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笑道:“我早有此想,卻與真妹無關。”


    張宇真道:“別謙光,我可是領足了情。這兩日江湖中人無不歎息,說好好的一個少年英俠,單為戀天師教的小妖女生生毀了自己。


    “我這幾日連大氣都不敢喘,惟恐大家得知我就是那小妖女,每人吐口吐沫也得把我淹死。”


    她雖半是說笑,一雙妙目中深情款款,知段子羽


    是對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動。


    段子羽苦笑不語,張宇清道:“羽弟,你當真要辭去掌門?”段子羽默然點頭。


    張宇清歎息數聲,道:“其實不做華山掌門也沒什麽,憑你的才智武功,什麽大事做不來,區區一派掌門不足數。”


    段子羽驀感愴然,憤憤道:“有你們天師教在,武林哪有我立足之地。”


    張宇清聽他激憤之至,一時語結,段子羽浩歎道:“我對這掌門之位實不看重,得失等閑耳。


    “我隻是弄不懂,天師教貴盛至極,如日中天,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縱然一統武林而為至尊,又能怎樣?”


    張宇清苦笑道:“兄弟,我大哥是教主,這事你問他和皇上好了,我隻是護送妹子,餘事一概不知。”


    張宇真笑道:“羽哥,這些煩事理他作甚。你不做掌門最好,咱們在玄武湖島上蓋一府邸,和史青妹子、司徒妹子一塊快活,豈不是好。”


    段子羽冷然道:“南京我是不去的,更不會受朱元璋的恩惠,華山下院乃我從蒙古餘孽手中奪得,也算我打的江山,我就在那裏住下。”


    三人見他意態蕭索,激憤拂鬱,都又是心疼,又是心畏。


    張宇清愧疚殊深,但教中大權乃其兄一手把持,他不過襄理些雜務而已。


    況且掃蕩江溯,既可報朱元璋殊遇之德,複振天師教聲威,兄弟二人也是一般無二。


    四人乘馬來至市鎮,酒樓上宴陳海陸,眾人歡飲,段子羽心緒低落時得見張宇真,心中欣悅,過一段時間便興致高昂起來。


    飲至半酣,段子羽笑道:“二哥,請你回去對大哥說,我雖不任掌門了,請他手下對峨眉、華山兩派留情些,要不然真弄到咱們兄弟兵刃相見的地步。可就慘了。”


    張宇真笑道:“兄弟寬懷,華山派皇上降旨褒獎,絕無人敢動,我大哥已傳下令旨,今後遇到百劫師太,能避則避,避不開便逃,不可與之爭鋒。”


    忽然樓下喧嚷沸騰,似是許多人爭執什麽,聽得一聲如銅鍾的人大聲道:“直娘賊,敢辱我們葛氏五雄的恩公,不怕割舌頭嗎?”


    另一細聲細氣的聲音道:“大哥,你這不是廢話,他若怕割舌頭還會說話嗎?當然是不怕了。”


    又一個嘶啞嗓音道:“大哥,二哥,光說有什麽用?先割他舌頭,看他倒是怕不怕,不就結了。”


    段子羽大樂,走到樓梯口一看,不是葛氏五雄是哪個,正個個執手叉腰,橫眉怒目地圍著一個矮小瘦削的人爭論。


    老四葛無難道:“你們都說得不對,若是一刀將他舌頭割下來,他說不出話,又怎知道他是怕還是不怕?”


    老五葛無苦笑道:“這簡單,讓他點頭搖頭便是,點頭是怕,搖頭是不怕,爹娘打小時就誇我最聰明,這下你們服了吧。”


    張宇清也認得這幾個活寶,笑道:“這五個渾東西要有苦頭吃了,那矮子乃涼州大豪,‘閃電手’秦繼祖,據說還是北宋梁山好漢霹靂火秦明的子孫,有家譜可稽查的。”


    段子羽聽葛無憂話中,似是這秦繼祖言語辱及自己,葛氏五雄才大打不平。


    留神一看,這矮子目光陰鷙,端坐椅上氣勢凝重,既然有“閃電手”這美號,當必是武功不弱。


    秦繼祖不動聲色,對五兄弟的雄辯置若罔聞,待得他們議論一停,身子忽如陀螺般旋起,砰砰砰砰砰連發五掌,打得五人身子一顫,大聲叫痛,卻又動彈不得。


    原來這五掌乃是混元掌,掌一著體,內力便封住穴道,葛氏五雄才沒被打飛出去,秦繼祖冷冷道:“看誰割誰的舌頭。”


    取出一柄短匕,對葛無憂道:“你最聰明,就先割你的。”


    葛無苦駭然道:“老兄,我是說著玩的,我最怕割舌頭的,你不試也罷。”


    秦繼祖道:“若不看你們渾頭渾腦的,一個個把你們舌頭割下來,你們都承認爺爺適才的話有理,再叩上三個頭,爺爺就放你們去。”


