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當寧淑媛改過頭來向靈鳶表示感謝的時候,她隻能尷尬的站在那裏,狠狠的朝衛玠飛刀子。


    衛玠那廝可倒好,權當沒看到,硬是理所當然的將上官晴曦塞到了衛子恆的診治隊伍裏。


    上官晴曦曾想像過無數種與衛瑜琛麵對麵見麵的場景,但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她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與太後是天快亮的時候前後腳到達的容親王府,比他們早了一個時辰。


    當時靈鳶正在給容親王針灸,太後和衛瑜琛就在一旁焦急的張望著,直到上官晴曦過來,靈鳶才結束了一個周期的行針。


    自鳳池成名以來,一直是以『見死不救』四個字縱橫江湖,要想得到他的診治,勢必要奉上能夠打動鳳池的條件,方才能夠被救治。


    如今鳳池被靈鳶請上門來,寧淑媛的內心是慌亂的,因為,她不知道用什麽條件才能夠打動麵前這位看起來『無害』實則定然難以討好的陌生人。


    她偷偷的扯了扯靈鳶的衣袖,將她拉到一邊,詢問此次出診的條件。


    而一旁的太後和皇上,也在周圍人的提醒下知道了鬼醫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會獅子大開口,有的時候,即便奉上被診治者的全部家當,也未必能夠滿足他。


    尤其,在剛剛所有人都在行禮,甚至包括衛玠也朝衛瑜琛微微頷首時,唯有頂著鳳池名字的上官晴曦,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以最隱忍的表情,凝視著坐在首位之上的某個人。


    上官晴曦的異常,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能見到傳說中的鬼醫,那是何等的榮幸?


    尤其此人還是衛玠帶過來,靈鳶『請』過來的,以至於誰也沒有去揣測這人是真還是假。


    衛瑜琛似是察覺到上官晴曦不善的目光,緊皺著眉頭朝她看了過去。


    不想,上官晴曦卻自然的避開了他,看向一旁的寧淑媛,變聲後問:「容親王在哪裏?」


    寧淑媛被他這般一問,立時醒過來神兒,正要帶她去,靈鳶卻突然伸手攔下。


    「王嫂你歇著,還是讓我去吧,順便,我們還可以研究下王兄的毒。」


    太後在來之後就與靈鳶做了短暫的交流,這也是她在靈鳶與衛玠成親之後,第一次見靈鳶。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她的臉嚇了一跳,但在注意到她眉宇之間裸露出來的疲憊之色後,對於容顏的各種不舒服也漸漸的淡化了。


    還拉著靈鳶雖然黝黑卻極其細膩柔滑的手道:「丫頭啊,這次得虧有了你,哀家在這裏先謝謝你了,你可得好好的給恆兒診治,千萬不能有半分的分心,」


    靈鳶張了張嘴,正要回話,人家卻已迫不及待的看向大名鼎鼎的鬼醫去了。


    「這位,是……鳳先生嗎?」


    上官晴曦腳步一滯,停了下來,側頭看向即使保養得宜,卻依然遮不住歲月痕跡的溫太後。


    自然而然的,她的目光就落在她身側的如燕身上時,四目相對間,情緒不由自主的外泄,兩人俱是一僵。


    「見過太後。」上官晴曦忙隱去眼底的激動,略一垂眸,朝她頷首,態度說不上多恭敬,卻也並不懈怠。


    不等太後身邊的人發話,太後已先一步的朝他點了點頭,「好,好好,辛苦先生了,小兒的命,就拜託先生多多費心了。」


    上官晴曦並沒有多言,看了靈鳶一眼,兩人一前一後朝內室走去。


    如隱形人一般立在那裏的如燕,下意識的看向走在靈鳶身後的那個人,眼底流露出一抹不知何意的複雜情緒。


    幾人之間的交流,一字不落的收在衛瑜琛的眼底。


    不管是向平民低頭的溫太後,忙前忙後的寧淑媛、衛玠,還是醫術過人的靈鳶,在衛子恆病重之後,都扮演著不可或缺的一角。


    而他,似乎成了這當中,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曾幾何時,他也病的這般嚴重,可是他的身邊除了劉石、仇貞之外,可曾多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人的關懷?


    溫太後可曾這般低聲細語的與他說過話?


