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20}


    林雨桐抱著龍兒沒動,隻出聲道:“邱道長想走?”


    丘處機扭過臉來:“怎麽?夫人有何見教?”


    林雨桐輕笑一聲:“見教不敢當。道長送來這等驚喜,我們還不曾致謝,怎麽好放道長走。”說著,她側臉看了四爺一眼,“上次道長來,我們是怎麽跟道長說的?”她移開視線,淡淡的看向丘處機。


    丘處機臉上頓時有些羞惱,對方說:最好不要出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他當初對這話的理解,哪種理解都有,卻唯獨沒有想到人家是帶著嫌棄的,是真出於心裏的不想見他。


    林雨桐也不想這麽跟人撕開臉皮,但是沒法子,自家跟對方,有很多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比如說,他們主張的是聯蒙抗金。這也就不說了,抗金之後呢?把金國人趕走了,他們不會想著蒙古會如何,而是一門心思的要把這辛苦打下來的版圖重新劃入南宋。


    可怎麽不想想,南宋容得下四爺不。我們這麽辛苦的結局,就是把到手的東西拱手相讓,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更何況,四爺的理念一直不是那樣的。兩者之間,這種理念從根本上來說是不可調和的。


    以四爺和林雨桐而言,他們知道對方那種理念的結果是什麽。可他們自己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在這樣一種狀況之下,堅持聯蒙抗金的人占了大多數。


    如果四爺也堅持這種想法,消息露出去,隻怕明兒便是要起刀兵的。


    以如今道教的發展,說真的,林雨桐和四爺都不是很願意跟人家為敵。這對自家來說,並沒有多少好處。因此,處處以客氣為上。


    但客氣不是你們隨意能替我們拿主意的借口。


    林雨桐盡量叫自己的語氣和緩些:“邱道長,全真教於我們夫妻有救命之恩。這一點,你們全真教沒忘,我們夫妻更是不敢忘。”


    丘處機麵色大變,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全真教沒忘?這豈不是說他們是挾恩圖報?他嘿嘿冷笑:“夫人好利的口齒?今兒我丘處機把話放在這裏,全真教救的是趙氏皇族,不是……”


    “趙氏皇族啊!”林雨桐朝前走了兩步:“趙氏皇族……誰認的?!”


    是啊!你們說我們是趙氏皇族,誰認這碼事?!


    南宋那邊認嗎?


    明知道他們不認,你們這麽大張旗鼓的,是嫌棄我們的日子太好過了?


    丘處機怔愣了一下,指著大廳裏的人:“這些人能證明你們的身份。若不是如此,我們又何必上少林,請他們幫我們找這些人來……”


    哦!


    怪不得少林和尚不說話呢,人家也是被找上門來的。


    林雨桐看了閉眼的和尚一眼,又看了看在大廳的鄭家父子和林大伯,“他們能證明我們是趙氏皇族?”她無奈的搖搖頭,“隻怕他們是誰,他們自己也證明不了?”


    鄭太公就插話說:“怎麽就證明不了……咱們祖上是跟隨……”


    “不要說祖上。”林雨桐就道:“祖上距今都多少年了。自從到了金國,都零落為泥碾成塵埃了。誰能證明你說的祖上確實是你們的祖上?”


    這一點上,林雨桐真不是胡說。很多人都對這種堅稱自己是皇室之後的人嗤之以鼻。


    當年的皇妃貴女,遭受的待遇真不是能想象的。被人肆意yin辱,一隻小羊羔的能換兩個宗室女眷。


    這些人生養下的孩子別人叫的可難聽了,說實話,四爺是沒打算叫那邊那些人為他的身份來回噴的。如果不是鬧的人盡皆知說他是皇室後裔,鬼才願意要這樣的身份。哪怕是真的,難道背後編排的人少了?


