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離開一座城,並非源於厭煩,而是想換一種心情。


    辦了入學手續之後,孕期的反應愈發嚴重了,這邊的食物多數是高熱量的,看到之後便沒什麽胃口,有時候王俊熙不忙,便會去超市買菜,在網上下載孕媽媽的營養快餐,做的相當美味。


    選擇留下這個孩子,實際上,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更多的緣由,可能是跟現實有關。未婚媽媽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我現在還屬於求學階段,無工作,一周去圖書館六天幫教授整理書籍,得來的費用隻夠吃喝。


    最重要的是,孩子是愛情的結晶,而我,卻在這段時間裏,漸漸地,懷疑了某個叫做“愛情”的東西。


    韓子陽如果想找我,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兒。


    他不來找我,一來,是那座城市裏,有個他掛念的人,二來,或許他本身,也有發覺,我們之間,並沒有想象中的契合。


    戀愛過的人都知道,愛情被美好的時刻,便是在兩個人感情曖昧的階段,連科學都解釋,愛情那個東西,不過是人體荷爾蒙分解的產物,時效為三個月。


    三個月之後,是兩個人相互了解的時間,從最初的彼此依戀,到後期的矛盾重重,愛情緩緩轉化成親情,沒了最初的萌動激情,更多的,反而是相守。


    我把愛情最美好的時候選擇了“激情”二字,而後期兩個人在一起,則是信任和包容。


    多少人戀上了前者,又有多少人,敗給了後者。


    我和韓子陽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是最後一個。


    每天走在這在這條陌生的街道上,看著外國老人相互攙扶著過馬路,心裏麵就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相伴終老,是多麽一件不容易的事兒。


    王俊熙說,孩子沒有錯,他是上帝的禮物,我們不該拒絕。


    我很怕,怕我沒有能力撫養他,更不想他和我一樣,依附於王俊熙。我覺得我欠他的太多了,多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見證了他母親的衝動,以及懦弱。


    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是提著公文包的金發女郎,他們善於社交,像男人一樣徘徊在各個談判場合,寂寞了,也會去街角的酒吧,來一段熱舞,或者找一個男人。


    我羨慕他們的幹練和瀟灑,試圖成為其中的一員。


    王俊熙說,我想逃避的原因,來源於精神和物質,物質的問題他可以輕易的解決,而精神上,則是看我自己如何自我排解。


    精神上,不過是因為,不甘心罷了。


    有一天晚上去超市買菜,結賬時站在我右側的是一個媽媽和一個藍眼睛的男孩子,男孩不大,大概四歲左右,媽媽扛著一大包東西,東西很沉。


    男孩問,媽媽,爸爸去了哪裏?


    媽媽說,去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男孩說,媽媽,等我長大吧,到時候我就可以保護你。


    隻是短短的幾分鍾,我卻鼻子一酸。


    現在想一想,覺得自己的決定非常的正確。


    我想,這會給孩子一個答案。


    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原來,已經到這裏一個多月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新年了。


    隻不過,孩子的爸爸,一直沒有遇到我而已。


    雨水嘩啦啦的下落,整個窗口,又呈現了一副美麗的落雨圖。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我抬腳去開門,便看到王俊熙帶著帽子站在門外。


    “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王俊熙將外套脫下,剛進到屋內,就開口說:“怎麽沒開燈啊?”


    我點了點頭,房租不用付,電費水費能省則省,這是我的生活概念。


    王俊熙瞪了我一眼,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一旁,立即打開了開關。


    “林思媛,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你就是不在乎你自己,也得為我兒子想一想,聽到了沒有?”王俊熙掛上圍裙,聲音洪亮。


    “你兒子?”


    “我幹兒子也是我兒子啊,”王俊熙接上了話,笑著看著我,說:“記住了,不然,要你好看!”


    我嘟嘟嘴沒回話,目光落在桌上的包裝盒上,問:“這是什麽?”


    “哦,最新款的胎教音樂,”王俊熙將大蔥拿出來,看了一眼冰箱,問:“今天吃什麽?米飯還是麵食?”


    “都行,”我點了點頭,看著禮盒,心裏莫名的溫暖,說:“你不是在忙著股票的事兒嗎?怎麽還有時間來我這裏?”


    “噔噔噔”的切菜聲在我的耳旁響起,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王俊熙的肩膀寬厚而結實,典型的倒三角,腰上掛著圍裙帶,像一個家庭煮夫。


    “你暈了,今天周末。”


    我隻顧著看著日曆上的數字,反而忽略了星期。


    “吃完飯我帶你和兒子出去溜溜,來了這麽久了,每天就看你朝圖書館跑的勤快,其他景點也沒去過吧?”王俊熙口中帶著抱怨,接著說:“去盧浮宮怎麽樣?”