    衛子恆、衛玠可曾為他請過鬼醫?甚至就連靈鳶,也不曾露過麵。


    他身為一國之君,可是待遇卻還不如身為親王的衛子恆的命主貴,嗬嗬嗬……


    太後不愧是容親王的生母,關鍵時刻,才分得出真心還是假意啊!


    由於是靈鳶率先將衛子恆病情穩定了下來,加之現在還有鬼醫在這裏保駕護航。


    是以,太後對他們很是信任,當然,這種信任並不是來源於靈鳶方麵,而是因為他們身後站著的人是衛玠。


    才讓她如此放心大膽的用人,未免皇上在這裏幹擾到大家,她當即留下如燕幫忙,帶著王妃以及其他人等全都離開了病房。


    很快,門外傳來衛瑜琛清冽且鬱悶的聲音:「母後,朕隻是進去看看皇兄。」


    「不行,一切等大夫診斷完之後再進去。」


    「可是朕帶來了玉美人,還有太醫院院首,總得先讓大夫進去瞧一瞧吧?」


    「那也要等鳶丫頭瞧過之後,你先坐在這裏等著……,」


    再後來,外麵便沒了聲音,靈鳶雖然目光直直的盯著容親王的背部,可是思緒卻不自覺間飄到了跟隨她進來的如燕和鬼醫身上。


    明明有諸多話要問,可在看到『鬼醫』身後的如燕時,不得不將所有的情緒都隱了下來。


    與之相反的卻是如燕的情感流露,那雙滿含熱淚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靈鳶身側的那個人。


    這道雖陌生卻帶給她熟悉之感的背影,還有周身散發而出的那種清冽的藥香味兒,讓她著迷的深吸了一口氣。


    忍著上前相認的意動,她看了眼正專注於講述容王病情的靈鳶,眼底多了一抹審視。


    早就聽說這位鳳王府醫術不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瞧這份鎮定與那讓人耳花繚亂的專業術語,一看就不是酒囊飯袋,這份從容與當年的主子,何曾的相像啊?


    待靈鳶將衛子恆的病情做簡單闡述後,一直未曾開口的上官晴曦,這才找到了自己的話語權。


    他看著她,不似商量,而似確定的道:「這裏是你的主場,我和這位如燕姑娘,隻負責打下手。」


    靈鳶詫異的挑了挑眉,沒點頭,也沒搖頭,心裏卻在想這個能被衛玠強行塞過來的人,總不能是濫竽充數的吧?


    「我有冰蟬,或許可以幫你一幫。」


    冰蟬?還是冰蟾?


    幾乎是一眼,上官晴曦就明白了她的猶疑,當即確認的看著她:「很可惜,要讓你失望了,是冰蟬,而非冰蟾。」


    冰蟾的提醒要比冰蟬要大的多,吸食毒素的功力自然也比冰蟬強上很多,可冰蟾卻極其難尋,即使找得到,也不好養,能找得到冰蟬,也的確是很不容易了。


    「沒關係,有總比沒有的好,不過,容王的蠱毒,你可有什麽見解?」


    這是要拷問她了?


    上官晴曦唇角微勾,朝她指了指不遠處的矮凳:「鳳王妃可先行休息一會兒,如何?」


    靈鳶見狀,樂意的點了點頭,安靜的坐到了一邊。


    上官晴曦轉過身,看向待在自己身邊,至始至終都隱忍著的如燕,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如燕姑娘?」


    如燕緩緩的走上前,按耐住想要擁抱她的衝動,用嘴型,輕輕的呢喃著:「主子,我是如煙,你的煙兒啊!」


    上官晴曦心下一凜,麵上卻不敢流露半分,她緊緊的盯著她,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與她交談:「好燕兒,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接下來你留下幫助我,可好?」


    如燕身子劇烈一顫,似是沒想到自己的揣測竟然成了真,當即朝她屈膝行禮:「如燕但憑鬼醫大人吩咐。」


    饒是上官晴曦的心腸再硬,在這一刻,也抑製不住眼眶一紅,在眼淚滾落下來之際,他猛地轉過了身,逼迫自己不能被這樣的情緒影響到。


    而如燕清澈的目光也緊緊的追隨她過來,主僕倆就這般凝視了一眨眼,就逼迫自己不得不轉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昏迷當中的容親王身上。


