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月後--


    今夜無月,夜色深濃。


    冷霽的座車由阿魁駕駛著,朝冷煞盟總部馳去。


    日子在無形中流逝,童欣也在無形中成為冷霽的左右手,陪著他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


    她不隻聰明,還貼心、善解人意,她了解冷霽的種種習慣,以及一挑眉、一飲容時的心思,甚至他一言一行所代表的背後意義,也總會在他因棘手事件失去冷靜時,適當的安撫他。


    後座,童欣坐在冷霽的右側,她此時正說著:“主子,我覺得事情不太對,請你讓副盟主帶魑大哥、魈大哥、魍大哥、魎大哥埋伏待命。”


    “我諒他沒那個膽造反。”冷霽冷冷地回道。


    他的冷冽不是針對童欣,而是針對背著他販毒的分堂堂主。


    冷煞盟雖是黑幫,可盟規清楚、馭下甚嚴,言明絕不從事販毒、色情、賭館等宵小行業。


    冷霽年紀輕輕的就接掌冷煞盟,能力雖足,但處理起事情,尚嫌不夠老練,仍帶著點英雄式的意氣用事。


    “他都敢違背盟規販毒了,還有什麽事不敢做?再說,拘急跳牆,他可能會不惜一搏。”童欣說道。


    冷霽一聽,沉吟著。


    見他尚在考慮她的話,童欣小手輕覆上他的手,柔聲央求道:“主子,小心駛得萬年船。”


    冷霽沒收回手,他感受到童欣掌心傳來的溫度,二話不說,另一隻手立刻掏出手機,打給身為副盟主的二弟冷焰。


    童欣一見,總算放下心來,緩緩地收回手。


    這一年半來,她白天上大學,晚上必定跟著冷霽處理幫務,形影不離,她發現自己已經過度關心他的安危了。


    她相信自己已深深愛上他,深到無法自拔,愛到無怨尤的地步,但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愛不會有結果與回應,她打算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邊一輩子,不求任何的回報。


    她雖深愛著冷霽,除了握手,卻也緊守著本分,正因為如此,她才能把何怡筠安撫得妥妥帖帖,不胡亂吃她的醋。


    也因和何怡筠走得近,她發現何怡筠的舉止帶著一股詭異。


    不隻何怡筠,還有她妹妹何怡君,尤其當她倆碰在一起時。


    她可以肯定何怡筠是愛冷霽的,也看出何怡君喜歡對冷霽獻媚,何怡筠會吃醋是其來有自。


    於是,她最近興起了想一探究竟的意圖。


    冷霽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不容許冷霽有絲毫意外,那勢必要掌控冷霽周遭的一切,為他分憂解勞。


    “你說得沒錯,小心駛得萬年船。”冷霽的大掌輕覆上童欣的小手,“多虧你提醒我。”


    童欣沒收回手,享受被包覆著的溫暖,朝他淺淺一笑。


    夜色雖濃,來往的路燈、車燈,卻讓冷霽清楚的看見她這一笑,他凝眸瞅著她唇邊微微漾開的笑意。


    這十八個月來,她由青澀的高中生,轉變為成熟的大學生;由清湯掛麵變成長發飄逸;與生俱來的聰明伶俐,慧黠靈秀散發於舉手頭足之間:在冷霽眼裏,姿色普通的她卻愈看愈順眼……


    “欣兒,”冷霽低喚著她的名,“我發現我沒有你不行,你和阿魁一個是我的左手,一個是我的右手。”


    “主子,我很高興自己能成為你的左右手。”頓了下,她輕聲問道:“那我可以跟著你一輩子嗎?”


    冷霽聽了朝她俊魅一笑,收回大掌,回道:“我當然想要你跟著我一輩子,可你……”


    “我?我怎麽了?”她問。


    冷霽俊眸一眯,掩飾住一抹閃著異樣的眸光,才回道:“你總得嫁人,到時候隻怕你不想跟著我了。”


    “我不嫁人,我要跟著你。”童欣連忙回道。


    “不嫁人?當真不嫁人?”他口氣聽似平穩的反問,心底卻泛開一陣小小的漣漪。


    “嗯。”童欣肯定的點點頭。“不管你怎麽看待我的存在,我都認定自己是你的人,不管是心或是身體。”


    冷霽一聽直盯著她,心底那陣漣漪愈漾愈大……


    童欣的水眸堅定的看著他,小手再度覆上他的手,又道:“除非你不要我,我才會離開你,不造成你的困擾。”


    冷霽一聽,在心裏輕歎了聲。


    他知道童欣默默地戀著他,就跟無數認識他的女人一樣。


    可實際上,他並不喜歡成為被暗戀的對象,那些女人戀慕的眼光,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裏的明星動物。


