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衡劍派的新晉弟子全部登上了雲舟之後,雲舟升空。陸塵瀟和鍾潛表現的還相對淡定,但剩下的人基本都是第一次乘坐這種長途移動的法器,上躥下跳,十分亢奮,好幾個小腦袋從窗口探出去,發出驚喜的叫聲。


    ……就像是一大幫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作為太衡的正統弟子們,此時此刻,他們看起來和鄉下孩子進城沒多少差別。陸塵瀟多少能理解對方的亢奮,畢竟,大多數人的修為淺薄,距離他們能夠自己禦劍飛行,還有很長一段歲月。


    太史飛鴻表現得相對含蓄一點,他趴在雪白的窗沿上,高空罡風吹的他發絲飄飛,領口鼓蕩,他伸出手,感受著長風穿過手指,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這個時候,陸塵瀟才清楚的感受到,即便身上掛著氣運之子的光環,但太史飛鴻本質上依舊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罷了。


    說起來,最近這段日子,陸塵瀟似乎忽視太史飛鴻了不少。


    雖說有另一個人格保底,但這不是說,就沒必要和現在這個太史飛鴻打好關係了。人情也是需要經營的。於是,和太史飛鴻麵對麵坐著的陸塵瀟,也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俯視天地,山巒如棋,江河如繩,何其渺小。


    然而,這渺小之物,卻似無窮無盡一般,恒河沙數,不計其數。


    陸塵瀟不由輕輕地歎了一聲:“人之力,何其渺小也。”


    太史飛鴻聞言,不明所以地瞅了陸塵瀟一眼。以他的年齡,自然很難理解,陸塵瀟這一句話裏的歎息之意。他自然不是將人和自然對立,而是麵對天道,麵對世間大勢的有感而發。


    陸塵瀟自然不是要和太史飛鴻聊這麽深奧的話題,他抿嘴一笑,眼光流轉,原本隻是清秀的麵龐上,因為神色一變,竟然帶出了一絲穠麗之意。自從陰蟲被餘璉的氣息激活之後,這個奇物就展現出了它的神奇之處,不但開始從外部截取日光月華修補陸塵瀟破碎的劍台,更是開始從骨子裏滿滿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從細微之處開始,改變極小,但就如同畫龍點睛一樣,陸塵瀟整個人都“活”了。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少見。


    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人們也往往發現一些五官並不出色的人,卻讓人挪不開眼。這種情況,有些人形容為氣質,另一些則被稱呼為風姿。這種美感是人的舉止神色所帶來的,陸塵瀟原本這方麵的底子就不算太差,再經過陰蟲一修正,就頗有明豔不可方物之感,隻是時日還短,並不明顯罷了。


    對此,太史飛鴻無疑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位。


    隻是回眸一笑的簡單動作,他就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悄然將目光偏移了一點,專注在陸塵瀟頭上的發帶,像是上麵長了一朵花一樣。


    陸塵瀟並未注意到太史飛鴻的小動作:“阿鴻,你對五仙門擂台準備的如何了?”


    提到了這個話題,太史飛鴻也下意識收斂了自己散漫的思緒。和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其當回事的陸塵瀟比起來,太史飛鴻無疑要上心很多。當下,他立刻介紹道:“五仙門一般都有三個環節,第一個基本都是走地宮,我聽說了,難度都不小,基本每一期都能篩選掉一半以上的人數……”


    聽到“難度不小”和“篩選掉一半以上”這兩句話,陸塵瀟忍不住目光漂移了一瞬,對於太史飛鴻的標準,他實在不敢苟同,換做魔宗這邊,一百個人殺掉九十九個,這個才勉強和難搭上邊,一半的折損率委實是家常便飯。


    而且,五仙門這邊每一個苗子都很重要,頂多讓他們吃些苦頭,性命卻是無虞的。


    太史飛鴻還在興致勃勃地介紹:“攔路的基本都是一些陣法,機關,還有一些蒙昧的妖獸,大部分都是可以用暴力解決的,但有些隻有迷惑作用的陣法卻是很麻煩,遇上了基本走不出的,隻能碰運氣了……”


    這一段介紹中,充滿了太衡劍派的門派特色,若是換別的門派介紹,大概內容就會變成“大部分都沒辦法用暴力破解,需要動用腦筋,最簡單的就說一些迷惑人的陣法了……”


    這是由於太衡劍派特殊的修行功法導致的。


    對於陣法幻境,一直都是他們的弱項。倒並不是沒有破解之法,隻是基本都需要劍意輔助,這個時候,修士也基本到達了金丹,甚至元嬰的修為。為此,一些太衡修士都會準備一些擅長幻境的妖獸,比如李瀟水的竹中狐聞嘯,長鳴子的諸多道兵;或者是一些能夠破除幻境的法器。


