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一說,衛玠突然想起一件事,「黑作山脈上,還有旁的人了嗎?」


    酈鳶搖頭,還順勢努了努下巴:「你難道沒注意到?外麵下雪了!」


    下雪?


    難怪這麽冷,窗戶映過來的光線這般的亮堂,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下雪了。


    不夜城中,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用玻璃做的窗戶,但是很巧,酈鳶選擇的這個地方,不但有小廚房,還有玻璃窗,算是藥堂裏麵最好的位置了。


    就算是裝滿藥材的藥房,也沒有玻璃窗。


    酈鳶所住的藥堂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正房兩層樓與東廂房的兩層樓皆是藥房,而她所住的西廂房從前安置過一位醫術不錯的老人家。


    後來老人家過世,這西廂房也沒有倒騰出來,酈鳶來後,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地方,是以公子衍便命人收拾了出來。


    西廂房有小廚房,一間正房,兩間客房,麵積雖然比不上東廂房,但還算小巧溫馨,尤其院子裏還栽種著不少藥材,看來曾經住在這裏的老人家,也是位獨來獨往慣了的,並且會享受日子的老人。


    本來公子衍分派了三四個人過來伺候酈鳶,因為衛玠的關係,不得不將他們打發了出去,現在,偌大的藥堂裏麵,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為了照顧他,酈鳶甚至下了禁客令,誰來都不見,如今聽他這麽一說,難免有些委屈。


    「這麽大的雪,已經封山了,怎麽還可能不下來。說起來,自打他們回來,我還沒機會見過他們呢,這可都是因為你,你打算怎麽彌補我這段時間以來所受的損失?」


    酈鳶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想到許久未見的哥哥姐姐,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難過的。


    衛玠倒是很意外她竟為了他閉門謝客,心下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暖意,看向酈鳶時,下意識的忽略了她那張略顯臃腫的黑臉,努力回想她的一切好處,說出了有史以來,他自認為的,第一句情話。


    「把我給你,夠嗎?」


    在他衛玠的視線裏,從來不缺美女的角色,可這些女人從未占據他的視線超過三秒鍾。


    不知是不是這位心寬體胖的緣故,竟然將衛玠的視線塞得滿噹噹的,連一絲空隙都不放過。


    加之他繼而連三的拯救自己於危難之中,他們之間這種患難與共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外在關係。


    人這一輩子,很長,如果未來的伴侶一定要從外形與感覺來選的話,那麽衛玠更傾向於後者。


    他所希望的未來另一半,不是看起來順眼,而是能讓他安心、舒服的一個人。


    很顯然,酈鳶很符合這個條件,漸漸地,他也從最開始的排斥,暗暗接受了這樁看起來,天差地別的婚事。


    這邊,他是毫無障礙的說出來了,那邊的酈鳶,卻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甚至連手中的藥丸滾落在地,也不自知。


    等她反應過來之時,第一件事不是含羞帶怯的低下頭,而是走上前,摸了摸衛玠的額頭,甚至不忘放在自己的額頭對比一下,「奇怪,不燒啊,怎麽淨說胡話呢?」


    衛玠聽後,僵硬的扯了扯唇,覺得自己被包的厚厚的繃帶下的臉,火辣辣的疼。


    這是被這丫頭生生給打的啊!


    他好心告白,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若是被青辰知道,不知道會不會笑的趴在地上,打罵他活該呢?


    其實,也不怪酈鳶會這般想,畢竟,但凡腦子正常點兒的人,都不會瞧得上她這麽個不正常的黑煤球吧?


    本來該是冒著粉紅泡泡的浪漫氛圍,最後,生生扼殺在酈鳶的不解風情裏。


    「你衛大爺這麽大牌,我可要不起,不過,你的身材還是不錯的,也算飽了眼福了,可惜啊,好好的身材隻怕如今也隻剩下了坑坑窪窪的疤痕,你,你就真的不在意?」


    她就沒見過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好好的一張臉被毀了也就罷了,如今身體上,也落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疤痕,雖然她有辦法祛斑,可那也不是兩三天就能解決的。


    衛玠聽她說自己的身材時,臉色就已經黑的能掐出墨汁來,尤其想到自己光禿禿的躺在她麵前,任她撫摸治療時,心下就升起一股莫名的尷尬之意。


    心想也幸虧她是他的未婚妻,被她看了,也比被旁人看了好吧?


