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54)


    說實話,黃蓉對這個婆婆不算是了解。


    跟郭靖離開,再回來的時候孩子都已經兩歲了。回來幾乎是沒有怎麽停留,然後帶著孩子跟郭靖就去了海上。這一走,三年回來一趟。每次回來,在京城的日子也就十天半月。她可以說是沒什麽機會去了解她的婆婆。


    或許潛意識裏,覺得有靖哥哥就好了。靖哥哥最重要,別人都是可以忽略的。


    這個忽略裏麵,包括了眼前這個婆婆,也包括了她的親生父親。


    每年也會叫人送禮回來,她手麵很大,給宮裏的,給完顏康的,自然也有給李萍的,給黃老邪的。但這些東西沒有一件是用心準備的。珍珠瑪瑙珊瑚這些,嘩啦啦一送就好了。說到這事上,就不得不說完顏康其實還真不錯。送回來的東西都換成銀子,再拿銀子幫著置辦成像樣的禮物,以郭家的名義給送去。你說這四時六節的,完顏康幫著辦了。可這平日裏,這些京官,這個給老娘做壽了,那個給兒子成親了,這個要嫁閨女了,那個又要給孩子做滿月了。這些事幾乎是天天有,完了你不能叫完顏康再幫你出麵料理的吧。那誰得出麵呢?還不是李萍在家,看著兩口子送回來的東西不少,可那些東西換成銀子,一天天的往外流,這也不是個小數目呀。


    這些事情,黃蓉不知道是不是考慮不到。可叫李萍說,你別給家裏送禮,哪怕你把舶來品弄一車回來,把南邊哪怕是土家染織的布料送回來些,這送禮的時候好歹也能叫人知道你的心意。總比你們一年送一車值錢的東西,再死活不見人也不見禮,那不得誰都知道,這是自己這一個老婆子準備的。當然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李萍見人家給她爹送禮都是這樣,還是送到她這裏叫她通過公主的手轉交給她爹的,那她這婆婆能說啥呢?


    可要是不說啥,這兒媳婦一準還以為她啥啥都是對的,以為自己這個婆婆對她有多滿意。


    跟人交際,送人家什麽東西,這其實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心誠。”李萍就說,“你除了對靖兒心誠,你對誰還心誠?芙兒是親閨女,你護著,可跟靖兒比,你花費在靖兒身上的心思比花費再芙兒身上的心思多的多。你若是肯好好的教導孩子,不是由著她散漫的長,她會是如今的性子嗎?孩子不高興了哄著,隻要不耽擱你的事就好。孩子闖了禍了,你幫著瞞著,最好連靖兒這個做爹的都瞞過去,在你看來,這些事情都有你呢,靖兒不用跟著操心。可對於孩子來說,除了娘還該有爹。靖兒生下來沒爹,但從蒙古的哲別師傅,到你不待見的江南七俠,甚至包括蒙古鐵木真大汗,在靖兒小時候,那都是能當做父親的角色看的。孩子的心裏是有一個榜樣在的!見到大汗,他懂了男人應該頂天立地,應該做一個人人敬仰的英雄。見到哲別被大汗收服,他敬佩哲別的武功高強,但也懂了做人得像是大汗一般的心胸寬廣。跟著江南七俠幾位師傅,學會了何為忠?何為義?可是你呢?你如今跟靖兒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連孩子都大了。可你告訴我,靖兒變了多少?萬事都是你替他打理,甚至於跟同僚的應酬,也都得帶著你。兒媳婦,靖兒笨一點,但他為人至誠,出門哪怕吃點虧,又能怎麽著呢?不要覺得世上如果沒有你,靖兒便得被人欺負死。這種認知是不對的!你不想想,官家在水師裏,不止有你們,還有別人,這個別人是不會看著靖兒吃虧的。反之,靖兒若是吃虧了,許是福氣呢。這裏虧了,那裏就會給你補上來。做人,不是事事都要爭強的。”


    黃蓉沒有說話,隻站在那裏靜靜的聽著。以她的智商,她不會聽不明白這裏麵的意思,但聽的明白不意味著要改,這便是她的態度。


    李萍眼裏閃過一絲失望,輕輕搖頭:“就如同芙兒的事,一味的強著不低頭,事情就解決了嗎?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你得明白‘退一步’的道理……”然後給掰碎了揉爛了,給說了一通,緊跟著眼淚都下來了:“……夫人是我的孫女,我能不心疼。可你不能把跟楊家的關係,硬生生這麽給逼斷了……”


    “斷了便斷了。”黃蓉就說:“芙兒那麽對人家孩子,楊家能不記恨?麵上好了,心裏不定怎麽恨呢!”


