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73)


    雨傾盆而下,半下午的時候,天就陰沉沉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端陽接了丹陽回來,送進家門又得回衛生所那邊去。林雨桐就說:“今晚上這雨太大了,情況有點不對。你趕緊回去,把你媳婦和宋家的倆孩子都接過來,那邊的房子再是不舊,可到底是草房。”


    是啊!端陽也是想到這個了。


    “我這就去。”端陽應著,就從家裏又拿了雨披,再一次走了。


    丹陽去洗熱水澡,林雨桐和驕陽就幫著收拾屋子。朝陽的屋子還給朝陽留著呢,甚至裏麵換成了雙人床。朝陽這邊呢,折疊的沙發支開,是一張床,另一邊的櫃子是組合的,把上麵的那一層取下來跟第一層的櫃子拚起來,就又是一張床。一個房間睡三個小子,完全睡的下。拿出新被褥給鋪上,就行了。


    三層樓每層都有衛生間,也都能洗熱水澡。這麽住著,也沒什麽不方便。


    結果這一去,兩口子帶著宋橋和宋遠來的有點晚。


    “得給藥櫃子那些東西上棚上防雨布。”宋璐帶著笑,“來的晚了。”


    再晚四爺就準備過去看去了。


    林雨桐就問:“都收拾好了?”


    “好了!”端陽說著,就又想起什麽似的:“隔壁蘇家的奶奶帶著援華他們去農場了,我姨和姨夫過來接了,說是去了我姨夫的辦公室了。”


    端陽做事比一般孩子周到,自己沒叮嚀,他就把心都操到了。


    果然,就聽到端陽說:“我順道把潘大叔送苗叔家了。”


    應該的!


    那這就沒什麽可操心的了,“趕緊帶著你媳婦洗洗去。叫倆孩子上三樓洗,你跟你媳婦用二樓的吧。”


    丹陽披散著頭發,手裏端著薑湯:“我把湯給熱著呢,洗好了就下來吃。”


    衣服啥的沒帶,林雨桐把自己的衣服給了宋璐兩身。又有朝陽的衣服給宋家的孩子穿,家裏放著端陽的衣服,所以住過來一點也沒有不方便。


    唯一不好的就是,一下雨,就停電。天陰沉沉的,隻能點著蠟燭照明。


    黑漆漆的,想做點好飯吧,這燈光條件也不允許。就是熬了點稀飯,油炸饅頭片,涼拌了幾個菜,湊活著就是一頓飯。


    對自家的孩子來說,這飯就是湊活。可宋家的孩子,自從離開家,就沒吃過油水這麽大的飯菜。誰現在還舍得吃油炸的東西啊?


    倆孩子也當是因為他們在呢,所以姐夫家特意做了好吃的,還有些不好意思。


    林雨桐心說:倒是疏忽了,端陽再是能幹,能弄到的油啊肉啊,都是有數的。怪不得這孩子這段時間瘦了呢。


    心裏還尋思著過段時間想辦法給弄點油過去。


    一家人正吃晚飯呢,雨打的窗戶劈裏啪啦的,而屋裏卻一片黯然和溫馨。


    晚上躺在滿是馨香的嶄新的被子裏,“真就覺得跟我爸我媽還在世一樣……你說怪不怪?”


    端陽正要說話呢,就聽的‘轟’的一聲,聲音像是極遠,又像是極近。


    他曾的一下坐起來:“壞了,這是哪裏泥石流了。”


    而且離的不遠。


    端陽就披著衣服起來,叫宋璐睡:“你睡你的,我下去看看。我怕爸要出去,這麽晚了,我不放心……”


    可宋璐哪裏睡的下?跟著起來,出來的時候小叔子和弟弟都出來往樓下去。


    四爺拿著手電,跟林雨桐打算去院子裏看看的,見他們都下來的就說:“都回去睡去。我們不出門。”


    礦山那邊應該不會輕易發生泥石流才是。容易發生泥石流災害的地方,是通往城裏的公路邊上那一段。斜坡高崖,光禿禿的土層,水這麽一泡,可不就衝下來了。


    這地方真要塌了,對廠裏沒有直接的損害。但這阻隔了公路,也是麻煩事。


    那個地段,又是這樣的天氣,路上應該沒人才是。


    所以,如今也隻能看看,是萬萬不敢馬上就去想辦法疏通的。就怕二次塌方。


    開了門,外麵黑漆漆一片,隻有風聲雨聲,再沒有什麽聲音了。兩人隻能回來,睡吧!明兒看看情況再說。


    他們是能睡的著了,可有人睡不著啊!


