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上,就是散財的日子。(.無彈窗廣告)


    女兒、侄兒、幹兒子還有繼子,排成了一列來拜年。


    再接著是丫頭仆人。


    好聽的話聽了一籮筐,聽的最多的莫過是“兒孫滿堂”。


    徐昭星再一瞧,貼在她門上的那幅《母子圖》,頓覺壓力山大。


    年初一就是在這種氛圍中過去。


    萬事開頭難,初一過去,剩下的日子就簡單了。


    初二無事,初三四五六都無事。


    初七這日,事就來了。


    就連章得之也不知這是算好事還是壞事。


    餘家來了人,說是要贖餘良策。


    來的還是餘良策的親爹和親姑父。


    餘良策的親姑父就是蔣威了。


    蔣瑤笙對蔣威一向無感,論壞他比不上蔣恩,論好…蔣家就沒一個好人。


    徐昭星則是對蔣家人個個無感,該報的仇又不是沒報,報過了就算,還記著那些人做甚!


    母女兩個也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心大,還沒什麽反應的時候,餘良策已經尷尬的不行了。


    餘宏信和蔣威此來,一共帶了五千人馬,就駐紮在洛陽城外五裏的地方。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餘家是來贖人的。


    章得之心裏是怎麽考量的徐昭星沒有問,反而問了餘良策,“你們家可有五千人馬?”


    餘良策愣了一下,搖頭。


    要知道,餘家最大的官就是他祖父,不過是個四品的將軍,還是個雜號的,不平叛時,哪裏養的起那許多的人馬。


    他幹娘一問,他也想到了,臉色驟變,道:“幹娘,我先去先生那裏一趟。”


    他能想到的,徐昭星自然也想的到,她點了點頭,“去吧,好好商議商議,最壞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最好的結果自然是雙贏。”


    餘良策道了聲“是”,疾步走了出去。


    這時,蔣瑤笙道:“也不知我那三叔怎會走這一趟吃力不討好的活?”


    說的可不是,雖說蔣威和餘家有親,可,以他懶惰散漫的性情,絕不會強出這個頭,除非有利可圖。


    就算章得之從不隱瞞徐昭星,後院的消息還是不如前院來的靈通。


    事情說起來,還是與樊星漢有關。


    樊星漢是如何帶的兵防守洛陽城,就是如何幫蔣恩坐上了宣平侯的位置。


    樊星漢散盡了萬貫的家財,使得蔣恩終於如願以償。


    但是他敗了,人還不知所蹤。


    趙器有氣都找不到地方撒,想整治一下蔣恩,奈何,蔣恩就是個閑散侯爺,有了爵位,沒有實職。


    他前腳才找了無數的原因封了蔣恩爵位,才過了沒多久就收回了爵位的話,那不等於打了自己的臉。


    趙器思了幾回,終於找了個機會。


    他封了蔣威做監軍,想借此惡心死蔣恩。


    不知趙器是不是輸昏了頭,蔣恩惡沒惡心不說,倒是讓蔣威出了仕,權力還不小。


    還是蔣威的老丈人帶兵,他做監軍。


    一天前,便從長安傳回來了一些消息。


    章得之隻知趙器又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封了餘季同,也就是餘良策的祖父,做二品的鎮洛將軍。


    如今,餘宏信和蔣威一來,章得之便想到了,餘家贖人,不過是個幌子。(.$>>>棉、花‘糖’小‘說’)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薛先的大軍也正在來的路上。


    前日,閑來無事,他媳婦和他說過一個遊戲,叫“鬥地主”。


    說的是有三個將軍,還有五十四個兵,最強的那個可以領二十個兵,弱的那兩個結盟一家十七個兵。


    倒是有些像今日的局勢。


    一鬥二如何能突出重圍?自然不能硬拚,需要智取。


    餘良策來的正是時候。


    章得之讓他進來後,便開門見山:“你祖父帶兵二十萬,慢了你父親一步,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餘良策的臉色煞白,他是見識過“天雷”威力的。若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意孤行,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趕忙跪下道:“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明日,我會派人去你父親的大帳。”


    餘良策一聽,思索片刻道:“先生,我喬裝一番,跟著去。”


    餘良策若跟著去,那派誰去就得認真考量。


    章得之用食指叩了叩桌案,道:“容我再想想。”


