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壽辰還沒到,秦家就先迎來了幾位出人意料的貴客――蜀王與蜀王妃,還有他們的小兒子趙硯。


    說起來蜀王妃會出現在京中,也頗讓人意外。原本隻聽說蜀王帶著小兒子進京來了,哪裏想到蜀王妃了跟著上京了呢?隻是蜀王父子倆接到旨意,得知皇帝允許他們父子上京為太後賀壽了,就立刻帶著早已準備好的行李,日夜兼程地上路了。他們對外說,是擔心走得慢了,會誤了為太後賀壽,於是趕緊趕慢地,愣是趕在太後生辰前一個月就到達了京城。他倆年富力強,這般趕路還能受得住,蜀王妃卻是身嬌肉貴,根本受不了這苦,因此隻能帶著一眾隨從、禮物以及行李等落在後頭,慢慢趕路,終於在太子妃生日前一天走進了京城大門。


    蜀王妃進京後,連歇一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第二天就要進宮見太後,順道給太子妃賀壽了。薛氏抱怨太後沒有宣召他們二房的女眷去晉見,其實還真不是人家看不上她,而是太後當時正忙著跟小妹子團聚呢,哪裏還有閑心去見外人?也就是唐夫人與承恩侯夫人許氏是正經姻親,符老姨娘又是多年熟人,順帶著一塊兒去了,否則太後連她們都沒精神搭理。見過一麵,說些客套話,賜點兒循例的物件,就把人打發回東宮去領太子妃賜的膳食了。


    太後與蜀王妃姐妹倆正經有十好幾年沒見了。自打蜀王妃嫁給了蜀王,便跟著去了蜀地就藩,非詔不得入京。別說是深宮中的太後了,就連她們的娘家塗家,也隻有年輕一輩的男丁往蜀地去的時候,方能見到蜀王妃一麵。二十年了,蜀王妃都不曾回過京城,回過娘家。


    不過,這也是不湊巧。往昔蜀王其實是有過幾次機會進京的,或是賀壽,或是晉見皇帝述職。但每一次,蜀王妃總會遇上點事,懷孕,生病,或是孩子生病,以致於無法隨行。所以蜀王妃今年算是隨夫就藩後頭一次回娘家。她先進宮來見太後,姐妹倆抱頭痛哭一場,第二天又直奔娘家,再與娘家兄嫂侄兒侄女們哭了一頓。接下來她理當要歇一口氣了,沒想到才過兩日,她又跟著丈夫兒子到承恩侯府來了,著實拚得很。


    因為蜀王妃來了,所以秦家三房女眷都要出麵招待她。許氏帶著兩個兒媳,薛氏帶著小薛氏,牛氏獨個兒出場,全都圍著蜀王妃轉了。枯榮堂裏是秦柏在招待蜀王父子二人,鬆風堂裏是女眷們濟濟一堂。秦伯複、秦仲海與秦叔濤都上衙門裏當差去了,不在家中。秦平自然是守在宮裏的。年輕一輩全都不曾露麵,隻有秦柏一個撐場。至於承恩侯秦鬆?秦仲海已經在日前正式替父親遞了告病的折子,宮裏皇上也派了太醫過來“診治”。如今秦鬆是公認的病人,需要靜養,自然不可能跑出來招待客人了。


    許氏沒有給兩個兒子送信,但薛氏卻派人給兒子送了急信。臨近中午的時候,秦伯複趕了回來,連身上的官服都來不及換,就跑到枯榮堂去了,生怕三叔秦柏一個人占盡了好處。不過他瞧見小一輩的侄兒侄女們都沒出現,就沒敢提讓自己的女兒過來給“長輩”見禮,隻是陪坐在側,幹笑著聽秦柏與蜀王饒有興致地憶當年,說從前他們在宮中讀書時的趣事,他卻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薛氏的臉皮比兒子要厚一點,在所有小一輩的女孩兒都沒有露麵的前提下,她愣是把孫女秦錦儀給叫來給蜀王妃見了禮。蜀王妃笑得一派大方,誇了秦錦儀兩句,又賞了見麵禮,薛氏就順勢把孫女留在了鬆風堂內,命她陪著眾人一道說話,有需要的時候,還可以侍候蜀王妃喝茶。


    許氏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姚氏撇嘴笑了笑,跟牛氏對望一眼,都有了些想法。閔氏麵色不變,靜坐一旁,仿佛不經意地問了秦錦儀一句:“這時候還早,先生這麽快就下課了?”


    秦錦儀頓了一頓,沒敢說自己早退,微笑地回答了一句:“是。”


    閔氏沒說什麽,姚氏笑吟吟地道:“喲,今兒下課得早,比平日早了大半個時辰呢,曾先生先前怎麽也沒提?”


    許氏微微一笑:“天氣熱,午間日頭曬得厲害,早些下課,孩子們也好少受些罪。”


    蜀王妃笑問:“府上的女先生,聽聞從前是教過太子妃的吧?那可是極難得的。府上的姑娘們能有這樣了得的先生教導,想必也十分出色吧?”