    她如今說了這樣的話,丘處機還沒如何呢,那邊鄭家父子臉都氣白了。一句‘誰能證明你的祖上是誰’,便是把他們這麽多年的心血都抹殺了。


    什麽力保皇室遺孤……如今隻這麽輕飄飄的否認了他們的身份,便也把他們這些年的功勞徹底的給否認了。


    “三娘子……”老太公氣的胡子都打顫了,張口就叫三娘子。


    這所謂的三娘子,便是原身在林家的排行。


    聽到這麽稱呼,龍兒就不高興:“我娘是夫人!”


    你都叫我爹‘少主’了,可為什麽卻叫我娘‘三娘子’,三娘子三娘子的,就跟叫家裏的丫頭似的,一點也不尊重。


    丘處機冷哼一聲:“夫人,老太公好歹是長輩,這言傳身教,夫人不能做到敬老也就罷了,如今連孩子也……”


    也什麽?也不知道敬老嗎?說我什麽就算了,孩子才多大點?


    “邱道長。”林雨桐的麵色冷了下來:“我想跟你說的隻有一句,那便是別人的家務事,外人能少插手的時候還是少插手的為好。”


    “這怎麽能算是家務事?”丘處機搖頭:“自古便是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人管。你們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在先……”還不叫人管了。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林雨桐就端起小幾上的茶杯,用掌風朝丘處機推了過去:“邱道長,別人家的閑事管多了,說的閑話多了,想必也口渴了吧?請你喝一杯!”


    丘處機愣了一下,不由的‘咦’了一聲,上次見麵他知道這位夫人會些武功,但這才多久沒見,這都不是一般的會些了。看著杯子的架勢,他都不敢硬扛著攔,隻迅速了躲避了開來。緊跟著抽出長劍,橫掃了過去:“夫人客氣,在下不渴,還是夫人喝吧。”


    茶杯就衝著林雨桐的門麵撲麵而來。


    林雨桐伸手便接了杯子,腳下一動,身子瞬間就移了過去,等丘處機反應過來,已經被一隻手摁在了肩膀上,眼前便是一隻纖纖玉手持著的瓷杯,茶香嫋嫋,鋪麵而來。


    她還是那麽的語氣看著丘處機:“道長請喝茶。”


    丘處機看著林雨桐,滿麵的羞惱:“倒是不知道夫人有如此超絕的輕功。”


    林雨桐也隻笑笑:“您不知道的何止這些。”她的語氣越發的輕慢,“可叫我不能明白的是,其實您是壓根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知道了就罷了,還總要管一管。您是好心,可這好心,您辦成了好事了嗎?”她回頭看看屋子裏的三個人,“送人來可以不可以?當然可以!但為什麽不能提前送個消息?”


    鄭太公一扭臉低頭,不說話了。


    顯然,他不叫事先送消息的。但這不是一方的事情對不對,你這辦事的人是怎麽辦的?誰叫你們接人了?接了人了還不來信說一聲,叫這邊有個準備也好啊!


    “你可真是會挑時候。”林雨桐就說:“如今鬧的人盡皆知,您是想叫金國朝廷來絞殺我們,還是想叫hebei八公來分割shandong?邱道長,我現在很懷疑你是受了宋國的旨意,想要借刀殺人的吧!”


    “一派胡言!”丘處機被林雨桐這番話氣的嘴唇都顫抖了。自己真的是一片好心!


    有了這麽一個立足之地,隻要將身份往出一拋,那便是響應者雲集。金國的天下,轉瞬就能土崩瓦解。他們顧不上的事,我們代為處理。知道你們無人可用,我們的人當免費勞力。做的一切都是無償的。來回這麽多人,光是一路上的吃飯都是問題。這些開銷,難道不是全真教支付的?不管吃的好吃的歹,反正是人安安全全的,一路給帶過來了。哪怕是孩子老人,也沒折損一個。便是病的也沒有。這需要跟著操心多少知道嗎?


    如今是一句好都落到,反倒是成了惡人。


    這叫人上哪說理去?


