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60)


    這次的事情,可沒看上去那麽簡單!


    雖然什麽也沒查出來,但是折射出來的問題可不小。


    有些話,林雨桐和四爺是不會對外說的。哪怕是趙平和計寒梅也一樣。


    比如那些you派,工作組問了林雨桐,林雨桐不會再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這個問題。雲淡風淡的將這個問題瞞了下來。就是不想叫人再注意那個地方。


    林雨桐在心裏猜測,這個寫材料檢舉這樣的事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職工。


    人做事,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為啥那麽幹?動機是什麽呢?


    如果不是利益驅使,誰閑的沒事,扯那個蛋做什麽?


    就跟之前的升工資一樣,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有了衝突,這事情背後的陰風鬼火就趁勢而起了。


    像是檢舉苗大嫂貪汙菜幹的人,這必然是盯上了苗大嫂的位子的人,覺得把苗大嫂頂下去,她就能上位的人。


    同樣的道理,這種檢舉四爺招攬出身有問題的人和you派分子的人,不用問,肯定就在那幾個伸手能夠得到廠長位子的副廠長裏麵。要不然,誰盯的那麽準。不僅把每一個可能有問題的事都羅列出來了,而且還關注到了最要命的地方。


    完整的一個班子,看上去鐵板一塊,可誰也不知道人臉的背後是不是藏著鬼臉。


    林雨桐跟四爺兩個,關起門來說話呢嘛,把話說的比較透。


    具體是誰,兩人心裏多少是有譜的。


    但是這種事,你抓不住人家的手,這事就不能說。


    四爺就說:“不著急,慢慢來吧。工作組剛走,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該幹什麽幹什麽……”


    兩口子在家說話,是不太避諱孩子的。自家的孩子在外麵,嘴巴緊的很。就是朝陽,再皮實,也不把在家裏聽到的話在外麵說。


    端陽這麽大了,有什麽聽不明白的。相比起鐵蛋他們,他得到的信息肯定更全麵。


    正因為知道的多,所以,他才知道,這不僅僅是隻打悶棍能解決的事。


    細細了琢磨了兩天,心裏就有了主意。


    這種事,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他隻叫了鐵蛋,跟他嘀咕。


    鐵蛋以為聽錯了:“你叫我找許強那小子?”


    就是他!


    鐵蛋就不明白了:“找他幹嘛?那小子不是啥好鳥。打從跟他爸來了咱們廠,看那牛氣衝天的樣兒。”


    負責的工作呢?既不是負責生產的,也不是負責科研的,他主要是負責安全的。


    安全主要是隻安全生產方麵的工作。


    這個位置重要嗎?誰也不能說安全生產不重要。但就平時在廠裏的話語權來說,在幾個副廠長中,算是最小的。


    端陽到廠裏也這麽些年了,冷眼看著,也算是明白了幾分、


    這廠子別管大小,它也是江湖。就拿主管生產和主管科研的兩位副廠長來說吧,跟自家爸的關係就親近一些。常來匯報個工作啊,聯絡一下感情啊!這就跟投到一個陣營的意思是一樣的。還有常務副廠長,不是一個陣營的,但這人是廠礦單位上來的。工作上這要是認為對的,他從來不扯後腿,公私分的很清明。當然了,作為常務副廠長,跟廠長太在一個頻道上,也不是好事。他把這個分寸就拿捏的很好。私下裏,兩家相處的也很愉快。


    反正不管是怎麽分陣營吧,在自家爸圓潤的手腕之下,領導之間幾乎是沒有出現過爭執的事情。


    在聽了自家爹媽的分析之後,端陽就把這個背地裏煽風點火的人圈定了。


    肯定是徐文東無疑。他權利不大,其實是遊離在幾個陣營的邊緣人物。


    但也別看他是排名靠後的邊緣人物,好像攻擊一個廠長沒什麽好處。其實不然,管著生產和管著科研的兩位副廠長,那可以說是爸爸的左膀右臂。以you派這樣的理由攻訐,對準的就是這個主管科研的副廠長。踢下去一個,後麵自然就有替補的。這種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事,那是非得把前麵擋路的蘿卜拔了,才能往前挪一挪位子的。


    既然圈定了這個人,那接下來,就是得想辦法把這個人給踢出中原重工。


    可人家就算是打了小報告,你們都猜到是這個人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但你有證據嗎?別說是沒有證據,就算是有證據,你能怎樣?還不興人家行使監督的權利了?


    你就是想背後整他,也不合適。工作組剛走,你們就按奈不住的個人家穿小鞋。


    這不是打擊報複嗎?


