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團入京,即便再晚,也要先進宮拜見,同樣的,玉痕也不例外,待他從皇宮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梢頭,奔波勞累的一天,疲勞程度可以想像。


    本來,在衛玠拒絕他前往鳳王府後,他就有些發愁要住哪裏,雖說有特別安排的行宮,但他不喜歡與那麽多人住在一起,沒想到在麵見皇上的時候,他不過抱怨似的提了提,這傢夥居然同意了。


    同意的毫無預兆,讓他在看到他點頭應允後,反倒有些不安了,這貨之前拒絕的那般痛快,怎麽當著皇上的麵反倒是改了主意了?難不成有什麽陰謀?


    是以,當兩人出了皇宮,玉痕仍歪著頭打量某人,眼底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不提,衛玠自然不會主動問,兩人就這般尷尬的坐著,直至到達鳳王府門前,衛玠正要下車,玉痕突然間開口:「我怎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你會這麽好心收留我?」


    衛玠回頭,語氣淡漠,聽不出喜怒:「你也可以回行宮。」


    撂下這句話,徑直下車入府,全然不顧遠道而來的玉痕,就好像收留他也並非出自他的本意一般。


    被主人這般冷臉對待,若是換了旁人,定然會受不了扭頭就走,可玉痕是誰?自來就是臉皮厚的出了名的,更何況,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對手,衛玠對待皇帝尚且如此,更枉論是他?


    當即不再猶豫,痛快的下了馬車,可是到了大門口,卻被一臉冷漠的青夜攔下:「玉太子可以與您的侍衛、太監進去,其他人,請恕鳳王府不收留。」


    玉痕一聽此話,瞬間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他望著身後自個兒那豪華的車馬團,美女團,眼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你,再說一遍?」


    「鳳王府是個什麽情況,相信玉太子十分清楚,我家主子不喜的人和物,是絕對進不去的。」


    比如女人,比如那些亂七八糟的寵物和戲子,更比如他那豪華的儀仗隊和皇家護衛,統統地進不去。


    「這像什麽話?你家主人不喜,那我家主子還習慣了呢,你就讓帶三個人進去,那誰來伺候我家主子的飲食起居?」


    小金子也被這苛刻的條件驚住了,心直口快的他當即吐露了自家主子的心聲,隻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青夜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道:「我家主子說了,玉太子若是受不了,可以離開前往行宮,那裏大得很,玉太子的人全都塞下也沒問題,想怎麽住就怎麽住,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家主子還能盡最大的努力滿足您,可這裏是鳳王府,我家主子是這裏的主人,一切規矩自然是他說了算,幾位若是有什麽不滿,盡可自行離去。」


    「你,你這算什麽待客之道?」小金子話音還未落,就被玉痕當頭敲了一扇子:「去,將那些人都安排到行宮去,這青夜說得對,客隨主便的道理你不懂?既來之則安之,本太子有生之年能入住鳳王府,這可是幾生修來的福分,難道鳳王府還會缺了人伺候?去去去,你們趕緊的安排去。」


    小金子沒想到自來挑剔的不像話的主子就這麽同意了,充分了解自家主子說一不二的性子,知道說再多也無用後,這玉太子身邊的第一貼心小棉襖就算心裏再不痛快,也隻能拉著黑狐、黑豹悻悻離開,臨走之際,不忘狠狠的瞪了眼青夜:「哼,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青夜一記眼神掃過去,小金子立時嚇得背脊一寒,縮著脖子哼哼著離開了,遠遠的,還聽到他嘚嘚嘚的在抱怨個不停,青夜麵無表情的轉過頭,朝玉痕恭敬的道:「玉太子,請,我家主子已經在等著了。」


    玉痕詫異的挑了挑眉,搖著扇子的手忽的一頓,「嗬,這鳳王倒是有意思的緊,看來,他是算準了本太子會上門來了?」


    青夜不卑不亢的道:「誠如玉太子所說,有機會窺探鳳王府的機會可是不多。」


    玉痕嘴角一抽,看向青夜,「這小金子說的沒錯,你這傢夥太礙眼了!」


    青夜麵無表情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連話也不願意說了。


    玉痕嗬嗬一笑,邁著悠閑的步子入了鳳王府的正門,剛走進去,就被迎麵而來的低調肅穆的氣氛所折服,人人都說字如其人,其實他更相信府如其人,這座府邸雖比不上他東宮的奢華,更比不上他東宮的大氣,可就是這樣的氛圍,讓他下意識的繃緊神經,一切行為舉止似乎因著這裏的環境而自發的變得謹慎起來。


