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45)


    其實,自打天一熱之後,紅薯就66續續的可以吃了。Δ.『ksnhu『.1a雖然長的還不是特別大,不算到了收獲的季節,但是根須下麵,紅薯的個頭已經不算小了。


    有些孩子就饞啊!


    不是個個都跟林家範家的孩子似的,能吃飽的。這些吃不飽的小崽子,就打起了紅薯的主意。晚上成群結夥的,偷著刨紅薯吃。


    這事哪成啊?這紅薯可是全廠的,叫這些崽子這麽偷下去,不等收獲,就敢吃連吃帶拿的霍霍大半。


    保衛科是幹啥吃的,長著心眼呢。


    苗家富叫早保衛科的人暗藏著,等著逮人呢。都是半大的小子,一個個的,他們自家門口也都有自家種的紅薯,幹啥不吃他們自家的,要晚上偷拿公家的?這樣性質的事件,不逮不行啊!


    當然了,都是廠裏的子弟,自家的孩子。逮住了倒也不狠罰。你們刨出來的紅薯還是你們,咱們也不沒收。關鍵是沒收了也不好處理,給誰不給誰呢?對不對?所以,隻能放在處罰上。人家說了,等你們家的紅薯收了,十倍的還回來。


    這些紅薯再有大半個月就能6續的收獲了,哪裏就餓的非等不了了。


    大人們氣啊,逮住就是一頓胖揍。拿著掃帚,滿廠的攆這些不省心的。


    林雨桐家的紅薯算是收獲的比較早的,因著林雨桐偷偷的澆,所以紅薯長的個頭大。不刨出來不行了,因為筐子撐不下了。一個個的眼看都要從土裏掙脫出來一樣,就是那種長的非常張揚的架勢。很多人都說林雨桐:“為了長個也不能老澆水啊!這樣的紅薯不好吃。”


    林雨桐就打哈哈:“是啊是啊!沒種好。”


    自己這一個長條筐子是栽了五棵紅薯進去的,每一株紅薯刨出來,下麵都墜著六七個紅薯的。紅薯單個一斤多屬於正常的,自家這得有兩斤多小三斤的樣子,個個都跟小孩腦袋似的。所以這根本就不能再叫長了,裏麵也放不下它們了。按這種產量算,一個筐子弄出一百多斤紅薯,是特別正常的事。


    但出紅薯這樣的活呢,都是晚上關起門來的時候,自家人在院子裏慢慢幹。紅薯刨出來,得放在院子裏的走廊下屋簷下,叫這麽晾曬通風。完了之後,才能入地窖。


    其實林雨桐更願意把這玩意加工成紅薯麵,比紅薯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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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又要把紅薯洗幹淨切成片,在烈日下暴曬,然後曬幹之後,找個磨糧食的石磨,把幹紅薯磨成粉,然後放在袋子裏存著,幾年都不帶壞的。


    大人做這個隻覺得繁瑣,可是孩子做這個,卻覺得有趣。


    丹陽就是偶爾從姥姥家回來,看見家裏在弄這個,高興的什麽似的,也不回去了。爹媽上班,她就在家帶著弟弟妹妹幹。她切的那紅薯片薄的薄,厚的厚,根本就沒法曬。


    怎麽辦呢?


    林雨桐教她把這東西蒸熟,蒸熟之後再去晾曬,這就是紅薯幹了。冬天當零嘴吃,也還行。


    於是,幾個孩子倒是越的樂此不疲了。


    種了紅薯的筐子也不能浪費,怎麽辦呢?種蘿卜白菜。


    這次都不要林雨桐叮囑了,端陽就知道怎麽做。他把菜籽撒的密密麻麻的,就叫這麽長著。


    跟林雨桐一個想法的還有農場那邊。到了種蘿卜白菜的季節了。怎麽辦呢?


    場長就說了:“撒上,種稠點。”


    這是在最大程度的利用土地。這些東西長出來,一旦出苗,就是能吃的。


    苗不停的長,大家不停的間苗。間出來的幼苗都是菜啊!白菜和白蘿卜就不說了,就是紅蘿卜苗,那也是好東西。等到苗長大了,被大家間的也差不多了。一畝地平白多長了一百多斤的菜,這是很劃算的事。


    林雨桐家就是這樣。菜苗一長上來,就都能吃菜了。


    她種的早,出苗就早。廠裏的人可稀罕這些了。這個來拔一點,那個來拔一點的,當然了,都是很講規矩。把又壯又好的苗子都留下來了。


    許是老吃林雨桐的東西,大家不好意思。所以,像是苗大嫂這樣的,還記得給林雨桐還禮。這天就是,苗大嫂扛了一大袋子的東西進來了:“趕緊晾一晾,別捂了,夠吃好幾天的了。”


    啥東西啊?


    丹陽打開袋子就疑惑的看她媽,“我沒見過……”


    把苗大嫂逗的哈哈就笑:“傻姑娘,你咋會沒見過呢?細細看看!”


    再細看也沒見過!


