”和“有沒有事”這樣毫無意義的對話翻來覆去繞了好幾圈,直到陸孝嚴將車停在淩希家樓下還沒理出個頭緒。淩希越是拒絕,陸孝嚴越是非要他接受不可,對於陸孝嚴來說比丟麵子更嚴重的是淩希脫離了他的掌控。


    車子剛剛停穩,陸孝嚴就看到淩希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提著便利店的袋子遠遠走了過來,他立刻打開車門迎了上去。


    淩希聽著聽著電話,忽然沒聲音了,他還以為是信號出了問題,捏著手機傻乎乎搖晃著。因為一直低頭走路,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他急忙抬頭想說聲“抱歉”,卻看到陸孝嚴氣勢洶洶地橫在麵前。


    不等淩希開口,陸孝嚴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袋子,打開一看,裏頭裝著杯麵、牛奶和一包黑巧克力。陸孝嚴略顯不悅地拎著袋子抖了抖:“你打算晚飯就吃這個?”


    “還有煎蛋。”淩希點點頭,並沒感到任何不妥。


    陸孝嚴嫌棄得嘴都快歪了:“就你做的那個屎……那個煎蛋也能吃?”他左右瞧了瞧,見旁邊就有個垃圾桶,直接一甩手將袋子連同杯麵、牛奶都丟了進去,然後扯著淩希胳膊將人帶到車子旁邊,粗魯地塞了進去。


    淩希並沒多做掙紮,他滿心裏還在為糟蹋食物而惋惜著,就算自己不吃,留給乞丐或者野貓、野狗填肚皮總是好的,像這樣白白丟進垃圾桶簡直是犯罪。結果一不留神,上車的時候小腿磕在了門邊上,除了有點兒疼之外,褲子還被蹭上了一條黑印子。


    陸孝嚴係好安全帶剛準備發動車子,就看到淩希用手不斷拍打著褲腿,表情要多苦有多苦,他不放心地問:“怎麽了,撞到了嗎?嚴重不嚴重?”


    淩希不理他,繼續與褲子上那條汙漬奮戰著。


    陸孝嚴伸手過去扯了淩希一下:“過來我看看。”


    淩希還是不理他,手上的動作由拍打改成了大力揉搓。陸孝嚴沒辦法,隻好強行把淩希的腿扳了過來。其實淩希穿的是條灰色工裝褲,髒那麽點兒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但以淩希別扭的性格,一定會把汙跡放大無數倍,搞不好還會把自己想象得滿身泥垢、灰頭土臉,陸孝嚴實在看不下去了:“得啦得啦,我買條一樣的褲子賠給你,行不行?”


    淩希眉頭登時擰了起來:“我的褲子,幹嘛要你買。”


    “你可真是……”在陸孝嚴看來,淩希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但這事與他脫不了幹係,他理虧也不好多說什麽。


    眼看著氣氛就快鬧僵了,不知哪裏飛來一隻小瓢蟲,穿過半開的車窗慢悠悠、顫巍巍落在了陸孝嚴的領帶上。陸孝嚴有些厭煩,拇指、食指一捏打算把蟲子丟出窗外,卻發現淩希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的手,眼裏滿是好奇。


    陸孝嚴揣摩著淩希的心思,將小蟲遞了過去,淩希果然伸手接了。陸孝嚴試圖轉移話題:“這裏怎麽會有七星瓢蟲,是不是附近哪座公園種了果樹?”


    “這不是七星瓢蟲。”淩希很認真地糾正陸孝嚴,“這是十一星瓢蟲。”


    “啊?”陸孝嚴完全鬧不明白七星還是十一星有什麽要緊,“不都是瓢蟲?”


