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皓軒真是一刻也不放棄給她做爹的機會。


    “阿敘,我們走。”裴練雲懶得再理他。


    “這不是很久沒騙過你了嘛,裴師妹真小氣……”奚皓軒也不追,就這麽頂著花盆,對月獨酌。


    頭頂上傳來阿珠那八卦的聲音:“喂!仙長,她娘真的是魔修嗎?你這家夥該不是和她娘有一腿吧?所以你被老娘奪了清白才這麽黯然神傷。”


    奚皓軒不答,抬手掐了她一片葉子,醉意微醺地笑道:“墮仙之地的植被,靈氣充裕,有些許仙靈之氣,做煉丹材料倒是不錯。”


    阿珠那現在就是一株小草,掐她葉子和斷她手腳沒有區別,痛得她嗷嗷直叫,嘴裏不停罵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們這些仙修都是虛偽小人,睡了我就睡了,說什麽要對我負責才帶著我,都是放屁!明明是想把我煉了!”


    奚皓軒嗬嗬一笑:“是個好主意,你提醒我了。”


    阿珠那靜默一瞬,叫嚷得更厲害了,罵罵咧咧不停,問候了奚皓軒祖宗十八代,吵得整個竹樓都失去了幽靜。


    直到阿珠那瞥到東方敘不耐煩走出房間時的身影,才把滿肚子牢騷給咽了回去。


    奚皓軒放下酒杯,望著東方敘轉身離去的背影,問阿珠那:“你好像很怕我師妹的那個小徒弟?剛才還尊稱他為‘您’,為何?”


    阿珠那晃著她的小草纖莖:“我喜歡,我樂意,你管得著?”


    奚皓軒直到她不會老實回答,也沒打算追問,隻是狀似無意地說:“如果規則相同,裴師妹兩人居然都無一點損傷,真是奇了怪了。什麽原因呢?”


    阿珠那冷哼:“關你屁事!”


    次日清晨,裴練雲師徒和蕭紫珞師徒一起上路,返回昆侖。


    墨潯則早她們一步,先帶著白星瑜走了。


    對此,蕭紫珞沒有任何意見,唯獨見不慣奚皓軒捧著一個魔修轉生的靈草。雖然這草在墮仙墓地生長,仙根十足,可她魔修的本性卻半點沒少,這等禍害怎能帶回昆侖?


    奚皓軒卻正義凜然地說:“不管事情因由如何,身為男人也必須要對女人負責,以後我養著她。”


    蕭紫珞冷哼,不置可否。


    倒是阿珠那搖晃著草莖,抗議:“鬼才要你負責,老娘我睡過的男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少打我歪主意,我知道你丫的就想把老娘煉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奚皓軒微笑:“何必說出來呢?”


    阿珠那的草尖一震,對著蕭紫珞喊道:“你們仙修有沒有良心啊!是我救了他,是我!若不是我放棄做爐鼎,被劈死的就是他了,你們不能恩將仇報啊!趕快找個靈氣充裕的地方把我種下去!”


    蕭紫珞冷冷的眼神掃了過來:“閉嘴!”


    哪知道阿珠那根本不怕她,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你們要是煉了我,我就用屍血*詛咒你們,我說得出做得到!”


    鑒於她實在太吵,奚皓軒目光飄向旁邊的裴練雲。


    裴練雲理所當然地攤手,勾了勾手指。


    對於找奚皓軒敲詐,她從來都毫無壓力。


    奚皓軒自覺地貢獻了一個乾坤袋的好東西。


    裴練雲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阿珠那立馬被轉手到裴練雲手裏端著,瞥著旁邊一臉平靜的東方敘,吵鬧的小草稍微收斂了幾分氣勢。


    但她還是嚷嚷:“我不去昆侖!你把我從土裏□□曬死都不去!”


    這廝越來越有自覺的把自己當株草了。


    裴練雲目光平淡地看著這株自己搖晃的小草:“知道昆侖神煉門嗎?”


