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11月6日。


    南卡羅來納州州府哥倫比亞市。


    這座作為美國建國以來最早興建的城市之一,此時已然脫離了小鎮的樣子。南卡羅來納州境內的薩魯達河與布洛德河在此匯合,形成寬闊平緩的康格利河衝積平原,土地肥沃,因此,哥倫比亞四周都是一片片廣袤的農場,種植著無邊無際的棉花等農作物,乃是美利堅聯邦位於南方重要的棉花生產地,加上又是康格利河航運港口,直通海邊的查爾斯頓港,交通便利,加上南卡羅來納州首府地位,此時已經頗具規模,城市人口達到三萬多人的規模,對於此時的美利堅來說,已算是相當繁華的大城市了。


    此時已經進入深秋,天氣慢慢轉涼,卻正是棉花收獲的最佳時節。


    哥倫比亞西郊康格利河畔,盧子越和他弟弟盧子閩望著河岸遠處正悠閑地采摘棉花的人們,河畔的秋風將那些采摘棉花的人們悠閑的歌聲吹入他們的耳朵,一切都是那麽的安詳。


    盧子越歎了口氣:“這些一無所知的人,還不知道一場可怕的戰爭即將要爆發!不過,對於他們來說,不知道災難反而能過得更好!”


    盧子閩回答道:“兄長為何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無論是白人,還是黑人,對我們來說,都是異族而已,對於他們的死活,我們不必太過在意。完成陛下和吳大人、範司長他們交辦的任務,才最為重要!”


    盧子越苦笑著搖搖頭:“這個自然!不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此呆久了,對於周圍的這些平民自然不好等同於畜生一般看待,希望他們能在這場災禍中安然無恙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南方呆久了,才知道北方那些工廠主和資本家們宣揚的那些是何等的不實,一切不過都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而已!你看,那些采摘棉花的人,雖然大部分是黑人,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黑奴,另外白人也有不少,並不是他們說的都是黑人奴隸在幹活,白人就光站在一邊看著。”


    “兄長說的是。其實南方的這些奴隸主們何嚐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這些什麽民主黨、共和黨還是殘餘的輝格黨,不過都是為了各自背後的利益集團賣力罷了!”盧子閩也望向遠處那些還在哼著聽不懂的歌曲的一群黑奴,道:“不過那些美國北方佬說的要拯救黑人奴隸之類的話,還是能欺騙眾多不明真相的人。要是沒在這哥倫比亞呆過一段時間,誰能想到,我們先前認為的黑奴,竟然生活得還不錯,無憂無慮地遠比北方的那些窮苦的所謂自由民的工人要好得多。與北方州的那些沒日沒夜不停做工的窮苦雇工相比,這些南卡羅來納州的黑人奴隸簡直生活在他們說的天堂中了:每天都不用考慮挨餓的問題,隔幾天甚至有頓肉吃。尤其是這樣的采摘棉花的季節裏,為了保證他們不偷奸耍滑,這些棉花種植主們甚至一天除了提供管飽的二頓飯食之外,還派人到田間送去點心和自釀的果酒給那些黑人奴隸享用,要不是親眼看見,簡直難以讓人相信,這哪裏是奴隸,簡直是小心謹慎請來的大爺。”


    盧子越笑笑:“倒也不是你說的那麽誇張,奴隸主讓這些黑人奴隸吃得好,並不是真的要對他們好,不過是為了保護好他們自己的財產而已!對這些奴隸主而言,這些黑人奴隸就與他們豢養的馬匹沒什麽兩樣,自己的馬,當然要喂養得好一點才能更好地幹活,黑人奴隸也一樣。何況我們不是已經了解到,這些黑人奴隸價格昂貴,一名成年健康的黑奴價格是要近一千美元,要是熟練的工匠,還要好過一千美元,這可是一筆巨款了。對於這樣的昂貴的財產,那些種植園主們自然要好好地愛惜著。這樣一想,其實並不奇怪。”


    “是啊!隻是這些南方的黑人奴隸都是一輩子生活在種植園內,他們並不知道北方那些所謂自由民過的如何悲慘,而北方的那些所謂的自由民也並不知道南方奴隸的悠閑舒適的生活。”盧子閩道:“相對來說,除了沒有受苦受窮的自由以外,南方的黑奴遠比北方那些終日為生活奔波的雇工們生活得更好。”


    盧子越站了起來,轉了話題:“先不說這些黑奴了。今天是美利堅聯邦各州投票選舉總統的日子,雖然聖京方麵已經為我們做了幾個方略,但為兄還是擔心會出什麽意外。二弟,你一向機敏,你來說說,若是那個共和黨的林肯沒有當選總統該如何?”


