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苗大嫂來了,找林雨桐給她家鐵蛋做媒。


    鐵蛋這孩子,婚事也是多有不順。先是談了一個插隊的小姑娘,兩人蜜裏調油似的,不管苗大嫂怎麽不願意,鐵蛋也是不改初心。一直想結婚吧,可是有個法定的結婚年齡在那裏限製著呢,婚就是沒法結。結果人家姑娘受不了這個種地的苦,就說叫你爸想想辦法,把我調到農場都行。苗家富這個人,對兒子找一個什麽樣戶口的姑娘沒意見,之前也是同意的。但是一聽說兒子這個要求,他就不同意了:“這是什麽要求?以為換個工作就是享福了嗎?她要是抱著這樣的心態,那在哪裏能做好工作呢?拈輕怕重,這是品質問題。”


    沒說一定不答應,但那意思就是求我沒用,我也不給你辦。


    鐵蛋幹著急沒辦法。正是天老大他老二的年紀,這心裏就不服氣了,心說我就不信了,不靠你跟我媽,我還給我對象換不了一個工作了。


    他在外麵賺的那些票票都攢著,不行咱可以走其他的門路嗎?比如臨北區還有其他的廠子嘛,不行去其他廠子也行。


    他一副有擔當的樣子跟人家姑娘說了,結果人家姑娘不出一個月找到下家了。找了村裏一個在飼養場上班的小夥子,人家那邊的飼養場,是隻要家屬,就能在裏麵做臨時工的。要是幹的好,每年都有轉正名額。總比你這種還不知道要往哪裏鑽營的要強吧。


    然後人家迅速的領了結婚證,結婚了。


    鐵蛋怎麽辦呢?氣的帶著人把那小夥子揍了一頓,然後被派出所同誌廠裏的領導過去領人。苗家富嫌棄丟人,他不去。那隻有林雨桐去了。這倒黴孩子在路上抱著她林嬸子就哭。


    失戀了嘛!


    這事過去了得有大半個月了吧:“怎麽?還沒好點?”


    “要麽說作孽呢!”苗大嫂氣的咬牙切齒,“慫貨,一點出息都沒有。一個滿心眼都是算計的姑娘,他娶回來幹啥?”先是恨的牙癢癢,可看兒子幹啥都提不起精神來,心裏又不得勁:“我就想著,給說個對象,叫倆孩子處著。自己談的也好,找人介紹的也好,我是覺得,隻要人好,這輩子不至於出了大岔子。”


    林雨桐就有些明白了:“你這是看上誰家的閨女了?”


    林雨桐就想起來了:“是那孩子啊!我倒是去過一次她家裏,家裏就父女倆,屋裏倒是收拾大的利利索索的,是個能幹的孩子。”


    苗大嫂巴掌一拍,“就是瞧上這利索勁了。再說人模樣吧……多可人啊!可比那臭小子自己找的那個好,那個姑娘長的跟豆芽似的,笑也像是哭……”擱在以前啊,這叫沒福相。這樣的姑娘嫁人都是要不上彩禮的。


    林雨桐沒幹直接應了,隻說:“你叫我細細的打問打問,看人家女方那邊想找個什麽條件的。”


    苗大嫂就覺得放心了,出門的時候還說:“給你做雙鞋!謝媒人。”


    林雨桐應和著,心裏卻想著,得先問問端陽吧,看這事他有啥想法沒?


    “我能也有啥想法。”端陽哭笑不得,“我真沒那個意思!也不是人家姑娘不好,主要是……我估計跟她很難有共同語言,這個……媽,您明白的吧。”


    明白!


    端陽接觸過的人和環境,跟叫甘草的那孩子接觸到的人和環境根本是不一樣的。


    兩個不同生活環境出來的人,在一起過一輩子,並不容易。


    就跟蘇瑾和曉星似的,兩口子磕磕絆絆,曉星自己都說,要不是娘家得力,她的日子會過成啥樣還真不知道。


    是!肯定是有這方麵的原因的。這事沒有假如,真要是不停的給自己的日子做另一種猜想,那日子是真就沒法過了。


    常秋雲找兒媳婦就很注意這一點。比如辛甜,出身天然就是一層保護,在寶育院長大的孩子,不管是物質條件和生活環境包括受到的教育都是跟孤兒院一樣的。林家需要這麽一個兒媳婦,她也知道辛甜需要一個什麽樣的家。所以,人家的日子就過的好。媳婦跟閨女似的,一家子處的和和氣氣的。


    端陽的悟性本來就高,哪怕沒有人耳提麵命的,隻看也看出幾分來。


    所以,未必一定沒有在某一刻動心過,但他能更理智的規劃自己的未來。


    這不能說是好還是壞,一個人一個選擇。


    林雨桐明白的了端陽的意思,就選了日子,晚上的時候去了潘家。


    父女倆受寵若驚,又是拿花生,又是核桃的。


    潘厚樸帶著幾分忐忑就問了:“是甘草這丫頭在單位惹禍了吧?”