    “你說了算。”我點了點頭,將濕透的衣服拿起來,放到了洗衣機內。


    巴黎經常地會下雨,而王俊熙經常也會過來,有幾次衣服都是濕透的,似乎是沒帶傘,時間久了,我便會去商場給他買兩件衣服,放在這裏備用。


    第一次拿出來的時候,王俊熙臉上一驚,尺寸倒是合適。王俊熙適合修身的衣服,他有著完美比例的身材。


    而王俊熙的家,就在對麵馬路上邊,交通方便,距離這裏要走十分鍾。


    下課後我會去給他收拾房間,遇到雨天,他就送我回來。


    他家裏有我用的護膚品,還有胎教的音樂。


    對於養孩子,我們都是新手。


    好像彼此之間心底都有了默契似的,我們相濡以沫,卻從不談情說愛。他對我的照顧,就像是個親人。


    一個多月,我們就是這麽過來的。


    吃飯的時候我跟王俊熙說不要再亂花錢了,每次過來都帶禮物,太浪費。


    王俊熙笑而不語,吃了一會又說:“我不管,反正以後兒子會孝敬我。”


    兒子兒子,王俊熙叫的可一點都不含糊。


    去盧浮宮的路上,我忽然間發現,他的車內播放的音樂,居然也是胎教音樂。他的細心,好像著冬日裏的雨,悄悄地,無孔不入的,滲透在我的生活裏。


    假如命運不曾讓我們遇見,會不會,就不曾會辜負?


    盧浮宮博物館是一座呈U型的巨大建築群,其為數眾多的展廳分布在錯綜複雜的數層樓層裏。王俊熙說,這裏珍藏著無數個藝術珍品,包括《蒙娜麗莎》等寶貴藝術文物。


    王俊熙說,盧浮宮有著非常曲折、複雜的曆史,而這又是和巴黎以至法國的曆史錯綜地交織在一起的。我們到這裏當然是為了親眼看到舉世聞名的藝術珍品,同時也可以看看盧浮宮這座建築本身,因為它本身,既是一件偉大的藝術傑作,也是法國近千年來曆史的見證。


    王俊熙還說,盧浮宮內,曾經居住過50位法國國王和王後,還有許多著名藝術家在這裏生活過。


    裏麵有很多個分館,東方藝術館、古代古埃及文物、古希臘與古羅馬藝術館等等,老實說,我最期待的,還是親眼目睹《蒙娜麗莎》這幅最為傑出、最受人矚目的自然是達·芬奇在的不朽傑作。


    今天恰巧是周日,免費開放。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真正目睹《蒙娜麗莎》的時候,我竟然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心情難得的好。


    我準備,接下來的半年內,我要每周都來一次。王俊熙笑我,說可以去埃菲爾鐵塔或者巴黎聖母院等景點看看,不著急這麽快做決定。


    真的,很久都沒有這麽激動了。


    激動地,過馬路的時候,竟然忘了看紅綠燈。


    好在身後的手抓得快,否則,我估摸著,這小命,是難保了。


    等法國佬怒喝兩聲離開時,王俊熙才鬆開他的手,將我從懷裏拉出來。


    我尷尬的雙頰通紅,聽到他說:“過馬路必須看著車。”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很沉默,晚飯之後王俊熙的衣服還沒幹,外麵又是下著雨,他說那件衣服明早開會必須穿,幹不了的話,今晚就不回去了。


    室內隻有一張床,可是王俊熙卻睡在了沙發上。


    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二次留宿。第一次,是剛搬來的那天。


    窗外淅瀝淅瀝的雨聲落入了我的耳中,我開始懷念A城的雨,不像巴黎的雨水這麽柔和,一旦落下,便落地張牙舞爪,特別是,A城夏天的雨。


    好像我記憶力的某個人。


    我想,我過的很好,不用他操心。那麽呢呢?過的還好嗎?


    新年還有十五天就要來臨,這一年,我和孩子,注定要在異鄉度過了嗎?


    我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在王俊熙的相伴之下我還能堅持多久,隻是那麽固執的想,或許,他會出現吧?


    隻是我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的手上,是不是,戴著結婚戒指。


    我隻有一個信念:遲早有一天,我會穿過這個小時的時差,站在你的麵前,一把抱住你,告訴你滾犢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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