    李萍擦了眼淚:“人家麵上願意跟你們好,總好過當時就翻臉。你想過翻臉之後,你跟靖兒的處境會有多難嗎?明明退一步能辦成的事,為什麽處處要壓人家一頭。得理的時候你要強,沒理的時候你還要強,世上的便宜能讓你一個人得了?”


    黃蓉的麵色就有些不好看,沒有還嘴,是她最大的耐性。人到中年,還沒有誰這麽劈頭蓋臉的給過她這麽一頓排揎的。好像怎麽做都是錯的。自己這些年就沒有做過一件對事一般。


    李萍一看她這樣子,便明白,那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吧。”


    黃蓉沒有猶豫,甩門就出去了。


    李萍看著門口的方向怔怔的出神,心裏突然間覺得憋屈的不行。想了一晚上,又覺得自己好像錯了。自家母子本來就是一無所有,能走到今兒,真是老天保佑。至少靖兒有一個護著他的媳婦。人嘛,不能太強求。你要求人家兒媳婦處處都好,可自家的兒子哪裏又能配上人家。


    她一晚上沒睡,卻早早起來,親自下廚說給兩口子做點好吃的。飯菜都上桌了,不見人家起來,問家裏的丫頭,這才知道:兒媳婦昨晚就自己跑了,靖兒追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萍:“……”看著門口的方向出了一會子神,歎了一聲:“果然人老就討人嫌了。”


    這天起,黃蓉和郭靖回來,李萍也不跟兩人一起用飯了。她自己在屋裏吃,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便是郭靖主動過去說話,她也隻說乏了。


    三天下來,郭靖覺得不對勁了,急的抓耳撓腮:“娘啊,哪不舒服您要說出來……我這就去請大夫……”


    大夫請了一撥又一撥,連完顏康都不能裝作不知道的跑來了,結果李萍見了完顏康又極好,有說有笑的。一點也不隱瞞,把跟兒媳婦的事說給完顏康聽。她也順勢跟完顏康說:“……你媳婦是個好的。年輕的時候,情情愛愛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那都跟一陣風似的,該散就要散了。可到了你們這個份上,若是整日裏還是情哥哥情妹妹的,那便不成了。人嘛,多大的年紀就該做多大年紀的事……你媳婦或是有一二做的不足的地方,你也要有耐心,好好的說給她聽。你得記得,她總是陪伴你,離你最近的那個人……”


    一句‘陪伴你’,說的完顏康鼻子一酸,他點頭:“您說的都是為我好的話,我記得了。”


    出去的時候郭靖就問完顏康:“到底是怎麽了?”


    完顏康想到老人的好,到底還是言語了:“老人嘛,她的話總是要聽的。要不然,她老人家覺得活的沒價值了!”


    說完人就走了,郭靖聽明白了啥完顏康也不知道,反正兩口子吵了一架,最後妥協的還是黃蓉。她對著婆婆沒有妥協,對著郭靖還是妥協了。


    林雨桐聽的唏噓一聲,龍兒覺得這種想法可怕的很:“……這是不是太依賴一個人了。”


    如果過分的依賴一個人,這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這麽說著,她回頭就抱她娘,又抱她爹:“幸虧我有爹娘,要不然我該怎麽辦?”


    在她看來,黃蓉如今的樣子,跟她的成長經曆有關,這個是不能輕易改變的。幸而,她沒有!


    林雨桐不吃這一套,但顯然四爺吃。比較感性的人嘛,感性上來那真是,林雨桐都得敗退的,看他跟他閨女在那裏膩歪。被孩子需要肯定,好像就找到人生價值了一樣。


    晚上她就說他:“你現在跟我越來越不起膩了。”


    把四爺笑的不行,一個被窩裏睡著,腳還在我身上一蹭一蹭的,還要怎麽起膩。笑著,便披著衣服起身,從書桌下抽出一東西來:“送你的。”


    生日禮物嗎?


