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31)


    快過年了,年底總結會一開,福利一發,大家放假過年嘍。


    過年了,老太太直接回林家了。


    林雨桐和四爺留她一起過年,結果人家說了:“我想我兒子了,回去跟我兒子過年去。”


    常秋雲架著驢車來接人,就說老太太:“您就是偏心眼,心裏惦記著的還是您兒子。”


    “那你也隻惦記你兒子。”老太太說她,“你多惦記我兒子一分,我不是就能少惦記一分了嗎?”


    這又是什麽道理!


    婆媳兩個一邊拌嘴,一邊往出走。


    林雨桐給帶了兩大包裹的東西。一包是給家裏的老老少少的衣裳鞋襪,一包是精米細麵油炸豆腐跟幾斤豬肉。算是把年貨都叫捎帶回去了。


    常秋雲也沒客氣,她也不是空手來的。一大包熏肉,說是林百川的戰友送來的,叫給曉星分一點。一包是早前林雨桐叫她幫著曬的蘿卜幹茄子幹的,還說這些家裏沒人愛吃這個,都給她帶來了。


    不愛吃,那是你們不會做。


    做好了一樣好吃。


    蘿卜幹用水泡發了,剁碎。再把板油煉製剩下的油渣拌進去,加點粉條進去,再調味。這麽做餡,包出來的包子最好吃了。有嚼勁又不油膩。


    丹陽一頓能吃三個拳頭大的這種包子。


    一邊吃飯,那邊丹陽一邊跟她爸商量:“……開學我都想跟鐵蛋哥一塊去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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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蛋都上小學了,她的意思是她也想上小學。


    可等過了年,她虛歲才六歲,到了後半年,勉強算是夠五歲了。


    如今這倒是年齡限製不大,五歲也不是不能上學。


    可……是不是有點小。


    四爺卻一口答應了:“行,明年一開學爸就送你上小學去。”插班也行。


    林雨桐馬上就明白了,緊趕慢趕的,隻要丹陽能趕在六五年高考,都是幸運的事。


    別說不敢耽擱,要緊的時候,該跳級還得跳級。


    見閨女看過來,她馬上點頭:“聽你爸的。”然後又不免好奇,問她:“怎麽就想著去上小學了……”


    她馬上放下包子手舞足蹈:“媽你沒看見嗎?鐵蛋哥多神氣啊!他都是少先隊員了……”很是羨慕的樣子,“都戴上紅領巾了……媽知道嗎?紅領巾是國旗的一角,是先輩用鮮血染紅的……”


    林雨桐聽明白了:因為想佩戴紅領巾,想成為一名光榮的少先隊員,所以,她要快點上小學。


    林雨桐和四爺大力誇讚,四爺還表示:“有什麽想要的,爸爸給你買。”


    丹陽眼睛一亮:“我想要皮筋。”


    皮筋這玩意,得用鬆緊帶做。林雨桐說我想辦法拿出來給她弄一個,四爺卻給製止了,“我想辦法。”


    啥辦法呢?


    從林百川的司機那找了廢舊的輪胎,橡膠輪胎用剪子剪得細細的,一圈一圈的剪下來,然後焊接好,就行了。


    這玩意結實,別說孩子玩不爛,就是大人來回的拉扯,也不是那麽輕易就斷的。一般的那種用鬆緊帶做的皮筋,根本就不結實,裏麵的皮筋斷了,外麵裹著的那一層膜特別膈人。


    有了這東西,這丫頭就不怎麽愛在家裏呆著了。樓裏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就在樓外頭玩了。大部分都是那種丟個沙包,或者畫格子在地上蹦,要麽就是抓拐,皮筋這東西,做鬆緊褲還要用呢,誰家舍得給她們玩跳皮筋。


    如今丹陽拿了一個,就比較吸引女孩子了。大的帶著小的在外麵玩,渴了餓了自然就回家了,根本不用人管。


    過年殺雞的時候,四爺又專門留了幾根公雞尾巴上的羽毛,給孩子做毽子。


    丹陽還沒怎麽關注新做的毽子,注意力全被剩下的雞毛吸引了。等確定他爸不要剩下的東西了,她就一股腦的給收起來了。然後叫上鐵蛋和狗子就往出跑。一路跑到廠門口,然後蹲在門口等那種搖著撥浪鼓收雞毛的。有那種用雞毛換糖的搖著撥浪鼓的小商販,常不常的會到廠門口轉悠。三個人等了半晌工夫,才給等來了。一堆雞毛換了幾塊糖,丹陽還把她的那份帶回來給了援華了。


    回來還跟林雨桐嘀咕:“本來還想換草紙的,但鐵蛋哥和狗子哥肯定不樂意,他們都陪我很長時間了……”