    他氣急而笑:“這麽說,錯的反倒是貧道了。貧道對不住你們。”


    “對得住對不住的……我們還能計較不成?”她無奈的笑著,“誰叫全真教於咱們而言,是有救命之恩呢……如今想借金人的手,要了咱們的命,咱們自然也是無話可說的。”


    “誰要你們的命了!”丘處機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要咱們的命就好。”林雨桐帶著笑意,“不要咱們的命,就請道長暫留府裏,等該走的時候,再走。”


    “什麽時候該走,什麽時候不該走?老夫自有決斷!”丘處機對這話嗤之以鼻,“你們怕老夫出去壞了你們的名聲,說漏嘴了你們不想叫人知道的事……你們把老道當做什麽人?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道說不會說便不會說……”他一把拂開林雨桐的手,起身一躍,便在房頂之上了。


    林雨桐冷笑一聲,站在那裏絲毫沒動,自己不說叫他走,他能走嗎?


    丘處機正要抱拳,猛地,腳腕一疼,人瞬間就飛了出去,落在一片花園之中。腳上隻除了一個纖細的繩子勒出來的印記以外,再沒有別的傷害了。


    他起身左右看看,沿著路選了一個方向就往前走。可卻發現這條路看似不遠,卻也怎麽也走不到頭。像是在某個地方轉圈,可他偏沒感覺到走過的地方有哪個地方轉彎了。


    林雨桐搖搖頭,蠢了吧。請你住下的時候你就暫時住下,非強著來。就是不肯在她麵前服軟。如今落入陣裏,那就呆著吧。黃藥師的桃花島,自認還不如自家這邊呢。就那樣的陣還困住了周伯通那麽些年,更何況是他丘處機陷入自家這個陣裏。


    想那桃花島四季如春,呆在上麵哪怕被困住,也還算是好的。可如今這天氣,困在陣裏,也沒有山洞或是別的地方給他避避。就這麽呆著吧。反正他不出聲求助,她就不管。他死扛一年,林雨桐就敢關他一年。他死扛十年,林雨桐就敢死扛十年,慢慢的耗著吧。


    至於外麵那些全真道士,先好茶好飯的招待著,隨後再商量怎麽辦。


    她回過頭來,見林大伯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她,這種驚訝半點也沒掩飾,當然,也掩飾不了。林雨桐很清楚,這一刻林大伯很懷疑她的身份。她輕笑一聲:“大伯,可是覺得侄女變了?”


    變不了的!這張臉便是想造假也難。


    隻是那一身本事,是從何而來的?


    他心裏惶恐,試探著問說:“聽大師說,在鍾南山差點出事……”


    “嗯!”林雨桐就道,“那又如何?”


    “也沒如何……”林大伯帶著幾分悵然,“咱們的長輩中,是有一人,曾在鍾南山……”


    林雨桐唬了一跳,真的假的?他說的是林朝英吧?


    林大伯低下頭,小心的看了一眼鄭太公,然後就不言語了。


    鄭太公也有些回避林雨桐,隻看向四爺,見對方還是那副頭也不抬的樣子,就把拐杖放下,遲緩的跪下:“少主,老奴錯了。”


    跪下了,稱‘奴’不稱臣了。


    四爺的臉色這才和緩了起來,龍兒就顛顛的跑過去,扶鄭太公:“老太公請起,龍兒扶您起來。”


    孩子那麽大點,怎麽可能扶的起?


    但這是一種態度,林大和鄭家大爺這才起身將人扶起來。


    三個人不由的就正視起眼前這個像是仙童似的孩子。這便是當日還在肚子裏的孩子吧,竟是個女娃兒。


    鄭太公眼裏有些失望,但是很好的掩飾住了,“見過大娘子。”


    龍兒矜持的‘嗯’了一聲,就轉身擠在她爹的椅子上坐著去了。


    四爺這才抬起臉跟三人說話:“叫你們動的時候你們不動,這不動叫咱們錯失了大好的時機。叫你們不動的時候你們聽了別人的話偏要來動,這一動可真是好啊,一個不好,我們夫妻帶著孩子,連同鄭家莊三百餘口都別想活命。關起門來說話,咱們這一代一代的活到如今,多艱難?別人不知道,難道我和桐桐會不知道。所以咱們得千小心萬小心,保住了你們,我們這邊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根苗也有個可托付的地方。可是你們……這麽大張旗鼓的出現在人前了……不要怪桐桐剛才說話難聽,她也是氣狠了,急狠了。”


    鄭太公鬆了一口氣,隻要還願意當一家人,怎麽都好說。


    四爺問鄭太公說:“道長們的想法,隻要金國滅了,怎麽都好說。我今兒也問太公一問,金國滅了,你我何去何從。鄭家莊堅持了這麽多年,到頭來圖的是什麽?”