    隻是……這丫頭的嘴,是不是也太不把門兒了,這樣的話,也是能隨便說出口的?


    至於,所謂的疤痕,莫名的,他突然生出了些許逗弄之意,他就不相信,她對自己一點也沒興趣。


    「怎麽?你很在意?」


    酈鳶愕然的看著他,「怎麽是我在意,應該是你更在意的吧?畢竟,這疤痕可是刻在……,」


    可是,話說了一半兒,她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突然間反應過來,麵前這廝接二連三的抽風,不是偶然,而是真的在對她『發情』。


    哎喲我去,她酈鳶什麽時候也能被男人給看在眼裏了?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這片大陸上首屈一指的人物。


    隻要他勾勾手指,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


    可是他現在,居然還有閑心出來『調戲』她?


    當即紅唇一抿,麵露不悅的看向他,「傷在你身,痛的是你,影響美觀的也是你,於本姑娘何幹係?請你不要逗弄我,這一點兒也不好玩兒,成嗎?」


    看著她突然嚴肅下來的表情,衛玠牽了牽唇,「這樣挺好。」起碼和她更相配一點。


    至於他這張臉長成什麽樣,他不在意,他相信她也不會在意,至於身體上的瑕疵,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有這麽位神醫娘子在身邊,還怕留下疤痕?


    當然,這句話,他是無法當她麵說出來的。


    好?


    虧他說得出來,行,你大爺說好,那就好吧,反正也不是長在她身上的。


    當即白他一眼,「我去給你準備食物,你在這裏好好待著。」


    衛玠雖然不能動,可能說話,也能眨眼間啊,聽到她要去準備早膳,他很期待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


    醫術這般優秀,想必,這廚藝,也可以期待下?


    事實上,酈鳶的廚藝,還真的很能拿得出手。


    試問,能被靈翊饞的廚藝,又能差到哪裏去?


    鑑於衛玠如今這情況,少不得要補一補,但前提必須是在少油、少鹽、少辛辣且易消化的前提下去準備。


    在別的地方或許到了冬天基本上沒什麽吃的,可是在公子衍的地盤上,卻是有不少好東西。


    不夜城的蔬菜大棚可不是擺設,蔬菜瓜果應有盡有,許是知道她這裏有衛玠這麽一號病人,是以人家送過來的食材不但新鮮,而且還很全麵,看的酈鳶很是懷疑,這兩人要是沒什麽貓膩在,鬼才相信。


    衛玠不能動彈,渾身都處在僵硬麻木狀態,盡管半個多月未進食,可他這裏卻絲毫感覺不到餓意。


    可是,當食物的香味兒與酈鳶一同飄進來時,他的肚子才控製不住的唱起了空城計。


    原來,不是他不餓,而是還沒聞到食物的味道。


    「什麽味道,這麽香?」


    「這麽長時間沒有進食,你是聞到什麽都說香吧?現在這樣,可沒什麽好東西交代你,都是些易消化的流質食物。」


    一碗乳鴿湯,一碗冬瓜蝦仁羹,一碗易消化且暖胃的菠菜麵,最後是能夠充飢的紫菜包飯。


    十分簡單的料理,但卻花費了不少精力在其中,就比如菠菜麵裏麵,可是有熬了一晚上的烏雞湯在裏麵,紫菜包飯也選用易消化的米和食材加工。


    酈鳶在他身後墊了個高一點的枕頭,然後指著麵前的食物問:「想先吃什麽?」


    衛玠艱難的張了張嘴:「麵。」


    酈鳶端起早就已經被她弄碎了麵,用湯匙輕輕的舀一勺,然後放在嘴邊吹了吹,溫度適中之後,才遞到衛玠的嘴邊:「啊,張嘴,我餵你!」


    有那麽一瞬間,衛玠有了絲晃神兒,眼前熟悉的場景,好似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曾幾何時,母親也是這般照顧生病的他,她軟軟溫馨的聲音,有時候比各種靈丹妙藥都要管用,那個時候的他,何等的幸福。


    可惜,時間不再倒流,逝去的,失去的,終究,再也回不去了。


    「快點啦,我的胳膊都要酸了啦,你在發什麽呆呢?呃,該不會是嫌棄我剛剛給你吹了吹湯匙吧?喂,你這人是不是也太僑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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