    葛無憂搖頭道:“你割了我的舌頭吧,你說我們恩公與天師教小妖女戀奸情熱,難以自拔,自甘下流。


    “這話是大大的狗屁,我們兄弟腦袋不要,也要罵你放屁。”


    段子羽這才明白幾人何以大起爭執,酒氣一湧,臉現紫色,張宇真氣白了臉,恨恨道:“該死的孽障。”


    秦繼祖不意這五人駭懼無已,卻甚是硬朗,心頭火起,一把捏開葛無憂嘴巴,當真要割他舌頭。


    右手短匕甫舉,驀感手中一空,刀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號稱“閃電手”,自以出手迅捷而得名,不知不覺中刀竟被人奪去。


    段子羽一掠而至,輕輕將短匕奪過,回手砰砰砰砰砰五掌把葛氏五雄打飛起來,個個安然坐在椅上,所中之掌力已然化解無餘。


    秦繼祖凜然道:“尊駕何人,伸手架這梁子?”


    他見段子羽這五掌比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倍,而力道之拿捏更令人歎服,不禁心下惴惴。


    葛氏五雄齊聲歡叫道:“恩公,是您老人家。”


    葛無苦搶著道:“恩公,這混蛋罵您老人家……”


    葛無難一把掩住他口道:“這話重複不得,讓恩公自己問他吧。”


    秦繼祖駭然道:“閣下就是華山掌門段子羽?”


    段子羽把玩著短匕,冷冷道:“以前是,不知你聽說過辣手段子羽沒有?”


    秦繼祖冷汗直流,作聲不得,他與葛氏五雄恰好坐在一桌,不期然談起鋒頭甚健的段子羽,不免將聽來的話渲染幾成。


    不料葛氏五雄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更不料段子羽便在上麵,自知闖下潑天大禍,想起江湖中流傳的段子羽辣手之事,股栗不止,嘴唇微抖,說不出話來。


    段子羽一手捏住他兩頰“頰車”穴,秦繼祖不由舌頭盡出,登時隻感渾身綿軟,閃電手的功夫不知哪裏去了。


    段子羽倒不料他如此不濟,反轉刀背在他舌上輕斬一下,秦繼祖魂飛天外,過了半晌,忽覺舌頭還在,兀自不信,翻轉攪動數十下,又把手摸摸,方知舌頭真的沒丟。


    一時倒詫異莫名,直感匪夷所思,四下眺望,段子羽和葛氏五雄早已不見蹤影,一問夥計,方知自己呆立了一個多時辰,那幾名客人早走了。


    回思前景,段子羽雖走,餘威仍自懾人,忙忙結完賬,回家去了。


    自此,他終身不敢品談人之是非,倒成了一位篤誠君子。


    路上,張宇真氣猶不泄道:“羽哥,你怎麽饒了他,換作我,不把他舌頭割下來喂狗才怪。我欲動手,你何以攔著?”


    段子羽遲然半晌,苦笑道:“現今江湖上說這話的沒一萬也有八千,這天下人悠悠之口豈能一手掩住。


    “況且細細一想,那話也沒錯,或許我真的與你戀奸情熱,自甘下流。”


    一行八人迤邐而至華山邊界,段子羽先已派人傳書至華山,將辭去華山掌門、並令寧采和接掌的理由細細書就。


    一路也不急於趕路,觀花玩水,又有二女相陪,殊是暢快。


    二女每日戲弄葛氏五雄,更是諧趣橫生,笑聲不停。


    甫至華山腳下,華山二老早率寧采和、成楠等接著,乍然相逢,俱都無語。


    華山派人接到段子羽手書,俱驚詫莫名,直感匪夷所思。


    武當四俠路過華山腳下,將事情述說一遍。


    華山二老登時怒火填膺,從張無忌罵起。


    直罵至少林、崆峒,連在場的武當四俠也不免遭池魚之殃,武當四俠見不是頭,再待下去非與華山派火並一場不可,灰頭土臉溜下華山。


    嶽霖半晌道:“上山再詳談吧,總之掌門之令我們此次是萬萬不從的。”


    高思誠罵道:“直娘賊,兔崽子,少林、武當枉稱名門正派,居然和魔教同流合汙,欺負到華山頭上了,不看在上幾代的交情上,我早領人一把火燒了少林寺。”


    段子羽擺擺手,率先登上華山,心中黯然至極。


    他雖早有退隱之意,卻也要待武林底定,江湖太平之時方功成身退,現今邃爾下此決斷,亦實是事勢所逼,不得不爾,殊非其本意。


    一派人至議事大廳坐定,嶽霖歎道:“真是世事難料,早知有此事,我們兄弟前去,也不會有此事。


    “掌門苦衷我等心中俱悉,江湖中人講究恩怨分明,天師教教眾縱然豪橫些,卻從未動過華山的一草一木。


    “魔教除了張無忌還算個好人外,哪個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華山派與他們十數世仇恨。讓我們與他們聯手對付天師教,豈非滑天下之大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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