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仍舊躬身一片,霍錚並不言語,他將手指置於唇瓣,吹了個響哨。<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眾人隻聞得幾聲馬蹄飛縱聲響,旁邊的樹林裏奔出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來。


    “你不是要回去?走吧。”霍錚壓根不理其他人,徑自上了馬,隻朝著俞眉遠道。


    約是沒想到霍錚在人前會如此目空一切,竟連太子都沒放在眼裏,與她印象中的少年相去甚遠,俞眉遠有些驚訝。她下意識地窺了眼霍汶,霍汶見她望來,衝她點點頭,並未在意霍錚的傲慢。


    看了眼還保持行禮狀的諸人,俞眉遠決定還是先走一步,否則一會她該被人圍住亂問一氣了。如此想著,她當即點頭,翻身上了自己的馬。


    霍錚便不再多言,輕叱一聲,與俞眉遠一前一後朝外縱馬而去,把眾人遠遠拋開。


    俞眉遠痛快極了。哪怕回去之後免不了被杜老太太和蕙夫人一頓猜疑,她也覺得爽快。無須顧忌他人目光,恣意妄為的滋味,真叫人身心愉快,就算她隻是狐假虎威。


    “皇兄,我去找二皇兄了,你們慢慢玩兒。”長寧眼珠一轉,跟著翻身上馬,隻遠遠拋來一句話,人已追著錚遠二人而去。


    馬蹄聲響歇去,霍汶笑著替霍錚免了眾人的禮。


    誰也沒有料到傳聞中的晉王霍錚竟是這般模樣,又思及他病體孱弱,在場的人心頭百味雜陳,或惋惜遺憾,或怨怒慶幸……


    魏枕月傻傻盯著霍錚消失的方向,滿腦袋隻剩下個衣袂紛飛的背影與那雙冰冽的眼眸。


    ……


    草場最偏僻的一頂帳篷緊挨飛鳳行館所在的小山。這裏並非往來必經之路,因此四周除了駐守的軍隊外,就連宮人都很少。霍錚將俞眉遠帶到這裏後,就讓她在帳篷裏候著,他卻離開了。


    俞眉遠隻好獨自呆在帳篷裏。


    帳篷不大,但布置得舒適,鋪了玉簟的軟榻躺起來解乏又冰涼,俞眉遠倚上去就不想再動了。帳內的窗子都開著,光線明亮,窗前隻蒙了防蚊蟲的細紗,涼風灌入,又有水聲隱約傳來,愜意得很。


    霍錚知她喜歡,倒想得周全,就是有一點不好,這裏沒吃的。


    俞眉遠跑了半天,有些餓了。


    她饞勁上來,想尋些吃的,可隨帶的零食都在青嬈手上,這裏又不讓她們帶丫頭進來,她手邊什麽都沒有。想了好久,她才記起自己隨身的荷包裏裝了一小包生津解膩的百草丹。


    心中一喜,她將手伸進荷包裏摸了摸,指尖卻觸及到冰涼的東西,她的喜悅一散,又想起某些事來。


    曇歡送她的平安扣還一直放在她隨身的荷包裏。


    將平安扣摸出,翠綠的玉石冰潤服手,摩娑起來十分舒服。俞眉遠想起曇歡送自己平安扣時的情景,這玉是他貼身而放的飾物,想來珍貴,卻送了她。東平府時他豁了性命救她,又與她一起救人,共曆患難,她以為二人患難與共,該有些非同尋常的情誼。


    怎麽就……一句話沒留便離開了。


    正想著,帳篷的簾子被人掀開。


    “俞眉遠。”長寧一陣風似的旋進帳中,站到她身前。


    “長寧公主。”俞眉遠忙起身行禮。


    長寧按住她的肩:“你在二皇兄麵前都不用行禮,在我麵前就更不用行禮了。”


    “公主,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叫我長寧吧,我們坐下說話。”長寧不由分說地拉她坐到了軟榻上。


    俞眉遠隻得與她並排坐下,長寧卻又不開口了,隻拿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俞眉遠。


    “公主有什麽想問我的,就問吧。”俞眉遠見了這表情哪有不懂的。


    “說真的,我從沒見二皇兄這麽維護一個人過,甚至願意為了你在那麽多人麵前現身。你快給我說說,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我好想知道。”長寧挽了她的手臂,毫不避忌。


