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兄妹回到京城家中後,秦家三個房頭都很快知道了秦錦儀“摔傷”的消息以及個中“詳情”,各家有各家的看法與反應。


    長房那邊,許氏第一時間斥責這是不知羞恥的行為,要求長房上下不許摻和進去。不管裴家大房會不會與秦家二房成功聯姻,都與他們長房無關。


    由於裴大奶奶是姚氏那邊的常客,許氏還特別點了長媳的名字:“暫時別跟他們家往來了。先前裴大奶奶娘家那邊就有些不大好的消息,如今聽說他們夫妻又跟裴國公夫人,還有裴家二房、三房的人鬥起來了。你一個外人,何必摻和進去?要當作親戚往來,也得等兩家真做了親戚再說。更何況,二房的親戚,我們長房原不必多加搭理。”


    姚氏麵上應了,背過身私底下卻有些興奮地對玉蘭道:“真沒想到,三丫頭、四丫頭心軟放棄了,秦錦儀竟然也能主動把這件事給辦完,還辦得這麽漂亮,從前我真是小瞧了她!倘若她去年新年時算計許崢時,能有這樣的本事,我早就不必發愁了!她這樣的貨色,配許崢豈不是正正好?也省得許家再肖想旁人了。”


    玉蘭也對秦錦儀刮目相看,不過也不忘提醒姚氏:“奶奶,您收斂著些,別叫人看出來了!咱們長房上下,除了奶奶和我,可沒第三個人知道這事兒的內情呢。萬一叫人聽了去,天知道這事兒還會不會橫生枝節。”


    姚氏笑道:“成,橫豎我本來就沒摻和進去,這都是錦儀丫頭自個兒聰明謀劃來的。我頂多就是看在她母親妹妹的份上,助她一臂之力就得了。”


    玉蘭聽了,有些吃驚:“奶奶難道還真想給大姑娘和裴大少爺做媒不成?!夫人方才……”


    姚氏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等到親事定下,就是塵埃落定了。這一邊是我們的本家,一邊是我有多年交情的人家,若他們請我做媒人,我為何不答應?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我們與二房不睦麽?沒必要!他們若來請我,我自然樂得做這個好人。到那時,夫人不管心裏怎麽想,也隻會笑著說我做得好的。既如此,我又何必顧慮她方才說的話?”


    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玉蘭啞然,笑著不再多說了。


    但姚氏還在暗暗樂嗬:“真想知道裴大奶奶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有什麽感想?她既然那麽想跟我們秦家聯姻,如今可是如願以償了。她不答應都不行呢!裴程裴茵兄妹害得錦儀丫頭傷了腿,裴程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占了錦儀丫頭的便宜,想不娶她,就是要把我們秦家往死裏得罪了!可裴家要是真的答應了這門親事,等錦儀丫頭進了門,露出真性情來,裴大奶奶將來還不定怎麽懊悔呢。可惜這都是他們自找的!”


    姚氏冷笑了一下,忽然想到:“對了,我也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當初裴大奶奶非要我幫她牽線搭橋,將四丫頭說給她兒子。該給的方便我都給了,結果她兒子卻出了這等紕漏,占了大姨子的便宜。這可不是我們的錯,而是他們裴家的不是!就算將來他們家後悔了,也怪不得我們家頭上才對!”竟是興致勃勃地要去找裴大奶奶“算賬”。


    玉蘭苦笑著攔下她:“我的奶奶!那婚事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您何苦這會子去下裴大奶奶的臉?萬一婚事出現什麽變故,二太太定然又要鬧得奶奶不得安寧了。橫豎這笑話是早晚能看見的,您何不等到那笑話成了真,再兩邊瞧樂子?況且裴大奶奶手裏,還有些東西,是我們要顧忌的。奶奶還是先別惹裴大奶奶的好,隻管安靜看戲就是了!”


    姚氏想想,勉強道:“也罷,饒過她這一回吧。反正她家也挺可憐的,居然娶到了秦錦儀做兒媳!一家子還做什麽富貴夢呢?!”取笑完裴家,又開始取笑秦錦儀,“居然還真的看上了裴家!那從前她挑剔什麽呢?那時候給她說的人選,哪一個不比裴程強?二太太還整天說要讓孫女兒嫁進高門大戶裏去,如今不過也是笑話罷了!”


    不過,當事人薛氏並不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她一得到玉樓傳來的信,就立刻去找兒子秦伯複說話了,直接要求把裴家大房的婚事換給秦錦儀:“哪兒有做姐姐的還未說親,就先給妹妹相看的道理?我看這裴家長孫跟儀姐兒更有緣份些,你就上門去把這門親事定下吧。”


    秦伯複剛剛從小女兒處得到消息時,就已經懵了,這會子腦子還沒轉過來:“母親,您胡說什麽呢?這……這裴家的親事……”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再次被薛氏打斷了:“裴家的親事自然是儀姐兒的!如今儀姐兒都被裴家人害得斷腿了,傷得這會子還沒法回家,若是有個好歹,難道裴家不用負責任的麽?!更何況,裴家那長孫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死抱著我們儀姐兒不放,若還不願意娶儀姐兒為妻,叫我們儀姐兒今後如何做人?!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你去跟裴家人說,這門親事沒得商量!除非他們決定了要跟我們秦家翻臉成仇,否則他們就必須給我們儀姐兒一個交代!”