    鄭太公嘴角動動,不說話了。當年他的父親臨去世的時候告訴他說:報仇!報仇!報仇!受過的恥辱,非鮮血不能洗清。


    可是過去這麽多年了,捫心自問,真的隻是為了複仇嗎?


    若隻是為了複仇,像是林家三娘子這樣容色的姑娘就該送到大金的皇宮裏,一刀殺了金國的狗皇帝才對。


    說到底,時光泯滅了複仇的心。為之堅持的不過是能恢複祖上的榮光,能過上人上人的日子。位極人臣,富貴榮華。


    所以,這麽說來,自家的目的其實跟外麵很多人的目的都是不一樣的。像是那老道長,他希望的是收複舊山河。這舊山河收複了之後呢,交給誰?你問他們,他們一定告訴你,大宋的皇帝是誰那便交給誰。


    若是如此,自己這些年戰戰兢兢,忍辱偷生,又為了什麽?


    他有些懊惱:“實不該聽那老道所言。”


    林雨桐心說,這叫武林正派看的話,四爺和自己當真算是反派了。他們說的忠義,在他們看來,自己和四爺是沒有的。所以,人家丘處機才是正派,而自己和四爺……想想的話,其實跟完顏康算是一樣的反派人物才對。


    正派人士,人家的正便是正,打要光明正大的打贏,正麵懟才是對的。口裏怎麽說,行動就得怎麽做。有仇就得報,哪怕為之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什麽謀劃啊,什麽計劃啊,都是小人行徑,都稱不上是‘正派’。


    四爺點頭,這就對嘛!不該聽人家忽悠嘛。


    林雨桐扭臉,心道:要聽當然還得聽四爺的忽悠才對。


    四爺果然就忽悠人家:“如今這局勢,當真是不好……尤其是今兒這一出,會帶來什麽後果,實在難料。”


    鄭家大爺趕緊道:“那我們走!馬上就走!”


    走?


    美得你!


    四爺搖搖頭:“這若是半路你們被人給拿了,用來脅迫我,你說我是該妥協還是不該妥協。這要是妥協吧,太爺這些年的辛苦可就白費了。太爺一直希望留下趙氏這一脈,到時候隻怕會被辜負。我這要是不妥協吧……又怎麽好看著情比骨肉的你們出事呢?”


    “對的對的!”鄭家大爺擦了頭上的虛汗,細想想這種可能還真有可能發生。別看如今說的好聽,什麽情比骨肉,到了那時候能救自己才有鬼。說不得不用人家動手,他自己就叫人把這三百多口直接給弄沒了,然後哭兩聲,折騰一出哀兵之策來,所以啊,不能走,“堅決不能走……”


    四爺點頭:“那這留,又該怎麽留?”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留下來就證明之前你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亂起來,要是走不脫,咱們可都……”


    “那就說我們是假的!”鄭家大爺趕緊道:“對!就說我們是假的,胡亂前來認親的。”


    “這怎麽好呢?”四爺搖搖頭,“剛才邱道長還說我如今這麽著是過河拆橋呢。”


    “不會!”鄭家大爺連連搖頭:“怎麽會是過河拆橋呢?咱們是一家人……不不不……不是……”他輕輕的扇了他自己的臉頰:“咱們自然是要為少主分憂的,這點事哪裏算是什麽大事……咱們三百多口子,壯實的青壯年還有好幾十呢,拉上幾個打上幾十板子以儆效尤……少主您看,行不行?”


    打板子啊?