    像是一種什麽東西的花,紫紅紫紅的,卻有些幹癟,像是脫落下來的那種花。


    林雨桐也訝異呢:“這是棉花……花!”


    沒錯!就是棉花花!


    棉花也是先開花,然後結棉桃,棉桃咧開嘴,吐出來的才是白白的棉花。


    丹陽這才恍然:“可我看著,棉花不光是紫顏色的花。”


    “那是你在田裏看到的。”林雨桐就說:“早上是乳白色的,下午就成粉紅色的,到了第二天就是紫紅色的。棉花花又不是一起開,所以你看到的花自然不是一個顏色的。”


    苗大嫂也說:“其他顏色的不能碰的。花兒不變成如今這樣,人家農場也不讓摘了。這非等到棉桃長成了,這種花兒掛在上麵幹癟了,隨時要掉了,才許往下摘的。這都不是摘了,是一碰就掉。”


    “要這個幹啥啊?”丹陽不明白。


    苗大嫂又樂:“吃啊!要不然費心弄這個幹啥。”


    吃?


    這下連林雨桐也驚訝了。說真的,她也沒吃過這玩意。


    還真不能說活了幾輩子局啥事都沒見過了!看看!還就是有她沒見過沒吃過的。


    說實在話,她別說吃過見過的,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苗大嫂信誓旦旦的說:“隨便抓一把麵活著這個蒸,味兒可好了。”


    好嗎?


    等她走了,林雨桐就對著這一袋子棉花花愣神,等四爺回來,她抓給四爺看:“……要不?今兒嚐嚐這個!”


    難得她有好奇心了,四爺就點頭:“吃吧!想吃就吃吧。”


    這種暗黑的食材,林雨桐還怕不好吃,蒸出鍋之後,放了蒜泥放了調料美美的潑了油。又炒了臘肉熏肉的……就怕不好吃了,好歹有這些好吃的給孩子們下飯。


    結果真的是……意外的好吃。


    於是,再像是這樣的吃食,人家送來了,林雨桐就收下了。


    她6續還收到豆子藤最頂端的嫩芽,南瓜蔓最前端的芽葉,南瓜花等等等等不常規的食材。


    還真是覺得,真是長了見識了。


    到了入秋了,紅薯都收了,職工人人都有份。平均下來,一人能分大半麻袋的樣子。像是林雨桐這邊呢,算是三個職工,那就能分三個大半麻袋。


    這很是不少了。


    之前自家的紅薯沒磨麵的留下來一下,再加上這個,覺得留著的這些足夠冬天吃烤紅薯之類的吃食了。


    等分完了紅薯,每人還分了一架子車的紅薯藤。這東西拉回來怎麽處理?林雨桐是給掛在後麵的牆上的,而大多數人家,都小心的收到菜窖裏去了。


    一一五廠,眼看這一年是能平穩的過去了。但大多數人,對來年,還是不報希望。


    “今年的秋糧,幾乎是沒有的。好容易扛過了春荒,結果秋裏又是啥收獲都沒有。到現在,就零星的掉了幾滴雨,連地皮都沒濕透。這開春了……怎麽辦?”


    是啊!過日子有成算的人,都在算計著口糧,怎麽著也得留夠明年春上吃的吧。


    於是,像是林雨桐之前那樣,把紅薯加工成紅薯麵的人就越的多起來了。廠裏到處晾曬的都是紅薯片。


    一入了冬,大家的夥食就更一言難盡了。


    想吃個麵條,都是高粱麵一層,紅薯麵一層,煮出來感覺不利索,黏黏的那種麵。


    於是大家明了新吃法,做紅薯麵餄餎。


    其實蕎麥麵或是小麥麵做的餄餎都好吃,但是紅薯麵的卻不怎麽多見了。


    怎麽做呢?把紅薯麵蒸成饅頭,這饅頭熱著的時候,那真是又粘又甜,特別不好下咽。但要是趁著這股子熱乎勁,把紅薯麵餄餎壓成餄餎呢?那至少叫人覺得應該很好吃。


    很多人家共用一個壓餄餎的機子,就是那種木頭樁子做的,一頭有個凹槽,架在鍋上頭。一氣往凹槽裏放在五六個饅頭,然後另一個人坐在木頭柄上一壓,‘咯吱吱’,紅薯饅頭被擠壓成泥,就從下麵的小孔裏擠出去,落到開水鍋裏。


    做這玩意,一次做的少就不上算。紅薯饅頭得趁熱,還得占著好幾個人。得有人不停的給凹槽裏加饅頭,有壯小夥坐在木柄上費勁的壓,還得有人不停的攪拌已經落到鍋裏的餄餎。


    本來就是熟的,一入鍋煮兩下,就出來入涼水桶,然後撈出來。


    這做一次,就得吃一兩天。要不然都劃不來做費這個事。


    林雨桐家沒做紅薯麵的,倒是白麵加上蕎麥麵的做了不少。這種的就比較適口了。幾個孩子也愛吃。涼拌了能當菜,晚上隨便炒炒就是主食。或是熱水鍋裏過上一下,出來熱臊子一澆,吃湯的也很好。


    外麵如今哪裏還有賣這個的。林雨桐在家裏一做,幾個孩子就愛上了。


    覺得餄餎好吃!