    秦伯複咽了咽口水,腦子裏嗡嗡作響,勉強搞清楚了母親的用意,就先吃了一驚:“母親讚成讓儀姐兒嫁到裴家大房去?!”為什麽?母親不是一向不同意秦錦儀“低嫁”的麽?!


    薛氏卻道:“裴家有本事把女兒送進東宮做嬪妾,就算沒了裴國公,也一樣前程光明。我們不過是搶先一步,先跟他家做姻親罷了。倘若將來儀姐兒嫁過去了,有個在東宮,甚至是後宮得寵的小姑子在,還怕沒有榮華富貴可言麽?如今的太子妃連個兒子都沒有,若是裴家的姐兒有福氣,說不定將來還有更大的造化呢!”


    秦伯複又有些懵了。母親這是打哪裏來的消息?如今她打算把秦錦儀嫁給裴程,可裴家打算入東宮的裴二姑娘,是裴家三房的姑娘呀!裴家三房與大房,一向不睦,就算秦錦儀嫁進了裴家,也未必能借到三房的勢吧?母親與長女忽然間看上了裴國公府,莫不是誤會了什麽?


    但薛氏卻沒耐心聽他多言,反而催著侄女兼兒媳小薛氏去尋裴大奶奶說話:“夜長夢多,趕緊把婚事定下來再說!”


    小薛氏雖然也覺得有些糊塗,但好歹知道小女兒曾經有過的計劃,比丈夫要更快冷靜下來:“太太,雖然婚事要緊,但今兒才出事,就去與裴家議親,顯得我們太著急了,反而容易引人懷疑,倒不如先過幾天再說?總要讓儀姐兒先養幾天傷,傷勢好不好的,再做文章也容易。”


    薛氏頓時對小薛氏的回答感到了驚喜:“你如今倒是長進了許多,不象從前那麽蠢了。你這話倒也有道理。”想了想,“你跟長房的姚氏相處得還行吧?給她捎個話,她不是與裴大奶奶相熟麽?讓她去探探口風。雖說我們行事不能太著急了,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讓裴家人以為能賴過去。讓姚氏去做說客,得讓裴家人主動上門來求親,婚事才顯得體麵!”


    小薛氏幹笑著答應了。薛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吩咐人:“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些衣裳吃食,被褥鋪蓋,還有大姑娘平日裏常用的東西。明兒我出城去莊子上看她。對了,記得把我相熟的大夫也一並請來,陪我走一趟。再多帶幾個丫頭婆子。”


    小薛氏一聽,便知道婆婆這是要替長女做戲去了,也不阻攔,全數答應下來,方才恭送了婆婆離開。


    薛氏一走,秦伯複便抓住了妻子的手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丫頭……本來不是說好了讓裴家給她尋一門親事的麽?我知道她對裴家大房的這門親事有想法,可是裴家本來看中的是四丫頭!大丫頭這是故意摔傷的?想要訛上裴程?可是裴家大房未必靠得住!”


    小薛氏歎了口氣:“爺,發生這種事,我跟你一樣意外。我也不知道儀姐兒是怎麽想的,但事已至此,恐怕已經由不得我們了。儀姐兒一心要嫁裴程,太太也十分支持她,我們也隻能幫著促成這門親事。爺想想,儀姐兒蹉跎到如今,還能說到什麽好親事?裴國公府雖然不大可靠,但好歹有個國公府的名頭,聽起來也不委屈了儀姐兒。裴家本來就是要與我們家聯姻的,嫁過去的是春姐兒還是儀姐兒,又有什麽不同呢?等儀姐兒出了嫁,我們再給春姐兒議親,也是一樣的。”


    秦伯複聽了,慢慢沉默下來:“說得也是。我原本沒指望大丫頭能給家裏幫上什麽忙,倘若她能給我們結下裴家這門姻親,四丫頭就能去爭取更好的親事了。我也不必在這裏煩惱,總擔心輕易把四丫頭許出去,會吃了虧。”


    隻是裴家內部不和,與裴家大房結親,未必能借得上他們家三房的勢,還有可能會得罪了未來皇孫的生母。秦伯複總覺得有些舍不得。


    對此,小薛氏隻道:“裴家三房的姑娘能不能進東宮,能不能生下皇孫,還是未知之數呢。就算她真有那福氣,又能如何?我們秦家可是皇後娘娘的娘家呀!太子殿下還能為了一個寵妾,與我們秦家過不去麽?”


    秦伯複頓時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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