    尤其一路走來,連個女人的影子都沒瞧見,全都是身著黑衣鎧甲的男子漢們,整個王府似乎都充斥著這種陽剛的暗黑氣息,更讓他無語的是,這些人的表情和那個麵癱臉如出一轍的像,如此冷清,也難怪他一走進來,渾身的汗毛孔都得倒豎過來。


    至於王府裏的一草一木,不見花哨出彩,一切都是規規矩矩的,刻板的不行,看著看著,就讓玉痕失了興趣,心裏麵當真是失落極了。


    甚至他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原本還興味十足的他,待走到餐廳前時,已經疲憊的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了餐廳前的階梯上,朝著一旁的青夜擺了擺手:「去去去,給本太子端些小菜,拿壺小酒,本太子就在這裏用餐了。」


    青夜看著絲毫沒有形象可言的一國太子,如今像個乞丐一般的耷拉著腦袋,坐在門前,眼底除了欽佩之外,便隻剩下了無語,他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坐在正廳裏等著某人的主子,讓他意外的是,自家主子居然點了點頭。


    同意了?


    不是吧?


    這麽多年來,像玉太子這樣絲毫不顧及自個兒形象的大人物,他們還真是頭一次碰到,不過,主子都同意了,他還能怎麽說,當即揮手,立即有小廝上前搬來小桌子、小凳子,不一會兒就擺了十幾道菜,玉痕一眼掃過去,全都是司幽國的特色菜,不由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衛玠沒虧了他的胃,不枉他推了皇帝的接風宴,跑到這裏來蹭飯。


    雖然他現在可能有些邋遢,可吃飯之前,該有的潔麵,淨手卻是沒忘記。


    看了眼桌子與地麵的高度,玉痕沒有坐在凳子上,反而是舒服的坐到了台階上,端酒入口前,他忽的想起了什麽,扭頭看向正坐在正位上,慢條斯理的吃著的衛玠,不由蹙了眉:「你一個人在那兒有什麽意思?來來來,快過來,咱們一起舉杯邀明月,豈不快哉?」


    衛玠沒什麽表情的掃了眼陰沉沉的夜空,玉痕尷尬的輕咳一聲,好吧,他忘記今晚是陰天,別說月亮了,連星星都沒有,可他就是覺得能坐在鳳王府的台階上用膳,別有一番滋味嘛,可惜的是這主人似乎不太買帳呀!


    玉痕看著對他視若無睹的衛玠,沒好氣的翻了翻眼皮:「切~真是不懂得享受,你不來,爺還要求你不成?」


    衛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聽聞玉太子潔癖症甚為嚴重,可就現在看來,似乎,也不過如此。」


    玉痕哼了一聲,美美的輕啜口美酒,巴滋巴滋嘴,後味無窮的眯著眼睛道:「你懂什麽?人生苦短,該享樂的時候就得享樂,該矯情的時候就得矯情,該殘忍的時候就是得硬的下心,若是一味的墨守成規,什麽都要做給別人看,那還有什麽意思?」


    「本太子的人生是自個兒主宰的,自然是怎麽舒服就怎麽來,你看看這裏的視野多好,前有亭台樓閣,後有堂堂戰神陪我用膳,四周圍又有這麽多人站崗放哨,這一趟司幽國之行,想必要給本太子帶來不少的驚喜的,對吧?」


    看著玉痕毫不做作,灑脫不羈的輕鬆樣兒,衛玠眼底原本湧出的不耐之色,因他的自言自語,瞬時間蕩然無存,那顆冰冷的心,似乎也有了漸漸融化的跡象。


    玉痕,的確與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他是如何做到如此的收放自如?


