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有證據,即使秦含真再懷疑蜀王世子,也不能就憑這一點懷疑,便定了他的罪。


    對此趙陌並不在意:“那人既然是要設套陷害我,自然不僅僅是利用北戎密諜往我書房裏栽贓而已,必定還會有相配合的舉動。太子殿下隻需要在東宮查一查,總能查出點蛛絲螞跡來的。更何況,還有一名北戎密諜未死呢,又有一名車夫清醒著,他們定然也知道些關於背後主使者的事兒。就算那人藏得再深,也總會露出馬腳來的。”


    秦含真有些擔心:“就是不知道你們設圈套引他們上鉤一事有沒有暴露了。雖說你和袁同知的行動似乎很隱秘,但畢竟三名北戎密諜都沒有逃回去複命,萬一那主使者起了疑心呢?還有,那北戎密諜首領死得那麽詭異,真的是自己找死,而不是被人算計的嗎?我有些擔心,你們的行動已經被那個主使者發現了,他很可能會從此收手,再不做任何事。這樣你們想要把他找出來,就沒那麽容易了。就算還有一個北戎密諜和一個車夫在,但前者傷重,不知什麽時候就死了,後者很可能什麽都不知道,隻是純粹拿錢辦事而已。我覺得,以那主使者一直以來鬼鬼祟祟的行事風格,他沒那麽容易暴露。”


    趙陌挑了挑眉:“怕什麽?有本事他就一輩子別露出野心,不要再提什麽過繼的話。否則他一說,不必我多言,太子殿下就先懷疑他了。更何況……”他笑了笑,“太子殿下已經答應了皇上,會改變以往的消極態度,答應納新人了。等到東宮進了新人,又有了皇嗣,多少心懷叵測的人要算計落空呀?到時候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麽著急呢!”


    秦含真笑了:“他們著急就著急,關鍵是不要讓他們有機會傷害到未來的皇嗣才行。”


    趙陌笑笑:“怕什麽?皇上與太子殿下比我們更小心呢。”


    也對,那是皇帝與太子的血脈後代,他們自然會更加謹慎,不會輕易讓人鑽了空子的。


    秦含真便不再提這件事,轉而問趙陌:“你打算什麽時候去你父親那兒,把北戎人塞在他書房裏的東西翻出來?”


    趙陌淡淡地道:“我其實已經不止一回暗示他,不要再胡亂說話,也不要再心存妄想了,他隻是不聽,還以為在自個兒家裏,說什麽都不打緊,不會有人把他的話傳出去呢。他家中如今隻靠幾個管事打理中饋,下人換了一次又一次,就沒幾個是真正信得過的。他也未免對自己鎮宅的本事太有信心。如今案子還未了結,他大約也還未探聽到什麽風聲,我跟他說什麽,他也未必會放在心上。索性等過些天,袁同知那邊有了更多的線索,那北戎密諜背後主使之人也查到了,連我父親都聽到了消息,我再過去與他說實話不遲。到時候他才會知道事情有多嚴重,省得他事後不記事,又想著威脅我去給他辦什麽差。”


    秦含真見趙陌對生父是越發不耐煩了,也不多勸,反正趙陌已經在他父親趙碩家裏安插了人手,盯得緊緊地,幾封不起眼的書信,在趙碩的書房裏多待幾天,也成不了氣候。如果趙碩運氣好,自個兒搜出了東西,興許還會對人心險惡認識得更清楚明白一些,也知道一下自己有多麽粗疏,居然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書房裏藏了這樣要命的物件,還不知藏了多久,是誰藏的。連機要的書房重地,他都沒管好,他的能力又有多可靠?皇帝又憑什麽相信他能把差事辦好,對他委以重任呢?


    如果趙碩能趁早認識到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就不會總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老老實實做過富貴閑人,憑著兩個聰明的兒子,愛妾又溫柔體貼,還即將為他生下第三個孩子,他還是能把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手裏沒有實權又如何?憑他這半桶水的本事,有實權才是害了他!


    秦含真瞧瞧屋外頭的天色,覺得時候不早了,連忙整理了一下寫過的紙張,便要站起身來:“我得回家去了。祖父說好了,隻許我過來一個時辰的。不知不覺,時間都快到了。”


    趙陌忙道:“都快到飯時了,不如用了飯再回去?”失策了!他應該向秦柏多請求一點時間的。這一個時辰,他竟然都用來與秦含真討論正事兒了,連多說幾句暖心話的功夫都沒有。若是秦含真就這麽回家去了,他豈不是吃了大虧?!


    秦含真則好笑地對他說:“要是我留下來用飯,你是不是還要推說廚房做飯慢啦,天兒太冷飯菜冷了,需要再加熱加熱啦,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原因,把我多留上一個時辰?行啦,雖然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但你我想要見麵,還是很容易的。不要輕易破壞了與祖父的約定,當心開了壞頭,祖父生氣了,以後不許你再把我請過來,那可怎麽辦?”


