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思維一片空白,半晌啞著聲問道;“你問她做什麽?”


    太後本就認為李宏茂那副模樣是情竇初開,如今他又打聽沈幼安,心想,這下壞事了,她兒媳婦好像很搶手,她侄子好像也喜歡她兒媳婦,這下可怎麽好,自從齊景煥向太後“坦白”他隻對沈幼安一個人有反應後,在太後的心裏,那沈幼安就成了個香餑餑,她是怎麽想怎麽覺得沈幼安好,時不時的就要捧著她兒媳婦孝敬給她的那塊手帕感受她兒媳婦留下的氣息,如今,她最喜歡的侄子居然向她打聽她最喜歡的兒媳婦,這事,可不好辦啊。


    李宏茂並不知太後心中所想,也不明白太後為何聽了沈幼安的名字就變了臉色,若是知道太後心中所想,必定大呼冤枉,他真的隻是受人所托而已,隻是他這邊海口已經誇下,必能打探到沈幼安的消息,可那邊聖寧宮嚴實的跟個鐵通似得,任他怎麽打探,愣是一點沈幼安的消息都打探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沈幼安是安平王的嫡女,現在是陛下身邊的司寢女官,其他的什麽都打探不到,這幾日被多番嘲笑,害得他都想一輩子守在承天門不回定國公府了,為什麽?回去就要被嘲笑,還是被堵著門的嘲笑,丟人啊。


    太後見李宏茂不說話,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若是今日李宏茂問起的是其他人,那太後一定會非常高興,興許還會直接牽紅線賜婚,畢竟李宏茂年紀也不小了,卻這麽拖著不娶妻,定國公夫人都急壞了,可是偏偏李宏茂問起的不是一般人,是她兒子滿意的,也是唯一一個能讓她兒子有反應的一個人,是能讓她抱孫子的,聽她兒子的話,怕是認準了沈幼安一個人,她生的兒子她能不了解嗎?即便是落了病根,那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此時太後認定了齊景煥的身體上被落了病根,可她兒子那樣一個孝順之人,即便是得了病也不會跟自己說,讓自己擔心,他能那麽說,證明他不想讓自己誤會,日後出了什麽差錯,比如自己一時興起,將沈幼安指給了別人。


    雖是自己最喜愛的侄子,可到底沒有兒子的幸福和孫子重要,但是如今看來李宏茂也正處於情竇初開,趁著還未情根深重,得讓他徹底的對沈幼安死了心,還得盡量不去傷害他幼小的心靈,這萬一為了兒子,傷了侄子的心,受了情傷,不願娶妻,可就了不得了,於是太後斟酌一番,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李宏茂,總的來說歸結為最後的意思就是,你現在還小,不懂感情為何物,莫要著急,以後慢慢就懂了,家裏人催你娶妻,也莫要著急,這娶妻是大事,得慢慢挑選,可不能隨便就選了個人,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聽的李宏茂糊裏糊塗的,完全不懂太後在說什麽,不過大體也聽出來了,他姑母讓他不要著急娶妻,真是奇怪,他姑母往日不是勸他早日成家嗎?甚至在剛剛還想著要給自己賜婚,怎麽現在又不讓自己娶妻了。


    看著李宏茂一陣愕然的樣子,太後有些不忍,她自己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又怎會不知這個年紀對愛情的向往,隻是她也知道,此刻發展到這一步,兒子同侄子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看著兒子的意思是不可能放手了,再說,她自己也不忍心讓兒子放手,那就隻好委屈侄子了,於是太後狠狠心道;“沈幼安那裏做了女官,隻怕這輩子都出不得宮了。”


    聽到這裏,李宏茂總算是聽出些意思來了,這姑母竟是以為自己對那沈幼安有了心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莫說他對沈幼安沒有那意思,即便是有,姑母又為何勸自己呢,以那沈幼安的身份足以配得了自己,既然不是沈幼安配不了自己,那就隻能是自己配不了沈幼安了。


    李宏茂不笨,這稍稍想了想就知道問題了,沈幼安如今是陛下身邊的女官,若說有什麽原因讓沈幼安不能和自己在一起,那就隻能是陛下那裏了,隻怕是陛下對沈幼安存了心思,並且,太後也知道了這事的。


    “姑母請放心,侄子隻是受人所托,並非對沈司寢有所企圖。”


    太後聽到受人所托四個字時,瞬間警惕了起來,受人所托,受誰所托?還有誰對她兒媳婦心懷不軌?