    用絲綢包裹著的,打開是一本做成相冊的東西,不算小。


    這當然不是相冊,而是一本畫冊。


    她不確定的看他:“送給我的?”畫冊?


    自己可沒繪畫愛好。水墨畫油彩畫都能畫,但也僅限於能畫,用四爺的話說,工匠氣太濃。沒有藝術細菌嘛!素描畫的最好,因為寫實。


    怎麽也沒想到,他送自己的會是一本畫冊。


    四爺點頭:“看看!”他把燈端了一盞,放在炕角的炕桌上,然後放下帳子,叫桐桐能看的清楚些。


    畫冊是黑底紅邊的用絲綢糊起來的封麵,摸上去軟,但其實這東西像是做鞋底的那種坯子是一樣的,很硬的,至少比那種硬紙板的要硬的多,還不容易撕爛受潮。


    翻開之後,扉頁上一個字也沒有。


    再往下翻了一頁,林雨桐的眼圈就紅了。第一幅畫是一副騎馬裝,大紅的披風,懷裏還摟著個七八歲的孩子,那孩子興奮的叫著,好像那叫聲如今還在耳邊縈繞。這是四爺回府那一次,她帶著弘暉在演武場騎馬的那一幕。真正落入四爺心裏,便是從這一副場景開始的吧。


    她眨眨眼睛,翻開第二頁,第二頁是個醉眼朦朧的女人,她站在亭子裏,亭子裏男人女人不少,男人的樣貌還都有,鼻子眼睛臉上的特點都明顯,隻其他女人不是側臉,便是被什麽東西擋住了臉,林雨桐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這是在八爺府上,哥幾個挨揍的那一幕吧。他把他的兄弟們都記得很準,可福晉們早記不清樣貌了,於是做了這樣的處理。但畫上的自己,卻是鮮活的。眼裏的醉態,嘴角的壞笑,還有那一副壓抑的躍躍欲試,“我當是真是這樣嗎?”她沒覺得呀。


    四爺就笑,現在想起,一幕幕都是鮮活的。


    一頁頁翻過去,什麽樣子的都有。有做知青時候的,揮舞著鐮刀,頭發貼在臉上,在細雨裏勞作的,有炮火紛飛,子|彈擦著臉頰過時在戰地救人的,一幅幅一幀幀的畫麵從眼前滑過,等看完的時候,天光都大亮了。


    她就看著已經在邊上睡著的四爺,看著他的臉,還有舒展的眉頭,不由的就將手伸過去:我們已經一起走過這麽多歲月了嗎?


    是啊!我們已經走過這麽多歲月了,還將繼續走下去。


    可能因為過的日子太久了,她從來沒有說正兒八經的過過一個生日,而她本來的生日……想想,好像都有點記不起來了。


    對於長久不過生日的人來說,這麽一個突如其來的盛大生日,還真有些不習慣。


    衣服得盛裝吧,準備了一身又一身,最後按著龍兒意思,選了一身最絢爛的。這身衣服,一般的臉可還真有些配不起。於是,真就將臉上的妝容卸了,露出本來的麵目來。


    一張非常陌生不見歲月痕跡的臉。


    連恒兒看的都新奇。林雨桐就說:“是不是有點不好!”皇後大變臉,容易引發猜測。


    四爺就說:“這不是還有幾天嘛,提前放點風聲?”尊貴的皇後在外麵不以真容示人,才是應該的吧。他興致勃勃,“龍兒也把臉擦幹淨,我閨女多好看的臉,藏著可惜。”


    妻女的美貌,也是男人的臉麵。


    於是,在生日宴會的前兩天,就有給皇後送首飾的內務府官員回來說,原來見到的皇後竟不是皇後的真容,皇後娘娘長的如何如何的……


    這個連完顏康也驚訝。完顏康屬於經常見到皇後的那一類人,但說真的,他是沒看出不對來的。之前隻好奇過,跟問過穆念慈,說皇後是怎麽保養的,十多年前是個什麽樣子,現在也還是個什麽樣子,穆念慈隻含糊的一下,說了一句誰知道呢。如今想來,她肯定是早知道的。