    趙陌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我哪兒有……隻是有些舍不得表妹,想要多跟你相處一會兒,多與你說幾句話罷了……”


    秦含真微笑道:“那你到我們家來吃飯呀?祖母一定會非常歡迎你的!”


    趙陌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袁同知那邊曾經提過,午後會傳一波消息過來,他急著知道。如果去了永嘉侯府,還不知會待到什麽時辰呢,正事要緊……


    秦含真道:“沒事兒,午飯不方便,你晚飯再過來,也是一樣的,反正就這麽幾步路,也不會驚動外人。你答應我祖父的事,還是要守諾的好。讓我父親和表舅看在眼裏,也能更欣賞你幾分。今日原是我祖父從宮裏聽說了消息,知道你受了委屈,才特地開恩許我過來的。你把功夫做足一些,哄得我祖父祖母和父親歡喜,他們日後就不會對你有什麽提防了,你想再請我過來,還不是容易得很?可要是第一次就壞了規矩,以後可就沒有以後了,得不償失!”


    “表妹放心,我明白這個道理。”趙陌歎了口氣,輕輕拉住了她的手,“真舍不得……”然後忽然雙眼一亮,“表妹讓我抱一抱吧?”說著大展雙臂,就要做摟抱狀,但看那動作和速度,就象是在搞怪一般。


    秦含真笑嘻嘻地往旁邊一縮,飛快地逃開了:“不要胡鬧!我要生氣了啊!”


    趙陌作追趕狀,其實隻是故作張牙舞爪罷了,沒跨出門檻就停下了腳步,隻是笑個不停。秦含真起初被嚇得飛快地跑出門去,等出了門口,與一臉懵然的豐兒會合,回過頭來見趙陌在偷笑,自己也忍不住掩口笑了出來:“壞蛋!你這是耍人呢!”


    小兩口就這麽說著,笑著,鬧了一小會兒,總算是稍稍安撫了一下趙陌那顆受了委屈的少男心,然後他才心滿意足地親自送秦含真回家去了,接著便順勢在永嘉侯府用了午飯。


    鬧得小兄弟趙祁怪寂寞的,他原以為可以跟哥哥嫂子一塊兒用飯呢,他還可以順便顯擺顯擺今日練的字,結果是丫頭們侍候他在自個兒屋裏獨自吃了。


    趙陌先前跟他提過一嘴,說請秦含真過來,是想與秦含真商量書房那隻匣子的事兒。這是正事兒,趙祁當然不會有半分怨言啦,知道哥哥與未來嫂子去了永嘉侯府,還以為他們是尋永嘉侯說話去了呢。他心裏隻埋怨那幾個來找自己的北戎人,還有指使他們來找自己的所謂貴人,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壞,他這樣有個北戎生母的趙氏子弟,都知道江山為重,那人既然也是趙氏子孫,又位高權重,怎麽還不如他一個孩子明白道理呢?


    趙祁歎了幾口氣,便有丫頭來催他上床睡午覺了。他小聲嘀咕著:“才吃飽飯呢,好歹等我消化消化。”卻還是耐不住丫頭們的催,隻得乖乖上了炕,但沒有老實睡下去,而是靠著大引枕,擺弄一個九連環。


    丫頭們見狀,隻當他擺弄完了,便會睡了,給他蓋上一層薄被,留下個人在臥室門口守著,坐在一張小杌子上做點兒針線,其他人便去吃飯了,吃完了還要回來換班呢。趙祁便半躺在炕上,擺弄了一會兒九連環,瞅著門口守著的丫頭看不見自己,方才從墊褥底下摸出一個小本子來。


    這是他生母蘭雪生前留下來的東西,混在幾個記著她房中私賬的小冊子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被趙碩當成是不重要的物件,隨手扔到一邊,不曾交到密諜司去。馬梅娘也不曉得那是什麽,見是蘭雪的筆跡,就連同她的其他遺物一塊兒送到趙陌這邊來了。趙祁研究了好些天,還沒弄清楚這到底記載著什麽內容呢。


    說是賬目,這上頭的物品和數字又都是亂七八糟的,完全邏輯不通。


    說是記事本子吧,一句話根本不成句,無論是順著讀還是逆著讀,連藏頭詩的法門,趙祁都試過了,完全找不出一句能令人理解的話來。


    說隻是亂寫的字,偏偏這一本小冊子保存得比其他小冊子都要好。蘭雪寫得很認真,字字句句都是親筆寫的。不象其他賬冊,還混著幾筆珍珠的字跡。而且小冊子裏的筆跡挺新,應該是蘭雪被抓走前不久才留下來的。


    趙祁直覺覺得,要是他能發現這本小冊子的秘密,興許就能知道北戎人跟他們背後的那個主使者,到底打算做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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