    把林雨桐逗的:“換了就換了吧。一會子給你做南瓜糕吃……”


    南瓜加點糯米粉,再加點雞蛋和蜂蜜,就是丹陽的最愛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還要吃蒜苗炒臘肉!”她蹦跳起來,“我去摘蒜苗。”


    家裏的蒜苗都在陽台上呢,長的綠油油幾盤子。


    反正是吃什麽菜都好,隻要別吃白菜蘿卜。林雨桐其實很少給做白菜蘿卜的,但是老太太在這邊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主菜就是白菜。


    當然了,家家戶戶的主菜都是白菜。就是過年了,能吃點好飯了,也依舊是繞不開白菜


    這個問:“呦!怪香的,啥菜啊!”


    那個說:“酸白菜汆肉。”又問:“你家呢?吃啥好吃的呢?”


    “白菜燉肉。”那邊馬上回。因為有肉吧,聲音都無端的宏亮了幾分。


    但不管是汆肉還是燉肉,其實就是在白菜裏擱了兩片薄薄的肥肉片,有個肉味就行了。過年了,一口人就一斤的供應肉,還要包頓餃子呢。哪裏有富裕的?


    如今過年,不是實在特別特別親近的親戚,都不用去拜年的。見了麵問聲過年好就行了。去拜年,那是難為人家,沒法留你吃飯啊。


    老規矩,過年隻回林家,而且不空手。林雨桐帶著一籃子蒸好的包子去的。曉星呢,蘇瑾家裏給寄了半袋子的花饃,她拿了十個,反正就是留在娘家吃飯,也不算是吃了娘家的糧食的那個意思。


    把林百川氣的:“你爹我就供不起你們吃頓飯?”又嗬斥她們:“以後不許帶著東西上門了。”鬧的多生分啊!


    於是在兩家走的時候,辛甜趕緊把別人鬆給林百川的掛麵,一人給拿了三五斤的,叫提回去了。


    她也知道,小姑子們主要還是顧忌著家裏有嫂子,所以趕緊表態,說明我確實沒有嫌你們的意思。


    大垚回來了,給幾個孩子的不是錢,而是布票。部隊是半供給製,外麵的衣裳都是部隊發的,但裏麵的內衣,都需要用布票你們自己去買。所以,每個人有一定量的軍用布票。家裏老娘給做的內衣,夠他穿成十年的了,這布票又有期限,幹脆給幾個孩子分了。如今最費布料的,也就是孩子了。那句話咋說的,不見孩子長,隻見衣服短,說的就是這樣的。


    送布票……這個……孩子高興不高興的,還真不知道,不過孩子媽們都挺高興的。


    大垚沒能在家裏多呆,說是有任務,要趕在初五的時候回學校。


    常秋雲是不知道上學的學生有啥任務,林百川不叫問,不光不叫常秋雲問,他自己也不問。大垚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命令就是命令,該走就隻管走。


    不過在書房,林百川還是拿著幾個海島的地圖在看,他是懷疑,大垚的走是跟解|放這些島嶼有關。


    不管怎麽樣吧,過年孩子挺高興。大人們不管多難,日子湊活著又熬過了一年。


    過年了,上班了,廣播又在批|判什麽文藝思想了。工人們聽歸聽,沒幾個過分關注的。


    但是很快的,就有一件大家誰都得關注的事。


    什麽事呢?


    報紙上說要發行新人民幣了,如今用的得回收。


    好些人就不知道這回收是咋回事,著急忙慌的說:“手裏的這些錢不該留著的,早點買了東西多好……”


    這話叫人哭笑不得。


    因著林雨桐在銀行學校裏授課,好些人就來問了:如今這是幾個意思啊?發行是怎麽發行的?回收是怎麽收回的?


    林雨桐就說了:“去銀行兌換就行。一萬換一塊!”


    啥玩意?!


    憑啥啊!憑啥一萬換一塊?


    林雨桐又跟她們解釋,這一塊錢跟一萬塊錢能買到的東西是一樣多的。


    眾人恍然:也就是這次的錢更值錢唄。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不光各家等著去銀行兌換,財務科也空前的忙起來了。


    這新舊的交替,以後這進賬出賬的,錢幣不一樣了,麵額也不一樣了。之後的賬目是要跟前麵的賬目做一個切割的。


    這幾天,她就來回的忙這事呢。


    等把公事忙完了,才得空把家裏的錢給換了。


    家裏的錢兌換之後也就三百來塊,可這跟大部分人家比起來,也是絕對的富裕人家了。


    很多人家就是就是三五塊錢。


    錢換出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教丹陽認錢。之前的舊錢認過了,但是之後不會怎麽見到那種錢了,所以還得重新學了。


    一分兩分五分,一角兩角五角,一元兩元三元五元。


    最大麵額就是五元,最特殊的麵額就是三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林雨桐記得後來還收回去了幾個由蘇國代印的版本,又換了不一樣的一元和五元的版本,取消了三元版本,增加十元版本。


    但具體是哪一年的,她都記不清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這回再換自己肯定能給記住了。到時候再說吧。


    就這十張麵額的錢幣,擺在丹陽的麵前叫她認。


    丹陽一臉的莫名其妙:“我認字的!”


