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裏許久,表情複雜,隻是告訴我,他也有一個女兒。


    我從來不喜歡同情,下山後對他表示了感謝,然後就說,以後不會再麻煩他了。


    的確也是如此。


    因為我已收拾好行李,就是要搬去堂叔家。


    從今以後,我無父無母,要寄人籬下直到成年。


    堂嬸把家中原來的雜物房收拾成了一間房,不停跟我講,委屈我了。


    其實,我真的無所謂。


    隻要我仍可以上學,就有機會離開,就還可以實現出人頭地的夢想。


    因為喪事,我已請了很長的假。


    重新上學,我穿上媽媽留給我的新衣新鞋,胳膊戴上孝。


    我家的事,在整個鎮都傳得沸沸騰騰。


    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那些異樣的眼光還是讓人望而卻步渾身難受。


    “就是她。聽說她媽媽把她爸爸殺死了。”


    “真的嗎?”


    “你沒聽說啊?反正太恐怖了。”


    “那她怎麽還敢來上學啊?你說,她不會也會殺人吧?”


    “不好說。反正她爸爸就是個流氓,隻會打人。”


    “你看看她的鞋,好新啊。”


    “是啊。這樣合適嗎?”


    ……


    我站在學校門口,被各種聲音包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抬著頭走進去。


    沒什麽了不起的。我仍然可以是打不死的小強。


    “早上好!”方檬突然笑盈盈地跳來我旁邊,“怎麽樣?有沒有被口水淹死啊?”


    我歎了口氣,自嘲說:“也差不多了。”


    方檬笑笑:“那怎麽辦?進還是不進?”


    “進。”我斬釘截鐵,然後低頭看了眼腳上的鞋,“口水是淹不死人的。”


    “那就走吧。”方檬摟過我肩膀,就往裏麵走。


    我們就像奔赴戰場的勇士,毫無畏懼。


    等我走到自己座位前,一眼就看見桌子上被人用彩色筆寫了三個字,殺人犯。


    旁邊有同學在耳語,有同學在冷眼旁觀,也有同學過來表達同情,罵著寫字的人太過分。


    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拿出抹布來,默默地擦掉。


    上課。


    老師一進來就提及了我家的事,讓所有的同學都多關心幫助我。


    我卻對來的老師說,自己什麽事都沒有。


    同情,我不需要。


    方檬時不時來教室窗外張望,生怕我被人欺負。這種時候,我都會朝她露出一個笑容,讓她放心。


    課間休息,同學們本都在教室裏,突然有人在走廊上喊了聲“打架了,打架了,雲慕宸和人單挑了。”


    傾刻間,同學們都湧了出去,教室裏傾刻間空蕩蕩的。


    我看著外麵熱鬧的景象,沒什麽興趣地繼續埋頭看書,直到方檬跑過來拉我,非要讓我去看熱鬧。


    我實在是沒有興趣:“不過就是打架,你至於嗎?”


    “拜托。”方檬睜大了眼睛,“雲慕宸終於要被修理了好不好!你忘了上次他那討人厭的樣子拉?”


    “誰要修理他?”我問。


    畢竟,雲慕宸來了也沒有多久,雖是眼睛長頭頂上,但從不主動惹事生非,再加上他家的背景,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才對。


    方檬一臉神秘:“男生打架無外乎就那麽幾個理由嘛。高三的那個學姐,就是那個校花啊,聽說和雲慕宸成一對了。你想,這要傷了多少人的心啊,自然會有人要流血表真心啊。”