    淩希盡職盡責做著科普:“七星瓢蟲是益蟲,十一星瓢蟲是害蟲。”


    “哦,這樣啊……”陸孝嚴原本不想理會這個幼稚的問題,可淩希一直在用循循善誘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抵擋不住。


    陸孝嚴想不通淩希為什麽總是堅持一些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的細節,仿佛跟他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要知道他光是分辨周遭的人是好是壞就花了一輩子,哪還有閑情逸致去分辨一隻蟲子的好壞。


    陸孝嚴暗自腹誹的功夫,淩希已經丟下他專注於那隻瓢蟲去了,好像看著一隻小瓢蟲在掌心爬來爬去是件多麽有意思的事似的。陸孝嚴盡量把車開得很穩,不去打擾安安靜靜觀察大自然的“小學生”淩希……


    -


    陸孝嚴帶著淩希回到自己居住的公寓,幾個朋友也都到了,林廣樂和蔡史墨坐在沙發上吵吵嚷嚷打著遊戲機,戴誌友幫好姐一起在廚房忙碌著。


    一進門陸孝嚴就迫不及待把淩希拉到了魚缸旁邊,興衝衝指點給他看裏頭那幾尾花色各異的名貴熱帶魚,炫耀之情溢於言表。林廣樂光顧著扭頭看熱鬧,手上忘了按操控鈕,遊戲很快輸掉了,傳出了係統“哈哈哈”的怪笑聲。


    蔡史墨沒能破紀錄,鬱悶地推了把林廣樂:“看什麽呢?”


    林廣樂食指往嘴唇上一豎:“噓,看幼稚園葵花班的小朋友呢。”


    戴誌友正好經過,聽話聽了半截:“怎麽今天還有別人來嗎?還帶著小朋友?要不要我準備些兒童餐?”


    剩下那兩個也懶得理他,蔡史墨湊到林廣樂旁邊小聲問:“上次不是還有個夏什麽的嗎?孝嚴到底看上誰了?”


    林廣樂美滋滋一撇下巴:“這個好,傻乎乎逗著玩最有意思了,反正我喜歡這個。”


    戴誌友坐到了林廣樂另一邊,語重心長地勸著他:“阿樂你不要這樣,真的,影響兄弟感情的。”


    林廣樂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呆頭,以你的智商這輩子不要妄想考下律師執照了,還是做廚師更有前途些。”


    打打鬧鬧的功夫,晚餐準備妥當了,好姐出來一一招呼著幾個人:“蔡主任,大頭,金寶,吃飯了。”


    蔡史墨有些尷尬地站起身:“好姐,我是阿mo,蔡主任是家父。”


    戴誌友倒是不介意被人叫錯名字:“大頭、呆頭都無所謂啦,怎麽樣都好。”


    隻有林廣樂反應最強烈,衝到好姐麵前不斷展示著自己圓滾滾的娃娃臉:“好姐,看清楚,我是阿樂!阿樂!”


    無論是好姐的稱呼、林廣樂的舉動、還是其他幾人的笑容都讓淩希頗為不解,在旁邊看得一臉迷茫,陸孝嚴笑著跟他解釋道:“金寶是好姐去世的小兒子,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好姐最近健康狀況出了點問題,記憶力不太好,經常叫錯名字,不過該認得的她都認得。”


    話音剛落,好姐就朝著陸孝嚴招了招手:“美麗,快去洗手吃飯。”


    現場短暫沉默了片刻,除陸孝嚴之外的三個人一起哄堂大笑起來。淩希悄悄問捂著肚子的林廣樂:“樂哥,美麗是誰?”


    林廣樂幸災樂禍地解釋道:“我來告訴你吧,好姐的名字叫陳美好,她妹妹叫陳美麗,哈哈哈……”


    沒等笑完,陸孝嚴一記凶悍的眼神兒瞪了過來:“很好笑是不是?笑得很開心是不是?”


    林廣樂一縮脖子,假裝求饒道:“不敢啦不敢啦!不好笑,噗,一點也不好笑!”


    他想跑去戴誌友身後躲起來,可惜動作不夠敏捷,被陸孝嚴揪著衣領拖進了衛生間。林廣樂抓著門框呼救道:“保安呢?保安!有人要毆打總裁!”