    還打的是別人板子,林雨桐心裏冷笑。


    四爺嗬嗬便笑:“這個主意好是好,但這到底是自家人,我怎麽忍心?還是不要了吧!”


    鄭家大爺忙道:“要的要的,怎麽能不打呢?”不打豈不是過不去,真要打起來了,自家還是很危險的。


    四爺就看鄭太爺,鄭太爺這會子已經被兒子的樣子給氣的說不出話來了。四爺笑笑,就說鄭太公:“與其叫咱們這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若……叫人家這麽過日子。”


    鄭太爺狐疑的看四爺:“少主有何吩咐隻管直言,咱們一定為少主盡力。”


    “不是為我盡力,這也是救大家的辦法。”他嗬嗬笑著,然後起身到了鄭太公身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鄭太公麵色大變:“這……這……這怎麽可以?”


    四爺隻看著他不說話,“難道太公有更好的法子?”


    鄭太公心裏發苦,但還是搖搖頭:“老奴確沒有更好的法子。”


    “那這件事就托付給老太公了。”四爺說著,便坐了回去。


    鄭太公顫顫巍巍的起身,然後跪下:“老奴……老奴……老奴這一走,剩下的一切,都拜托給少主了。”


    四爺點點頭:“那是自然。咱們情比骨肉,再說別的,可就多餘了。”說完,揚聲道:“來人,送客。”


    送走的客人隻有鄭太公父子,林大伯要走的時候被四爺給留下了:“大伯留下來吃頓飯的,桐桐也一直在念叨。咱們龍兒也還沒見過大外公呢……”


    鄭太爺的背影又是一僵,才扶著兒子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挪走了。


    林雨桐招呼林大伯:“您跟我去後頭說會話吧,這兩年,大伯娘可還好,大哥二哥也都好?”


    林大伯很有些戰戰兢兢,論起親近,他其實跟鄭家更親近。隻是如今這種局麵,叫他很有幾分摸不透了。


    林雨桐估摸著四爺有話要跟一直在一邊充當隱形人的少林和尚說話,就搓著林大伯朝後頭去了。


    四爺確實是有話要跟和尚說的,而且很重要的話。如今這道教發展的勢頭一時無兩,這麽下去當然不行。信仰自由沒錯,但若是宗教發展到一定程度,這就很可怕了。


    由著一種宗教勢力這麽發展下去,政令都沒法下達。


    怎麽辦呢?


    強行阻止不行,隻能扶持一個去限製另一個。


    丘處機的態度有他個人的原因,但也跟全真教的勢力龐大有關係。說到底,以全真的勢頭,人家未必把四爺放在眼裏。


    別的地方四爺的手還伸不到,但是在這裏,四爺請了和尚,想要建造廟宇,想要請高僧講佛法,這些都是潤物細無聲的辦法。但確實該操辦起來了。


    那後麵,林大這會子還是有些緊張,眼前的人是侄女,但又不像是侄女。凡是對未知的東西,他心裏都是懼怕的。就跟這麽一個莊子的人離開幾輩人住過的地方,一腳踏出莊子,心裏都害怕。


    林雨桐不想難為他,這些人的行動必然是要受控製的,但要是徹底的不用這些人,也著實不行。她這會子就順便打聽了,誰家的誰誰誰如何了,誰家誰家又出啥事了。從這些小事上,去聽都有哪些人可以一用。


    等四爺回來,又陪他吃了一頓飯,席間言語殷殷,很快人就放鬆了下來。


    四爺又說:“咱們不是外人,桐桐也沒別的親眷。林家又是龍兒的正經外家,咱們才是骨血相連的親眷。這些年,林家不容易。有些事您心裏大概也有數,為什麽一樣的人家,生活境況差別這麽大呢?這些想來大伯心裏多少是有數的。”


    林大心裏就有些不自在,自家有女兒嫁到鄭家的,這鄭家的日子過的比旁人都殷實,對外的說法當然是有人在外麵替村裏經營著產業……因此,大家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麽。反正,鄭家給了大家活路嘛。


    可要是照如今這說法:“可有不妥當?”