    阿珠那:“當然,誰不知道昆侖神煉門,整個修真界一半的法寶都是出自他們之手,傳說他們還擅長煉製本命傀儡,相當於給修真者多增加一條性命……”


    說到這裏,阿珠那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我,我要是能獲得一副傀儡就好了!”


    本命傀儡與真人無異,哪怕不能延續後代,都比一株草強。


    裴練雲直接拋出了誘人的果實:“神煉門欠我一個人情。”


    聽到這裏,阿珠那還不明白,她就白活了五百年。


    如果討好裴練雲可以和神煉門搭上關係,索要一副本命傀儡的話……


    “親愛的主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忠實的小草,你讓往東我絕不往西曬太陽,你讓我拔出花盆,我絕不駐在泥裏。如果你需要我的葉片煉丹,請直接采摘,我絕對眼睛都不眨一下!”


    阿珠那突然諂媚的聲音讓周圍幾人身上都起了層雞皮疙瘩。


    倒是裴練雲比較淡定地回了句:“你現在有眼睛?”


    “呃……”阿珠那啞了聲,她目前的聲音和觀察周圍的方式,都借助草內她的神魂。要說眼睛,一株草而已,從各個部位來看,還真沒有。


    但不管怎麽說,回去的路上,阿珠那安靜了,上昆侖是她重生的希望啊,能不安靜麽?


    隻是讓裴練雲意外的是,從玉清宗的傳送陣出來,她第一眼看見的不是玉清宗的弟子,而是穿著玄空門服飾的小尼姑。那小尼姑本是歪著腦袋直勾勾地看著傳送陣,看樣子等了很久,待見到裴練雲的身影後,頓時躍起,幾步上前。


    “我叫素心,那日在大殿上我喜歡你的風格,若你要被派出曆練,記得找我啊!”


    素心丟下一句這樣莫名的話,就飛身遠去。


    裴練雲稍微回想起,這個小尼姑正是當日在玉清宗大殿之上,嫉惡如仇怒罵魔修的玄空門門人,看起來似乎和玄空門主關係非同一般,但她完全不懂素心的意思。


    “曆練?”奚皓軒看向自己師父問,“難道那件事宗主有了決定?”


    蕭紫珞冷聲道:“不管任何決定,玉清宗的弟子都要全力支持!”


    不過數日,裴練雲再次回到玉清宗的大殿內。


    她帶著東方敘跪在應元真人麵前,身後是玉清宗數百門人,身側是玉清宗友好宗派眾人。


    隻是這次,那些鄙夷的目光少了許多,像玄空門主甚至開口讚道:“宗主教導有方,裴練雲能以一己之力破壞了謝錦衣的計劃,實在是蒼生之福。”


    應元真人靜靜地看著裴練雲,淡淡回道:“這才不愧為玉清宗的弟子。”


    墨潯師徒先一步回山,當著眾宗派麵,將事情大致回稟,所有功勞都留給了裴練雲。加上蕭紫珞和奚皓軒剛才實事求是的複原事件,仔細陳訴經過。當然,某些雙修爐鼎之內的隱秘事件,他們都一致保持了沉默不提。


    於是昆侖眾仙修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是一個為正氣舍身忘死的裴練雲。


    至於裴練雲先前的錯誤,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借用爐鼎可以說是急於追求強大;算計師兄那也是師兄不分青紅皂白迫害在前。


    但是,就她敢以金丹中期修為對抗分神中期的謝錦衣的勇氣,都值得成為仙修的典範。正道之中,處事原則常是瑕不掩瑜,有那份剛直不阿的不屈風骨,還怕未來道途迷茫嗎?