    甘草哭笑不得,自己算啥啊?能勞動總廠的人事處處長?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緊道:“爸,看您說的……”


    林雨桐也笑:“甘草這孩子挺好的……”可她還真沒做過媒,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說了。於是就先問了一句:“甘草今年多大了,也十七八了。”


    十八了!


    一打聽歲數,潘厚樸就聽出來意思了,先遞話說:“我家這丫頭,也是命苦。她娘沒的早,我這當爹又當娘,規矩上,怕是這孩子差著些。如今也年紀也不算是小了,以後就盼著找個家裏的長輩和善的,孩子老實厚道的……要是也能是個吃著商品糧,那就更好……”


    說實話,人家孩子提這麽個條件,真算是很實在了。


    甘草紅著臉,低著頭,這說了一句:“我去燒點熱水泡茶……”就出去了。


    門簾還在晃動,站在簾子外麵的人並沒有離開。縫隙裏還能看見這姑娘腳上的黑條絨棉布鞋。


    知道她在偷聽,林雨桐心裏就笑了笑,這才把苗家想求娶的事給說了。


    苗家的情況,其實大部分人都能知道的大概。領導嘛,關注的人多。


    甘草在外麵就麵色微微一變,她知道要求親的人是誰了。那個人之前還因為喝的爛醉被送進醫院過。


    這種嫁女兒的事,肯定不能馬上給答複。林雨桐把情況說了之後就道:“鐵蛋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說實話,那是個好孩子。但這之前談過一個對象的事,也是真的。你跟孩子商量商量,但也不要有負擔。苗處長那人我知道,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就是因為沒給那姑娘找工作,所以倆孩子吹了。所以,不用擔心如果不答應婚事,苗家會如何如何。這事我來做擔保。但凡有覺得被穿小鞋的感覺,就來找我。這事我管!”


    這種擲地有聲的話,叫潘厚樸鬆了一口氣。


    等林雨桐走了,甘草才從廚房出來。


    潘厚樸看閨女:“是不是不願意?”


    甘草不停的拿著抹布擦桌子,問了一句:“爹覺得合適不?”


    “條件是沒說的……”潘厚樸就道:“你那婆婆又喜歡。其實爹覺得是合適的!可要是你覺得人家那孩子談過對象的事是個很要緊的事,那這事就不說了……”


    甘草的手停下來:“你叫我想想……”


    潘厚樸歎了一聲就道:“你啊……也該死心了。好些人都打問呢,問我說你家的閨女是不是跟廠長家的兒子談著呢?想來苗家未嚐就沒聽過這樣的話。可苗家叫林處長來,林處長又來了,這意思還不明白嗎?林家那孩子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甘草就把手裏的抹布扔桌上,回房間去,“我就是心理暫時別不過這股勁。您還不能叫我緩緩了。”


    林雨桐把意思傳達到了之後,就給苗大嫂複命了。


    苗大嫂特別熱情,也說林雨桐:“端陽也不小了,你不給張羅?我瞧著任家的丫頭不錯……”


    “先叫他自己去找吧,過幾年,他要是沒出息的連個媳婦也沒找到,再說。”林雨桐是這麽說的。


    苗家富覺得苗大嫂不厚道:“你就是再看上人家姑娘,也不能這麽幹!你這不是愣是叫林家表態嗎?”


    苗大嫂卻不以為意:“潘家那姑娘是真好!可不這麽說透了,還不定便宜到誰家去了。這姑娘到咱們家合適,到林家……林家也未必看的上。林家連任家的美雲也瞧不上。不過也是,人家那日子過的……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在林家這日子過的也難舒展開……”


    “什麽大戶人家小戶人家的?”苗家富哼了一聲,“我看你就是閑的。”


    “我才不是閑的。”苗大嫂白眼翻他:“兒子這回的事,他是不對!但你也是……你要是……”


    “我要是咋?”苗家富冷眼看她:“我勸你少折騰些。跟你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是聽不進去。他又不是長的歪瓜裂棗,也不是傻子憨子,吃過一次虧,你好歹等他緩緩,想明白了再說婚事。這麽著急……婚姻大事是能著急的事嗎?”


