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辰救了江老太太母子二人的命,但對江老太太,他依舊心存感激。


    這是因為,江老太太將祖傳的鳳骨藤手鐲,毫不猶豫的送給了自己。


    原本,葉辰還以為,老太太其實並不知道鳳骨藤手鐲是祖傳的、材料罕見,但這東西究竟有多難得、有多大的價值,她應該是不清楚的。


    但這次見麵之後,葉辰才發現,其實江老太太對鳳骨藤手鐲的價值,其實是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的。


    當年那個孟長生孟老祖,隻是從江家先祖那裏要走了一隻鳳骨藤手鐲,便將他養在身邊幾十年,甚至還先後給過他兩顆回春丹。


    不僅如此,孟長生為了尋找突破,在於江家先祖分別之前,甚至還答應,若自己將來求得長生,定會給他一場機緣。


    雖說孟長生做這些,應該不光是為了還鳳骨藤的情,但葉辰猜測,鳳骨藤絕對占很重要的比重。


    這些往事,江家一代代傳下來,江老太太心知肚明。


    可在墨西哥的時候,她依舊願意用這隻手鐲來感謝自己,這讓葉辰心中也有了幾分感激。


    而且,鳳骨藤的用處,絕不僅僅是煉製那二十顆重塑丹,將來若是想煉製高等級的丹藥,鳳骨藤幾乎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對自己將來會有很大的幫助。


    也正是如此,他才會大包大攬,決定用自己的實力,讓江老太太母子二人一生無憂。


    眼見別墅與商鋪都安頓好,葉辰便也放心許多,陳澤楷也吩咐了葉家在蜀都的手下,要盡心盡力多照顧母子二人,一旦母子二人生意做起來了,也要盡量用溫和低調的辦法多多照顧。


    一切安頓妥當,葉辰便與江老太太告辭,在江老太太千恩萬謝、一路送他們的車出了小區之後,葉辰才與陳澤楷連夜趕往蜀都機場,乘機返回金陵。


    飛機上,陳澤楷由於開了一天的車,已經有些疲倦的他,在飛機起飛之後,便在舒適的平躺座椅上熟睡過去,葉辰則毫無倦意,把江老太太送給自己的那副畫軸重新拿了出來,放在雙腿之上徐徐展開。


    畫麵中,仙風鶴骨的孟長生再度躍然於畫卷之上,先前在蜀南江家的老宅中看到這幅畫時,這幅畫高懸牆上,而且燈光昏暗,再加上江老太太給葉辰講起那些往事時,讓葉辰分神不少,所以他並沒有太仔細欣賞這幅畫作。


    而如今將其攤在麵前、借著飛機上的閱讀燈仔細觀賞之後,葉辰對這幅畫的功底與神韻,更是拍案叫絕。


    因為華夏古人重韻味而不重真實,其實絕大部分的古代知名畫家,其實都不善寫實。


    山水、魚蟲、人物,其實都更注重一個氣韻生動。


    而江家這位先祖的畫作,雖然也是傳統的國畫風格,但在細節的刻畫上卻非常詳盡用心,以至於畫中的孟長生,給人的感覺十分真實、生動,就連那隨風搖曳的長長胡須,都顯得格外逼真。


    許是唐朝人作畫還沒有題字的習慣,葉辰在畫上並沒有找到任何落款字跡,但他心中堅信,若是將這幅畫公諸於世,憑借這畫中鬼斧神工般的畫風,恐怕在整個藝術領域都會引發一場轟動。


    說不定,唐朝著名畫家的排名,也會因為這幅畫的問世而改寫。


    不過葉辰自然是沒這個打算,這幅畫,他決定好好珍藏,回金陵之後,不會讓其他人看到這畫中的內容。


    目不轉睛的欣賞許久,就在葉辰準備將這幅畫軸重新卷起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這畫軸之中,隱隱有些幾分微乎其微的靈氣波動。


    這讓他整個人瞬間一凜!


    據江老太太所說,這幅畫乃她家先祖老年所作。


    既然是老年,那必是早已與孟長生分別。


    而江家先祖並沒有掌握靈氣的天賦,所以他除了服過兩顆回春丹、活的比普通人久一些之外,絕不可能身懷靈氣。


    這也就意味著,他在老年時畫的這幅畫,本不該有任何靈氣的存在。


    可是,這幅畫中,確實有著十分細微的靈氣蹤跡,葉辰在心裏不由自問:“莫非這靈氣,是孟長生所留?!或許,江家人並不知道,孟長生曾經在某個時間段回來過!”


    想到這裏,他立刻靜下心來,分出幾許靈氣,小心的將整幅畫覆蓋其中,尋找那一絲靈氣的源頭。


    很快,他便在孟長生畫像的頭部,尋到了那絲靈氣的蹤影。


    葉辰心中大喜,即刻用靈氣去感知對方,就在兩股靈氣相融的那一刹那,葉辰腦中忽然湧入一段第一視角的畫麵!