    “殷少主,之前提議她去古蘭城的是你,你有什麽意見?”應元真人這下更不方便處理裴練雲,於是把話題矛頭轉給了提出這個建議的人。


    滄溟宗少主仍舊裹著那古怪的符篆繃帶,看不清模樣,也沒人能知道他真正的聲音。


    他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簡單地說道:“她的做法和結果,證明她和哀牢山魔修沒有勾結,足矣。”


    殷少主如此一說,應元真人也明白了對方的態度。


    兩人當日在靜室內打了個賭。


    古蘭城魔修在做一件很重要隱秘的事情,且與謝錦衣相關,兩人都是知道的。


    若裴練雲此行暗中幫助了謝錦衣,暴露出與魔修勾結的一麵,則應元真人要取消滄溟宗獻上爐鼎的雙修,相應的,滄溟宗也不能再踏足禁地;


    若裴練雲此行證明和魔修沒有勾結,滄溟宗十年之內再送上一個同等體質的“卓雅竹”。


    賭局是殷少主所開,無論輸贏都對玉清宗有利,應元真人豈能不應。


    但應元真人也問過殷少主,明知這樣的約定對滄溟宗沒有好處,為何還要賭?


    殷少主直言,隻因為他宗門弟子相信裴練雲,那麽,他也願意相信。


    為了這份信任,他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


    麵對眾人打量的目光,應元真人知道自己必須給個交代,不管是對宗派內部還是外部。他終於開口,說了結論:“這次裴練雲救了古蘭城無數生靈,破壞了哀牢山魔修的計劃,功德無量。將功抵過,暗算之事,老夫不再追究。”


    裴練雲麵無表情地伏身:“多謝宗主。”


    “但是,”應元真人話鋒一轉,“你師兄畢竟因你身亡,你仍回斷崖之上繼續靜修。什麽時候道心穩了,再回內門。”


    裴練雲也應下了。


    應元真人難得這麽和氣的跟她講話,看來這次他是真的很滿意裴練雲此行為玉清宗揚名的成果。甚至在罰裴練雲繼續回斷崖之上靜修後,還讓她待會兒去宗門珍寶閣,尋兩件稱心如意的法寶,作為她功德一件的獎賞。


    處理完裴練雲的事,應元真人開始和其他宗派商討讓他們齊聚於此的大事。


    “若是千年前與我們對戰的血輪法王還不是完全體,那麽,讓謝錦衣複活血輪法王的話,是蒼生大劫。各位道友,我們是時候去妖獸穀一趟了。”應元真人宣布了自己的意思。


    原來昆侖得了奚皓軒飛劍傳訊,得知謝錦衣的計劃後,在各宗門內引起軒然大波。


    這讓他們想起當年一個傳聞。


    修真界眾魔修還未承認玄陰魔尊為主的時候,哀牢山血輪法王曾經帶無數魔修進攻妖獸穀,欲奪取新傳承的妖帝內丹修煉,沒料到那萬年老僵屍居然不敵,反而被年輕的妖帝所傷,留下分體的血精而逃。


    當年血輪法王進犯昆侖之時,就厲害得讓人畏懼,沒人會以為那個傳聞是真。


    畢竟讓眾仙修都無比頭疼的大魔頭,不可能就這樣狼狽地敗於一個剛剛獲得傳承、妖力都不鞏固的妖帝之手。若那妖帝真的那般厲害,豈會被昆侖的禁製法陣困住數萬年之久。


    可如今從謝錦衣的事情看來,血輪法王有分體是真,用邪法複活失敗,要去奪回遺留在妖獸穀的血精也有可能,玉清宗和各大宗派商量,他們必須趕在魔修行動之前,把那血精搶到手。


    玄空門和玉清宗關係一向交好,和妖獸穀也有幾分交情,玄空門主首先站出來提議:“我和妖帝有幾分淵源。如果宗主和各位道友同意,希望派盡量少的人以曆練為由進入妖獸穀,先以說服為主,請妖帝拿出血精。”


    她這話一出,其實有很多宗派是不讚同的。


    妖邪之物,如果那麽容易說服,就不用被他們昆侖禁製了數萬年不能出來。


    應元真人也沉默一瞬,說:“門主提議派弟子以曆練為由去妖獸穀,並非不可行,相當於先探探妖獸穀內如今的虛實,若是有危險,後續我們也好援手。但老夫認為,此事還得眾道友都讚同才行。”


    他這樣一說,眾人都明白過來。


    以曆練為由進去是可以,但是曆練不是開戰,人數必定不多,那就意味著首先能見到妖帝的門派有限。


    有危險他們後續強行打進妖獸穀還好,若是剛好時運來了,沒有危險,一路通暢,那麽首先見到妖帝的,肯定能有大機緣。


    誰願意放棄這麽一個機會給別人呢?