    「天吶,太子爺,您怎麽坐在這裏用膳,這,這就是鳳王府的待客之道?太狠了,太壞了,不,不行,奴才要是稟告皇上去,嗚嗚嗚,我可憐的爺啊!」


    突如其來的尖銳嗓音劃破兩人之間暫時的沉默,玉痕慢悠悠的抬眸,十分不滿的瞪了眼那位哭天喊地的小太監,一筷子拍在桌上:「閉嘴,吵吵什麽吵吵?沒看到爺正在用膳?打擾了爺的胃口,今晚你去睡馬棚。」


    小金子的聲音因這句話戛然而止,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家爺是真的坐在門口,可憐巴巴的吃著飯時,本就泛酸的鼻子,這下再也控製不住,眼看洪水即將決堤,玉痕沒好氣的丟過去一記冷刀子:「這可是你家爺親自選的好地方,怎麽樣?不錯吧?」


    小金子張大嘴巴,任由淚水掛在自個兒白淨的臉蛋,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家那有些不太靠譜的主子:「您,您自己挑的地方?這,這,」這了半天,也沒再吐出一個字,抬頭看去,青夜一臉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小金子心下一緊,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他就說嘛,這麽大的司幽國,這麽大牌的王爺,怎麽可能不懂得待客之道嘛?


    隻是,他們家爺是不是也太隨意了?這不靠譜的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得了嘛,他們這些下人跟著,真是把心都要操碎了的。


    得,既然是自家主子選的地方,他還能說什麽?


    剛要跪下伺候主子用膳,卻被玉痕煩躁的擺手推開:「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實在不行就去吃點東西,爺這氛圍正好呢,可不行你來搗亂,起開!」


    小金子癟了癟嘴,委屈的看著玉痕,這才多久他就被嫌棄了?說好的貼心小棉襖呢?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


    不待他吐槽出更多的不滿,黑狐和黑豹就將他拖了下去,爺用膳是大,金子委屈是小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目前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司幽國的鳳王府,沒有在燕國那麽多顧慮,玉痕難得的抱著酒葫蘆,一句接著一句的對衛玠又是抱怨又是吐槽,雖然從始至終衛玠沒怎麽說過話,但也偶爾會應付的『嗯』『哼』來配合他後麵還有個人在傾聽。


    「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能一直頂著童子雞出去混呢?我說你好賴也挑幾個機靈的可人留在身邊,你瞧瞧你這鳳王府,從頭到尾,清一色的男子漢,看著都難受,人家怎麽可能不說你好男風?」


    玉痕苦口婆心的話落在青辰的耳裏,十分的不爽,當即不滿的嘟囔:「還說我家主子呢,你不也是?比起我家主子,你是男女通吃,更加的汙,大寫的汙!」


    玉痕也不介意,好不容易有人和他說話,他怎能給人家臉色看呢,當即撂下筷子,一副情場老手的本尊樣兒:「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為什麽這麽說我,而不這麽說你家主子呢?說明在這些方麵,我比你家主子強啊!你看看他,雖然長得有些磕磣人吧,但畢竟身份還是擺在那裏的,這司幽國這麽大,怎麽可能會樣不中一個好女子?」


    「你長得才磕磣人呢!」青辰暴怒,恨不能一巴掌呼死他,「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在這裏瞎咋呼什麽?」


    「青辰!」眼看青辰就要蹦起來了,衛玠突然開口製止,玉痕看了看青辰,又看了眼衛玠,眼神來回在兩人之間穿梭,那怪異的眼神,令青辰渾身發毛,「你,你這麽看著我作甚?」


    玉痕的嘴角突然揚起一抹惡劣的笑,而後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嘖嘖,有趣,真是有趣的緊,這趟鳳王府之行,果然沒令本宮失望。」


    他的話音剛落,本就陰雲密布的夜空,突然間響起一聲悶雷,玉痕端著酒杯的手一哆嗦,略顯不滿的皺了皺眉:「這夏天就是雷雨天多,看來這頓飯註定要吃不下去了啊!」


    大抵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不消一會兒,就起風了,起風的同時,還伴隨著電閃雷鳴,在這狂風亂葉中,玉痕坐在小餐桌前,便越發顯得落魄,衛玠見狀,難得的開口:「撤了吧!」