    四爺便笑:“你也太實在了。什麽生意能照看一個村子幾百口子人?”


    林大心裏咯噔一下,他這是什麽意思?懷疑什麽?


    四爺沒給答案,隻陪著吃完了一頓飯,然後客客氣氣的叫人將心裏裝了一隻打老虎的林大給送走了。


    林雨桐就問說:“懷疑什麽?”


    四爺眯眼道:“鄭家老二,不光給南宋那邊賣咱們的消息,還跟金國那邊賣咱們的消息。原身的身體不好……是真的,但從來沒吃過對症的藥也是真的。當年留下的趙氏,絕對不止原身一個,但如今隻怕真就剩下我……還有龍兒了……”


    也就是說有人拿鄭家莊做誘餌,把這些人都暗暗的給處置了。


    林雨桐皺眉,不過這麽想好像也對。要不然怎麽那麽巧,南宋那邊一有風吹草動,小小的鄭家莊就知道了。他們的消息渠道在哪……細尋思,還真是。


    所以,“你安排那老太公,是要做什麽?”


    “叫他靠他兒子手裏的人,往臨安走一趟。”四爺淡定的這麽說,可叫林雨桐深吸一口氣,“這是打算幹什麽?”


    四爺冷笑一聲,卻沒給解答。


    緊跟著,四爺忙著安撫眾人,原本要請人家上門的,結果這幾天接到好幾個帖子,都是推辭宴請的。


    而這些時候完顏康上門了,看著四爺便笑:“先生,哪天上我家來吧。最近投遞帖子要登門拜訪的人多了,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


    四爺看了完顏康一眼:“想另起爐灶?”


    完顏康坐在四爺對麵:“不是另起爐灶。但如今的境況,你不覺得咱們合作對如今的局勢更有利?”


    是說從從屬關係變為合作關係。


    看來,奔著完顏康去的人比想象的要多的多。


    正說著話呢,林雨桐端著茶進來了,完顏康頓時愣住了,這是那個所謂的鄭家莊送來的妾室嗎?這模樣長的……怎麽瞧著有些麵熟呢?


    那個什麽的逍遙仙,不就是這副長相嗎?


    他一時之間有些不解,看向四爺,想問什麽還沒問出口呢,四爺就說話了。他看了林雨桐一眼,就道:“明春不是備戰嗎?這麽著,每家每房送一個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子侄入軍營,每家按照田畝送糧食入庫,這個算是借的,等打下hebei,加三成的利潤還給他們……另外,金銀咱們也好,也是一樣的,按三成的利潤……”


    三成的利潤?


    什麽生意能有三成的利潤。


    四爺看向完顏康,“戰爭就有三成的利潤。”


    完顏康恍然,財帛動人心啊!他這麽做,簡直就是把整個shandong綁在他的戰車上。叫這麽一打岔,完顏康給忘了問眼前這女人是誰了。


    果然,這消息下去,不光是有送糧食送金銀的,還有那送人的。家裏的佃戶壯丁,都給送到軍營裏了。


    這些人為啥這麽信四爺?


    能為啥?因為鄭家莊的人來了,四爺不認自己是趙家人也不行。既然要認,那就認下好了。這原主身上不是有一個小印嗎?四爺親手給寫借條,借條上蓋著這一方小印。便是四爺這邊不成,拿著這個借條,隻管去臨安找那位坐在龍椅上的人兌換去。


    那個人便是為了趙家的臉麵,也不會不認這筆賬。


    關鍵是,南宋是真的富有,海外貿易又發達,這點東西,人家是還的起的。


    這些人手裏的借條,跟蓋著玉璽的效果都差不多。人家有啥不樂意的?


    之前還怕人家出手,現在人家出手了,給的就是這麽一個偌大的好處來。


    不用四爺著急,這些人比誰都著急打下hebei。


    完顏康就說:“這些人等著從瓜分hebei的利益,可hebei的士紳,將來又該怎麽安排?”