    “我和他是在東平認識的,萍水相逢,一麵之緣,因為曾經共過患難,所以惺惺相惜,他將我視作平輩朋友,因而我與他才以名諱相稱。我與晉王殿下之間,除了朋友之情外,沒有別的,公主不要誤會。”俞眉遠對小姑娘這樣的表情看得特別明白,估計誤會的人也不止她一樣,便開口解釋,“晉王殿下是天皇貴胄,我隻是尋常民女,誤會我不打緊,但殿下為人坦蕩,心懷天下,若有損他的清譽,就是我的罪過了。還望公主明鑒。”


    為人坦蕩,心懷天下?長寧怎麽覺得她們兩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她二哥那麽任性妄為的人,整個宮裏無人敢管他,就連她父皇都成天罵他不肯替他們分憂,不顧他們霍家的江山,他還心懷什麽天下?


    “放心吧,如果我二皇兄真的喜歡你,哪怕你身份再低微,他都能娶你,更別提你如今還是俞家的嫡女。別人我不敢保證,我們這些皇室子孫婚配確實受種種製約,大多身不由己,可我二皇兄是個例外。宮人裏沒人敢管他,父皇母後隻會順他的意,他高興娶誰就能娶誰。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這話一出,俞眉遠就知長寧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她頓時哭笑不得。


    “公主,我和殿下真的沒有私情。[]”俞眉遠被她說得頭疼。


    連婚姻大事都出來了,這位公主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


    “這是什麽?”長寧卻突然注意到她手間握的東西。


    “一個朋友送的平安玉扣。”俞眉遠展開手掌。


    光芒照來,龍影扣間的翠色龍影緩緩而動。


    長寧瞪大眼,小聲喃道:“這都給你了,還說沒私情……”


    “什麽?”俞眉遠沒明白。


    “這……”


    “長寧!”霍錚不知何時出現在帳篷口,輕喝一聲,打斷了長寧差點出口的話。


    背上一陣冷汗。


    差一點就叫她發現了。


    這個多嘴的長寧!


    長寧收到他警告的眼神,馬上閉了嘴,隻古怪地盯著他。


    霍錚進屋,身後還跟著幾個侍衛,手中均捧著吃食。將吃食一一放在榻前的方幾上之後,這些侍衛便退了下去。


    “你難得來一次,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招待你一回。”霍錚說著坐到在方幾旁。


    俞眉遠目光掃過那些吃食,竟都是平常她愛吃的東西,酥香果仁、醬烤肉幹、各色糕點,還有新鮮的枇杷與黃杏,竟還有一小碟櫻桃。


    他離開這半天,就是準備這些去了?


    這些吃食看模樣就是宮裏上用的東西,尤其是櫻桃……櫻桃這東西是上貢的罕物,她隻聞過其名,卻沒嚐過。以前將軍府有得過賞賜,也就這麽一小碟,魏眠曦交給了他母親,他母親誰都沒分,自己稀罕得不行,放著不肯吃,每天就嚐一小顆,沒兩天全爛光了,簡直暴殄天物。


    “吃吧。”霍錚見她有些拘謹,便催道。


    “吃吧吃吧,你不吃我都不敢動了。”長寧偷偷笑了,“今天我沾你的光!”


    她塞了一顆櫻桃到俞眉遠手裏,也往自己嘴裏扔了一顆。


    俞眉遠被這對兄妹弄得莫明其妙,隻是她懶得費神解釋,再加上確實也餓了,便道了謝,挑了幾樣東西吃起。


    櫻桃脆甜,幾顆下肚,倒勾引得她饞蟲大作。


    霍錚見她吃來吃去,總也不碰那盤枇杷,便將枇杷拿到自己麵前。


    長寧正拈了塊玫瑰酥小口吃著,一邊與俞眉遠說笑,目光一轉看到自家哥哥低了頭專注剝枇杷,她一個驚訝,把玫瑰酥整塊捏碎……


    俞眉遠也見著他剝枇杷了。


    他剝枇杷的動作利落優雅,白皙修長的指尖捏著鮮黃的果子,像玉石雕成的擺件,看著賞心悅目。枇杷整顆剝了皮,他又掰開去核,將果肉撕成小塊丟入手邊的翡翠玉碗裏。玉碗被浸在放了冰塊的方座上,碗底澆了層蜂蜜。果肉很快把玉碗填滿,他這才罷手,拿旁邊的銀勺把蜂蜜拌勻後,方拿濕布將手一一拭淨,這才連座帶碗一起端到了她們麵前。