    年麗華站在三樓的臥室裏,從這裏能看到外麵的巷子。她盯著巷子,不時的用手電照一下,希望能看到想看到的人,但是一直等一直等,也不見人。


    齊曉天就說:“下這麽大的雨,我爸肯定在辦公室歇了,這還用問。”


    “路又不遠,怎麽就不能回來了?”齊小雲就哼了一聲,“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都看見金廠長回家了。”


    是啊!別人能回家,他怎麽就不能回家呢?


    年麗華心裏不高興,之前還擔心男人回來敲門,自己和孩子在家聽不見。外麵又是風又是雨的,別說是敲院子的大門了,就是敲房子的大門,他們在臥室隻怕也未必能聽見。如今想想,人家都能回家,怎麽他就不能回家了?


    心裏有氣,就說倆孩子:“早點睡去吧。點燈熬油的,蠟燭就不是錢買的?”


    然後兩孩子踢踢踏踏的下樓睡去了。隻留下年麗華自己,在家裏憋氣。躺下之後,也睡不踏實,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也做夢,夢見孩子他爸跟個年輕的女人,也看不清那女人的臉。


    早上起來,風住雨歇。不過天還是陰沉的。


    一早起來,李奎就來家裏了,“今早上才接到通知,說是昨兒有個mzedong思想宣傳隊來了咱們廠,說是預計昨兒趕在晚上能到,可到現在沒見人,怕是昨兒陷在半路上了。”


    他的語氣焦急,看得出來,他是真急了。


    想起昨晚的疑似泥石流塌方,顯然,他也想到了,猜測到了地質災害的地方可能是公路邊上。


    四爺就說:“別慌……這種接待的事情一直是齊主任做的,先找他……”


    要是萬一給壓在下麵了,這一晚上過去了,人肯定是遇難了。你著急也沒用。要是沒被壓在下麵,那就是在車上呆了一晚上,雖然路走不通了,車也開不動了,但隻要人沒事,遲半天早半天的,意義都不大。


    關鍵是這種宣傳隊吧,人家不鳥當|權|派。


    不過到底是出事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奔著廠裏去了。


    李奎急著找齊思賢,到了這邊的大樓裏,先問辦公室的這些幹事:“齊主任上班了沒有?”


    孫十一拿著拖把在樓道裏拖地,他麵無異色的搖頭:“不知道啊,也沒見人。不過辦公室的門沒鎖,要不李主任你去看看……”


    李奎正要去敲門,然後門就被從裏麵打開了。一身幹爽整齊的齊思賢就從辦公室裏出來了,順便把門給帶上,問道:“什麽事?”


    李奎著急,也沒發現齊思賢動作上的小心,就趕緊把事情說了,靜靜的等著齊思賢的安排。


    結果齊思賢隻時候:“你先等等……”


    “救人如救火,怎麽等?”計寒梅從外麵進來,風風火火的,“趕緊的,組織人手,迅速去救援,這事半點耽擱不得。”


    齊思賢猶豫了一下:“……我進去拿雨衣……”他小心的退回房間,然後把門又給關上了。


    進去之後,靠在門背後,嚇的直喘氣。


    雲朵從內室探出頭來,小聲叫了一聲:“齊叔!”


    齊思賢趕緊擺手,叫雲朵進去。


    雲朵卻從裏麵走了出來,身上穿的還是齊思賢的襯衫,襯衫掛在小巧的小姑娘身上,有幾分別樣的風情。男人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領口就顯得非常大。姑娘家覺得自己扣的非常嚴實了,可卻不知道,露出來一截雪白的脖子和脊背,尤其是那低下頭的那一瞬間,叫人止不住的怦然心動。


    下身穿著男人的褲子,肥大的很,腰上不知道怎麽處理的,反正褲子得挽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脖子和一雙白嫩的小腳丫。


    昨晚,小姑娘就是換上這麽一身衣服,披散著頭發出來的。她手裏捧著另一套趕緊的衣服出來,說:“齊叔,你趕緊也緩緩吧。對了!你的內褲放在哪裏,我沒找見……”


    當時,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兩人之間就跟著了火一般。


    小姑娘蹭的一下鑽進房間,並把裏間門給關上了。


    他呢?好半天才平息下來,然後換了衣服。雖然一個勁的跟自己說,那還是個孩子,可穿著寬大的衣服也遮擋不住的玲瓏的身段和纖細的腰肢,無一不說明,這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女人。


    沒多大工夫,這孩子又出來了,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想會宿舍去……”