    太後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出來的,因著李宏茂是她最寵愛的侄子,所以在他麵前她說話也沒那麽小心,隻是這話一出實在有些不像話,甚至打破了李宏茂對太後的看法,在李宏茂心中,他的姑母是一國的太後,言行舉止具是世家典範,隻是,他的姑母剛剛說了什麽?


    李宏茂捂著額頭,無奈的想了想,他的姑母剛剛好像是說還有誰對她兒媳婦心懷不軌,瞧瞧,這是一國太後說出的話嗎?


    太後才不管他心中所想,現在關於沈幼安的任何事情她都要問清楚,她兒媳婦出身高貴,性格溫婉,形貌昳麗,定然有許多人打了她的心思。


    想到這裏,她一拍桌子,殺氣騰騰;“快說,是誰敢覬覦哀家的兒媳婦。”


    李宏茂被這一吼嚇了一跳,他總算是明白他姑母為何要自己娶張若萱了,合著這是她自己個心中有了合適的人選,又怕福慧大長公主那邊不好交代,覺得張若萱不錯,才打了讓自己娶張若萱的主意。


    瞧著姑母對沈幼安一副很滿意的樣子,他姑母向來最疼陛下,她能對沈幼安這麽滿意,必然是陛下那裏對沈幼安很滿意,姑母又一口一個兒媳婦,想來是打了讓沈幼安為後的心思,那麽這樣,那個人應該不會擔心了吧。


    “你在想什麽?哀家在問你話呢,是誰要搶你表嫂?”


    李宏茂一口茶喝進嘴裏差點噴了出來。


    如果之前在太後心裏,沈幼安是自己的準兒媳婦,那麽此刻,在太後心裏,沈幼安就是自己的兒媳婦,什麽人敢跟自己搶兒媳婦,她一定饒不了他。


    太後雖然不管後宮和朝堂上的事,那是因為她疼兒子,犯不著因為看不見,抓不著的權利跟自己的兒子過不去,可不代表她好欺負,想當年,她也是跟後宮無數女人搶過一個男人的人,那會她是皇後管不了皇帝,可如今她是太後了,誰要是敢跟她搶兒媳婦,她倒是也不介意以權欺人。


    這邊沒影的事,太後就開始琢磨著該怎麽懲罰那個罪大惡極,十惡不赦,敢覬覦她兒媳婦的人了。


    李宏茂捏著茶杯訕訕地笑了笑,方道;“就是上次在外頭喝酒,恰好遇到安平公的世子,他知道侄兒在承天門當值,又能偶爾得姑母照料,便托侄兒問問他小姑姑在宮中過的好不好。”


    “真是這樣?”太後不相信的問道,不是她要懷疑,實在是她兒媳婦在她眼裏太過優秀。


    “當然了。”


    李宏茂毫不遲疑的點頭,太後這才相信了他的話,感慨道;“這安平公世子倒是有心了。”


    自從知曉齊景煥對沈幼安存了心思後,太後就格外的關注沈幼安,沈幼安如今什麽情況太後又怎會不知,自然,安平公府她也讓人調查了一番,聽到探子的匯報後,對安平公那一家子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太後本就出身世族,家中庶兄弟庶姐妹的也是一大堆,也是知道,這嫡出和庶出向來是麵合心不合,有的甚至連表麵功夫都不做的。


    安平公是安平王長子,資質平庸,但其所出長子資質倒是不錯,隻比沈幼安小兩歲,倒也頗得安平王喜愛,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雖比不上沈幼安,但在安平王心裏的分量倒也不輕,對沈幼安這個小姑姑倒也恭敬有加。


    太後微微側頭看向走進來的姚司寢,姚司寢低聲說道;“福慧大長公主回府了。”


    太後點點頭,回府了就好,說實話,她還真怕福慧大長公主就這麽不管不顧的鬧起來,她畢竟是先帝的胞妹,真鬧起來也有些麻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永壽宮裏升了燈,太後本想留著李宏茂在永壽宮用晚膳,可李宏茂打探到了沈幼安的消息,就想著回去怎麽向那人炫耀一番,這心裏有事,自然就待不下去,就推辭了,太後不滿的嘟囔了他幾句,卻也沒強留他,李宏茂嬉皮笑臉的給太後磕了個頭,又轉個彎去逗了逗他送給太後的“神鳥”便興高采烈的出宮去了。


    太後見他如此高興,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是徹底的落下,看來,他確實不是惦記著沈幼安,幸好,他侄子沒有跟他兒子喜歡上同一個女人,不然,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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