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盆涼水從頭而降。


    關在牢房中的人被驚醒,十一月份的末世,冷得有異能護體的人都瑟瑟發抖,這樣從頭讓人潑下一盆冷水,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人頓時縮得像隻烤在火山的毛毛蟲。


    許蘊書站在欄杆的外麵,他的手邊有一口打開的箱子,裏麵一塊黑色似木非木的物體,這醜陋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悠遠的雅致的甜香,不知是本身擁有的異香,還是經過漫長的熏香留下來的。


    許蘊書看了一眼,揮手讓人將其蓋上。


    裏麵的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開始不在動彈,任身上打濕的衣服已經結了一層霜。


    許蘊書讓人打開了門,獨自走進去。


    “你是誰?”倒在地上的人問。


    這聲音一出,不說站在外麵的異能者,就連許蘊書也皺起了眉頭。


    和他的聲音,簡直如出一撤。


    看著地上人和他相仿的身形,那覆蓋住臉的兜帽沒有因為他的掙紮而落下,隻能看到對方的下巴。


    隻要一伸手,許蘊書就能將其的帽子摘下,看清此人的容貌,但是他卻遲遲沒有伸出手。


    “你又是誰。”許蘊書道。


    聲音一出,那人看著許蘊書的長靴,似乎也愣住了,半晌沒說話。


    那人咳了幾下,許蘊書手一招,一個拿著鞭子的小青年就進來了,他看上去很年輕,臉上卻有一道不小的鞭傷,低眉順眼的站在許蘊書身後。


    “你是什麽人,為何扛著箱子到雲舟,箱中是何物,你又有什麽目的。”


    此人就是許蘊書叫右武調查的人,這人從雲舟出去後,一路往北方走,最後卻硬是讓許蘊書的人給抓回來了。


    那人笑了一下,幾乎就像是許蘊書在冷笑時候的聲音:“能有什麽目的,我是流浪異能者,四海為家,不過是路經雲舟,進去看看三大基地之一有什麽過人之處,現在明白了,仗勢欺人就是你們的本事。”


    “啪。”


    話音剛落,那人旁邊的地板上閃過一道鞭影,將地板打出了一道痕跡。


    許蘊書:“我不想再問第二次。”


    那人哼了一聲:“說什麽,就算是……”


    “啪。”


    這下正中皮肉,那人的話頓住了。


    “如果想少吃點苦頭,就不要嘴硬。”許蘊書慢慢的道。


    那人冷笑了一下。


    許蘊書皺眉,晃了晃手指,身後的青年拿著鞭子上前。


    “啪。”


    那人顫了一下,卻一點聲也沒發出。


    “啪、啪。”由緩慢到迅速,鞭影不斷的掃過,鋒利的鞭尾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細看可以看出鞭子上都是細鉤,打在皮肉上不是悶悶的響聲,而是皮膚被劃破,刺入,割裂,肉被卷出來的聲音。


    那人從死撐著到忍不住痛吟出聲,到在地上瘋狂的翻滾。


    “等一下。”許蘊書一直沉默聽著,這時候突然意識到什麽,叫旁邊的用刑青年住手。


    鞭聲應聲而停。


    許蘊書踩住那人翻滾的身體,使其不能動彈,接著一把扼住他的喉嚨,迫使他發出聲音。


    那人的兜帽翻開,露出一雙憤恨的眼睛:“……滾……”


    果然不是他的聲音,方才這人竟然操縱著口/技,模仿他的口音,實在受不住了,在痛苦時才顯露出自己本來的聲音。


    許蘊書離開了,帶著其他異能者,剩下的默不作聲的看守著地牢,幽深的地下不見光亮,隻有火把明明滅滅,關押的人痛吟也停止了,似乎陷入了昏迷。


    沒有人說話,一切都很安靜。


    忽而,吹進一道風,火被瞬間壓下,異能們都警惕起來,但是不過兩秒,一切都很平靜,沒有異常,火焰再次明亮起來。


    在他們沒看到的角落,已經混進來一隻黑乎乎的東西,他隱藏在角落,趁著一個異能者視線稍轉,悄無聲息又迅速的滑入了牢中。


    “嘀——”


    沒想到看似簡陋的鐵柵門,麥克不知觸到了哪處開關,整個劇烈響動起來。


    麥克大驚,往回看,想象中異能守衛衝過了的畫麵並沒有出現,隻有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身影,還有站在中央舔/了舔唇邊血跡的蒼耳。


    蒼耳看著一臉懵逼的麥克,走過來,一拳擊在牆上某處,頓時警報聲消失了。


    “你愣著幹什麽。”他皺眉道:“笨手笨腳的,遇事還傻傻的,這基因……”


    麥克恨不得撲上去咬他,都快氣瘋了:“說好不能傷人,悄悄去,悄悄來,你做了什麽。”


    蒼耳回頭看一眼倒地的異能者守衛們:“我不出手,你幹的好事也讓我們不能“悄悄”來去了,放心吧,他們隻是暈過去了,倒是你,最多隻有三分鍾的時間,這個警報器是連著的,其他地方已經接到入侵消息了。”