    蔡史墨用肩膀撞了撞戴誌友:“保安,林總裁叫你呢?”


    戴誌友笑得樸實又憨厚:“總裁,這次想要冰塊還是蠟燭?”


    蔡史墨殷勤地補充道:“還有芥末和辣椒油,不知道總裁喜歡哪種口味?”


    三個人都去圍攻林廣樂了,就剩了淩希呆呆站在客廳中央,好姐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多大了?”


    淩希乖乖回答:“十九。”


    好姐笑眯眯地問:“嫁人了嗎?”


    淩希有些發懵,大眼睛不停眨巴著,求助地望向陸孝嚴,可那幾個男人鬧得正起勁兒,根本顧不上他,好姐還不依不饒地追問著:“嫁人了嗎?”


    淩希很為難地抿了抿嘴:“阿姨,我是男的。”


    好姐一臉“我早知道”的不屑表情:“還真當我老糊塗啦,男的女的都分不出?走走走,吃飯去。”


    把淩希領到餐桌旁邊,指給他位置坐好,可隻不過轉身盛了個飯,好姐就又開始上下打量起他來:“多大了?”


    淩希覺得好姐像在捉弄自己,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十九。”


    好姐笑眯眯看著他:“嫁人了嗎?”


    淩希鬱悶地啃著嘴唇,默默將目光轉向天花板一角,盯著那裏的頂燈,努力裝成了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


    晚飯好姐堅持不和大家同桌,她自詡老派人,處處要遵照老規矩做事,幫傭怎麽能跟主人家一張桌子吃飯?所以她特地挑走了最大個的鮑魚和最肥的龍蝦一個人到廚房去吃了。


    這個時間正好開始播放璀璨之星的節目,餐廳裏有電視機,幾個人邊吃飯邊看著。比賽開場之前,先安排了一段參賽選手的集體舞蹈,因為人數太多,鏡頭都是一掃而過,很多人連長什麽樣子都看不清。好在淩希臉長得小,五官也精致,比較上鏡,導播偏心給切了幾個特寫鏡頭。


    切近景有利有弊,一方麵充分展現了淩希容貌上的優勢,另一方麵也暴露了他舞蹈上的缺陷。淩希身材不錯,肢體也協調,學習各項運動總能很快上手,偏偏就是不擅長跳舞,同樣的動作和舞步,放在他身上總顯得極不協調,中間有一段甚至還把左右方向給跳錯了。錯也就算了,偏偏他舉手投足件表現得自信滿滿,完全是一副“我最正確”的架勢,很快就成功把前後左右幾個人全都帶錯了。


    剛開始那幾個人還在疑惑地東張西望,慢慢就都跟他保持一致了,搞得他們這一組跟其他組動作完全相反,揮手抬腿難免撞到一起,結果有人摔了跤,有人笑了場,還有人同手同腳,場麵混亂不堪,沒等音樂結束,後麵的鏡頭就全都被剪掉了。而始作俑者淩希雖然出了醜,卻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淩希就坐在旁邊,其他幾個人沒好意思當麵笑出來,蔡史墨悄悄跟林廣樂耳語道:“這節目編舞是誰?認識嗎?讓他小心點,淩希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林廣樂憋著笑,衝淩希讚許地豎起了拇指:“恩,淩希,表現不錯,我看好你。以後不能光走唱歌這條路,也要好好練舞,說不定能混個‘裏島舞王’當當。”


    “樂哥,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淩希一本正經地問道,“說真的,你認為我跳得怎麽樣?”


    林廣樂忍俊反問:“你覺得呢?”


