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輪到自己頭上,秦平就立刻慫了。{隨}{夢}щ{suimeng][lā}


    他笑著對牛氏說:“母親想太多了,以廣路的性情,就算含真沒有兄弟撐腰,他也不會欺負含真的。”說著便站起身來,“明兒還要進宮見駕,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去……”


    “你給我坐下!”牛氏打斷了他的話,“急得什麽?一更天都沒過去呢,你要見駕,起碼要在早朝後,哪裏就差這一會兒的功夫了?每次跟你說這事兒,你總是要尋借口躲過去,如今好不容易說起少英的婚事了,我看你也是事事明白,知道娶妻生子有多重要,怎麽輪到自己,就不認了呢?我又不是打你,罵你,也沒逼你做什麽不好的事,不過是要你娶媳婦兒罷了,哪裏就讓你為難了?!”


    秦平有些訕訕地,忍不住去看父親與女兒。


    秦含真不動聲色地起身行禮告退。祖母要訓父親了,這種時候她還是回避了吧。況且說起父親再娶的話題,她參與也有些怪怪的。


    秦平隻能眼巴巴看著閨女走人,惟有轉頭去向父親求助。秦柏的反應卻未能如他的意:“你母親急了這麽多年,不可能輕易放過你。你光躲是沒用的,躲過了這一回,還有下一回。你如今已經在家裏住下了,將來多半還要留京,能躲到哪裏去?為何不能大大方方地與你母親明言呢?對於續弦之事,你到底是什麽想法?你能勸你師弟不要任性,應該心裏也能明白,你也不是能任性的人。”


    秦平啞口無言,隻能乖乖低頭聽訓。


    牛氏說得都要哽咽了:“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又一向懂事,怎的就偏在婚事上叫人操心?含真她娘當年死得冤枉,我知道你心裏忘不了。隻是都七年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不是叫你忘了含真她娘,而是……哪怕是為了含真,你也該給秦家多生幾個兒子,讓含真她娘泉下得知,也能安心她閨女有兄弟撐腰。你娘我都這麽一把年紀了,現在還能撐著家裏這一大攤子事兒,但等到含真出了嫁,還有誰來給你娘做幫手?難不成要你娘我為你操心到七老八十,連幾天清閑都享不了麽?!”


    秦平其實心知老娘雖然主持家中中饋,但並不算太操心,一來身邊有虎嬤嬤與兩位宮裏出來的嬤嬤幫手,外院的周祥年等幾人也都十分能幹,幾個大丫頭也忠心得力,二來還有女兒含真幫襯,如今又添了五弟妹小馮氏,牛氏並不是太辛苦。但他卻不好拿這話去堵老娘,隻能盡量委婉地表示:“母親也該多保重身體,不要太過辛苦了,有事隻管吩咐底下人去做,弟妹也該多曆練曆練了。”


    牛氏果然白了他一眼:“你當我不知道麽?隻是老五家的再能幹,她還有個小的要照顧呢。莊哥兒離不得親娘,含珠又小,老五家的光是照看兩個孩子都忙不過來,哪裏還撐得起家裏這一大攤子?更何況,她是小兒子媳婦,暫時幫著我這個婆婆管家,也就罷了。這永嘉侯府將來還是要交給你這個長子繼承的,等你當了家,難道還能叫弟媳婦管內務?沒有這個道理!你不娶妻,家裏的事要交給誰?別指望我能替你管家管到老死的那一天!我這輩子雖然不算富貴出身,卻也沒受過多少苦,你爹就從沒讓我操過心。沒道理到老了老了,我有兒子有孫子,卻還要勞累起來!”


    一番話說得秦平麵露慚愧,低頭不語。


    秦柏也看著長子,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隻管與爹娘說說?少英不肯娶妻,是因為沒有長輩替他操持,他又不想盲婚啞嫁,他一個人過慣了,便索性一直這麽過來了。那你呢?你有長輩替你操持,也可以從熟悉的人家裏選擇續弦人選,從前你在外任上,是一個人過慣了,如今回到家,自然又有不同。你還是不想再娶麽?哪怕是要讓你母親一直擔心?”


    秦平隻能道:“兒子並沒有這麽想。”


    “那就再娶一個!”牛氏搶過話頭,“如今含真就快要出嫁了,婚禮是在明年。她嫁的不是一般人,廣路可是個王爺呢。我一個鄉下婆子,可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大事,總不能光靠兩個嬤嬤幫忙吧?你可別讓我去請長房的侄媳婦來幫襯,我拉不下這個臉!我又不是沒有兒媳婦,這不是小兒媳婦也是小門小戶的出身,撐不起場子麽?但要是真叫長房的侄媳婦比下去,咱們三房日後還有什麽臉見人?!你趕緊給我娶個能幹的媳婦回來,幫我好生操辦婚禮,將含真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絕不能讓外人笑話含真的娘家。你要是能把這件事辦好了,將來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臉見含真她娘了!不然,你光是為她守著有什麽用?讓她唯一的親骨肉受了委屈,你以為她就不會埋怨你?!”


