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秦含真斬釘截鐵地對趙陌道。


    世上哪裏有這麽多的巧合?雖然不清楚楚良媛跟楚正方是一夥兒的,還是各有打算,總之,楚良媛留在宮外的舊婢顯然肩負著與顧家宅子裏那群外地客商聯係的任務,而侍候過楚良媛的那個婆子,則很可能在負責向外放風聲,透露各種楚良媛想要她透露的消息。就算楚良媛有意黑太子妃,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妻妾之間,自古以來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睦。


    楚良媛盡管是太子妃提攜上位的,但明顯不甘心隻做一個被借腹的工具,生完孩子就被撇在一邊了。有了皇孫之後,她完全可以自己上位的。太子妃的名聲越糟,對她將來越有好處。前段時間發生的事,不是正好證明了這一點麽?大家好象都在暗地裏說太子妃的不是,對楚良媛都是同情與可惜,處處念她的好處。繼續走這條路線,她隻要保住自己在東宮的地位,與清白無辜的形象,再利用太子妃的權利抬高自己兒子的身份,等到太子妃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她再母憑子貴,輕易就能翻身上位。


    到得那時,她對太子妃取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陳良媛沒有生下兒子的話,那太子殿下繼位之後,為了唯一兒子的繼承權穩固著想,很可能就會把兒子的生母晉封為皇後的。


    秦含真一一為趙陌分析過來:“如果楚良媛是這麽一個打算的話,她跟楚正方夫妻不是一條心,也就可以理解了。因為楚正方夫妻想要控製她來獲得權勢,可她想要的卻不是成為一個棋子。如果楚正方夫妻能成為她的助力還好,要是不行,她也不是沒別的幫手可尋。”


    趙陌挑了挑眉:“蜀王世子麽?若說楚良媛因為外祖父一家的關係,與蜀王府一係關係密切,才會想要救出蜀王世子的話,那她成為皇孫的生母,甚至是一國皇後之後,便也擁有了拯救蜀王世子的底氣。讓蜀王世子成為實權親王,恐怕是不可能的,皇上與太子殿下都絕不會允許,但若是隻讓他們一家恢複自由,難處倒不大。而蜀王世子就算表麵上成了閑人,實際上是否會為楚良媛出謀劃策,那也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雖說男女有別,但蜀王世子妃是可以出入宮闈、傳遞消息的。”


    秦含真“嘖”了一聲:“蜀王世子真是陰魂不散,我還以為他上回真的要栽了呢,沒想到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他又要死灰複燃了。”


    趙陌淡淡地道:“那就讓他燃不起來好了。既然是死灰,又怎會還有生機呢?”


    秦含真眨了眨眼:“這麽說……你是打算要徹底揭穿他們了?說得也對。世上又不是沒有別的女人了,陳良媛那兒不是還懷著嗎?楚良媛這種心思叵測又身世有問題的女人,還是別讓她待在太子殿下身邊的好。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是在楚良媛那邊下手,還是在顧家宅子那邊盯睄?幸好老天爺不幫蜀王世子和他的同夥們,讓他們的地道暴露出來,他們自己又犯蠢,放火燒了地道,否則這會子他們暗地裏搞小動作,我們還不知道呢。”


    趙陌道:“密諜司那邊挖坑挖得差不多了,雖然因為不清楚地道所在,他們走了不少冤枉路,但如今已經挖到了一處可疑的地點,似乎是個方方正正的磚砌的坑道一角。蜀王世子府的人聲稱那是從前後院的一處水池,蜀王年輕時用來養魚的,因為有人失足落水,就被填平了。但磚是新磚,水池與地道也是不同的,繼續挖下去,總有拆穿謊言的一日。我已命人繼續挖下去,既然那據說是個水池子,那就總會有邊緣,看他們能不能挖出整個池子。蜀王世子那邊已然有些著慌了,還打發過人來問。我讓密諜司的人回話,道是要弄清楚水池子裏頭還有沒有水,畢竟先前暴雨連月,不少地方都被淹了,萬一世子府後院地底下有什麽積水暗道,重建後院之時,豈不是對工程不利?”


    秦含真聽得笑了:“那要是地道整個暴露出來了,蜀王世子又會有什麽狡辯之辭呢?”