    玉痕也沒再堅持,害的青辰好一番失落,「玉太子,你不覺得在這狂風暴雨下用餐,別有一番滋味?」


    玉痕立時笑逐顏開:「要不然,你陪著一起體驗一下?」


    青辰嘴上一噎,哼了一聲,別過了臉。


    玉痕懶洋洋的伸個懶腰,不雅的打了個哈欠:「哎呀,這頓飯吃的可真夠晚的,鳳王殿下,今天打擾了。」


    衛玠微微頷首,「青辰,送玉太子去休息。」話落,似是早就待得不耐煩了,轉身就離開了餐廳,朝幽月湖的方向而去。


    玉痕看著衛玠離開,又看了眼一臉不痛快的青辰,突然壓低聲音,湊到青辰的跟前兒,賊賊的擠了擠眉毛:「喂,你們倆到底什麽關係啊,我怎麽瞧著衛玠獨獨對你不一樣啊?」


    青辰微微蹙了蹙眉,顯然沒想到玉痕會這麽問,眼底當即閃過一絲訝異,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不應該啊,這件事除了七哥之外,便沒有人知道,甚至連宮裏的那位都不甚清楚,他玉痕怎麽可能會知道?


    可青辰的表情,卻一點一滴的落入了玉痕的眼底,不無意外的,還被他曲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當即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拍上自個兒的大腿兒:「哎呀喂,這可是好事啊,你不用不好意思,放心,這種事如今在四國之中也不是沒有,更何況你家主子這,咳咳,這麽惡劣的性子,隻怕一般人都受不住吧?還有那張臉,嘖嘖,真是可惜,可惜啊!」


    青辰的眼睛眨啊眨啊,在呆愣了足足一分鍾之後,才終於明白玉痕究竟想要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隨著某人在邊上說的越來越歡快,越來越明朗,越來越激動,青辰的拳頭一縮再縮,在路過荷花池的時候,他終於沒能忍住自己的那隻腳,一不小心,竟一腳將堂堂風華無雙的玉痕玉太子踹到了蓮花池裏。


    好傢夥,還不容玉太子從水裏麵浮出來,老天爺就好像鼓掌跳舞一般,嘩啦啦的暴雨傾盆而下,等玉痕從蓮花池裏爬出來,腦門上還可憐兮兮的頂著一隻鼓著腮幫子的小青蛙,伴隨著他的嚎叫,青蛙baby歡快的附和著,看的青辰是心花怒也放!


    「收起你滿腦子的汙穢,我和王爺之間就隻是普通的主僕關係,哪裏有你想的那般骯髒不堪?今ri你侮辱王爺,我不過小施懲戒,再有下一次,老子管你是不是一國太子?定要殺你個猝不及防,哼!」


    青辰走了,留下滿是狼狽的玉太子趴在泥濘的荷花池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那鼓起的腮幫子,竟莫名的與腦袋上的寵物蛙相得益彰,喜感的很吶!


    雖說被青辰踹了個落湯蛙,可玉痕的嘴角卻莫名的掀起一道興味兒十足的弧度,試問,一個小小的王府護衛,就敢將他一國太子踹下水?這背後若不是有人挺著,怎麽可能呢?當他是傻的呀?


    看來,這鳳王府的秘密,還真的不老少呢!


    青辰是吧,爺今個兒記住你了!


    翌日一早,竹林深幽處,衛玠身著簡單的黑色長衫,手持長劍,在竹葉紛飛中劃出一道道殘影,劍氣淩厲到雖斬斷竹葉,卻未傷及竹身,每次恰到好處的力度都讓四大護衛看的暗自讚嘆。


    綠玉蔥蔥的林間,誰也未曾注意到竹林之中突然有外來人潛入,衛玠一記冰冷的眼神掃過去,數十片殘葉突然化作武器,含著強勁的力道朝著那人脖頸上的大動脈射去。


    潛入者這邊還沒站定,就感覺一股強烈的殺氣朝他席捲而來,反射神経立即朝他發出示警,可等他迅速的做出反應時,還是晚了一步,最後一片竹葉輕飄飄的劃過他的手臂,看起來綿軟無力的一擊,衣服卻被劃出一道葉痕,肌膚更是傳來一陣刺痛,不過眨眼間,鮮血便已溢了出來。