    不過,童欣的暗戀並沒讓他覺得不舒服,或是造成任何困擾,他反而很享受她的暗戀與默默付出。


    這種享受勝過何怡筠帶給他的種種,甚至彌補了何怡筠的不足,亦或是她已經取代了何怡筠,除了生理上的。


    冷氏家族的男人由他父親往前追溯,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要冷家的妻子生下冷氏家族的子孫,盡管不得寵,她仍然會被安置在冷氏家族裏;因此,他父親以前的祖先,個個三妻四妾。


    他曾想過要童欣,而她本來就是他的,可他不想周旋在眾女人之中,他認為一個真心相愛的妻子就足夠了。


    再說,他也怕自己要了童欣之後,發現自己並不如之前那般想要她,他豈不是多牽扯了個女人。


    說真的,他領教過何怡筠婚前婚後判若兩人的個性之後,對女人這種動物有了警惕之心,也開始懷疑什麽叫做愛情?


    而他也知道,自己若不要童欣,就不能自私的要她不嫁人,沒有任何保障的跟著他;婚姻、小孩畢竟是女人的依靠。


    而明知如此又如何?他此刻舌頭像是不見了,竟開不了口強迫自己不自私,勸她不要再戀著他了!


    他心煩意亂的將臉轉向車外,手卻反握住她的手,陷入沉思中……


    七夕情人節的黃昏,雨點細細地飄落,應驗了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相逢鵲橋、喜極而泣的情景。


    此時,一輛喜美小跑車奔馳在往冷氏大宅的山路上。


    喜美小跑車後一百公尺處,一輛嘻皮摩托車往同樣的方向行駛著,可速度卻是愈來愈慢。


    喜美小跑車來到冷氏大宅前停下,一個和何怡筠一般,有著日本女人味道的何怡君隨即下車,伸手按門鈴。


    仆人開了門,何怡君進入屋子後,騎著嘻皮摩托車的童欣也來到冷氏大宅前停了。


    自從有她在冷霽身邊,何怡君沒機會再對他獻媚;可她這陣子卻來得勤,因此,讓童欣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彌漫其中。


    她剛剛刻意慢下速度,就是不想讓何怡君知道她回家了,她要探探她們姊妹倆到底都在聊些什麽?


    將摩托車牽到圍牆旁藏起來,再將安全帽、裝滿玫瑰花和巧克力的大背包擺在摩托車上,童欣便沿著圍牆繞到後院,藉由大樹輕而易舉的翻牆而入,趁大廳沒人時,趕緊上樓躲進她的房間。


    若是被仆人看到她,免不了會大聲招呼她,那時何怡筠和何怡君就知道她回來了,她就無法偷聽了。


    她的房間和冷霽的臥房在同一層樓,她打算越過陽台,躲在冷霽的陽台偷聽。


    這些陽台並沒緊連著,她得非常小心才不會掉下樓而弄出聲響;萬一她失敗了,何怡筠肯定會鬧到冷霽不要她。


    立在自己陽台的欄杆上,她屏氣凝神注視著前麵的陽台,目測著安全距離並開始提氣,一躍而上……


    何怡筠見何怡君來,立刻領她進房,並不悅地說道:“我不是要你少到冷氏大宅來嗎?”


    “我是來問問你,什麽時候開始行動?他有沒有指示了?”何怡君口氣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們姊妹倆感情本來就不好,因為她們不是同母所生,從小便跟著自己的母親和對方明爭暗鬥慣了。


    “不行動了。”何怡筠直接說道。


    “不行動了?怎麽可能?”她挑起眉訝異的反問。


    “對,不行動了,取消原計畫。”何怡筠肯定的說。


    “是他說的嗎?還是你自己決定的?”她接著問。


    她瞅著何怡君片刻,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回答她的問題。


    何怡君見狀,繼續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必須知道,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你不要有事瞞我。”


    她緩緩開口:“是我自己決定的。”


    何怡君就猜到是她自己決定的,她絕對會不舍冷霽。


    “那他知道了嗎?他有說什麽沒有?”何怡君走到她麵前緊張的詢問。


    “他知道了,我跟他挑明了講,要他放棄所有的行動,否則,我會翻臉,讓霽派人去殺了他。”


    她啼笑皆非的說:“你有沒有大腦?你竟然這麽跟他講?難道你不知道他的陰狠?”


    何怡筠一聽,惱羞成怒,“我沒有大腦?我不跟他挑明了講,難道等他來殺我的丈夫?”