    但無論是劍意,還是寵獸法器,都不是現在的太史飛鴻能夠接觸的,自然就會發出“碰運氣”的感概了。


    明麵上,陸塵瀟自然不好太打擊他:“我覺得我們不會那麽倒黴的。”


    他心下卻是在想,如果真的碰到這類阻攔,自己不動聲色破解掉就是,有了築基期修為的他,已經有了這方麵的底氣了。


    “不過,如果中途遇到了妖獸法器,基本上就算是我們的收獲了。”


    提到這個話題,太史飛鴻也不由興致高昂起來。除了李洄魚半年前送給他的拜師禮之外,他還沒有一個自己的法器呢。況且,碧玉環雖然不差,但年輕人總是跟希望能得到攻擊性強,聲效酷炫的法器。碧玉環怎麽看,都姑娘家了一些。


    如果不是剛好是和陸塵瀟成套,太史飛鴻說不定早就把它送給了安若葭了。


    實際上,打著和太史飛鴻的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有些心性差一些的弟子,甚至會在比試中故意輸給對手,從而躲開前十名下次不能再參加五仙門的規定。


    別派長輩會如何看待這群耍滑頭的家夥,陸塵瀟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太衡劍派如果出了這類人,基本就會放棄栽培,任其自生自滅了。


    理由也簡單。


    ——大道難行,怎容他流連風景,止步不前?!


    但撇開這群人的前途不言,從比試來看,他們毫無疑問都是勁敵,身具許多法器,戰鬥經驗豐富,同等修為之下,現在的陸塵瀟都不一定能力敵。


    太史飛鴻倒是沒考慮那麽多:“之後,就是擂台賽了,一對一,隨機抽簽,前十名都有長輩的賞賜,還有機會進入秘境探險。”


    對於秘境,太史飛鴻顯然有著很多不切實際,卻異常宏大的幻想。


    而在原著中,太史飛鴻原本贏得了進入秘境探險的機會,卻因為蘇婉婉的任性參合,讓他被套上了一個魔門奸細的名聲,不得不逃亡,從此開始了散修生涯的新地圖。


    蘇婉婉。


    這個名字像是一陣清風,吹皺了一湖水。


    如果說巫夢雲是妖冶的帶刺玫瑰,安若葭是清新可人的康乃馨,蘇婉婉就是一串在午夜夢回時才能瞥見的,樹葉縫隙之中的風鈴花了。本來就是應當捧在手心裏被嗬護的生靈,卻要麵對養父和心上人之間的你死我活,最後被戰爭碾成泥濘,成為結局時頗為淒然的一聲清鳴。


    也無怪虛言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將蘇婉婉從太史飛鴻身邊搶走了。


    不過,說起這個名字……


    也快到了蘇婉婉和太史飛鴻初識時候的劇情了。


    想到這裏,陸塵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一點惆悵之意,他甚至不知道這種感情,到底是針對結識已久的太史飛鴻,還是對於從來沒有見過,卻是作者欽點的親生女兒蘇婉婉——這種又嫁兒子,又嫁女兒的微妙情緒,讓陸塵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當然,他自己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對這兩人確實有些關愛之意。


    一聲轟鳴。


    雲舟開始下降。


    沒見過世麵的太衡弟子們,頓時又開始了議論紛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這麽快就到目的地了。倒是鍾潛看出了大家的疑惑,朗聲安撫到:“雲舟行駛的路線都是已經規劃好的線路,不會遇到護山陣法和各種大妖,相應的,也會有一些停靠點……這個市坊是八寶商會開辟的仙市,長輩們會發一些靈石下來,大家可以為之後的比賽準備一些丹藥。”


    陸塵瀟跟著人群一起,在長鳴子那裏領取了一套東西。


    和想象中的不同,裏麵不僅僅是十來枚靈石和一個微型的儲物袋,更有幾件換洗的衣服,一套簡陋的,繪有聚靈陣的蒲團,兩三張護身的符籙,以及一個被封印起來的道兵。


    陸塵瀟試了一下,這個道兵沒法由他開啟,看起來隻是防備危機時刻的。太史飛鴻他們甚至連這是什麽都不知道。陸塵瀟用了點手段,總算獲知了其中是什麽兵種,閃電貂,一種速度奔雷的妖獸,無論是攻擊還是逃跑,都算是不錯的種類。


    鍾潛並沒有領取,很顯然,這一套組件一個人隻能領取一次。


    又過了一會兒,雲舟終於靠站了。細長的梯子往下延展,最終落在地麵上。但已經有好幾個按捺不急的急性子,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陸塵瀟在心底腹誹了這群土包子,這才施施然地下來,踩在堅實的土地上。


    太史飛鴻這才去拉他:“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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