    兩人吵吵的不歡而散。


    苗大嫂隨後幾次找林雨桐,問潘家有回複了沒有。林雨桐就說沒有,苗大嫂言語裏有幾分暗示林雨桐再去問問的意思。這次林雨桐卻給推脫了。


    第一次去,一是苗家開口了,不去不合適。二呢,其實也是替兒子表達一個態度。到處都傳自家兒子在醫院那邊有個對象,這事其實說起來沒法追究。別人瞎傳是一方麵,可能甘草回複的不明確也有些關係。端陽那孩子,皮相很好。他親媽能進高門大戶做姨娘,那長相就肯定差不了。所以,小夥子長的那真是能樂死丈母娘。別說是甘草,就是苗大嫂之前提起的人家姑娘,之前有一段時間挺纏著端陽的,不過人家爹媽看的緊,端陽又躲著,這才過了那麽一段叫人比較尷尬的時期。


    林雨桐這一去,就算是表明態度了。我家孩子沒這意思,別耽擱你家孩子。


    意思到了,她就不能老催人家了。


    再去,這就是給人家施加壓力呢。


    她就跟苗大嫂說:“……意思告訴人家了,也就行了。你也是,太逼著鐵蛋那孩子了。你把你的想法跟孩子好好說,然後讓兩個孩子接觸接觸看看……”


    她給了這麽一個建議,其實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苗大嫂著急,也沒多想,回去咋跟鐵蛋說的也不知道。反正之後鐵蛋連著好幾天晚上都來找端陽,在端陽屋裏,兩人也不知道說什麽。朝陽過來說:“兩人喝酒呢。”


    林雨桐就把醃製的豆腐幹和油炸的花生米給朝陽,叫他送進去。


    剛開始還兩人,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成了三個人。


    許強也加入了。


    “之前那事,我也想明白了。”許強咬牙,從懷裏掏出兩瓶酒來,“我老子對不起人,我原也活該被人算計。你們報複完了,你們揭過去了……今兒這倆瓶酒,你們一人一瓶,都喝了……咱之間的恩怨就算是徹底的揭過去了,我心裏也不用不得勁了……”


    端陽靜靜的看了許強一眼,然後默默的拍開瓶子,拿著一瓶白酒直接給幹了。


    鐵頭拿著酒瓶子,似笑非笑:“你小子……心眼倒是多……”


    日子不好過了,想主動示好了,偏弄的跟多大的胸懷似的。不過那話是怎麽說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硬著頭皮來了。要是不接著,這就是把人個徹底的得罪了。


    他嗬嗬的把話說了,許強就皺眉:“隻說喝不喝?”


    喝!不喝就是結了死仇了。


    三個人就這麽的,喝了半晚上,朝陽幹脆過來跟爹媽睡了。


    孩子們之間的事,四爺和林雨桐不管。尤其是端陽的交際,兩人更是不插話。不過朝陽這麽過來住,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就擺在麵前了。


    依舊是房子問題。


    這都幾年了,當初說好的土牆平房,還是這個平房。如今再不抓緊搞基建,以後更沒機會了。


    於是,廠裏又開會,還是房子的事。


    這次四爺是下了狠心了,反正地方大嘛。原來都住的都是聯排的平房,如今改住聯排的樓房的。進了大門就是躍式的小三層,就是孩子們多,這空間也足夠大,而且分割好之後,私密性會比較好。


    建材也好辦。一是自家廠子就能生產的鋼筋,一個是距離不遠的采石場的石頭。


    這件事,是過完年之後就要辦的事情。


    這是全廠職工的福利,沒人有異議,事情就這麽定了。


    今年過年的時候,一家子都回了林家。大垚兩口子今年回來過年,是個難得的團圓年。所以大年三十一早走,趕到林家吃團年飯。


    如今林百川的級別不一樣了,住的地方又調整了。是個非常寬敞的大院子。前院後院都是屋子,住的開。但今年蘇瑾和曉星沒帶著孩子回來,兩人去了吳家的老家,看範雲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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