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智身後的數位長老聳然動容,空智素有少林第一高手之稱,圓覺方丈乃圓字輩中最為佼佼者,一身易筋經內功練得爐火純青,七十二項絕藝他身兼十五項,確為少林寺不世出之英才,這兩人在當今武林中尋一對手為難,不意段子羽居然敢以一敵二。


    但見四道內力在空中對峙,兩股紫色者,乃段子羽所發一陽指功,一股純白氤氳似霧的是空智的大力金剛指力,一股淡青色的乃是圓覺方丈的一指禪指力。


    四股指力俱有形有質,對峙爭鬥,大家俱心神凝聚,望著四股指力彼進我退。


    空智與圓覺乃少林最強高手,段子羽雖自出道以來,鋒頭極健,近日來更如日中天,儼然有淩駕各派高手之勢,但若說他一人打敗空智與圓覺,卻也無人能信。


    圓覺本為解鬥,不期段子羽猶能以另一隻手對付自己,指力相觸之下,但覺對方指力渾雄剛勁,如山之威,如海之勢,莫說收指,不全力以赴便有中指慘敗之虞,心中駭絕,連珠價叫苦不迭。


    此番自己與師叔合鬥一後生,勝之不武,倘或落敗,少林寺千載威名可就盡數折於自己手上了少林寺幾位長老也都心懷惴惴。


    此一戰實是少林寺生死榮辱的緊要關頭,眼見三人僵持不下,臉上均是莊重之極的神色,若再出手相助未免太不成體統,何啻自砸招牌。


    何況段子羽既有心滋事,自是有備而來,身後十幾位也應是高手,若先行造成群毆局麵,無論勝與敗,傳揚出去,少林都不免威望掃地。


    四股指力熾然有別,頓飯工夫,空智的指力倏而一縮,一陽指力便乘勢而前,空智頭上已如蒸籠一般,白霧彌漫,指力一分分後縮。


    圓覺大驚,疾運內力從指上發出,猛攻不已,意欲稍緩師叔那麵的壓力,豈知段子羽內力如山之重,任他如何猛攻,均進不得分毫,空智已是滿臉汗水,頭上白霧更濃,已行盡油盡燈枯之地。


    段子羽臉上紫光晶瑩,頭上並無內氣蒸出,顯是對付兩大高手猶處之裕然,遊刃有餘。


    室內鴉雀無聲,惟聞空智的喘息之聲,他指力已近縮至指端,隻消段子羽再逼進寸餘,他必內力耗盡受損,圓覺無論如何亦不能讓師叔斃命於前,左手揚起喝道:“段掌門若不收指,貧僧要以金剛掌招呼了。”


    他方欲發掌,不想一心二用,一指禪內力登時被逼回,險些被攻入指內,破了指力,忙凝聚內力逼回,逼至中端又僵持不下。


    段子羽一向瞧著空智不順眼,是以上手便欲指斃空智。


    對圓覺的一指禪功隻守不攻。


    眼見空智內力已瀕衰竭,驀聽得一聲“阿彌陀佛。”


    從堂後轉出一人,伸手一掌遙對空智後心,空智隻覺一股柔和內力入體,體力登感強盛,緩緩將指力逼至中端。


    段子羽凝神對敵,眼見得手,不虞有此,喝道:“張無忌張教主,又是你搗玄虛嗎?”


    室中人聞言詫異,忖思張無忌焉得到這裏?


    段子羽以為天下隻有張無忌有此功力,救範遙那次便是如此,此次大同小異,遂以為又是他作怪,當下道:“少林以多為勝,不戰也罷。”


    他緩緩收回指力,圓覺求之不得,也收回一指禪功。


    空智隻感指上內力收回,卻仍存於體中,溫熱一片,涵煦真元,煞是受用。


    否則內力全失,他縱然不死,一身功力也就廢了。


    圓覺合十道:“多謝師叔相助。”


    段子羽抬頭一看,更是駭然。


    此人果真不是張無忌,乃是一名八旬開外的人,一身灰袍,也不落發,一頭蓬亂的黃色頭發披在肩後,顯是多年未經修飾,全然不是出家人模樣,聽圓覺稱他師叔,直感匪夷所思,奇道:“你是何人?”


    那老人合十道:“老衲謝遜。”


    段子羽一聽這名字極熟,再一看到他金黃色頭發,大驚道:“金毛獅王謝遜?”


    老人走過來笑道:“那是俗塵中匪號,老衲就是謝遜,謝遜即是老衲,除此之外更無別物。”


    段子羽哪裏聽得懂他語中機鋒,見他全然一個俗家人,卻自稱“老衲”,法號仍用俗家名,直感天下事無有奇逾此者。


    謝遜坐下道:“小施主,你所說無忌,他在何處?”


    段子羽尚未答,忽聽一人叫道:“義父,孩兒在這裏。”


    大家聞聲望去,卻見門外飛進一人,直撲謝遜身前,拜伏於地,哽咽道:“義父,孩兒終於見到您了。”果然是張無忌。


    謝遜麵露慈祥之色,撫摩他道:“無忌孩兒,多年前聽說你忽然不見了,不想還能見上一麵。”


    張無忌抬頭道:“義父,孩兒當年中了朱元璋的詭計,以致一怒之下,高蹈海外,近年來思念義父和太師父,便返回中土,不意果然在此得見義父。”


    又向圓覺道:“張某未經通報,擅闖貴寺,還望恕罪。”


    圓覺淡然一笑,道:“張教主先輩高人,駕臨本寺,本寺上下俱感榮幸,何罪之有。”


    語氣卻沉重之極,自己和師叔被段子羽一人擊敗,若非謝遜出手相援,後果不堪設想。


    現今又被張無忌如入無人之境般潛入,少林寺是栽到家了。


    但他涵養功夫極高,麵上仍莊重閑雅。


    段子羽道:“張教主,在玉門關外你親口說要與各派化解宿怨,何以一進關內先派人去燒我歐陽九叔之墓?”


