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敢到底有沒有死?


    黃昏的海麵,海浪在夕陽下拍擊著岸邊的礁石,這裏是千嶼島,距離南江西南麵很近的一個海島,雖然緊靠繁華的都市,但由於交通不便,開發不夠,仍然是一個以漁業為主的荒涼小島。雖然最近通了大橋,但依然還沒來得及發展起來。


    島上大部分的居民都以打漁為生,時值黃昏,又非漁汛,沙灘上隨意散落著曬出來的漁網,隻有幾個小孩在海邊嬉戲,大人們都早早休息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幾個跑得正歡的孩子,忽然看到海上漂來了什麽東西。


    “那是什麽?”


    一個赤著上身的小孩把手一指,歪著頭疑惑地望向海邊。


    “去看看!”


    帶頭的孩子一聲呼哨,招呼眾人一起呼啦啦地跑了過去。還沒待跑近,好幾個眼力好的孩子就驚叫了起來。


    “死人!有個死人!”


    在沙灘上,一個男人仰臥著,體格魁梧,雖然血跡已經都被海水洗去,但蒼白的臉色卻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方敢!


    方敢醒來的時候,躺在當地漁民的家中,床邊頭發花白的老人看他醒來,臉上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勉強笑了一下。


    “後生仔,打打殺殺可不是什麽好營生,今次你真是命大,我已經報咗警,一會兒醫生就來了……”


    看他戒備的神色,想必是把方敢當成了黑社會火拚當中受傷的馬仔,這幾年風平浪靜,除了阿賓搞風搞雨之外,黑社會活動不像以前那麽猖獗,但這種海上浮屍老人家一輩子還是見過不少。不過看他現在虛弱的模樣,也沒什麽好擔心,反正一會兒警察到了,自然是直接拖到醫院去,跟他們水上人也沒什麽關係。


    要不是本著水上人的本性,老頭也不願意惹上這種麻煩,但不管怎麽說是一條命,看見了怎麽也得要搭把手。


    他們幾個把方敢帶回家,灌了口燒酒,果然人是醒過來了,好歹撈回條命。


    “後生仔,你身體是好啊,手上穿了個洞都沒事,但也不能這麽糟蹋啊。”老頭一麵歎息,一麵給他端來碗熱湯。


    方敢的神智漸漸清醒,他這一番可真是九死一生,比他以前任何的經曆都更接近於死亡。


    在火箭彈轟來前三秒鍾,他鬆手,讓自己落入海中。並不是因為他放棄,而是他直覺地感到了危險。事實證明,這一判斷無比正確。


    在最後的那一分鍾裏麵,他的直覺救了他們很多次。


    第一次是飛躍橋麵,第二次是跳車,第三次是把舒競和推走,然後就是這次義無反顧地放手。


    如果他還吊在橋麵想要翻上去,那毫無疑問,現在已經被烤熟了掛在橋麵上,落入海中雖然危險,但至少現在保住了一條命。


    掉進海裏麵之後,他不敢大意,強打精神,深深潛下,遊開了好幾十米,才敢抬頭換氣。原本想盡快到岸,但此時的身體卻再也無法支撐,睜開眼也看不見東西,隻能在昏昏沉沉中,憑著身體的本能劃動手臂和雙腿。


    長期嚴苛的極限訓練救了他的命,終於活著到了陸地上。


    “老先生,你能不能幫我聯係一下這個電話……”


    醒來的方敢,第一個想知道的,當然是舒競和的情況。


    “咳……你看,這兒也沒電話,你等一會兒,等警察來了吧……”老人還是有點擔心,不過家裏也確實沒有電話。


    “不用等了!”


    破屋的大門轟然倒下,兩個黑衣的男子闖了進來。


    “方先生,你真是很厲害啊!”


    方敢的眼神一凝,身體立刻就想反應,但一陣酸痛的感覺傳來,由於失血過多,消耗又太大,現在竟然是動彈不得。


    “我們老大請你走一趟!”


    老人害怕地閃到一邊,他已經認定這是一次黑社會的仇殺,嘴裏不斷念佛,絲毫不敢阻攔。


    方敢被兩人一架,拖著就往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他回了一下頭,說了聲謝謝。隨即就被抬上車,絕塵而去。


    警察到的時候,老人家也說不清楚,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


    “在千嶼島漁村發現身受槍傷的男子?什麽時候的事情?”舒競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臉色刷白。


    “我們懷疑是方經理,不過……”


    “不要管他,立刻派人去看看!如果是方敢,立刻帶回來!”舒競和心急如焚下令,生怕已經晚了。


    事實上確實已經晚了。


    在前往千嶼的路上,兩輛車對麵擦過,方敢躺在後坐上,餘光掃過對麵車上的同事,不由暗自發出一聲歎息。


    他緩慢地收縮著手臂的肌肉,五指慢慢伸開又收攏,試圖慢慢地恢複一點力氣。現在,什麽都不能依憑,能有一絲反應的能力都是好的,看這到底是怎樣的命運。


    阿賓的反應比舒競和還要快——這怪不得舒競和,畢竟在警察的隊伍當中,黑社會的釘子更多,反饋消息的速度也要更快。


    阿賓得到消息的時候,也驚歎於方敢的生命力,他與舒競和一樣,也毫不猶豫地認定,這個如此堅韌的男人,隻會是方敢。


    “不管死的活的,你們無論如何給我把他帶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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