    “你……你們吃吧。”他說了一個字,看到長寧,馬上改口。


    長寧已經驚得杏眼圓睜,檀口微張。俞眉遠也怔怔看他。


    “吃呀。裏頭澆好蜂蜜了,你最喜歡的。”霍錚想也沒想就勸道。俞眉遠的脾性他摸得透,她喜歡枇杷,尤其喜歡拌蜂蜜吃,隻是極煩剝枇杷皮。懶症發作的時候,她情願不吃,都不要剝枇杷皮。今日在外洗手不便,枇杷又汁水淋漓,她更不會碰枇杷。


    “你怎麽知道?”俞眉遠大感詫異,如果她沒記錯,他們這是第二次見麵吧。


    霍錚忽然卡殼,他失言了,忘記自己這會是“霍錚”而不是“曇歡”了。


    “是長寧,長寧從小就喜歡這麽吃枇杷,我以為你們姑娘家都一樣。”好在他看到長寧,立刻反應。


    “……”長寧那嘴已經合不上了。


    “哦。”俞眉遠有些窘,她自作多情會錯意了。為解窘迫,她挖了一小勺果肉送進了長寧半張的口中,“公主,你皇兄如此疼你,真叫人羨慕。”


    長寧閉上嘴,瞪著霍錚。


    羨慕什麽?他連橘子都沒給她剝過!有生之年她能吃到他剝的枇杷肉,還是托了俞眉遠的福。


    這要說沒有私情,把她的頭砍了,她都不信!


    “稟告殿下,公主,帳外抓了個女扮男裝的小廝,此人自稱是跟著俞家三公子來的,鬼鬼祟祟地在帳外窺探,不知意欲何為。”帳篷外忽有人揚聲稟事。


    俞家三公子?俞章華?


    俞眉遠站了起來。今日太子與公主設宴,為安全著想,各家姑娘公子的丫頭和小廝都不準入內,隻候在飛鳳行館的偏殿裏,這小廝哪來的?還是女扮男裝?


    “出去看看吧。”霍錚先出聲。


    俞眉遠點點頭,先一步往外行去。


    霍錚要跟上,卻被長寧拉住。


    “二皇兄,你的龍影扣怎麽會在四姑娘手上?我瞧她並不知情的模樣,你是不是偷偷喜歡她?”長寧壓低了聲音道。


    “沒那回事。”霍錚警告了一句,“龍影扣的事你和誰都不許說。”


    “哦……”長寧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家哥哥從來沒變過色的臉頰上浮起的紅暈,他還不知道自己臉紅了吧,“那我可以約她進宮來玩兒嗎?”


    那俞四指不定日後就是她二皇嫂,這關係得先處好,免得又像江婧那樣,整天幫著霍汶欺負她。再說了,讓俞四多往宮裏跑兩趟,霍錚就不會成天往外頭跑了,也免得她母後整天哀聲歎氣說見不著二兒子。


    一舉兩得。


    長寧的算盤打得響。


    這次她的想法倒正中霍錚下懷。她若能時常進宮,他就可以見著她,一解相思之苦。


    “好。”他神使鬼差地點下頭。


    那廂俞眉遠已經走到門口,忽覺後麵沒人跟來,轉頭就瞧見這對兄妹停在原地,古古怪怪的樣子。


    “你們不出去看看嗎?”她問道。


    “來了。”長寧笑嘻嘻地跑過去,親熱地挽了俞眉遠的手,朝外走去。


    俞眉遠納悶至極,她與這對兄妹……好像沒有熟到這般田地吧?


    ……


    掀開簾子出了帳篷,俞眉遠就見一個身著俞府家丁衣裳的人被兩個羽林軍押著跪在不過處的地上。


    這人正瑟瑟發抖著向左右兩個羽林軍求饒,奈何無人理她。


    她急得一轉頭,便看到走來的俞眉遠,立刻嚷起。


    “四妹妹,救救我。”


    這聲音綿軟,餘韻悠長,哪怕是求救,也帶著絲勾人的氣息。


    俞眉遠不說話,隻盯著這人。眼前這人雖然作小廝打扮,然而腰間勒得緊,胸腰玲瓏分明,根本騙不了人,恐怕她也不想騙人。


    “四妹妹,快幫我和他們說說,我不是有意闖入的。”她眼睛已經望向霍錚,目光頓時一亮,雖仍向俞眉遠求饒,卻一臉楚楚可憐地對著霍錚。


    俞眉遠心裏一歎。


    俞章華那混蛋,竟然把孫盈帶來了。


    縱然許多年沒見,俞眉遠也認得出孫盈,蓋因孫盈這張臉算是她兩輩子見過的最最討人憐愛的容顏了。剪水雙瞳、巴掌大的小臉,櫻唇半點、纖眉楚楚,雖不是傾國之色,卻極盡無辜柔媚,而孫盈也深知自己長相的優勢,一言一行便都帶著我見猶憐的姿態,尋常男人見人便恨不得將其攬進懷中好生嗬護。