    來人如玉的容顏上劃過一抹懊惱,看向衛玠的方向時,更是含了一絲哀怨:「鳳王殿下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啊,看你如此手段,本太子就放心了,什麽鳳王殿下身受重傷,依本太子看,都是胡扯!」


    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客居在鳳王府的玉痕玉太子,今日的他依舊一襲金色錦袍,在綠意盎然的竹林間,斑駁的陽光落在他的衣裳上,與刺目的金線相輝映,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再配上他那張妖孽的美人臉,讓人想忽略都難。


    當他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衫,從竹林中走出來的時候,雖手臂受傷,卻未見絲毫狼狽之色,更沒有被抓包的窘迫感,臉皮厚到這程度,恐怕也沒誰了。


    「玉太子大早上的不睡覺,跑到幽月湖作甚?難道您不知道這裏是整個王府的禁地嗎?」


    青辰一看到玉痕,小宇宙就瞬時間燃燒起來,尤其他還是以這種方式進來,能有好臉色才怪類。


    「禁地?禁地的守衛就這般鬆垮啊?本太子可早就聽聞你們鳳王府的黑羽衛神出鬼沒,殺人無形,以一擋百,怎麽今天沒見著?不不不,應該是本太子自打進來後就沒瞧見,哪兒呢,該不會是被你們給藏起來了吧?」


    藏起來?嗤,至於嗎?還用藏?依著你玉太子的性子,哪兒不讓你去,你就偏要去,我家主子早就料定你今早必定出現在這裏,既然擋不住你的好奇心,那還攔著幹什麽?自然要放你進來了,不然你以為為何如此輕鬆的上島?


    切~


    沒文化真可怕啊!


    這邊兩人鬥嘴的功夫,衛玠已經扔掉長劍,洗漱幹淨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旁若無人的喝起了清新自然的竹葉青,仿佛玉痕是不存在的人物一般。


    這完全是被主人嫌棄的節奏啊,換做別人,哪裏還有臉呆的下去?可玉痕到底不是別人,臉皮厚的,都能煉出一碗油啦,主人不請,他自個兒主動落座,隻是在看到衛玠喝的茶水時,露出了一抹嫌棄之色。


    「你們鳳王府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竹葉青啊,有什麽好喝的?我那裏可是有頂級的勻山毛尖,常山鐵觀音,還有……,」後麵的話還沒說出,青辰已經無語的打斷:「玉太子,茶這玩意兒全都是個人愛好,你不能拿你的喜好來要求我家主子啊,您這是強人所難!還有,這竹葉青怎麽就不好了?這可是產自峨眉山的竹葉青,別不懂裝懂。」


    玉痕一臉不滿的瞪了眼青辰,看向衛玠:「我說,你手下的人是不是也忒沒規矩了點?主子說話的時候,哪裏有奴才插嘴的份兒?你好賴也管管,這樣下去,那還不得上天?」


    衛玠淡淡的掃了眼玉痕,也不去接他的話茬,漠然的搖著杯中黃綠清亮的茶葉,漫不經心的問道:「有何貴幹?」


    竹葉青,色澤嫩綠油潤,湯色黃綠清亮,葉底淺綠勻嫩,滋味清醇爽口,飲後餘香回甘,這麽多年,他獨獨鍾愛這個味道。


    「沒事就不能來了?你這幽月湖可真是好地方,四麵環水不說,以這樓的高度,隻怕整個鳳王府盡落眼底吧?」


    可能是話多了,一早起來又沒飲水,玉痕覺得嘴巴有點幹,想要喝點水潤潤嗓,可手剛抬起,卻發現偌大的桌子上,竟然隻有一壺茶一個杯,當即有些不滿的朝衛玠拍了拍桌子:「你,你這也太摳了吧,連口水也不給喝?」


    衛玠沒什麽表情的掃了眼青辰,青辰氣結,這貨難不成還打算長留不成?可七哥的命令,他又不能違背,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端了茶壺、茶杯,敷衍的放在了玉痕的麵前:「玉太子,請慢用。」


    玉痕鼻子一吸,詫異的看了青辰一眼,「喲,還不錯嘛,居然是勻山毛尖?」


    青辰白了他一眼,「勻山毛尖又不是什麽稀罕物。」


    你們太子府能有的,我們鳳王府怎麽就不能有了?