    一眼萬年,她們姐妹雖然沒有經過萬年,卻感覺到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尤其是接二連三的驚喜下,又夾雜著撞見衛瑜琛的煩躁與憤恨,各種滋味,當真讓她感慨萬千,五味雜陳。


    可一想到衛璃真的有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的某個人時,上官晴曦的目光便驀地一銳。


    下手的動作不再猶疑,反而平添了幾分力度。


    容親王,她一定要不遺餘力的將他診治好,因為她想來想去,也是想不通,究竟是誰能夠對他痛下毒手。


    容親王的仁愛,大慈,謙卑,寵辱不驚,早已名揚天下,而如今留在京都的親王,除了他,就隻剩下了衛玠。


    其他的諸位兄弟都有自己的封地,無召不得進京,如此之下,又有誰會對他痛下殺手呢?


    一想到這件事最有可能的幕後主腦,上官晴曦瞬間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她無法想像,如果這個人連這位謙讓皇位的兄長都要送入地獄的話,他會可怕到了怎樣的地步?


    但,一想到他連親生兒子,甚至是她這個枕邊人都可以隨意的捨棄,那麽,所謂的兄長,又算到了什麽呢?


    嗬嗬,衛瑜琛啊衛瑜琛,你的心思,如今究竟已經惡劣到怎樣的一個地步呢?


    如果一個人連皇位都可以讓給你,還有什麽不能給你的?


    可是你,你竟然對他做了這般無恥到極致的事,你的心思,怎能如此歹毒呢?


    這樣的你,就應該下地獄,十八層的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之前靈鳶雖然已經為衛子恆走了一遍針,可兩人的手法畢竟還存在著差異,所以上官晴曦並沒有讓靈鳶影響到她,而是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為衛子恆施針。


    她施針的過程極為漫長,漫長到在外間等候的皇帝已經是焦灼難耐,太後見他這樣,不由開口道:「皇帝若是有事要忙,不若先走吧,這邊有哀家看著,還有這麽多大夫,你且放心去吧!」


    衛瑜琛一聽,忙回頭對溫太後道:「母後,這個時候,哪裏有什麽事能比得上皇兄的安危?」


    話到這裏,不由責怪的看了眼寧淑媛,「皇嫂也是的,發生這麽大的事,怎麽昨天還要硬攔著不讓來?這萬一要是,」


    「咳咳咳,」溫太後這麽一咳嗽,衛瑜琛忙緊張的上前,「母後哪裏不舒服?要不然先去躺一會兒?」


    溫太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母後沒事,倒是你,忙的話就先離開吧,這裏有我們,放心。」


    可是衛瑜琛堅持,溫太後也就沒有再催促,但卻針對他剛剛的話,做了解釋。


    「你也別怪你皇嫂,你皇兄這個樣子,能夠被穩定住病情,委實不容易,而且,在他們沒有確定這是什麽毒,又怎敢讓咱們來這裏?這都是為了你我好,就不要怪他們了。好在人已經保住了命,就莫要再去追究其他了。」


    衛瑜琛除了點頭稱是,哪裏還敢再去反駁?


    當即轉過身,趁著這空檔,詢問幾個太醫衛子恆的情況。


    雖說這幾位太醫也和院中請來的民間大夫一樣進去看過,可他們實力有限,加之容親王的病症此次更是來勢洶洶,當時他們也是嚇得不行,自然也看不出什麽來。


    反倒是鳳王殿下帶來的鳳王妃的實力,委實出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她的救治之下,容親王的病症,不但被暫時抑製住,甚至情況還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這也讓這些人越來越明白,原來,謠言有時,也並非誇大其實。


    終於,兩個時辰之後,臉色慘白的鬼醫在如燕和靈鳶攙扶下,從內室中走了出來。


    寧淑媛第一時間就走上前詢問:「鳳先生,您辛苦了。」


    上官晴曦抬著內裏已經慘白的小臉,淡然的朝寧淑媛頷首:「王妃客氣了,不礙。容親王的毒已經被抑製住了。」


    之前不是已經抑製住了?這……


    似是察覺到大家的疑惑,靈鳶代替話不多的上官晴曦解釋著。


    「我們倆施針的手法雖然不一樣,但是效果卻是一樣的,經過兩次的行針,容王的病情較之我經手時,更加的穩固了,這也大大方便我們接下來的解毒,太後、皇上、王嫂,你們可以暫時把心放肚子裏了。」