    首先薑高良不能去。


    他一去,被扣下來的可能太大。


    別說薑舍之不在這裏,就是在,也不能去,理由一樣,也是被扣下的可能性太大。


    這就成了問題。派去的那人得有說話的份量,就是要有一定的地位,還得讓餘家覺得即使扣住了也不會有多大的用處。


    餘良策明白章得之要思索的是什麽問題,他也在思索。


    他哪兒也沒有去,去了郡守府裏地勢最高的涼亭。


    這兒的地勢高風大,風一吹,才能保持清醒。


    他倒是想去更高的地方,想去城門,可這個時候,他最好連郡守府都不要出。


    與此同時,在後院裏玩秋千的蔣瑤笙,也把秋千蕩到了最高處,瞧見了前院涼亭裏站著個人。


    離的太遠,她也瞧不清楚那人是誰。


    可這個天氣,站的這麽高,要不是有心事,就是遇到了難題。


    她再一次把秋千蕩到了最高處,瞧清了那人穿著青色的衣裳,她想了想,早上餘家的哥哥來時,穿的正是青色的圓領袍。


    餘家哥哥的煩惱,八成就是她娘的煩惱。


    蔣瑤笙從秋千上下來,站在院裏和她娘道:“娘,我到前院一趟。”


    “去吧。”


    徐昭星探頭看了看窗戶外麵,隻見蔣瑤笙提著裙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派誰去和餘宏信接洽的事情,章得之就沒和徐昭星透露,還是蔣瑤笙告訴她的。


    蔣瑤笙說:“娘,我想去。”


    “去哪兒?”


    “餘哥哥想喬裝去見他爹,要有一個使者帶著去,我想去。”


    餘家的哥哥說了,父親肯定不會讓薑高良去,恐怕軍中也難選出合適的人。


    她想的,她合適啊!不能說她沒有地位,可即使被扣住,


    又有什麽用處呢!她既無軍職,父親也不是親爹。


    叫誰想,也得掂量掂量。


    蔣瑤笙來說的時候,餘良策就忐忑地等在二門外,這又撞見了回後院的先生。


    先生的身後還跟了個道士。


    先生道:“你怎麽不進去?”


    餘良策隻能硬著頭皮跟進去。


    他覺得他沒臉去見他幹娘,一進門,行過禮之後,就沒敢抬頭。


    因為古濟道人的到來,徐昭星和蔣瑤笙沒再說下去。


    古濟道人給她號了脈,開了方,章得之讓人將他送了出去。


    古濟道人也就是剛邁過門檻,餘良策就跪了下去。


    蔣瑤笙快步走到了中央,跪在了他的身旁。


    章得之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徐昭星歎了口氣,對蔣瑤笙道:“你去也行,讓小妝跟著你。”


    餘良策趕忙叩頭道:“幹娘放心,我就是拚上了性命,也會護好了瑤笙妹妹。”


    如此,章得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沒考量過後院的女人,不過蔣瑤笙確實是合適的。


    章得之便沒做反駁,站起來道:“那我去安排一下。”


    他走的很急,因為古濟道人還在書房外等他。


    蔣瑤笙原是想穿著男裝出城,可她娘沒讓,給她準備了大紅的衣裳,還有黑狐毛的鬥篷,連發髻也梳的複雜,梳了高高的飛天髻,因為她發量不夠,還加了假發。


    雪那給她梳頭的時候,她娘就站在一旁。


    她道:“娘,再高,就要入雲了。”


    “要的就是那架勢。”


    “什麽架勢?”


    “華貴,不容人輕視,要叫所有的人覺得多看你一眼,都是有罪的。”


    蔣瑤笙抬了頭,那雙鳳眼一瞪,從高往低了看去,下一刻卻又成了那小女孩的模樣,“是這樣嗎?娘。”


    徐昭星端詳了一下,歎息。


    昨夜,章得之勸了她半宿,讓她凡事要想的開,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氣。


    還說,蔣瑤笙已經長大了,也隻有在她的麵前,還是小孩子。


    方才,蔣瑤笙的眼神之淩厲,確實是她不曾見過的樣子。


    可娘就是娘啊,孩子哪怕長到八十歲,在娘的麵前也還是孩子。


    這一回,徐昭星本不情願讓她去,可她說的對,在其位就得謀其事,她去,能省不少的事情。


    其實換句話說,蔣瑤笙就是想當個有用的人。


    這是徐昭星根本沒法反駁的理由,孩子大了想飛的時候,她隻能放手。


    上一回登城門,是送章得之出行。


    這一次登城門,則是送蔣瑤笙。


    她走的雖近,可徐昭星仍舊不放心。


    蔣瑤笙一行一共有六十八人,其實沒必要帶那麽多人,畢竟不管是十八還是六十八,對五千,仍舊沒有多大的勝算,之所以帶的多,一是氣勢,二是為了給餘良策打掩護。


    且,章得之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準備,徐昭星讓蔣瑤笙帶著小妝,因為有孩子在,徐昭星沒有明說,可他懂。