    麥克不再遲疑,進了牢中,這裏滿都是用刑後的痕跡,地上躺著不知死活的人,看身影和許蘊書很像。


    “過去啊。”蒼耳踢了他一腳。


    麥克閃過,沒空理會對方,他往前走,撲上那身影的頭部,將其的兜帽抓下來,一頭黑色的頭發散出來,麥克一看的臉,鬆了一口氣,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龐,從頭到尾沒有熟悉感。


    “不是?”看到麥克的舉動,蒼耳道:“那快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等等。”麥克道,他仰著頭在四周轉了轉,四肢踏步,像是在嗅著空氣中的氣息。


    “怎麽?”蒼耳道,他沒覺得四周有什麽氣味。


    “這裏有雲舒的氣息,真的有,他肯定來過這,不是這個人。”


    蒼耳聞言也覺得麥克所謂的氣息論實在是不靠譜道:“既然走了,我們留這裏也沒用,先走吧,人快要來了。”


    蒼耳撈起麥克,不顧他的掙紮就抱著他走出了牢,在門口的時候,麥克雙爪扒拉住一根鐵欄,死活不肯走。


    蒼耳皺眉:“你……”


    “等等,等等!”麥克大喊,如果是人類隻能聽到大聲的喵喵。


    麥克騰地一下跳出他的手臂,在牢門前的某處嗅著,最後在某處停下。


    “怎麽了?”


    低落鋪著簡單光潔的地板,哪怕光線不明亮,麥克還是看到了幾顆灰塵樣的東西。


    幾小顆灰撲撲的東西,麥克隻要一呼氣,那玩意一準就飄散了,所以他是屏這呼吸的,這東西哪怕任何一個人都會毫不在意,隻以為是灰塵,但是麥克不會,他很明白這是什麽,在清寒殿的日子,很長一段時間,這都是他生活中最為熟悉的東西之一,與之相伴不可缺少,那微弱的熟悉的氣息從上麵傳來,是他記憶中的味道,是雲舒的味道……


    “沒什麽。”麥克抬頭,看著開始有些焦躁的蒼耳,道:“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蒼耳已經一把將他撈起,飛速的離開了。


    外麵的天光還是大亮的,蒼耳和麥克一路跑到了鳳嶺,在最高的樹上站定,看著遠處地牢所在不斷有人趕過去,紛紛擾擾。


    蒼耳倚靠在枝幹上:“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麥克搖頭,他穩穩的坐在枝頭:“你回去吧,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蒼耳意外:“就在剛才?”


    “嗯,就在剛才。”麥克看著遠方,“那是雲舒的氣息,但是到過這裏的不是雲舒,隻是奉天的遺骸罷了。”


    清寒殿裏終日燃著奉天,雲舒身上也就沾染了那味道,那雅致的甜香,原本就是奉天的香煙味。


    當年的郢國,經曆了國師的棄國,與鄭國交戰的失利,國王親征重傷而死後的群龍無首,內憂外患之下,大殿在風雨中傾倒,奉天也不知所蹤,麥克這隻神獸自然也流落民間,茫然的開始四處尋找著他的主人。


    麥克站起身:“我要回去了,謝謝你這段時間放下基地的事務陪我,灰城離不開你,你也回去吧。”


    蒼耳懶洋洋:“沒關係,我自然會幫你的,碧璽的事就是我的事。”


    麥克哦了一聲:“他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嗎。”


    蒼耳看他一眼:“我要有你這樣的弟弟,揍死了事。”


    蒼耳看著夕陽下黑貓遠去的背影,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也走了。


    碧璽又欠了他一個人情,知道後恐怕會很不開心呢。


    許蘊書回來的時候,連日的陰雲層撥開,夕陽正璀璨,透光玻璃窗戶照射進來,所有的東西都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就像坐在窗前的黑貓一樣。


    麥克轉過頭,想說你回來了,但是又想起貓的形態對方聽不懂,於是轉化為人形。


    靠窗出現的青年修長的身影出現,淡淡的說了一聲,你回來了,橘色的光線讓這個場景像是夢中的一樣,對方黑色的頭發,雪白的皮膚都鍍上一層華麗的薄紗。


    “今天有人闖進了地牢。”


    許蘊書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麥克平靜的道:“是我幹的。”


    瞳孔緩緩收緊,許蘊書問:“為什麽。”


    麥克:“我想確認一些東西。”


    許蘊書:“確認了嗎。”


    麥克點頭:“確認了,你是我要找的人。”


    所有的躁動都因為這句話撫平了,安靜的潛伏在最深處,那堅硬如岩的地方,卻永遠保留著最柔軟的那一處。


    一直無處安放,惶急的心有了著落。


    許蘊書抱著麥克,第一次感覺對方全心全意的接受,他看到窗外的紅霞漫天,染紅了街道和轉角破舊的垃圾桶,染紅了屋頂的餘霜和枯樹梢,有不知名的鳥從空中劃過,伴隨著長鳴,它們的背也是染紅的。


    無論是誰指使人學他的身形和聲音,無論是誰在幕後洞察著麥克和他之間的一切,無論那人有什麽目的,又是什麽……身份。


    隻要眼前麥克覺得他是……雲舒,那便是吧。


    不再掙紮,不再強求。


    隻要懷中的擁抱是真切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黑貓和主人的末世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紙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紙色並收藏黑貓和主人的末世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