    可問問別人家,吃紅薯麵餄餎都快吃吐了。


    但這話也得反過來說,有紅薯麵吃就不錯了。沒吃的才可怕呢。


    入了冬了,廠裏突然多了不少親戚。都是來探親的,說是探親的,可其實呢?就是來張嘴借糧食的。


    林雨桐就跟四爺商量,說是哪一天好回老家去看看。帶點糧食,看看老家那邊的日子還能不能過。


    結果,他們還沒回去呢,一個少年上門了。


    是苗家的鐵蛋帶著人上門的,“說是找我金叔,我想是不是老家的人吧,就把人帶來了。”


    站在門口的是個少年,林雨桐愣了愣,好像不認識啊。


    這少年噗通一下子跪下:“舅媽,我是大春。”


    大春,金大妮家的大小子。


    金老四的親外甥。


    “哎呦!”林雨桐想起來了:“孩子,趕緊起來。”


    這邊拉著大春起來,那邊謝鐵蛋:“得虧你送來了,要不然這孩子都找不來。”


    鐵蛋嘿嘿就笑:“我金叔不在家吧,我給您去煉鋼廠找去。”


    “沒事,你有事就去忙,我叫丹陽去。”林雨桐不好意思總麻煩人家孩子。


    “我去吧。”鐵蛋嘿嘿笑,然後轉身跑了。


    林雨桐知道,這小子等著跑腿給他吃好吃的呢。


    怕孩子吃的膩,林雨桐用紅薯個做了各種餅,都是烤出來的,又放了點糖,孩子們都愛這個味兒。


    哪怕鐵蛋都十多歲了,還保留著替林雨桐跑腿的喜好,就為了一口好吃的。


    她笑笑就由著孩子去了,把大春叫進屋,給端陽他們說了這是誰,幾個孩子就都叫表哥。


    大春拘謹的隻顧著點頭,不知道怎麽打招呼才好。


    丹陽端了今兒才用油炸出來的紅薯丸子:“表哥先吃點。”


    林雨桐就說:“你先吃著,我去給你做飯去。”


    大春一下子坐起來:“舅媽,我不吃了。要是……要是……這東西能叫我拿回去,我記著你的大恩。”說著,又要跪下了。


    林雨桐一把扶住:“咋的了?家裏的日子難?”


    大春點頭:“我爸春上的時候沒了……就剩下我娘帶著我們七個……家裏已經斷頓三天了,我要是再不趕回去,家裏真得餓死人了。”


    啊!


    這是不能耽擱。


    林雨桐趕緊的就叫丹陽:“去找你哥回來。快!我跟你爸得出趟門了。”


    這邊話音才落下,那邊四爺跟端陽就進了門。


    四爺就問:“出門?去哪啊!”


    大春又跪下了:“小舅,我是大春。”


    林雨桐才補充說:“大姐夫春上的時候沒了,就剩下大姐帶著七個孩子。”


    大的才十四五,小的剛會走。不用說也知道這日子得多艱難!


    四爺轉頭頭就出門,一邊走一邊說大春:“你爸沒了都不知道來信說一聲。”到了門口了才跟林雨桐喊:“我去借車,你收拾東西。”


    林雨桐應著,又叫大春起來:“起來吧,你舅借車去了,開車快。”又叫他趕緊吃,“吃完了好趕路。”


    端陽就忙著找袋子:“多帶點糧食吧,看看我大伯家和二姑家咋樣。”


    林雨桐還沒說話呢,那邊大春就說:“……二姨家白天在縣城裏要飯呢……晚上會回家……大舅家……舅媽要給我們點菜幹救急,被姥姥給打了一頓……”


    這都啥事!


    林雨桐收拾東西,糧食別管粗糧細糧,都得給點。人不吃糧食也不行。給多了也不行。事實上也給不了那麽多。唯一能給多的就是紅薯麵和紅薯了。再就是白菜蘿卜,今年收了不少。連帶著蘿卜纓子紅薯藤,她都裝起來了,再多,這就引人懷疑了。以後哪怕常接濟幾次呢,一次肯定是不敢拿太多的。


    可就是沒太多,一家拿一點,這都不少了。


    四爺開著廠裏的吉普,後座隻給大春留個空位,剩下的都塞著比較好的糧食。至於車頂上,比較占地方的白菜蘿卜和幹蘿卜纓子紅薯藤,就在車頂上放著,用繩子綁緊。


    叫端陽在家裏帶著孩子看家,兩人帶著幹糧,跟大春一起,回老家。


    金大妮這邊最急,先去她家。


    還真是,到的時候,孩子們睡了一炕。


    躺著唄,躺著就不餓了。


    金大妮滿頭的白了,她才三十來歲的樣,可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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