    事實證明,蜀王世子還是有法子狡辯的。


    沒兩天的功夫,他就請門外駐守的官兵替他遞了一封密折進宮,為父請罪。原因是他因為府中大火,換了書房之後,換到了亡父蜀王生前在京城常用的那一間舊書房,意外地發現了裏麵的暗室,乃是當初朝廷查抄蜀王府時沒有發現的地方。而在暗室之中,他找到了蜀王生前暗地裏留下的幾處後手,包括了在京城周邊暗藏兵器米糧的地點,在直隸範圍內部署死士的莊園,萬一事敗之後逃亡時藏身用的房舍,還有京城蜀王府裏一處暗道的地圖,甚至還有一個曾經重金收買了的朝廷官員的名單。


    這些機密之事中,死士所住的莊園,早已被皇城密諜司的人查抄過,死士們抓的抓,殺的殺,逃的逃,如今莊園已然空了,現在再上報也沒什麽意義;預備逃亡時用的房舍,也在北戎密諜以及黑風被盯上之後,暴露殆盡;而被蜀王收買的朝廷官員名單,上頭大部分人都暴露了,倒是剩有小貓三兩隻,是皇帝不知情的,但也沒什麽明顯的劣跡,更沒有身居要緊之位的人,亦從來沒有為蜀王一家說過情,估計也不是什麽死忠黨羽,純粹是拿錢辦事而已,以受賄的罪名處置了,也就完事了。


    但那兩處暗藏米糧兵器的地點,還有蜀王府後院的暗道,卻著著實實是皇帝從來不知道的。


    這蜀王府如今已被分割成了兩部分,其中一半成了蜀王世子府,另一半重新改建過,叫皇帝賞賜給了新晉的大臣,還是收服蜀地時有功的大臣。後麵這半邊,顯然是沒有暗道這東西的,那暗道的圖紙顯示,它應該是在蜀王世子府後院那部分,而且沒來得及完工,就因為蜀王妃事敗而中斷了。本來,它應該是要一直延伸到原蜀王府後方鄰近的一個宅子裏,以便在蜀王夫妻秘密會見什麽人時使用,又或是在他們計劃失敗、需要逃亡的時候借道的。然而那處宅子,在蜀王府被查抄時,因為在蜀王府一個管事的名下,一並被罰沒了,如今已經有了新的主人,那自然不必再提。暗道的工程開始沒多久就中斷了,根本還沒來得及伸出王府的圍牆。


    世子府後院大火之後,密諜司主持,命人在那一片廢墟之上挖掘,就是發現了這個暗道的痕跡,如今已經差不多都挖出來了。雖然那些磚石看起來比較新,不象是幾年前的東西,但因為是不見天日的工程,又剛剛被雨水衝刷過,被衝走了塵土,硬要解釋,也勉強說得過去。蜀王世子未必對此全然不知情,但他能主動供出這個事實,估計也是被逼到絕路了。等到密諜司徹底挖出地道來,他再解釋那與自己無關,也來不及了。


    皇帝也沒說自己信還是不信,隻是命人將蜀王世子帶到了宮中問話。這場問話,隻有皇帝、太子與宗人府的宗令、宗正在場,休寧王做見證,並無外臣在。


    見到了皇帝,蜀王世子是伏地痛哭,為自己請罪,為亡父亡母請罪。他甚至承認了,自己確實聽說過後院暗道的事,但因為他當時身處蜀地,從來沒上過京城,因此並不清楚個中詳情,甚至連暗道的地點都不清楚。但他在後院書房裏待的時間長了,偶爾在後院閑逛,還是隱隱察覺到了什麽的。


    最要緊的是,他父親蜀王在世時的王府長史顧老爺子,對他們父子死心踏地,無比忠誠,見他被勒令在府中讀書,變相被圈禁了,便想要救他出去。這位顧長史雖然因為沒有參與蜀王的謀逆而被從輕發落,並未入罪,但那隻是因為蜀王嫌他老邁,怕他不中用而已。事實上,他在蜀王府舊屬官中的威望很高。他不知打哪兒查到了暗道的所在,買下了隔壁宅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從自家的地盤上挖地道,使其與蜀王世子府中原有的地道貫通,企圖讓蜀王世子從地道逃走。到時候弄一具屍體,再放一把火,偽造出蜀王世子死於火災的假象,就可以讓後者恢複自由了!天下之大,哪裏去不得?


    蜀王世子對這位老長史的荒唐想法哭笑不得。他怎麽可能真的放棄自己的身份逃走?他還有妻兒在此呢,日子也過得富足。隻要他真心悔過,皇帝寬宏大量,肯定會原諒他的。到時候,他便又能過上自由富貴的生活了。


    蜀王世子訓斥了顧長史,讓他徹底打消這種荒唐想法,不要再有任何對朝廷不忠的念頭了。顧長史大受打擊,無顏再見舊主,便胡亂將地道填了,帶著老妻遠走鄉下度日去了。沒想到連月大雨,將世子府後院與顧家宅子的牆給弄塌了。蜀王世子擔心暗道暴露,會將自己陷於不利之境,更害了顧長史。不得已,他便放了一把火。


    蜀王世子伏倒在地,再三磕頭請罪,哭得象是個淚人一般。


    皇帝坐在上位,看著他的模樣,臉上木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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