    可如今問穆念慈,她顧著兒子呢,哪有耐心回答他這種問題:“嫂嫂長的貌美,那時候叫人知道了,有什麽好處,倒是不如藏著掖著的好。”說著,就出去了,“那個耶律公子又來了,我給做幾個拿手菜去。”邊往出走還邊道:“雖是蒙古高官家的孩子,可那孩子品行真不錯。”


    因為這次的事情,倒叫楊過和耶律齊成了好友。楊過是躺著不能動的,但不妨礙兩人交流。耶律齊在新宋又沒有朋友,每次過來穆念慈都極其熱情,然後也愛往這邊跑了。兩人在屋裏,說些武功心得,說些江湖見聞,倒是相處甚歡。


    楊過跟耶律齊苦笑:“我以前,都覺得那些姑娘是柔弱的,沒有人保護怎麽行呢,現在才知道,沒有人保護,她們一樣過的很好,你不能保護任何人,你也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你保護了別人別人也未必就領情……看著好看的花,是有du的,沒du的也長刺了……耶律兄,我跟你說,這以後交際,寧願交際那些你熟悉的,確保對你無害的,也不要去結交陌生人……就像是我,之前誤會了你,就差點傷了你。”


    “都說了這事不要再提,再提我惱了。”耶律齊岔開這個話題,問說:“聽說你們官家和皇後娘娘要給你們的公主招駙馬,是真的嗎?”


    楊過麵色大變,急著就要起身,動的時候不由的‘嘶’了一聲:“誰說的?”


    耶律齊朝外指了指:“好些人都在說。適婚男子都往宮裏去呢。”


    楊過先著急,頭上的汗不知道是疼出來的還是急出來的,緊跟著又搖頭,緩緩躺下:“不可能!”娘親說過,因為她當年被祖父比武招親,娘娘發了好大的脾氣。所以,表姐的婚事,舅媽和舅舅一定不會這麽選的。至少得表姐心裏歡喜的人才行。


    他特別篤定,“不可能!”


    直到壽宴當天,一個個的都陸續進宮了,看著小夥子們一個個打扮的這麽花枝招展的,林雨桐都不由的笑了。


    她就嗔怪四爺說:“看你們父女辦的好事!”


    四爺掃了一眼下麵一個個跟花孔雀似的小夥子,這打扮都是奔著龍兒的審美來的。他輕哼一聲,“挺好的!”也真是能順便看看。


    不看看怎麽知道全都不行呢?


    不過等龍兒的真容露出來……基本都縮了。


    她的這種長相吧,真就是那種你給她穿什麽都覺得好看。今日也一樣,顏色誇張到沒朋友,但人家就是能駕馭。帶著一樣美豔無雙的阿醜,鎮住了一票人。


    離林雨桐比較近的有兵部尚書家,他家的兒子平時就是個散漫性子,這會子看完龍兒的出場,孩子就一個勁的碎碎念:“我說我不這麽穿,我娘非叫我這麽穿,你看看公主這麽穿是什麽模樣,再看看我這麽穿是什麽模樣,人家是孔雀,是鳳凰,我這是家養的大公雞……”


    林雨桐都有些忍俊不禁,偏這孩子頭上還帶著一個難得的紅玉發冠,真恍若雞冠一般。


    她這麽盯著人家孩子看,這孩子就扭過臉來,她不由的一笑,這孩子愣愣的道:“娘娘也好看!”