    太後立即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朝東方拜了拜,對上官晴曦又是感謝又是賞賜的,並承諾,不管鬼醫有何要求,他們統統都會滿足。


    上官晴曦已經累及,並沒有興趣聽這些,如燕自是看出了她的疲憊,正要上前對太後說什麽時。


    衛瑜琛卻突然從旁邊走出來,上官晴曦抬眸間,恰巧與之對視,四目相對間,前者攥著如燕的手腕用力收緊,澎湃的恨意自內而外綿延而出,原本客氣有禮的表情,也剎那間變得僵硬起來,垂下的瞳眸間,更是掩藏著淩冽的冰冷。


    這個時候,按照規矩他應該朝他行禮,可上官晴曦除了綿延不絕的恨意外,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就在他打算仔細的盤問下容親王的病情時,溫太後在如燕的提醒下,這才注意到上官晴曦的疲倦。


    當即朝著上官晴曦客氣的道:「鳳先生您一定累了,淑媛呀,快快去給先生安排房間休息下。」


    接著,看了眼身側的衛瑜琛:「皇帝呀,你不是帶來了你的玉美人?還有這麽多太醫?再讓他們進去瞧瞧,人多力量大,也好商量出來一個對策,你說是吧?」


    經太後這般一提醒,衛瑜琛這才想起來立在自己身邊的玉美人,忙點點頭:「母後所言極是,鬱煙,還愣著幹什麽?領著他們進去好好的為皇兄看看。」


    一直隨侍在側做透明狀的鬱煙聽到點名,忙上前福了福身:「是,皇上。」


    衛瑜琛吩咐完之後,這才轉身對上官晴曦揮了揮手:「既然累了,那就先下去歇著吧!」


    上官晴曦朝太後淡淡的頷首後,看也沒看衛瑜琛一眼,在如燕的攙扶下,退了下去。


    這般無禮的舉動,當即讓某人心生不滿,可架不住他的身份,還有坐在一旁的太後,隻能將這份憤怒壓抑了下去。


    他望著『鳳池』與如燕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他若有所思的打量,讓太後略顯不滿:「怎麽了這是?人都退下了,你還在看什麽?」


    「母後,你的人怎麽去服侍一個外人?」


    如煙是誰的人,他比誰都要清楚,這些年,他也一直對這個存活於世的丫鬟耿耿於懷,偏偏,他又捉不到她的把柄。


    在他的印象裏,這十二年以來,這個如煙一直老實本分的待在寧聖宮裏,鮮少外出,對待任何人都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漠表情。


    可是就在剛剛,他居然看到她對一個民間來的男人這般的上心,不由讓他對她產生了疑惑。


    沒想到溫太後一聽此話,霎時間變了臉:「怎麽?難不成哀家的人,還不能隨意的指使了?是哀家將如燕派過去的,如燕當年跟在雲歌的身邊,多少了解一些醫理,能夠幫那位鳳先生打個下手,這也不行了?」


    衛瑜琛臉上一僵,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溫太後怎麽突然間變得如此尖利起來。


    而且,現在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自打他過來之後,溫太後就三番兩次的催促他離開。


    難道太後她對他的敵意,全都來自皇兄身上的蠱毒?


    「母後,您誤會了,朕沒有那個意思,朕隻是覺得,如燕對那個鳳池好像有些不大一樣。」


    一個看誰都一個表情的女人,怎麽可能因一個陌生的『鬼醫』,突然間變得,變得,怎麽說呢?


    雖然表麵上還是那樣,但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如煙發自內心的尊敬。


    對,就是尊敬,那種感覺,即使在麵對太後的時候,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可是偏偏,讓他在一個陌生的男人身上感覺到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什麽不太一樣?能有什麽不一樣?在哀家看來,如燕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為,反倒是你,是不是多疑的毛病又犯了?皇帝,如果沒什麽事的話,你還是先回宮吧,這邊有任何進展,自然會有人向你匯報……,」


    「母後,朕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溫太後顯然不想再聽他解釋,她走到衛瑜琛身邊,抬頭,目光淩厲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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