    “你認識她?”霍錚問道。


    他雖在俞府後宅藏了許多,可俞眉遠還沒機會見到孫盈,他自然也不認識。


    “不認識。”俞眉遠語氣涼薄,“既然是私闖禁地,就算是俞府的人也不能偏袒,何況今日太子、晉王殿下、世子與公主都來了,誰知道她是不是有心人假扮我府中小廝潛進這裏,欲行不軌之事。還是讓人將她抓去好好審問,免得給那些壞人可趁之機。”


    霍錚見她連問都不問,就要把人帶下去審問,便知她肯定認得此女,隻是不知是何原因不肯出手,他便也不提。


    “說得也是,那就把她帶下去,好好審審。”霍錚揮手讓人將她帶下。


    “不要,四妹妹,我是孫盈啊!蕙夫人的侄女兒。”孫盈被兩個大男人架起,眼見要被拖走,當即嚇得抖如篩糠,忙道。


    “孫姐姐?你不是應該呆在府裏嗎?怎會跑到這裏來?你有什麽目的?”俞眉遠蹙眉問道。


    霍錚便示意羽林軍住手。


    “我……是章華表弟。他說今日飛鳳行館之行難得,想帶我來見識一番,我本就覺得不妥,想要失措,可他不斷勸逼於我,非要帶我來這兒,還教我扮作小廝。我寄了籬下,怕他氣我不知好歹,隻好允了。”孫盈說著,眼裏聚起水氣,似想到自己身世淒苦,感傷落淚。


    “既然是小廝,也該呆在偏殿候著,你為何跑到這裏來?”俞眉遠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躲在樹後的男人,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問道。


    “章華說呆在偏殿無趣,就叫我偷偷從偏殿的角門溜出來,沿著山坡下來,到這裏等他接我進去。我什麽都不知道,全是章華教我的,求你們別抓我去審問。”孫盈“嚶嚶”哭起,梨花帶淚好不可憐。


    她說著望向旁邊的小坡。那小坡果然與飛鳳行館的偏殿相接。


    “這麽說,都是章華的錯了?”俞眉遠冷笑一聲,轉而又望向霍錚,“雖說是我那弟弟起的頭,但她明知故犯,也難逃其責,你們該怎麽辦怎麽辦吧。”


    霍錚眨了眨眼,正要點頭,那邊樹後忽衝上來一個人。


    “不要,不要抓她。”俞章華邊跑邊喊,一臉急切。


    “章華,救我!”孫盈見來了救星,忙要撲到他身邊,可人卻被旁邊的羽林軍死死鉗著。


    “章華,你來得正好。她說這一切是你調唆的,可有此事?”俞眉遠問他。


    俞章華聞言神色複雜地望了眼孫盈,剛才他們的對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孫盈滿臉淚痕地搖著頭望他,神色淒楚,讓人心軟。俞章華便咬咬牙,點了頭。


    “是我。”他認下這罪。


    俞眉遠也不多問,隻厲聲道:“章華,你是被迷昏了頭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今天來的都有哪些人,就敢把她往裏頭帶?萬一衝撞了貴人,別說她得死,就是我們俞家都要跟著遭殃!”


    “是我的錯,若有什麽事,我來擔著就是,四姐犯不著這麽欺負她。”俞章華也怨她不肯向晉王求情,開口頂撞。


    “倒是我的錯了?你說你承擔責任?你擔得起嗎?今日這事,往大的說,你們裏應外合,擅闖禁地,居心叵測,便是被當成刺客就地□□,也不為過,再搭上俞家,你有幾條命來擔這個責任?真是越大越不長心眼,看來去年時吃的虧也讓你變聰明些。”俞眉遠一甩袖,怒其不爭。