    頓時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在彼此心裏都想去占有更多資源的前提下,這樣的議論注定了半晌沒有結果。


    玄空門主念了句佛偈,不爭不急,淡定地看著殿內那些交頭接耳的人。


    應元真人也靜默地注視著下方,回想著墨潯單獨找他說的事情。


    墮仙墓地開啟,虛天殘卷、萬魔塔、元明燈,三者缺一不可。


    這個信息是墨潯被彈離秘境墓道時,腦海裏突然鑽入的信息,對於真偽,他無法辨識。但他能感覺到那聲音的垂死氣息,似乎是為了掙脫什麽束縛,拚死吼出的聲音。


    而這個信息,應元真人也用秘法暗中詢問了蕭紫珞。奚皓軒對著他師父不會撒謊,表示被彈出墓道時,的確聽到了虛天殘卷、萬魔塔、元明燈幾個詞,但除了蜀山萬魔塔,其他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奚皓軒不清楚,不代表應元真人和墨潯也不知。


    應元真人活了無數年頭,他很清楚修真界的隱秘。


    萬魔塔本來就是修真界意外得到的上界仙器殘骸,被昆侖所得,煉製後贈予蜀山;


    那元明燈也在數萬年前突然出現在修真界上空,因為氣息神聖,被許多仙修誤會是上界遺落的仙器,曾有無數強大修士前仆後繼想要取得那燈,可惜結果慘烈,全部被吸盡修為而亡,死前有人著魔般叫著“元明燈”這個名字,但修真界更多人將其稱為妖燈。妖燈現世百年,最後突然不知所蹤;


    至於妖帝手裏有一份虛天殘卷,乃是多年的傳聞,那東西能開啟某個秘境寶藏,否則昆侖何必花了大力氣,將妖帝及眾多實力強大的妖獸鎮壓於妖獸穀之中。


    按照墨潯所言,傳聞所謂的秘境寶藏,定然就是那墮仙墓地的傳承了。


    不是所有墮仙都能有墓地。


    大多數在墮仙那一刻,就被天道所毀,神魂俱滅。


    除非是上界的大人物,實力強橫,才可能對抗天劫之力,殘留一處安息之所。


    修仙之人,多年枯燥無味的修煉,誰不想成仙?


    能得到墮仙傳承的話,距離飛升還遠嗎?


    應元真人表情淡然,心裏此刻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無法平靜。


    裴練雲根本就沒機會聽到關於虛天殘卷、萬魔塔、元明燈的聲音,更加沒有如白星瑜那樣,目睹到謝錦衣消亡,血色棺材離去的一幕。她那時候昏迷在東方敘懷裏,外界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她不喜這種人多嘴雜的場麵。


    許久不見宗主交代後續,她直接問宗主:“弟子可以回去了?”


    應元真人的心思現在根本不在裴練雲身上,隨意擺手答:“去吧。”


    裴練雲無聲地鬆了口氣,拉起身後的東方敘轉身就走。


    應元真人的視線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頓,眸色複雜,又很快移開。


    他在裴練雲轉身時,突然開口:“往後東方敘跟著外門藥堂弟子一道修行。”


    裴練雲:“他是我的弟子,在我身邊即可,為何要跟別人一道?”


    “老夫的意思,從今往後,沒有宗主玉牌,他不得再上斷崖。”


    簡單來說,沒有宗主允許,東方敘不得再去和裴練雲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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