    「茶倒是好茶,可惜了這泡茶的人水平忒次,本太子就勉為其難了。」


    青辰可不會主動告訴他,他第一道茶都沒洗,見兩人似有話要說,他十分有眼力見的退了下去。


    玉痕喝口茶潤了潤嗓子,感覺舒服多了,看向青辰離開的方向,好奇的問道:「青辰的身份不簡單吧?」


    「你來就是為了打探這個?」衛玠眼神微瞥,淡漠若水。


    玉痕撇撇嘴,「昨天那女人的身份你查出來沒有?」


    衛玠挑眉,玉痕咬牙切齒的放下茶碗:「這小妮子滑的跟個泥鰍似的,我的人跟丟了,至於那些通關文牒上的身份,隻是一個江湖組織的採買,這你也信?一看就是假的,假的!」


    衛玠眉毛一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哦?隻是一個江湖組織?玉太子確定這江湖組織隻是普通的江湖組織?」


    「你果然已經查到了,是不是?」


    衛玠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眼光轉向他:「你不也一樣?」


    他能查到的東西,他玉痕焉能查不出來?隻不過想來他這裏確認一下罷了。


    這下,玉痕徹底的失了聲,他看著衛玠,好半晌後,方才幽幽道:「你果然和旁人不同。」


    衛玠唇角微微上揚一抹弧度,眼底卻是波瀾不興,不緊不慢的搖著手中的茶杯:「竹葉青味醇回甘、清香沁脾,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勞倦頓消。毛尖香氣香遠悠長,高雅、清新,茶湯的味道十分的鮮濃甘爽獨特,顏色更是鮮潤、幹淨,不含雜質。雖是不同的類型,可都是好茶,自然也就得到了不同人的青睞。」


    話到這裏,他突然一頓,繼而擱下茶碗,淡然道:「你喜歡毛尖,卻不能貶低竹葉青的價值,同樣的,我不喜歡毛尖,卻也擋不住它的名氣。」


    玉痕微微皺眉,看著手中的茶碗,細細的品味他這番話的意思,良久之後,他微眯了鳳眸,眼中瞬間有厲色閃過:「果然是她,是不是?」


    除了那個既有價值又有名氣的人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能有如此厲害的身手,還在江湖上默默無聞的。


    衛玠輕輕的端起茶碗,朝玉痕舉了舉,不言,一切似是就在不言中。


    玉痕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衛玠:「看來此次四國盛會的水要被徹底攪渾了,連一向低調的鳳池山莊都參與進來,你說接下來,還會有什麽讓你始料不及的人?」


    衛玠的嘴角慢慢揚起一抹讓玉痕毛骨悚然的弧度:「聽說天涯海閣的一步蓮華,蓮華公子也進京了,你說,這兩個人碰上,會不會順道切磋一下?身為與藥王穀穀主靈無涯齊名的一代醫聖梅垣的第一傳人,這位蓮華公子的醫術,定然也是不差的,對不對?」


    玉痕心中一駭,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漸漸斂去的同時,目光中似有抹淩厲一閃而過:「你就如此確定那個女人會醫術?」


    「自古醫毒不分家,不是嗎?」衛玠不疾不徐的話,讓玉痕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似有什麽還沒有想通,看著衛玠凝神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否定似的搖了搖頭:「那個鳳芫聽說才不過十五歲,我怎麽覺得這不怎麽靠譜,就算她會用毒,也未必會醫,更何況這鳳池山莊又是以財富傾天下,完全與醫毒不搭邊啊?」


    衛玠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玉痕會這麽說,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勾出了一絲越發耐人尋味的弧度。


