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4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有些蔫蔫地起床,梳洗過後到正房吃早飯,


    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大概同樣沒睡好覺。隻是他們之間的氣氛也未免太平和了些,仿佛昨晚上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秦含真覺得自己大概是休息不足,所以腦袋發沉,難以思考,隻能僵著臉,同樣裝作沒事人兒一般,


    整個屋裏也就是趙陌稍稍精神好些,一臉興致勃勃地跟秦柏、牛氏說著話,提起秦氏族中幾位交好的朋友,當中有一人明天生日,中午會在家裏擺個小宴,約他一起去樂一樂。他答應了會去參加,


    秦柏自然不會攔著他,牛氏還道:“是八房的二小子吧?原來他是明兒生日,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先前端午的時候,他特地給我帶來他娘親手做的小菜。原本我還苦夏,吃什麽都沒胃口,多虧了他的小菜,我五月裏每頓飯都能多吃半碗。既然他要過生日了,我這個做叔祖母的也不能太小氣了。明兒你替我捎一份禮物過去吧。”r


    趙陌笑著答應了,又道:“若是他家裏還有新做的小菜,我也叫他多準備些,給舅奶奶捎過來。”r


    牛氏笑著拍他:“你這鬼靈精!”


    吳少英轉頭看向秦柏,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老師,說來梓哥兒到了金陵,也該去見見族人們吧?他是不是還沒有上族譜?”r


    秦柏怔了怔,若有所思:“我們這一支自己保留的族譜,自然是有他名字的,但族裏的不錯,還沒有上。他還未去過族裏,不曾拜過祖宗,宗族譜冊上是不會有他名字的。如今他既然到了金陵,該辦的事也該辦了。”他轉向牛氏,“趁著我們還沒離開,早些將這些事理清了也好。不過梓哥兒生母那邊,怕是有些麻煩。”秦柏如今是真不想把何氏的名字往族譜上記。但如果沒有她,梓哥兒又是從哪裏來的?嫡妻不比侍妾,


    牛氏哂道:“我早說了,應該早些給安哥娶親的。若他如今有了媳婦,把梓哥兒往媳婦名下記也就是了。”r


    秦柏搖頭:“日期對不上,早晚會叫人看出問題來。況且新媳婦心裏也未必情願。這種事總要先問過她才好。也罷,我去宗房尋族兄商議商議,總能想出辦法的。這件事我不打算瞞著宗房。”r


    牛氏有些擔心宗房那邊的態度,萬一他們不肯承認孫子的嫡長名份可怎麽辦?但她也知道秦柏的想法自有道理,


    吳少英見狀,


    吃過早飯,秦平也開始跟父母商議。他打算在金陵隻逗留兩三天的時間,就要再次出發前往廣州赴任了。事實上,他的行程已經有些拖慢了。走運河南下的時候,由於夏天多雨,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朝廷規定了他上任的期限,他不想拖太久。而且,他計劃從金陵坐船出長江口,轉道海上前往廣州港。若是走運河,他到杭州就要改走陸路了,還不如直接走海路呢,能省下許多時間。而眼下這個季節,似乎海上風浪也不多,


    秦平南下之前,是找過熟悉廣州情況的官員打聽過消息的,


    秦柏與牛氏對他的打算並無異議,隻是對海路有些疑慮,問了許多細節,確保從海上走是真的安全的,


    他們父母兒子三人說話的時候,吳少英熟悉地抱起梓哥兒,笑眯眯地帶著他到外書房識字去了,


    秦含真有些訥悶地看著他們離開,心裏覺得怪怪的。表舅好象跟梓哥兒特別要好呢。昨晚上聽完了秦平與吳少英的那一番對話,


    趙陌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立刻收回思緒,會意地向趙陌點了點頭,兩人去了隔壁院子,裝作象平日那樣練畫練字,等青黛上了茶,退下去後,


    秦含真小聲問趙陌:“你昨晚上說你父親也是你的仇人,這是真的嗎?我還以為,當初你母親是真的病倒了,為了他的大業,放棄治療,因此才會去世的。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r


    趙陌淡淡地說:“我對身邊稍微親近一點的人,確實是這麽說的。倘若是關係不算近的人,我隻會說母親是因病而亡。我父親原以為我知道的是後者,但後來,則認為我知道的是前者。他並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比他預想的還要多。”r