    想起去年俞宗翰壽辰發生的事,俞章華忽然沉默起來。他一個庶出的兒子,本因蕙夫人疼愛的關係,再加上姨娘掌著後院諸事,他還有些臉麵,那事過後,姨娘被關,他與蕙夫人間生了芥蒂,府裏的人便都暗地裏笑話他,這幾個月他過得憋屈萬分,好在有孫盈替他排解,又給他搭橋牽線,修複他和蕙夫人間的關係,倒叫他好受了些。


    “是,我承擔不了,你們都覺得我庶出的身份,瞧不起我,明天我就離了俞府自己闖去,免得拖累你們!”沉默過後便是爆發,俞章華吼道。


    “庶出怎樣?你屋裏一應吃穿用度哪一點比大哥差了?父親給你尋的老師,找的學堂,哪一處比不上大哥?機會都給你了,你連努力走兩步都不會,倒怨別人瞧不起你?你倒是說說,都已經十四的人了,轉眼要成家立業,你卻還遊手好閑,整日泡在脂粉堆裏不思進取,你要我們如何看得起你?”俞眉遠朝前兩步,肅容正色地盯緊他。


    俞章華半句都回不了。


    “你要走,沒人攔得住你,隻是離了俞府,你可就什麽都沒有了。若我是你,哪怕再恨俞府,也要利用俞府給予的一切讓自己先強大。隻有足夠強大,你才有資格做自己想做的事,護你想護的人,而不是空談責任。”俞眉遠冷笑著繼續說。


    “章華……別,別為了我離開。”孫盈在一旁哭著勸道。


    俞章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胸膛起伏不已。


    “你當然不想他走,他走了,你跟著他哪來的富貴榮華可享。”俞眉遠低頭看了眼孫盈,不屑道。


    “我沒有!四妹妹,我不知你為何這麽看我,但我是一心為章華著想。”孫盈忙為自己分辨。


    “一心為他著想,你就該勸他進取,而非整日勾他玩樂。你打量我四個月不在家裏,便不知道府裏發生的事情嗎?”俞眉遠說著又是一笑,“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稟報給父親,看看父親會不會再縱容你們整日耽於玩樂。”


    孫盈聞言一頹,半個字都不敢再吭。


    俞宗翰可不是蕙夫人,若叫他發現她的心思,恐怕她在俞府都難呆得下去。


    俞眉遠回過頭,又行至俞章華身邊,在他耳邊悄聲道:“弟弟,你可想過,為何蕙夫人待大哥那樣嚴厲,卻對你如此縱容。你可聽過‘捧殺’一詞?你知你姨娘每日在長齋堂裏心心念念的是什麽?連她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婦人都明白的道理,我不相信你會不懂。”


    “你什麽意思?”俞章華驚極問她。


    她卻已退開半步,又道:“章華,有件事我還要提醒你。本朝明令禁止私藏、販賣以及吸食歡喜散,若是給官府查出,輕則流放,重則處以極刑,你可別叫人騙了。”


    “什麽歡喜散?”俞章華聽也沒聽過。


    俞眉遠這話卻並非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孫盈聽的。


    俞章華身上的歡喜散氣味很淡,若不靠近絕然聞不出。孫盈這人機警,給俞章華用的歡喜散劑量很小,一點點地勾引他,這時去查也查不出來。俞眉遠隻是隔山震虎,讓孫盈歇了那心思,免得這藥用久了,就算後麵他們查出來,俞章華也毀了。


    果然,孫盈聽了這話,臉色立刻煞白。


    俞眉遠卻不再多談,轉身朝霍錚道:“我弟弟不懂事,壞了規矩,殿……霍錚,你們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吧。”


    一個“殿下”還沒蹦出,就叫霍錚給瞪了回去,她隻好改口。


    奇怪了,她到底怕他什麽?


    “好,既然如此,那我拿主意了。這女子擅闖禁地,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小懲大戒好了,帶下去打十個板子長長記性。至於令弟,就帶回去請俞大人嚴加管教。阿遠,如此可好?”雖是下命令,他卻隻望著俞眉遠。


    “多謝你手下留情。”俞眉遠衝他頜首一笑。


    霍錚眨眨眼,不說話。


    長寧在旁邊聽他們一唱一和,像早商量似的,愈發覺這人間默契十足。


    還有,這個俞四娘好生威風!先前她見其都不大說話,隻當是個溫和的人,沒想到發作起來如此犀利,讓她無比佩服。


    果然一物降一物,二皇兄遇見她,也算是棋逢對手,看他還能不能像在宮裏那般任性。


    如此一想,長寧樂壞了,恨不得立刻把這事說給她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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