    錢上都寫的呢嘛!


    哦!對了!人家現在是小學生了。


    別的孩子沒有基礎,她是有基礎的,因此,對於她而言,學的並不是很困難。發書的第一天,一回來就拿著課本興衝衝的念:“第一課……開學……開學了。”


    念到這裏,林雨桐就聽著,看開學了怎麽了?


    然後沒有了,她翻頁了!


    第一課就這三個字:開學了。


    “第二課……上學……我們上學。”


    進步了,是四個字!


    好吧!林雨桐淡定了,人家課本就是這樣的。


    “第三課……同學……學校裏同學很多。”


    嗯!這一課的字數多了一點。好像一課比一課的要求記得字數多了一點。


    林雨桐覺得這麽下去這孩子的學習不用太擔心的。


    但是很快的,問題出來了。


    丹陽愛念書,每天放學回來都對著朝陽念書。什麽‘國慶日,開大會。大家歡呼m主|席萬歲’,什麽‘馬來了!馬來了!你到哪裏去?我到b京去。你到北京做什麽?我要去看m主席。’‘我們要做m主席的好孩子。到了九歲,我們要戴上紅領巾。’


    她每天對著朝陽念,朝陽到了學說話的時候了,然後猛地一天晚上,這小子說話了,叫的第一個人不是爸不是媽,他在說:“mao……mao……”


    問題他說的這個口音啊,跟丹陽念課文的口音是一樣的。


    丹陽念課文什麽口音?


    她老師是什麽口音,她就是什麽口音。


    就是這麽神奇。


    想象中的用普通話念出來的朗朗讀書聲是不存在的,每個初學的孩子都隨著老師的口音,發著連大人都覺得繞口的音,跟著老師學認字。


    沒有拚音,還沒有推廣普及普通話。於是,就這樣了!


    丹陽見她媽的眼神神奇,就問了:“怎麽了?我念的不好嗎?”


    還好……吧?


    隻能這麽說了!


    而且學的也是繁體字,一筆一畫的學,算是很好了吧。


    她隻能這麽說。


    然後四爺就說:“就按爸媽跟你說話的音讀書,不是想去b京嗎?爸媽教你的話就跟b京話差不多了。”


    是嗎?


    試試吧!


    然後丹陽念完就說:“真怪……我們班大概隻有我一個人這麽念……”好像很異類。


    林雨桐:“……”沒地方說理去。


    她一臉誠懇的鼓勵孩子:對!照著爸爸媽媽教的念,才是最棒的。


    行……吧!


    不管理解不理解的,丹陽很乖的照著媽媽的話做了。


    隻要孩子能說一口京腔,那普通話說起來也容易,就這麽著吧。


    在學校跟著老師念,回來他爸重新給教,就是這麽的苦逼!


    晚上忙孩子,周末還得上職工大學,上班時間,除了忙工作,還有額外的任務。


    什麽任務?


    發通知了,說今年十月二號到九號,要在b京舉行工人體育運動會。


    一一五是有資格參加的。至少得選送到省裏先比一比吧。


    那這就得先在廠裏比一比才行。


    號召年輕人,踴躍報名,積極比賽,爭取好成績,爭取去b京,爭取見到m主席。


    好家夥,參加運動會的熱情可比生產的熱情還高。


    於友光問林雨桐:“你不參加?”


    我孩子還沒斷奶呢,我參加啥啊?


    她就說:“……主要是工作也排不開啊。”還有銀行學校那邊呢。


    也對!


    於友光又看姚紅,姚紅一臉的害羞:“科長,我懷孕了,三個月了。”


    那沒人參加了嗎?


    劉七娘踴躍舉手:“我家閨女跑的可快了……”她想把她閨女安排進財務科。


    可她閨女啥也不會,科裏收一個她都是照顧烈士家屬了,你說再弄進了一個,不像話嘛。


    於友光就說:“隻有一個雜務的名額,你要是想叫孩子來上班,就去人事科。叫孩子接你的班。”


    劉七娘到底是一咬牙這麽幹了:“行!叫我們家大丫來。”


    於友光提醒:“別大丫大丫的,給孩子正經的取個名字。都要參加工作的人了。”


    劉七娘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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