    這樣的一幕,看在玉痕的眼裏,真的是急在心裏,偏偏等他問出口的時候,衛玠卻說:「有些事不能光靠別人去說,要讓你自己的眼睛去甄別,好了,本王還要進宮,來人,送客。」


    話落,根本就不給玉痕再言語的機會,就已經轉身離去。


    留下玉痕自個兒坐在竹林當中,滿頭思緒完全攪成了一個疙瘩,怎麽解也解不開。


    在此之後,兩人便在沒有時間聚集在一起,不但是衛玠忙著迎接各國的來使,便是連玉痕也忙得不見蹤影,這一來一去,已是到了八月份,四國盛會開會在即,除了燕國是以玉太子為首,代替燕國老皇帝出席之外,天毒國、魅國的國君則都親自出席,二位國君的到來,更是將四國盛會的高度瞬時間提高幾個檔次不止。


    而除了兩位皇帝一位太子之外,各國的肱骨之臣也帶來不少,政治場上可謂是人才濟濟,反觀江湖上,雖不如官場讓人忌憚,卻也讓人眼前一亮,諸多不喜參與皇權政事的江湖組織,此次居然也出席在列。


    比如自來獨來獨往的蓮華公子,比如自來不喜與皇室有關聯的藥王穀、靈家莊,再比如財富的象徵鳳池山莊,都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


    如果說四國之中的勢力就已經讓人眼花繚亂,那麽龍帝國即將派人前來祝賀的消息一出,可謂是在四國之中掀起了一陣陣的颶風,人們心驚的同時,更多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畢竟,在他們的記憶裏,自來高高在上的龍帝國,可是從來沒將他們這幾個國家放在眼裏過,不止是如此,甚至還處處打壓,如今突然派人前來,是好是壞,還真無人能夠說得清。


    別人能亂,四國的皇帝卻不能亂,即使之前對彼此有再多的不滿,可在龍帝國的威壓之下,四國皇帝難得明智一次,選擇了抱團,共同迎接龍帝國使者的到來。


    不單單是如此,就連平日裏對衛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衛瑜琛,也難得的拉著自己的好弟弟坐下來,好生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這樣的反應落在衛玠眼裏,不屑的同時,更多的是鄙夷,一國之君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平日裏欺負他的時候,能耐與心眼倒是不少,怎麽到了正事上,認慫認的這麽快?


    果然,人都是喜歡拿軟柿子來捏啊,難不成他看起來就這般好欺負?


    「你無需這般緊張,既然是四國盛會,龍帝國此次前來,未必就是壞事。」


    「怎麽可能不是壞事?龍帝國有多少年不曾參與過咱們四國的大事了,這一次突然間來臨,說不定就是忌憚咱們四國聯合,特地來分化咱們的。」


    衛玠冷冷的譏諷:「你以為沒有四國聚首,他們就無法掌控了?這還需要分化?咱們的一舉一動,說不定早就在龍帝國的掌控之內,別忘了,四國的商業場上,有多少是龍帝國各大家族的鋪子?商業場上尚且如此,那麽百官之中呢?」


    衛瑜琛麵色瞬間一僵,他嘴角抖動了一下,瞬間覺得嗓子有些發苦發澀:「那我們要如何應對?」


    衛玠麵無表情道:「該怎麽應對就怎麽應對,又不是天塌了,至於怕成這個樣子?」


    衛瑜琛被他說到了痛腳,立即厲聲喝道:「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麽叫做怕?你以為這天下是朕一個人的?」


    衛玠冷哼一聲,可不就是你一個人的?龍帝國就算真的有什麽想法,那也是皇權交替,又能與老百姓扯上什麽關係?真是愚蠢!


    可這些話,他已經懶得說了,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衛瑜琛的愚蠢,他已經浪費了不少吐沫星子,既然他自有主張,那還需要他在這裏廢什麽話?


    大抵是這個話題太過尷尬,衛瑜琛突然轉了話鋒:「這次康親王府的七郡主偶發急症沒有前來,你可曾前去康親王那裏慰問一翻?」


    衛玠眉頭一皺,麵無表情的看向衛瑜琛:「人又不在,慰問誰?」


    康親王?他也配?莫不是眼前的人已經愚蠢到忘記他衛玠到底是誰了?連他都不放在眼裏,區區一個康親王,還值得他過府?


    -本章完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天神針,鬼醫毒王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沐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沐晴並收藏逆天神針,鬼醫毒王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