    把他爹娘給嚇的跪下就要請罪。


    林雨桐就說:“這是幹什麽,孩子說的是實話。我就是很好看!”說完哈哈便笑。


    下麵的人也不由的跟著莞爾,紛紛誇娘娘是真的年輕貌美。


    倒是那孩子的娘一臉賠笑,坐下後卻擰了那孩子一把。


    這個孩子林雨桐知道,長的胖胖墩墩,性子散漫,不像是人家孩子上這個學堂考了多少名,爭搶個幾大公子的名頭。這孩子不,人家自己玩自己的,才不管是不是有出息。什麽字畫裝裱啊,微雕加工啊,反正都是玩一些偏門。但人緣很好。隻要誰提供材料,他就能擱在家裏三個月不出門,把手藝給完成了。也因此如此,這胖小子的屁股沒少挨板子。


    這次壽禮,林雨桐收到這孩子一對核桃,就是微雕的手藝,確實是精湛。


    剛好今天人多,說到這孩子了,她便道:“術業有專攻,他有擅長的東西,就是頂好的。不是他不長進,是咱們的學堂類別還是太少。”隨後問四爺道:“這孩子去雜藝館倒是不錯。”


    雜藝館是隸屬於圖書館的,裏麵分門別類各種的分類有很多,雜藝館是新開的,這一類民間的工藝,就該好好的保存下來。


    圖書館這地方別管官職大小,但這清貴呀。


    比之翰林院,屬於另一類的清貴。在裏麵屬於要當官能當官,要麵子有麵子,關鍵是人家還賺錢。能進入其中,那是身價翻倍。想求人家一副作品,捧著千金上門,也未必能得一件。


    這個恩典有點大,不光這小子驚喜,便是爹媽都跟著驚喜莫名。連忙又謝恩。


    坐在下麵的賈似道看的清楚,心道:都說南宋的官家好色,這新宋的官家也不遑多讓。因為一件玩件而賞賜臣下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子,這官家卻連一句話也不說。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是個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一個聽從婦人之言之人,未來未必可期!多少君主,年輕時候英明神武,可到後來,貪圖享受,如今這位,怕是已經有那麽點意思了。麵上說的再好,不鋪張浪費,可實際上呢,這次壽宴,便是一個端倪。


    那坐在南宋席位上的喬行簡看到的又不一樣。這皇後不可等同於後宮的一般女色。她的賞賜,也絕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隻看看她賞賜的是誰就清楚了。她賞賜的是兵部尚書的獨子。這位尚書得了七個女兒才在四十歲上得了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偏這兒子不肖父,文不成武不就,新宋的用官體係又嚴格,這樣的條件走後門就太過明顯了,這個規矩定下來了,便是這官家和娘娘都不去破壞。想要給恩典,便根據各自的能力,賞賜這種官職。據說,還有一位的兒子愛唱戲,竟是也弄到一個什麽院裏去了。這裏麵有很多值得斟酌的意思。這會子賞賜兵部尚書家的兒子,作為南宋,就得警惕了,這很可能是某種用兵的信號。


    這種想法倒是跟蒙古的貴由太子的想法一致。恒兒陪這位太子坐著,別看恒兒年紀小,但這該敬酒的時候敬酒,該閑談的時候閑談,跟對方也是很能接的上話。關鍵是眾人發現,這位皇子蒙語說的很地道,蒙古的禮節通曉的很。便是倭國和高麗話,他也能接上幾句。這才多大年紀,一個皇子那麽多的課業裏,能把這些語言學成這樣,那說明,這些地方全在坐在上首的那位官家心裏。這就當年的金國朝廷上下都通曉漢語,人人都讀論語一樣。隻有想要治理它,你才會想去了解它,融入它,最後征服它。蒙古朝堂上,像是耶律楚材這樣的人,是一力主張盡量通曉漢家禮儀的,這跟這位官家的想法該是相似的。蒙古覬覦南下,可他們突然發現,新宋其實一直也覬覦著蒙古。


    貴由心說,還是耶律鑄說的對,從新宋購買武|器的事,得重新謀劃了。他眼睛閃了閃,想到了如今還住在蒙古使館中的金輪法王。不管怎麽著,武|器總得弄到手。不管是買,還是搶。