    況且,廣大的職工不知道人家許廠長犯了啥事了?還以為是沒投靠你金廠長,你就容不下人家了!畢竟,在這次的事件上,人家是跟其他人在明麵上站在一條戰線上的。


    這種人就是那種數蛤蟆的,他不咬人,但是膈應的要死。搭理他吧,他不算個啥玩意。可不搭理他吧,他又老晃悠。


    端陽都聽說了,好些人當時都隱約聽見自家老媽在工作組那邊跟人家拍桌子了。這要不是問的急了,就自家媽那麽好脾氣的人,怎麽可能就拍桌子瞪眼睛的。


    鐵蛋覺得他媽被誣陷受委屈了,我還覺得我媽受委屈了呢。


    所以啊,這事不能就這麽輕飄飄的過去。


    琢磨來琢磨去,叫他給琢磨出辦法了。


    第一步,要找的就是許文東的兒子許強。


    許強跟鐵蛋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多,好像是同年的吧。這小子剛跟他爸來的時候,一個勁的想往自己這邊的圈子裏擠,可這有些圈子,它不是輕易就能接納外人的。


    自己這邊呢,一塊玩的他們的父母都是從一一五出來的。而一一五帶出來的人,在這新的廠裏,就是嫡係的嫡係,天然就抱團。重用的也必然先是他們。所以,這些人裏麵,大大小小的,都升了一格,成領導了。車間的主任副主任,小組長什麽的。反正亂七八糟的,都是這麽一圈人。而自己這些小輩們,也都是一個院裏玩的。一起種過紅薯,一起打過麻雀。本來就是熟人嘛!因為父母升格了,這個圈子就成了大大小小領導的子女聚集在一起的圈子。


    這麽一算,許強就是個外來戶啊!


    你說你想往裏麵擠,大家一起玩,也不是不行。本來大家就缺少共同的話題……而他呢?又想在圈子裏拔份。


    那誰尿你?


    結果,玩了三五回,就不玩了。人家那話是怎麽說的?


    不就是抱團嗎?有什麽了不起!


    很快的,這小子糾結了一批外調來的子女成了另一個圈子。大家平時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端陽不跟這人玩,主要是覺得玩不到一起去。自家這邊呢,是一群人偷摸著,說給哪裏幹個私活,弄點票票啥的補貼家用。有些單位自己建房子,像是焊工電工這樣的,隻要有活,他們就去。不給錢沒關係,給東西也行。有時候有些小廠子的技術員,問題解決不了,找他們私下幫忙,隻要價位合適,保準叫你在領導麵前露臉。他們鑽營的是這麽一道。


    可許強他們呢?晚上在廠子周圍撩騷,對著女工吹口哨。周末呢,必然是去城裏,找女學生一塊看電影閑逛。


    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鐵蛋一聽說要找許強,就驚訝了:“那王八蛋……”


    端陽塞了半包煙給鐵蛋:“不叫也行,你跟我打聽打聽,最近在哪裏能碰到這小子。”


    “不是!”鐵蛋拿著煙,四下看看,“你這到底要幹嘛?連我都不能說嗎?我……你還信不過……”


    “不是信不過!”端陽招手:“等用的到兄弟們的時候,別掉鏈子就行。”


    那肯定不會。


    鐵蛋見端陽要走,就假意問:“這煙都給我了?”


    “我又不抽!”端陽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走遠了。


    這天正吃晚飯呢,鐵蛋來了。


    在外麵喊端陽:“……端陽哥……端陽哥……”


    端陽應了一聲,然後三口兩口的扒拉了飯就往外跑:“媽,我晚上回來的晚會兒……”


    “這才吃了多少?”林雨桐把盛放著高粱米的盆放下,問朝陽:“你知道你哥這兩天忙啥不?”


    朝陽搖頭:“他不帶我玩,我哪裏知道?”說著,把碗放下,“我也吃飽了。”然後也往出竄,“媽,我也回來晚會……”


    嘿!這一個個的!


    朝陽追出去,都不見大哥了。


    驕陽在他伸出手:“二哥,分我一半。”


    什麽跟什麽,就分你一半。


    驕陽哼哼的笑:“你肯定是替大哥保密什麽事,說!大哥給你多少好處費!”


    哪有的事?


    少來詐我!


    兄妹倆在院子裏你追我趕的,鬧的朝陽也沒能出門。


    端陽呢?