    小妝幹過什麽,小妝可是轟了徐家的功臣。


    此番,自然還帶了些“法寶”。


    這是做最壞的打算,他怎麽也不能讓蔣瑤笙被扣下了。


    ——


    五裏路程,蔣瑤笙一行,不緊不慢地行進。


    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地方,可因為走的早,到了地方也不過是辰時。


    餘宏信早早就負手候在大帳外,瞧著薑家派來的那些人,就停在了他讓人築起的柵欄外。


    他在心裏稍微猜測了一下,來的會是誰,馬車內先伸出了一隻繡鞋。


    女人?


    章得之的新夫人?


    他微眯了眼睛,這就看見了一副明豔的麵孔。


    看那年歲,竟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


    餘宏信猜不透章得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想著許久不見的兒子,還是讓人將蔣瑤笙讓進了大帳。


    蔣瑤笙一下了馬車,就保持著她娘說的那種華貴和從容,可一進了大帳,忽然就變了個模樣。


    她一福,甜道:“給餘家叔叔請安。”


    餘宏信都還來不及坐下,就愣住了。


    “你是……”


    蔣瑤笙看了看他左右。


    餘宏信唯恐有詐,隻道:“有什麽話,你但說無妨。”


    蔣瑤笙搖頭,笑笑。


    “餘叔叔,有些話,瑤笙隻能和你一人講。”


    瑤笙!


    這名字太熟悉了,昨日和他妹婿飲酒,他妹婿還道:“我那侄女瑤笙,指不定也在洛陽城呢。”


    餘宏信趕忙屏退了左右。


    此次帶來的雖說都是親信,可有些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那幾人一出去,蔣瑤笙便在餘宏信的下首坐下了,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還拿了盤中的米糕。


    她一邊吃一邊道:“餘叔叔,這米糕是不是餘哥哥最愛吃的。他在我家,什麽點心都不吃,唯有這米糕會吃上一兩塊,連我家的丫頭都知道。”


    餘宏信一聽她說起兒子,眼神都變得怨毒了。


    良策是他們家最有本事最懂事的孩子,還指望著他能帶旺了餘家,不曾想,卻被人給困住了。


    他冷哼了一聲道:“本來是多說無益,可你既然提前,我有幾句話不說不行。明知那孩子是為何去了陳留,我不說你也知情。可他得到了什麽,就是被章得之□□。而你和你娘,你既然能來此一趟,可見地位不低。”


    蔣瑤笙心想,果然如她娘所說,外頭的還不知新的章夫人到底是誰。


    她也不氣,笑道:“叔叔著什麽急!我有一樣東西送給叔叔,我叫人抬進來給你。”


    蔣瑤笙立起來,走到了大帳邊,朝外一揮手,便主位上,有兩人抬著一個木箱向這廂走來。


    餘良策將帽簷壓的很低,一路低著頭走到了大帳內。


    餘宏信正坐在主位上,瞧著兩人抬進了箱子,心裏一緊。


    這麽多日,一直都沒有良策的消息,良策的娘整日在他耳邊哭泣,不是說夢見了良策一臉的血,就是夢見了良策缺胳膊少腿,他還真怕箱子裏裝著什麽他不敢看的東西。


    他下意識按了腰間的佩劍,下了決心,若箱子裏當真是他不敢看的,那麽,是什麽地位,他就要砍了蔣瑤笙的那裏。


    他本對蔣威日上三竿才起意見大的很,如今倒是慶幸,若蔣威在這裏,他便不能肆意給良策報仇了。


    誰知,沒有人打開那箱子。


    抬箱子的兩人,一人退後,躬身立到了蔣瑤笙的身後,另一人就跪在那裏,不止沒有抬頭,還遲遲沒有聲音。


    餘宏信看了蔣瑤笙一眼,不知她到底在賣什麽關子。


    待跪著的那人抬了頭,他先是驚,後是喜,再接著便是怕。


    他想了一百種可能,種種都不好,最不敢想的那種,如今正呈現在眼前。


    他臉色蒼白,瞪了自己的親兒子半天,竟不知該說什麽。


    男兒有淚不輕彈。


    餘良策卻已經淚流滿麵,抬起頭來的時候,不是沒瞧見他爹的驚愕。


    雖然不好開口,但他必須開口。


    他艱難地叫道:“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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