    齊思賢敏銳的覺得,這孩子跟自己說話,頭一次沒有叫‘齊叔’。


    他的心跳的非常厲害,就說:“雨這麽大,留下來也沒關係。你要是覺得我在你不方便……我去隔壁的大辦公室湊活……”


    雲朵卻說:“不是……不是……是我……是我想去廁所……”


    “啊?”齊思賢不知道自己是沒聽見還是故意裝著沒聽見,帶著疑問的語氣這麽問了一句。


    然後小姑娘羞澀的聲音傳來:“我想上廁所了……”


    齊思賢就說:“那我陪你去……”樓道裏有廁所。


    可惜,門怎麽拉都拉不開。


    是哪卡主了嗎?


    他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也沒做太多的嚐試,順手就把門邊的臉盆遞過去:“拿進去用……”


    “那怎麽行?”小姑娘羞澀的,感覺渾身都該是紅的。


    “我不嫌……”非得塞過去了。


    小姑娘尿完又出來了,他直接接了盆,站在窗口把尿潑出去了,又把盆伸出去放在雨裏,接了雨水涮了一下。


    這一來一回的,兩人之間不那麽尷尬了。門打不開,也沒有蠟燭照明。彼此就這麽坐著,說話。


    小姑娘說她小時候父親經常不在家的事,說她羨慕別人家都有爸爸,說她爸爸不那麽喜歡她,嫌棄它。又說小女孩才有的心事,說他喜歡金廠長,說金廠長一看就叫人覺得有安全感。


    他不知道怎麽想的,就說了一句:“我也有安全感……”說完又覺得不妥當,趕緊補充說,“你把叔叔當爸爸就行……”


    小姑娘嘀咕了一句什麽他沒聽的太清,像是在說:“你又不是爸爸。”


    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連饑餓都餓了。


    兩人說累了,就坐在沙發上趴在茶幾上隨便睡了一覺。許是睡的晚了,所以起的晚了。起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有人走動了。齊思賢試著拉了拉門,門輕輕一拉就拉開了。雲朵就用一種‘果然是你想把我留下來’的眼神看著他。


    他都不能解釋,隻‘噓’了一聲,這麽叫人發現,可就說不清楚了。外麵樓道裏,有人一直在拖地。


    以前覺得孫十一這小子還行,勤快,啥活都搶著幹。這他現在第一次覺得,這太勤快也有點不好。這小子把樓道拖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外麵是泥地,進來的時候腳下就不可能他趕緊。踩髒了他就拖,再髒了再拖。要是能出去,他都要罵了:你是不是蠢!要照你這麽拖下去,上班什麽事都不用幹了,你就在樓道裏拖地算了。


    結果死等等不到這小子走,正想著把這些小子都打發了,好叫朵朵偷著離開,誰能想到李奎又來了。來了就來了,來了就找自己,還是十萬火急的事。這麽哈沒打發利索呢,計寒梅又來了。


    齊思賢把門關好,然後跟雲朵低聲道:“你進去,把你的衣服換上。穿著你的衣服出去,誰也不能說什麽。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早早的就過來給我收拾辦公室了。明白嗎?”


    明白!


    辦公室都是秘書收拾的,這個理由成立。


    雲朵點頭,輕手輕腳的往裏間去了。


    齊思賢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公文包提上,正準備出去,就聽到李奎的聲音:“嫂子,這麽早就過來了?”


    嫂子?


    叫誰呢?


    結果聽到自家老婆的聲音:“是啊!老齊一晚上沒回去,晚飯都沒吃……”


    計寒梅看看她手裏的雨披就說:“齊主任辦公室沒雨衣嗎?那他說進去拿雨衣,這半天功夫了……”


    年麗華麵色一變,在齊思賢急著開門要出去的時候,她砰的一聲將門推開了。


    計寒梅和李奎不知道什麽意思,就看向兩口子。從辦公室探出頭來看熱鬧的人就更多了。那兩口子一個門外一個門內,彼此對視著。


    齊思賢理虧氣虛了,眼神先躲閃了。


    多年的夫妻,哪裏看不出他這表情是什麽意思。她一把推開齊思賢,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踹開裏間的門。


    裏麵,雲朵正在換衣服。所以,身上幾乎是沒穿的。而地上床上,亂七八糟的放著男人和女人的衣物。


    雲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趕緊跳上床拉了被子蓋在身上。可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年麗華指著床上縮著的那一團,渾身都顫抖:“……我就說嘛,這麽一點路,別人都能回家,就你回不來。我還當是為了啥事呢?鬧了半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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