    “你可以動動腦筋,用別的方式!”何怡君一臉不悅。


    “不用你來教我,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何怡筠不容置疑的看著她。


    “鈴子,你注意聽好,我不準我的丈夫有意外,如果他有要你暗中下手,你一定得讓我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何怡筠的警告意味濃厚。


    “櫻子,你以為隻有你……”愛冷霽?後麵那三個字何怡君硬生生的壓下,她不能和她一樣沒大腦。


    她也愛冷霽,不僅因他的優秀,還有冷氏家族大少奶奶的地位,全都讓人垂涎不已。


    當初的計畫是從她和何怡筠中,挑選一個人接近冷霽,另一位則在一旁見機行動。


    她和何怡筠姿色不相上下,她自認為比何怡筠還有頭腦,隻因何怡筠是姊姊,撿了便宜。


    而這也是她不甘心之處,想把冷霽搶走的原因。


    隻是,她現在的絆腳石不隻有何怡筠,還多了個童欣,那個童欣聰明伶俐,還有著天大的福氣,竟能跟在冷霽身邊。


    “隻有我怎麽樣?”何怡筠不假思索的反問,對她所說的話連做前後聯想的基本揣測都沒有。


    她的確是個沒有大腦的女人,她先前之所以能吸引住冷霽,還不是經過包裝的,這也是她婚前婚後判若兩人的原因。


    “沒什麽。”何怡君此刻慶幸她的無知。“爸爸死了,欠他的也算了了,我們不依他原來的計畫行事,他應該對我們莫可奈何。”


    也不知道她們的父親和人結下了什麽恩怨,被逼得心髒病發住院,對方後來提出條件,要她們姊妹其中一人成為他的養女,並替他魅惑冷霽並生下孩子,對方才願意將所有的帳一筆勾銷。


    可如今,計畫完全沒依原來安排的走,而她們姊妹卻失控的愛上冷霽,她們的父親也心髒再度病發死了。


    她嘴巴上雖說他應該對她們莫可奈何,可實際上她知道事情絕對還沒完,她甚至認為對方會提前行動,隻因為何怡筠衝動的和他攤牌。


    “我也這麽想。”何怡筠回道,又得意的說:“如果沒事你可以走了,今天是情人節,我和霽要去吃情人節大餐。”


    何怡君強忍住心中的嫉妒之情,轉身離開,走到房門口時,她突地停下腳步,轉身問道:“你什麽時候和他攤牌的?”


    “上個星期。”何怡筠不耐的說。


    “上個星期?”何怡君若有所思的重複,隨即朝何怡筠露出意味深遠的笑,“祝你用餐快樂。”並帶上門離去。


    天啊!她聽到了什麽?童欣跳回自己的陽台,隨即癱軟在陽台上,不可置信的喘著氣。


    以她的聰明,盡管她們的對話沒有前因,也沒聽到結果,她也能大約連貫出內容是什麽,


    她該怎麽做?該對冷霽明講嗎?


    可她沒證據,也不知道她們姊妹口中那個“他”是誰?在無跡可尋之下,冷霽會相信她嗎?他又承受得了自己遭到深愛的人利用、玩弄於股掌間的挫敗與羞憤嗎?


    她認為冷霽是深愛著何怡筠的,也因此冷霽才會顧慮到她的感受,不但怕她吃醋,還對女人免疫。


    不過,以她對冷霽的了解,她沒證據,冷霽是不會輕易相信她的;可依她們姐妹倆的談話內容,她確定冷霽隨時有危險。


    她該怎麽辦?


    想到冷霽有生命危險,她就產生一股呼吸要停窒的感覺。


    她到底該怎麽辦?她撫額皺起眉頭,心思大亂。


    童欣就這樣不知所措的癱軟在陽台上,任由雨絲淋濕了她的發,直到身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拉回她的思緒,頓時才想起今晚有約會。


    今天是七夕情人節,也是她的生日,冷霽和何怡筠去吃情人餐,她以為自己會孤獨的過著情人節與生日,沒想到她竟收到許多的玫瑰花和禮物!


    她好感動,因為連冷霽都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不認為自己出色,會收到這麽多玫瑰花和巧克力讓她好生意外,雖說終生不嫁要守著冷霽,可她畢竟正值豈?年華,加上看著同學們一對對陷入熱戀的漩渦裏,讓她不禁對愛情充滿憧憬。


    可她知道,冷霽是不可能和她談戀愛的。


    於是,她決定嚐嚐那種被愛、被嗬護的甜蜜滋味,她挑了個順眼的男同學,答應陪他一起用情人節大餐。


    剛剛她沒接起電話,唯恐暴露自己所在之處,她該去回電給那位今晚約她去用餐的男同學了。


    目前,她研判冷霽還不會有危險,她可以肯定她們姊妹是愛冷霽的,她必須搜集證據讓冷霽相信她說的話才是。


    起身,依照原路出了屋子,她牽著摩托車、提著一大袋的玫瑰花和巧克力,鎮定的重新開門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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