    淩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還不錯,但是還有進步的空間。”


    林廣樂被淩希噎得吞了口吐沫,轉頭去找陸孝嚴:“我認識幾個腦科權威,帶小希弟弟去看看吧,這是正事,大意不得。”


    陸孝嚴抬腿踹了林廣樂一腳:“滾蛋,淩希跳得不錯,別打擊他。”


    林廣樂眼珠兒瞪得比銅鈴還大:“好吧孝嚴,我給你們預約雙人門診。”


    淩希看節目看得很專注,吃菜也隻吃擺在麵前的兩盤,陸孝嚴不得不偶爾幫他調換一下菜的位置,還親手幫他剝了幾隻蝦肉蘸好醬汁放在了碟子裏。淩希很喜歡吃蝦蟹之類的海鮮,但是非常討厭剝殼,每每都在吃和不吃之間掙紮半天,最後還是選擇委屈自己的嘴巴。


    電視裏一個叫程徹的選手正在賣力唱跳著,陸孝嚴認得他就是那天盛曠帶過去的小子,聽介紹他在國外長大,人很開朗陽光,皮膚黝黑肌肉強壯,走的是動感活力路線,和其他人一比確實有幾分冠軍相。


    欣賞歸欣賞,淩希那副看得挪不開眼的架勢陸孝嚴可受不了,他很不悅地用手指敲了敲碟子邊緣:“嘿!嘿嘿!”


    淩希循聲望過去,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咦,有蝦。”


    陸孝嚴沒好氣地“嘖”了他一聲:“不是有蝦,是你眼瞎。”


    歡樂圍觀的林廣樂隱約聞到些許酸味,在一旁起哄唱道:“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誰知剛唱了一句,就被淩希不滿地打斷了:“樂哥,你跑調了!”


    陸孝嚴也趁勢補刀:“對,還搶拍!”


    -


    吃完飯,林廣樂死皮賴臉非要陸孝嚴留下自己過夜。他總嫌家裏滿屋子女人又煩又嘮叨,從小就喜歡跟著幾個朋友這裏蹭一晚、那裏混一宿,這段時間因為maggie去了美國,林廣樂已經在戴誌友家賴了大半個月,要不是蔡史墨跟家人一去住,而且家庭氛圍又比較嚴肅,林廣樂早就提著行李轉戰蔡家了。


    陸孝嚴一口回絕了林廣樂的請求:“滾回你自己家去。”


    林廣樂有得是辦法,轉身拉住淩希問道:“淩希弟弟,讓我去你家睡一晚行不行?”


    淩希爽快點頭:“可以,不過我的床很小,你要不嫌擠的話……”


    “行了!”陸孝嚴把林廣樂扯了回來,“今晚你睡客房,但是不準在房間裏抽煙,不準吃東西!”


    林廣樂奸計得逞,像個主人一樣拉著淩希大搖大擺跑去了書房,從架子上抽了照相簿出來給他:“來來來,給你見識下我們兄弟的友情歲月!”簡直比陸孝嚴本人還要熱情。


    淩希捧著照相簿左右看看,見魚缸前頭放著張寬大的白色沙發,就很自然地走過去坐了上去,沙發很舒服,靠背和扶手都夠高,窩在裏頭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據林廣樂炫耀說,他曾迷過一段時間的攝影,這些照片大多出自他的手筆,所以畫麵基本以其他三個人為主,他自己很少出鏡。看起來那些照片的光影和構圖都把握得不錯,也很清楚地記錄了幾個人從學生時代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難得有一張四人聚齊的,淩希留神多看了兩眼,照片是背著露營裝備在山裏拍的,照片底部貼著張便簽,有陸孝嚴手寫的日期和備注:二零零四年秋,阿樂生日。


    字寫得大氣舒展,橫豎撇奈都很流暢,其中“樂”字似乎簡化了幾筆,和平常的寫法不太一樣,應該是練習過書法留下的習慣。看著看著,淩希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幾個字總覺得很眼熟……沒錯!不久之前他剛剛見過,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趁著沒人注意,淩希悄悄將便簽紙抽出來塞進了口袋……


    -


    回家途中,淩希忽然沒頭沒腦問送他回家的陸孝嚴:“孝嚴哥,你知道五月五號是什麽日子嗎?”