    還真是沒什麽新意,我不屑地笑了笑。


    不過,學姐長得漂亮,又是學生會主席,和雲慕宸當然是極配的。這樣想著,我倒真有點好奇了,是誰這麽‘不自量力’。


    “快點!再晚就看不到了。”方檬一把抓過我,就拉著我去湊了這個熱鬧,而且還不願意在旁邊看看就算,非要擠到最前麵看個清楚。


    一樓進出教學樓的大堂和樓梯上,此時此刻圍滿了人。


    我們過去時,正好可以看見雲慕宸和那個男生的側麵。倆人麵對麵站著,直視對方,並未出手。


    那男生我知道,是個體育特長生,幫學校拿過不少運動會的名次,聽說已經被某個名牌大學提前錄取。


    論個頭,倆人差不多。論體型,學長要更甚一籌。


    畢竟雲慕宸看上去隻是修長,斯文的感覺更多一些。我看著他那如雕刻般的側麵輪廓,莫名覺得他一定會被揍得很慘。


    “雲慕宸。”學長終於發了話,居高臨下地用命令口吻說,“你現在隻要申明不喜歡她,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話音剛落,雲慕宸已經在動手取下領帶,痞痞的樣子迎來不少女生小聲尖叫。


    “廢話少說。要打就打。”他不怎麽耐煩地說,連正眼都不看對方一眼。


    真是好囂張。


    我禁不住感慨,莫名覺得手心有些出汗。


    “要開始了,要開始了!”方檬在旁邊興奮得不行,“磨嘰半天,終於有好看的了。”


    我苦笑不得扭頭看她,還沒說話,這邊就開打了。


    不過一個失神,我再回頭時,學長竟然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一片鄂然,連方檬都看傻了。


    “發生什麽了?”我焦急問方檬。


    方檬睜大著眼睛:“這招好啊。學長揮拳過去,他竟然反應那麽快,一個側身,連拳都沒出,就讓學長摔地上了!學長這臉真是丟大了,這得損失多少崇拜者啊!可惜可惜!這招我得學學。”


    我咽了咽口水,趕緊盯好了那邊,生怕再錯過什麽。


    學長臉色都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地掄起拳頭就重新打過去,還加上了腿。


    雲慕宸麵不改色地再一次避開,反用腿一腳踹在學長的屁股上,引來哄堂大笑。


    曾經的體育偶像,現在卻連一個低年級的都打不過,真真是丟臉極了。


    而學長臉氣得通紅,再打過去時真是用盡了全力,完全是豁出去了。


    雲慕宸反應極快地出手反擊,搶得先機,一把製住他的拳頭,然後使出一個類似擒拿術的動作,將學長的胳膊控製在其身後。


    立馬,周圍全是尖叫和起哄聲。


    學長疼得叫了出來,突然幾個男生衝了出來,一起製住了雲慕宸。


    人多欺負人少!


    已經有人在喝倒彩,方檬更是喊了出來:“有本事自己打啊,帶幫手算什麽。”


    我看著雲慕宸動彈不得,心都不自主懸了起來。


    他就像被困住的一頭猛獸,即使這樣也還是反抗到底。


    “快點啊,繼續單挑啊!”有人也喊了句,“被教導主任發現,就沒得打了!”


    “是啊。快點。”


    “沒本事單挑就快點認慫!這算什麽!”


    “就是!”


    ……


    一片聲討中,學長臉色更是難看。他似要把雲慕宸撕成碎片,卻礙著不敢下手。


    “放開他!”學長一聲令下,雲慕宸才被放了開來。


    這時,人群一陣騷動,原來是我們的學姐校花來了。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她很是生氣,然後很有氣魄地對圍觀同學喊,“都看夠了,回教室去。老師們已經散會了。”


    見此,同學們意猶未盡地紛紛散了去。


    我也打算走,方檬卻拉著我假裝下樓,然後偷偷躲在旁邊,繼續看下去。


    “你是三歲小孩嗎?丟不丟人啊!”學姐一開口,學長就一副不敢招惹的樣子,連話都不敢說。


    “就隻會使用暴力!現在連架都打不贏了,還有臉繼續追我?”


    學長很受傷地看著她:“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情願選他,也不選我?”


    學姐氣鼓鼓地走到他麵前:“你給我聽好了,我不喜歡你!就算你死了,也不可能!你再做任何的事,也不可能!”


    好狠!


    我聽著難受,看著學長那心碎的表情更難受,然後再看雲慕宸,他竟然像沒事人一樣,撿起地上的領帶就要走。


    “雲慕宸。”學姐立馬攔住了他,笑容明顯就是透著喜歡,“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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