    張無忌看了他一眼,方才這一場無聲的凶險大戰,他在門外俱看在眼裏,驚詫其功力之高,暗忖自己不敵。


    韋一笑和辛然隻身逃脫,此事他早已悉知,若非存心與各派和解,早率人踏平華山了,當下森然道:“段少陝,你我之間的事不妨押後。待我與義父一敘後,定當至華山還你公道。”


    謝遜歎道:“無忌孩兒,我隻道你也如我一般,將這俗塵萬事盡拋,何以仍如此執迷?”


    張無忌默然不語,半晌忽道:“義父,您當年武功不是盡廢了嗎?幾時又恢複過來的?”


    謝遜笑道:“此乃我佛慈悲之力。與武功無涉。”


    又向段子羽道:“小施主,你聽我說一段往事如何?”


    段子羽微感愕然,眾人也無不訝異,大戰甫歇,他倒有閑情逸致講起故事來了。但見謝遜體態威武,麵容莊嚴慈祥,確是一位大德高僧,便都靜靜諦聽。


    謝遜緩緩將當年他師父混元霹靂手成昆,為謀滅明教,假作酒後亂性,殺死他父母妻兒。


    他遍尋成昆不獲,為逼激他出麵,遂在武林中大開殺戒,殺了無數成名人物,以致雙手血腥,一身血債,後得渡厄等三僧以佛法點化,方得超脫苦難,盡洗冤孽。


    這段往事張無忌、空智等人均悉,段子羽卻聽得怦然心動,忖思換了自己作謝遜,也必當如他所為,甚則更有過之。


    謝遜凝視著他道:“小施主,你才智武功勝老衲當年多多,身負血仇也差相仿佛,眼見你將步老衲後塵,在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


    “老衲是過來人,當日仇恨蔽塞靈台,何嚐不欲殺盡天下人,現今雖皈依我佛,得脫苦海。


    “然而每回首前塵,均不免駭然汗流,心愧欲死,是以不願施主重蹈覆轍。”


    段子羽也微微汗出,似乎見到自己數十年後的境況,不由道:“大師,如此說弟子一身血仇不能報了?”語中仍是憤憤不平。


    謝遜道:“老衲隻是想勸小施主勿因一身之仇,而濫殺無辜,荼毒武林,惡人賊子自有其報應臨頭之日。”


    張無忌奇道:“段少俠,少林寺怎會與貴府結仇?”


    圓覺苦笑著將事因說出,道:“段掌門咬定是本寺中人所為,是以上門問罪。”


    張無忌笑道:“此事張某倒是知道一二,凶徒實非少林高僧,而是當年從少林寺逃出的一位火工頭陀在西域所傳。


    “我當年尚與這幾人打過交道,他們都投身汝陽王府,與玄冥二老、方東白等是一夥,現今卻不知蹤跡了。”


    段子羽聞言陡然憬悟,厲嘯一聲,震得屋頂灰土簌簌而落,圓覺等大駭,以為他又要出手,均全神戒備。


    段子羽向張無忌一揖道:“張教主,你我雖屬水火,今日指點大德永不敢忘,他日必有所報。”


    又向圓覺一拜道:“晚生見事不明,致開罪大師等,他日定當負荊請罪。”


    說罷起身匆匆出寺而去。


    圓覺等匪夷所思,均不知他忽然悟出了什麽,但這小瘟神自行離去,都欣喜逾恒,否則實不知如何了局。


    段子羽一下嵩山,縱馬疾馳,成楠道:“掌門,咱們去哪裏?”


    段子羽道:“華山別院。”他臉色紫脹,旁人俱不明何故,也不敢多問。


    一行人縱馬疾馳,已到華山別院。


    段子羽躍下馬,對成楠道:“成師兄,你率人在莊外巡視,凡從莊內逃出者,一體格殺。”


    成楠凜然從命,率領弟子環圍華山別院。


    段子羽攜司徒明月入莊,幾名管家見他到來,均有幾分詫異,忙忙迎上來。


    段子羽擺擺手笑道:“我隨便來看看,大家各忙各的吧。”


    他佯作無事地在莊內四處閑走,似是查看自己的領地。


    幾名管家見無吩咐,便自行散去,段子羽見一名管家略顯慌張地向柴房走去,便無聲無息隨後跟去。


    那管家一至柴房,輕輕拍了三下。段子羽倏然出指,連封他鳳府、大椎、靈台、至陽、懸樞、命門諸穴,他出指如電,一指三穴,這名管家登時如木頭人般定在那裏。


    卻聽裏麵一人道:“是老劉嗎,你奶奶的,青天白日撞見鬼了?”


    段子羽推開柴門進去,柴房內無人。聲音是從牆壁內所發,一聽聲音便是那喚作阿二的。


    霎時間腦中靈光閃耀,倏然退出,食指如靈蛇般顫動,立時解了那名管家的穴道,身子一飄,如朵雲般越過柴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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