    四爺就說:“那個時候,說不定咱們就該想著占shanxi還是哪裏了,叫hebei的惦記下一個要攻占的地方就可以了。”


    這就跟狗攆羊是一個道理,一個一個的往下推……確實是能推的下去的。等推不下去的時候,這天下也就打下來了。誰也不敢叫板了,什麽欠了誰的,那是扯淡。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完顏康在心裏就罵了一聲:“無賴!”


    回去還跟穆念慈道:“從沒見過有人用這樣的手段,用的這麽理直氣壯的。”這根本就是騙子。這些人如今吃下去多少,將來就得往出吐出多少。


    穆念慈本想說他幾句的,但想想嫂嫂交代過的話:哪怕他在你麵前說我跟你義兄的不好,你也不要言語。夫妻本就是最親近的人。他願意跟你說說,你就聽聽。你反駁的多了,以後他有什麽話,也不樂意跟你說了。


    因此,她心裏微微不舒服,也有些不認同,但到底是沒說他什麽,隻說道:“那也是他們這些人活該。以前燕寧在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都捧著。哥哥如今來了,賑災放糧,又施藥施粥,如今又發了布告下去,要免費發放糧種,還減免十年賦稅。如今,上哪找這樣的人去。燕寧那時候,可賦稅可不低……這還不算,還不是一樣成年壯丁要入軍伍……偏哥哥來了,對他們太好了反倒是出幺蛾子。坑他們怎麽了?他們活該!”


    完顏康就笑:“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敬佩人家。”


    敬佩人家明明是壞人,卻誰都拿人家當好人。自己明明是做好事,卻總被別人當壞人。


    穆念慈抿嘴一笑:“那你跟哥哥好好學學。”


    完顏康臉上的笑意就多了一下,低頭看看穆念慈的肚子:“有消息沒?”


    真是!這才幾天?!


    “生個兒子吧!”完顏康摸摸穆念慈的肚子,“要是生個兒子,我就再提親去。你不是也喜歡龍兒嗎?娶回來做兒媳婦吧!”


    穆念慈連連搖頭:“你別異想天開。龍兒咱們家怎麽高攀的上。”


    完顏康立馬放下臉來:“為什麽配不上?”


    穆念慈想說你又不是真的小王爺,但到底隻說:“將來說不定人家就是公主……”


    完顏康哼了一聲:“你隻管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剩下的你別管。”


    想要娶那孩子,本也不是圖以後如何。隻是……突然覺得若是自己有兒子,自己也會把最好的給他。包括最好的姑娘!


    今年的冬天,就在喧囂中度過的。因著過了年就有hebei的戰事,城裏的氣氛雖然緊張,但卻沒有絲毫的頹廢,反而是多了幾許亢奮。


    按照之前的新規定,這打下地盤,所得的庫銀裏,一點也不剩,全員犒勞。便是戰死了,那份銀子也會翻倍,給予親眷以做撫恤。


    因此,這些人各個都跟匪盜的心態是一樣的,盼著大幹一票。


    四爺卻整晚整晚的對著地圖,又特意的叫了盧東來來,來往穿梭的跟he北那邊傳遞消息。


    林雨桐在邊上看著,四爺這哪裏是要跟he北打,這是明擺著的,要跟hebei聯手,放蒙兵進來,關門打狗的。


    至於之後,四爺又是怎麽打算的,林雨桐一時還真想不好。反正他說要hebei,這肯定是會要的。至於這個過程怎麽操作,她是真不知道。


    也沒容她想明白,便真的沒空了,這一天,郭靖突然帶著黃蓉上門了。而黃蓉,卻受了極重的內傷,整個人靠著郭靖輸送內力維持著。


    林雨桐還訝異,人怎麽傷成這樣了?黃藥師不是跟著呢嗎?而且,便是傷了,也不會說第一時間就想到這裏吧。


    但這些都沒來得及問,趕緊就把脈。


    “這是被鐵砂掌給傷了?”林雨桐問說。


    郭靖點頭說是:“夫人,救救蓉兒吧。”


    救當然是會救的,但自己的針灸功夫,真沒一燈大師的一陽指好使……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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