    秦含真倒吸一口涼氣:“這麽說,他真的對你母親下手了?!”r


    趙陌陷入了回憶中:“我沒有看到他下手的情形,但我知道他一定做了什麽!我母親起初隻是得了小小的風寒,可因為在飯食茶水中發現有人下毒,她受了驚嚇,病情才加重了,但仍舊不會致命,隻需要好好吃藥,安心靜養,過上十天半月,也就好了。那時候,是我父親說出了王家的建議,我母親被他說服了,倘若父親真能成為皇嗣,我們一家都不必再擔心會受到王爺與王妃的威脅!我母親要求我父親發誓,倘若他真能得償所願,他需得將基業與位置傳給我一個人那時他已大權在握,地位穩固,不必再看王家的臉了,自然也無須再受其束縛。我如今回想去,就知道母親的想法隻是妄念罷了,她希望我能成為人上人可父親卻發誓了,他真的向母親許下了承諾,還說如果有違此誓,便叫他心願成空,一無所有!”r


    秦含真挑挑眉:“他這是應誓了嗎?”雖然趙碩在元配麵前許下了諾言,換取她犧牲自己的性命,騰出了正妻的位子來,與王家聯姻,從而獲得王家的支持,爭取皇嗣身份,可等到他回到京城,便忘了自己的誓言,將嫡長子棄之不顧。如今太子痊愈,東宮不必再換人去做了,趙碩的心願便也成了空,他除了一個原就該屬於他的世子之位,一無所得,不正是應了他的誓言嗎?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這點,為自己過去對兒子的無情而感到後悔呢?r


    趙陌對於這個問題,倒是很冷淡:“應不應誓都好,我母親當日是一時糊塗了,我卻還沒糊塗。父親早已被權勢蒙住了心眼,連元配妻子都能拋棄,但我不能拋棄自己的生身母親!我私下去求見母親,哭著求她喝下湯藥,請她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看得出來,當時她已經被我說動了,正打算要放棄原本的想法,改而勸說父親遠離王家,改向皇上效力,讓皇上看到他的才幹,那世子之位很快就能落到他頭上。母親要先勸服父親,我卻更希望她先把身體養好了,再向父親透露口風。母親終究還是拗不過我,答應了我的請求。”r


    秦含真聽得有些不妙:“計劃不順利嗎?”r


    趙陌看向她:“我母親明明吃了藥,吃的是我悄悄兒熬的藥,藥方我後來尋人看過,並沒有問題。可她的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重了這根本不合情理!我眼睜睜看著母親日漸虛弱,卻束手無策,父親反而十分平靜,仿佛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我不相信母親真的隻是病重,她一定是吃下了什麽不對勁的東西。四處尋找過後,我發現母親每日用的粥水裏,多了一點東西那粥水是我們自己院子裏的小廚房熬的,沒有經過外人的手,每天由大丫頭親手熬了送到屋裏來,期間能碰到那碗粥的,除了大丫頭,也就隻有父親、母親和我了。大丫頭都是我母親的心腹,我又不可能做手腳,能在粥水裏添東西的人,還會有誰呢?”r


    他咬了咬牙:“母親先時答應了父親,不吃藥,任由病情加重,等她死了就能空出位子來給王家女。父親哭著謝過了母親的深情厚意,可他到底還是嫌我母親死得太慢了!”而京城裏的皇嗣之爭,


    秦含真張張嘴,發現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問:“你確認是他做的手腳了嗎?”r


    趙陌冷笑:“我也不願意懷疑到他身上,可是你看他象是擔心過曾經立下的誓言的模樣麽?隻怕他早覺得我母親違誓在先,因此他就不必再遵從誓言了吧?反正,我母親臨終之際,也想清楚了。她要求父親再發了一遍誓,承諾會善待我,才抱憾而終。但那又有什麽用呢?隻需要看父親在過去兩年裏是怎麽對待我的,便知道我其實早已沒有了父親。有的,不過是披著父親身份的仇敵罷了!”r


    秦含真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實在沒料到,趙陌母親的死,居然還有更不堪的真相!r


    但她還是存有疑慮:“真的是你父親做的嗎?會不會有別的人插手呢?比如說那個叫蘭雪的姨娘?她當初也算是你母親身邊的大丫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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