    跟南宋和蒙古的關係比較微妙,但是跟吐蕃諸部,就要和緩的多。相互貿易通商,談的還比較好。而大理純碎是跟著吃吃喝喝,該舉杯的時候就舉杯,該說賀喜的話便說賀喜的話。


    不管各自的心裏是怎麽想的,總之氣氛看起來是和樂的。


    到了吉時,龍兒笑盈盈的起身,請四爺和林雨桐連同貴客,上觀景樓賞歌舞飲宴。


    觀景樓,是這十年來,除了島心的一座自家住的院子,唯一一個動了土木的工程。但所有的花費,都不是出自國庫,而是官家和娘娘自己的私房銀子。


    此樓高大,九層樓高,每一層都有巨大的觀景台,而觀景台上,可容納的人數在三百人上下。而最高的上麵,可俯瞰整個京城。


    四爺和桐桐帶著朝廷重臣以及各國的使團,上的就是最高處。


    見慣了高樓的,那是不怕的。可沒怎麽見過高樓,更不要說上樓的那類人,是有些怕的。恐高嘛,習慣了就好。


    很明顯的,除了上來過的人,第一次來這地方的,都有些怕了。


    有必要上這上麵嗎?


    賈似道更是低聲問喬行簡:“這若是封了樓,咱們想下都下不去。”


    喬行簡給了他一個嚴厲的視線:能別丟人現眼丟到這裏嗎?人家為什麽要封樓。扣住大家有什麽好處。最尊貴的便是蒙古的貴由太子了,可離開貴由,能當太子的人多了。新宋好好的不會給蒙古主動攻擊的把柄。


    站在上麵再看此時的燕京京城,除了皇宮沒多少變化之外,其他各處都變了些。至少城市是有規劃的,哪裏是主幹道,哪裏是次幹道,哪裏是什麽區,哪裏集中哪些行業,都有相對嚴格的規劃。站在上麵看,不由的叫人變色,便是當日的汴京,如今的臨安,也沒有這樣的盛況。


    喬行簡對這個很感興趣,看的津津有味,幾乎是走動著一圈的往下看的。


    貴由看的卻是城池,內城嚴整,可外城卻這麽暴露在外,真要是……他的嘴角挑起幾分輕蔑之意,可還沒等說出話了,就聽到一聲巨響,感覺腳下的觀景樓都顫了顫。


    地動了嗎?


    這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呢,緊跟著便是一聲接著一聲的響,腳下的震顫聽的更加清晰了。


    三聲過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看那邊!


    放眼望去,城外一處煙塵滾滾。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看到一巨大的火球朝一座小山飛了過去,那剛才還能看見的小山頭,瞬間已經成了平地。


    貴由緊緊的抓住欄杆,看著那一個個小山頭,在一聲聲炮|火聲中夷為平地,手都不由的顫抖。


    而緊跟著,還帶著童音的皇子說話了,像是給貴由解釋一般:“……剛才聽到的是禮炮聲,千萬別誤會。那就是禮炮,一共九響,已經響過了……”


    胡扯!你家放禮炮都是轟山頭的?!


    恒兒像是沒看到貴由的質疑,以特別平淡的語氣道:“這種禮炮的射|程不行,您看見城牆了嗎?它的射|程剛好將外城覆蓋在內。這外城再要發展的話,就得加設一個火|炮營了……”說著,還歎了一口氣,好像很苦惱的樣子:“這東西是守城的利器,但要說遠程攻擊,這個家夥就有點笨重。但這東西嘛,一個響就能驚了馬,多少還算是有點用的。”


    話說的客氣,但這裏麵的威脅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弊端誰都看的見,人家大大方方的擺在明麵上,這便有點更叫人不知這其中真實的深淺了。


    那邊兵部尚書接了恒兒的話:“殿下這麽說,工部盧大人可要不高興了。”


    那位盧大人哈哈大笑:“殿下,之前臣就請您去看看新鋪的路麵,您非不去。那樣的路麵,別說拉著火|炮去了,就是再重的東西,便是這麽一座景觀樓,您隻要能放在馬車上,臣便能給運到指定的地點……”


    恒兒也跟著笑:“短期內是不行的,想去蒙古跟貴由殿下喝茶聊天,想用你們的快道,怎麽不得三五年的時間?”


    “您要是舍不得貴由殿下,臣下們加把勁就是。兩年不敢說,三年……三年一準從燕京修到蒙古……”盧大人拍著胸脯保證,一副要立軍令狀的樣子。


    君臣吹牛吹的呀,吹的喬行簡都信了。還問說:“是什麽快道!”