    牛氏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秦平還能如何呢?隻能默許了老娘替自己相看。不過,如果人選真的不能令他接受,他也不會勉強自己就是了。


    牛氏一擺手:“人選好辦,黃家的芳姐兒就極好。跟你說了無數次,你就是不聽!你也不瞧瞧人家是什麽出身,芳姐兒哪裏就配不上你了?一把年紀,也好意思嫌棄人家呢?!”


    秦平無奈極了,隻得正色對牛氏道:“母親,您為我相看繼室人選,我並不反對,隻是不要再提黃家姑娘了。黃家姑娘本與我無意,我也對她無意,不過是母親一廂情願罷了。黃家已經明言,不願意讓女兒嫁人做填房,這意思還不夠明顯麽?怎麽您還不肯打消主意呢?”


    牛氏有些生氣地瞪他:“要不是你推三阻四,這門婚事早幾年就能說成,又怎會拖到如今?!芳姐兒現下年紀大了,上門說親的都是做填房,黃家不肯委屈了女兒,才說不肯讓女兒做填房的。這還不是你自找的?!錯過了芳姐兒,你上哪兒找更好的去?!”


    秦平苦著個臉:“母親,不管您怎麽說,總之……這事兒您別在黃家人麵前提起。咱們家與黃家關係頗為尷尬,如今好不容易借著黃晉成夫妻,雙方關係稍有改善,可別好好地又結下仇怨來。”


    牛氏白了他一眼:“黃夫人跟我們家可親近了,哪裏就會結下仇怨來?你少胡說八道!”她的兒子生得不差,如今又是侯府世子,雖說是再娶,但前頭隻有一個女兒,明年就要出嫁了,跟別家娶填房如何能一樣?她並沒覺得這門婚事就真個委屈了黃清芳。


    秦柏眼看著這母子兩人說話總是說不到一處,隻得開口:“夫人,平哥兒已經願意再娶了,不管哪家姑娘,隻要身家清白,人品端正,能讓平哥兒願意成婚,那就足夠了,不必非得是黃家姑娘。平哥兒既然說了不願與黃家聯姻,你又何必逼他呢?”


    牛氏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我們上哪兒去找比芳姐兒更好的人選?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在別扭什麽?芳姐兒哪裏不好呢?”


    秦柏笑道:“她再好,平哥兒也未必會中意。這不是好不好的事兒,不過是投不投緣罷了。就比如我與你,難道我年輕時沒見過出身官宦人家又才貌雙全的佳人麽?可她們都不如你讓我心裏踏實。這份安心,遠勝於任何家世與美貌。”


    牛氏聽得老臉微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兒子,手裏輕拍了丈夫的手背一把:“說什麽呢?兒子還在這裏。”


    秦平被塞了一臉的狗糧,連忙趁機告退:“兒子先回去了,相看的事就托給父親與母親吧。您二位也早些歇息。”出得房門,卻是大大鬆了口氣。接著他又苦笑,沒想到他剛說服了吳少英娶妻,轉眼他也不得不答應再娶了。真不知道他最終會娶到什麽樣的妻子,隻望是個能安心過日子的人吧。


    屋裏,牛氏卻還有些不死心地跟丈夫商議:“平哥兒不肯娶芳姐兒,其實隻是因為與芳姐兒見得少了,覺得人家家世好,黃家跟咱們的關係又有些尷尬,便不願意與他家結親。其實哪兒有這麽多忌諱?芳姐兒那樣的好孩子,若真個要做一輩子老姑娘,就太可惜了!咱們平哥兒年紀雖大些,不是我自誇,性情是極好的,我與芳姐兒也相處融洽,日後定能和睦。倘若這門親事能成,不但黃家能安心,我也能放心享清福了。若真讓平哥兒錯過了芳姐兒,真不知道將來還能娶到什麽好媳婦回來。”


    秦柏道:“黃家已有言在先,你何苦再上門去找氣受?黃家姑娘未必就不能做人原配,她與平哥兒是不一樣的。你就少操心吧。兩人都不樂意,強扭的瓜又怎麽能甜?”


    牛氏有些鬱悶,想了想,道:“我想再試一回,當年芳姐兒不樂意,可能是因為她那時候還年輕,還有希望嫁人做原配夫妻,所以嫌咱們平哥兒年紀有些大了,還有孩子,又對前頭的媳婦兒惦記得很,她心裏興許看不上。但如今過去了幾年,芳姐兒的性情聽聞越發穩重了,興許想法會不一樣,也未可知?咱們就借著這回宴客的事兒,把她和她母親都請過來,探探口風。咱們平哥兒的前程就放在這裏,相貌人品都是好的。興許人家會改主意呢?”


    秦柏歎了口氣,正色對她道:“倘若人家還是不肯改主意呢?倘若人家就是看不上平哥兒呢?”


    牛氏撇了撇嘴:“若真是那樣,也是平哥兒的命,我再不提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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