    畫麵中,一處山中村落正在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葬禮上的人穿著打扮都並非現代,看起來更像是唐朝的裝扮。


    葉辰從地形地貌能夠認得出,這山村正是江老太太生活的那個山村。


    而畫麵中那山村看起來,也並不似今日這般破敗,畫麵之中的山村裏,坐落著一個頗為大氣的木製庭院,四處雕梁畫棟,一看便是富貴人家。


    不過,畫麵中的葬禮,並非連貫的實時畫麵,而是更像快進很多倍的延時攝影。


    一眾人圍聚堂屋的棺材前,一名中年男性跪地嚎啕大哭,一群女眷和孩子也在後麵啼哭不止,而正對麵的牆上便掛著三幅畫,也正是葉辰在江老太太家中看到的那三幅。


    隨後的畫麵,便是人們哭喪吊孝,雖然禮儀繁多,但好在整個畫麵速度極快,走馬觀花般便一一禮畢。


    待所有該行的禮節禮畢之後,十多名壯年抬著棺材來到後山腳下,將棺材葬於此處。


    隨後,一眾人回到那木質的深宅大院,熱鬧褪去,幾名女眷哭啼著與家人陸續走了,剩下中年男人自己守在靈堂。


    隻是,這中年人臉上看不出半分痛苦,反而一臉喜色的站在堂屋中間,看著正中央牆上那副孟長生的畫像,笑嘻嘻的說道:“孟老祖,家父三日前便已仙逝,而今日又已入土,爾便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如今也恐成徒勞,若爾真能尋得長生歸,自應將當年許諾家父之機緣轉贈於吾,家父久活一百一十三載,羨煞旁人,吾今已四十有二,唯望爾能早得長生、早日兌現當年之諾!”


    這中年人說話雖然晦澀難懂,但葉辰還是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應該就是江家老祖的兒子,此時他站在孟長生的畫像前,念叨著要讓孟長生早日求得長生,然後再回來將當年許諾他父親的機緣轉增給他。


    說白了,他是在盼著孟長生回來,讓他也能長生不老。


    此人言罷,堂屋之中忽然刮來一陣風,緊接著他便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進來,此人衣著相貌,與孟長生畫像一般無二,隻是看起來比畫像中的孟長生更年輕了幾分。


    葉辰能夠斷定,此人,便是孟長生。


    孟長生在三幅畫中駐足良久,隨後看著右手邊江家先祖老年的自畫像,感歎道:“功成人已去……牧雲,汝若多等為師三日,為師便可履行當年之約,而如今汝既已去,為師理應履約於汝兒,可方才觀其言行,實令為師失望之極,此番機緣,不傳也罷。”


    說完,他伸出手去,在自己的畫像上輕輕一點,喃喃道:“今日之事,為師已留於此畫之中,若汝之子孫將來怪罪為師、撕了為師這畫像,便可知其原委,將來吾與汝九泉重逢,汝切莫怪罪於我。”


    言罷,他瀟灑的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而這時,所有的畫麵也戛然而止。


    葉辰沉浸在這種近乎跨越時空的震驚之中,良久才回過神來。


    而回過神來的他,一邊驚歎於孟長生這種將意念留於畫作的本事,一邊又不禁感慨江家子孫的悲慘命運。


    毫無疑問,孟長生回到那個小山村時,一定是求得了長生的。


    不過葉辰也能斷定,孟長生得到的“長生”,應該隻是突破了兩百年壽命的限製,絕不是長生不老、不死不滅。


    他之所以這麽篤定,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掌握了《九玄天經》之後,能夠從局內人的角度來辯證,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有的隻是相對其他人,能活的更久一些而已。


    至於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剛才畫麵中,孟長生對江家先祖畫像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句話直白些就是:將來與你在九泉之下重逢,你別因此怪罪我。


    自北魏起,便有了九泉之下的說法,而那時“九泉”所代表的,便是人死後的世界。


    既然孟長生說,將來會與江家先祖在九泉之下重逢,那就意味著他知道自己早晚必有一死。


    所以葉辰綜合判斷,當年的孟長生,應該是趕在兩百歲陽壽之前,找到了延續生命的辦法,於是他便回來找江家先祖兌現諾言,但沒想到來晚了一步。


    但按照孟長生的打算,即便江家先祖已經死了,他原本也該把機緣轉贈給他的兒子。


    可江家老祖的兒子,因為在畫像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論,讓孟長生失望透頂,於是他便也錯失了這個活到兩百歲甚至更久的好機會。


    不過,葉辰也不禁感慨,這江家其他後代的脾氣倒是真不錯,一直到江老太太這一代,等了一千多年,還在等著孟長生能出現。


    這中間但凡有一個暴脾氣的,眼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把將孟長生的畫像撕了,怕是也早就知道原委了。


    可有時候就是造化弄人,江家人一直沒等到這個結果,卻是被自己無意間發現了。


    與此同時,葉辰心裏也在暗忖:“不知這孟長生究竟找到了什麽辦法,能讓他的壽命突破兩百歲的上限,也不知他最後到底活了多少歲,若是活到現在,豈不是一千四百多歲?”


    想到這裏,葉辰又搖了搖頭,堅定不移的暗道:“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活到一千四百歲,想來這位前輩早已經埋骨某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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