    許氏笑笑:“不過是識得幾個字,懂得些道理罷了,比起太子妃可差得遠了。曾先生來我們家,其實就是尋個地方養老呢。”接著便話題一轉,聊起了京城從前有名的才女或是名門閨秀,她們當年的事跡,以及婚嫁去向與近況。這是蜀王妃所熟悉的話題,也是她感興趣的,兩人很快就聊得興起了。


    當然,這樣的話題,能搭上話的也就是長房幾位女眷,牛氏對她們聊的人物一無所知,二房又夠不上這種級別的交際圈子――二十年前,小薛氏還未嫁進秦家,秦伯複年歲尚小,二房寡婦弱子,壓根兒就談不上什麽社交。薛氏插不進嘴去,偶爾提起一點她道聽途說來的八卦,卻又被許氏與蜀王妃當麵辟了謠。也虧得薛氏沉得住氣,拉得下臉,依舊笑吟吟地坐在那裏不動,時不時的就硬要插嘴說些幹巴巴的話,然後被打臉。如此這般,周而複始,卻始終學不會閉嘴,優雅地沉默微笑。


    牛氏雖然也插不進嘴去,卻並不強求,隻是靜坐一旁聽八卦,還聽得津津有味。薛氏的舉動,還有秦錦儀在蜀王妃身邊獻殷勤,在她看來就象是一場笑話。不過隨著中午時間漸近,她記起孫女孫子,便悄聲吩咐小丫頭百壽離了鬆風堂,去給秦含真、梓哥兒遞口信。


    秦含真下課回到明月塢時,就看到百壽在廊下與夏青說話。她笑著走過去:“百壽今兒怎麽有空過來看你姐姐?”


    百壽忙上前幾步行了個禮:“姑娘,太太讓我來給您捎句話。今兒府裏有客,她不得閑,已經交代**母照顧梓哥兒吃午飯了,姑娘就留在自個兒院子裏用吧,下午也不必到前頭去。”


    秦含真疑惑:“來了什麽客人?這般要緊。祖父祖母都要去相陪?”叫她別去前頭清風館,這意思就是秦柏與牛氏都沒空管孫子孫女了。居然有客人如此要緊,需得他們夫妻二人齊齊出動?


    百壽便道:“是蜀王與蜀王妃帶著他家小公子上門來拜訪。蜀王說他與三老爺當年也是故交,分別多年了,十分想念,因此特地前來拜會。蜀王妃前幾日才到京,也跟著來了。如今蜀王與他家小兒子在枯榮堂,是三老爺和大爺陪著;蜀王妃在鬆風堂,幾位夫人、太太、奶奶們都在呢,連大姑娘都過去了。”


    “大姐姐?”秦含真麵露詫異,“她不是身上不適,向曾先生告了假,先行離開了嗎?怎麽跑去見客人了?”她嘲諷地笑笑,“用這種借口,她不覺得很容易就會被拆穿嗎?直接說長輩叫她去見客人就得了,還用得著說謊?”


    秦含真也懶得搭理秦錦儀的事,就對百壽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祖母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讓她不必擔心。倒是梓哥兒那頭,也不知**母侍候得如何,虎嬤嬤還在清風館坐鎮吧?”


    百壽點頭。虎嬤嬤一般是不會離開清風館的。如今牛氏身邊有兩位嬤嬤,又有兩個內務府來的大丫頭侍候,並不缺人,沒有虎嬤嬤跟著也問題不大,倒是清風館裏,因著梓哥兒的**母有些個不妥當,還離不得虎嬤嬤照看。


    有虎嬤嬤在,秦含真也就不擔心小堂弟的事了,給百壽塞了把果子,就讓她下去與夏青說話了。不過夏青心中知道分寸,曉得妹妹是領命而來,還要回去複命,不可能隨意在外頭玩鬧的,便叮囑幾句,又給她塞了幾個錢,就打發她離開了。


    秦含真擦了汗,換了身家常衣裳,就聽得外頭院子裏熱鬧一片。探頭一看,原來是秦簡來了。他來看妹妹,順道還帶上了趙陌。本來秦簡到明月塢,都是往妹妹秦錦華所住的正屋裏去的,但因添了個趙陌,而趙陌又想來看秦含真,所以他們還是選擇了在院子裏的小亭中就座。秦錦華身邊的大丫頭描夏細心地帶著小丫頭們上了茶水點心,又問秦簡是否打算在這邊用午飯。


    秦簡笑道:“今兒府裏有客,長輩們都不得空。我想著妹妹們無人照應,也不知如何了,方才會過來,自然也要在這裏用午飯的。你們去大廚房說一聲,叫他們把我和廣路的份例送過來。我們就在這院子裏吃了。”


    描夏領命而去,又吩咐了兩個小丫頭將冰盆搬到亭子一角,再讓她們拿著扇子在旁扇風,好讓亭中保持涼風習習,暑氣立時大消。


    秦簡一見就笑了:“好丫頭,你這法子倒好,既涼快,又不至於積了寒氣。明兒我也叫我的丫頭們照這麽辦,省得我在屋裏讀書,熱得滿頭是汗!”


    趙陌微笑道:“原是他們這院子好,花木繁盛,又有水有風,比別處要涼快些。”


    秦錦華掩口笑了:“哥哥住的折桂台,到處種的都是桂花,講究一個‘蟾宮折桂’的寓意,吉利是吉利了,可惜桂花樹兒遮不得太陽,每年夏天他都會熱得受不了。旁邊的燕歸來倒好,棗樹梨樹都生得高大,倒比我們這院兒還要陰涼幾分呢。”


    秦簡哂道:“我何嚐不羨慕他住的院子涼快呢?真恨不得把我那兒的桂花樹都給拔了,種上些能遮陰的花木才好。可惜母親不許,連祖母都要罵,就為了那折桂的好寓意,我也隻好繼續忍受下去了。”


    他自嘲幾句,便提起了今日家中來的貴客:“蜀王一家來了,妹妹們可曾聽說?我原以為會被叫過去跟蜀王府的小公子見上一麵的,不曾想三叔祖壓根兒就沒發話,心裏正嘀咕呢。說起來,蜀王一家忽然上門,也叫人猜不出原委。”他看向趙陌,“廣路,你說他們此番進京,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呢?外頭傳言紛紛,到底有幾分可信?”va說我在考慮,第二更要不要設定時,上午再發出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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