    陸孝嚴一愣,滿臉不解:“啊?五月五號?什麽日子?”


    五月五號是淩希的生日,陸孝嚴無論如何不會忘記。上輩子他就是在這一天與淩希重逢,帶著淩希踏上逃亡之路,最後他們兩個都沒能看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影閃閃爍爍,晃得淩希半邊臉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陸孝嚴有些心虛地追問了一句:“幹嘛問起這個?”


    “沒什麽,隨便問問。”淩希臉上有種說不清是羞澀還是失落的神情一晃而過,他打開音響選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歌,“算了,還是聽歌吧。”


    陸孝嚴一路聽著歌把淩希送回了家,又在樓下等到淩希房間的燈光亮起才駕車離開。途中遇到塞車,前方發生交通事故路被堵死了,車子歪歪斜斜排起了長龍,進也進不去,退又退不出,隻能耐心等著。反正不趕時間,陸孝嚴打開車窗,胳膊肘架在外頭點起一根煙慢慢抽著。


    街對麵就是他曾經駐足留意過的那間琴行,櫥窗裏燈光柔和明亮,一大堆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樂器安安靜靜躺在陳列架上,當中也包括了那把帶有淩希氣息的吉他。想到不久之後淩希就能得到和馮安導演合作的機會,陸孝嚴也替淩希高興,左右被困著,他幹脆下車走進了那家店,四處打量著,準備看什麽順眼就買下來送給淩希,作為祝賀淩希能如願以償的禮物。


    轉來轉去,最吸引他的還是那把吉他,說不上什麽原因,就是覺得很熟悉。他這頭剛走過去拿起吉他,還沒等表現出有興趣的樣子,老板已經周到靠上前幫他講解了起來:“先生您好,這把是英國產的勞登,完全手工製造,背側板都是巴斯通胡桃木材質,絕對的好東西,雖然是二手的,但保養很精心,音質、手感都跟新的沒兩樣,您要喜歡的話,價格可以商量……”


    “二手的?”陸孝嚴有些意外。他想把吉他放回原處,卻偶然發現在底部角落位置有一小塊奇怪的印記,差不多拇指肚大小,仔細辨認的話顏色似乎比周圍稍淺了一些,用手去摸還有不算太明顯的粘滯感,倒像是曾經貼過貼紙留下的痕跡……


    -


    與此同時,淩希也費力從櫃子裏拎出了他那隻不離身的大號帆布旅行包,並從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件裏迅速翻找出了生日當天收到的匿名賀卡。


    他將從陸孝嚴照相簿裏偷偷帶回的便簽和卡片疊放在一起,對著台燈的光源舉了起來,通過透射,兩張紙上的字都清晰顯露了出來,他很仔細地逐個比對著,生,日,樂……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筆跡一模一樣,三個字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淩希捏著賀卡看了老半天,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被濃重的迷霧所遮蓋,看不清真相。陸孝嚴知道他的生日,知道他對芝麻過敏,在他被人找麻煩時出手解圍,又把他從警察局帶了出來……可陸孝嚴又是誰呢?陸孝嚴是個賺女人錢的牛郎,是個同性戀,陸孝嚴有很多非富即貴的朋友,對待朋友總是粗魯又霸道……而除此之外的一切,淩希都知之甚少。


    掛鍾上的紅色秒針在一成不變打著拍子,哢嚓,哢嚓,哢嚓。淩希上半身趴在書桌上,手指按著台燈的圓形開關,配合著秒針的節奏不斷按下,抬起,按下,抬起,整個房間也隨之一亮,一滅,一亮,一滅……重複多次之後,他厭煩了,關掉台燈獨自坐在黑暗裏,透過窗口望向外麵的夜空,那裏掛著好大一輪月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問鼎仇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洛無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洛無奇並收藏重生之問鼎仇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