    端陽此時在職工醫院門口,見到了一條腿站在地上,一條腿掛在自行車橫梁上的許強。據鐵頭的消息,這小子又瞧上職工醫院的一個小護士,最近追人家追的挺緊,沒事就在醫院外麵晃悠。這個點過來,過來就給碰上了。


    他看見了許強,許強也看到了他。


    那邊沒個正形,嘻嘻哈哈的:“……聽說咱們大公子找的對象是醫院的,沒想到還是真的?哪一個,指給咱看看……”


    端陽用腳劃著自行車過去:“少放屁啊!誰他|媽胡說八道呢?我沒關係,這不是害人家姑娘嘛!我說你小子,別給我找事……”


    許強就看不上他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兒,你爸不就是個廠長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他不屑的‘嗤’笑一聲,“不找對象,你跑這地方幹啥來了?”


    “我說你小子是裝傻啊?還是心大?”端陽一腳支著自行車,另一腳抬起來踹了對方一下,“你爸屁股下麵的那把椅子差點被人給抽了,你他娘的還有心情談對象。我跟你說,要不是你爸的麵子在那裏擱著呢,人家姑娘能搭理你?”


    許強踉蹌一下,差點連人帶車都摔了。剛要罵娘就被這話給吸引了:“你什麽意思?誰要動我爸?”


    “人家也不光動你爸,還要動我爸我媽呢。”端陽斜眼看他,然後不屑,“他娘的,我跟你這廢物廢話這些幹啥?你慢慢等著,我找人是有正事呢。”


    許強一把放開自己的自行車,任由它摔在一旁,卻伸手拉著端陽的自行車頭:“林端陽,你幾個意思?瞧不起哥們是不是?”


    “你這人怎麽聽不懂人話呢?”端陽就說:“你爸暫停那麽長時間工作,最近這幾天才算是正常了。你還當沒事呢!你爸被人欺負了,你還在這裏優哉遊哉的,你不是廢物是什麽東西。”


    “誰欺負我爸?”許強瞪眼:“我不削死他。”


    端陽哼笑一聲,從車子上下來,把車子一鎖,也不搭理他,直接上了醫院。


    進去了,卻探頭悄悄往外看,直到看見許強扶起自行車風一般的刮走了,他才直起身。


    才說要出去,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端陽嚇了一跳,扭臉看,見是甘草,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你幹啥呢?鬼鬼祟祟的。”甘草盯了他好一會了。


    端陽愣了一下:“我沒事……”


    “是找我嗎?”甘草這麽問。


    端陽趕緊搖頭:“主要是看你們下班沒,買點消食片,我妹妹吃的有點多……”


    “要啥消食片啊!”甘草從衣服兜裏摸出一把幹山楂來:“拿這個回去熬水。要是不夠,明兒來拿,我家這個多著呢。”


    端陽隻得接過來:“行!不夠來拿。”


    心裏還有事,出去騎著自行車就走。然後召集鐵蛋城子這些人,“那小子肯定會打聽……倒時候,咱們就這麽說……”


    許強可不就是得打聽嘛。


    他說是在廠裏,可卻是廠裏的宣傳隊。平時的工作就是貼標語,開會的時候幫著搬搬桌子椅子維持會場紀律,弄弄話筒,屬於清閑的很的工作。沒事就浪去了,關注點不在廠裏的事上。至於牽扯到總廠的領導的那些事,關注度就更不高了。


    在他的印象裏,好像就是工作組來了,然後人家調查了,自家老子在家歇了幾天等待調查結果。最後就是調查結束了老爹上班去了,管他管的沒那麽嚴了。


    如今再一找人打聽,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哥啊……”一個平頭的小子湊過來:“就是上次你把雲雲想辦法弄到醫院財務室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了。”


    許強之前追了個姑娘,這姑娘是從城裏下放到農村的。被安排到農場養養雞收收蛋,幹這樣的活。長的好看嘛,許強就纏人家姑娘。這姑娘也有心眼,跟你處對象行,但你得想辦法,反正我不想喂雞,每天踩著雞糞,臭烘烘的。


    於是許強就找了關係,把這姑娘弄到醫院的財務室,前台收收錢這樣的活,輕鬆體麵。


    可許強這見異思遷的,又在醫院看上了更漂亮的小護士,跟之前的對象這不是就鬧掰了嘛。


    可就算是鬧掰了,當初調動的時候,是不是存在一些違規的操作呢?


    肯定有!


    平頭小子就說:“……這次查的可嚴格了,不知道是誰寫了檢舉材料,結果你爸不是就被調查了嗎?幸好領導們齊心,這次才躲過去了。這要是有個下次,可真不好說了。那林端陽也不全是騙你的。我估計他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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