    龍兒在邊上道:“回南宋這回改個道兒吧。從燕京走快道直接去津港,這也不過是半日的路程。再從津港坐咱們最快最安全的戰船,可直達嘉興或是臨安,要不了幾天的。比走陸路或是內陸運河快多了。什麽是快道……您走過了就知道了。”


    一朝的公主,敢這麽篤定,那便真是如此了。


    戰船可直達嘉興或是臨安……喬行簡饒是心裏有些準備,可也被唬了一跳。他一邊是擔憂,一邊心裏又掛著興奮。


    若是……若是……兩宋一統,這該是怎樣的一副局麵!


    如今,人人都看懂了。這所謂的壽辰,哪裏是過什麽生日,分明就是叫大家來示威的。


    肌肉亮出來給大家看了,那大家就坐下,說說吧。


    四爺也不跟這些人說什麽實質上的問題,這裏也沒幾個真能拿事的。那說什麽呢,說各自關心的問題。比如吐蕃,對這糧種就比較感興趣,四爺答應的很痛快,卻說等之後找有關衙門協調。喬行簡心裏笑,這就是留下個活扣,你們各個部族都想要,然後總有人能得到總有得不到,那誰能得到誰得不到呢?得到的人總得付出點什麽吧!讓他們各自掣肘,不到中原攪局,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其實也想張嘴要糧食種子的事,但斟酌了半天還是沒開口。心裏免不了一歎,看來臨走還是得見這位官家一麵的。


    一直坐著陪了全程的穆念慈一直很著急,幾次想拉了龍兒說話,但龍兒好似沒看見她的眼色,跟諸位夫人哪個都說的熱乎。這家剛得了孫子,哪個剛得了外孫女,誰家的孩子被先生誇獎了,誰家的孩子有哪一門特別擅長,她都清楚。因此,每每跟人說話,都能搔到對方的癢處。這麽一個身份尊貴,長的貌美無雙,偏又平易近人,叫人瞧著親近的姑娘,誰也沒法子升起惡感。便是京城裏最刻薄的夫人,也說不出不好的話來。不少夫人都表示,以後給公主下帖子,公主可要來。以前,像是一些宴會都不好請她的。


    龍兒便笑:“我可想去了。以前還說怎麽沒人給我下帖子。娘就說我,你去了怪麻煩別人的。我想想也是,再加上我自己的事也多,有時候也怕去了這家不去那家,反倒以為是我挑著人下菜碟呢。這可是沒有的事!要不這麽著,每年三月三,我來辦宴會,我給大家下帖子。我在城外建了個農莊,可熱鬧了,春上正是天好的時候,咱們一起踏青呀。”


    這麽一說,可不都響應。還有人直接要敲定時間:“這眼看過年了,明年的三月三就辦嗎?”


    辦呀!


    “出了正月,我就叫人給各位夫人下帖子。”龍兒便笑,“到時候我也請我娘去。要是哪個夫人要給孩子相看的,趕緊選時間,我娘這大媒等閑不好請。”


    說著眾人便哈哈一笑,甚是歡喜。


    穆念慈看那邊說的熱鬧,起身便要過去,完顏康一個冷眼看過去,低聲嗬斥道:“坐下!”


    龍兒的耳目清明,早聽見了。


    她心裏聳肩攤手:自己的婚事,自己都不急,爹娘都不管,倒是這個姑姑怪心急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我要戰通宵!原計劃說是明天完結這一部分嘛,這個計劃我不打算改,所以非今晚加通宵不可了。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但偏偏的孩子的學校裹亂。今兒忙了一天,運動會開幕式彩排,早上去給孩子們化妝,下午陪孩子彩排。耗費了一天的時間,下午五點半才到家的。曬的人黑了不止一個色號。然後明天是正式比賽,早上八點開幕式就開始了,各種表演給孩子來回的換服裝。下午又是陪孩子參加親子運動會,要比賽嘛。把時間占的滿滿的。所以,今晚我加班算了。剩多剩少我都放在一章節裏,一直到碼完為止,更新到淩晨幾點也不確定。所以都睡吧,明兒一早起來便是這本書的最後一個章節了。五月一號,無縫銜接開《斂財人生之新征程》。跟大家交代一下,就這樣~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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