    盧子閩笑道:“兄長,你怎麽會這樣想?原本早在兩年前,聖京來的旨意,就已經告知我們那個共和黨林肯會競選總統,並且很大可能會成功。其後,此人果然參與競選,並且呼聲很高。前段時間,特務司傳來命令,讓我們秘密扶持共和黨的西華德出任總統,畢竟這個西華德比林肯更加堅決地反對奴隸製,一旦他當選,美利堅南北諸州必然因為奴隸問題爆發戰爭。可惜的是,此人明明形勢大好,卻竟然發表一個放棄競選總統、號召共和黨支持林肯的聲明之後,就消失了,依弟的判斷,必然是這個林肯或是他背後的勢力逼迫西華德這樣做的。因此派了些特務四處搜尋,隻是還沒搜到他的下落。雖然扶持西華德的任務失敗,但聖京原本的旨意本就是讓美國內亂起來,爆發內戰,為我們中華帝國創造機會。這樣說來,那個林肯當選的話,我們再稍加推波助瀾,便還是很大可能實現聖京的意圖!至於兄長你說的要是林肯不當選總統,這怎麽可能?兄長杞人憂天了!陛下料事如神,還從未出錯過。”


    盧子越也自嘲般搖搖頭:“也是,陛下可從未看走眼過。沒了那個西華德,想必這個林肯必能當選了。而他當選,雖然沒有西華德那麽直接宣布廢除奴隸製能迅速讓南北雙方爆發戰爭,但有我們這兩個月在這南卡羅來納州的一些布置,還有馬沙利他們這些殘餘南方輝格黨勢力的配合,那件事情應該沒問題了。”


    “放心好了,兄長!我在洋人中間發展的那幾名特務都探聽到一些秘密消息,南卡羅來納州的最大的那家兵工廠正抓緊生產和儲備武器彈藥,他們已經為那個共和黨人林肯選上總統的事情最好了準備!”盧子閩順道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兄長,現在這個時間,總統的投票應該已經結束了,到明天中午之前,結果便會宣布出來。到時候,兄長你留在這裏,見證南卡羅來納州脫離美利堅聯邦,這邊事情一了,兄長還要趕到南方的德克薩斯州去,準備迎接彭玉麟彭大人他們新墨西哥省的駐軍進駐德州。而小弟我,明天就啟程前往裏士滿,做好南北雙方全麵開戰的準備。”


    兩人閑聊一會,太陽慢慢地開始下山,見時候不早,兄弟兩開始準備回城。


    而河畔棉花地裏的黑人奴隸等,趕著裝滿白色小山般的棉花牛車,開始陸續朝農場內返回。


    “嗨,盧先生,要回城嗎?我們正好要將剛摘的棉花運回主人在城裏的倉庫,需要捎你們一程嗎?”河畔的土路上,一大群黑人趕著牛車往這裏走來,為首的一名高大健壯的中年黑人,隔得老遠便朝盧子越打著招呼,大著嗓門喊道。


    盧子閩低下頭疑惑地看向盧子越,盧子越低聲解釋:“二弟不必奇怪,這個黑人名叫薩姆*戴維,是城內的最大的奴隸主約翰*哈倫的棉花種植黑奴頭領之一,很受他的主人的重用,我曾到約翰*哈倫家裏去過幾次,與這個薩姆*戴維也就認識了。”


    說完,那名叫薩姆*戴維的中年黑奴已經走近了,盧子越朝他點點頭,笑道:“戴維,收獲很不錯啊!那就麻煩捎我們一程吧。”


    黑奴薩姆*戴維一臉恭謹地走過來,小心謹慎地攙扶盧子越兩兄弟上了一輛比較寬敞的牛車,親自趕著牛,往城內趕去。


    盧子閩對於黑奴有些好奇,便問道:“你好戴維先生,能過來與我們聊聊嗎?”


    薩姆*戴維忙稱不敢:“尊貴的東方紳士,我可受不起您口中先生的稱呼,若是看得起我,喚我戴維好了。”說完,叫過一名十來歲的黑人男孩代替他趕車,他則挪了過來,一副準備接受盧子閩詢問的架勢。


    “戴維,看你們好像很快樂的樣子,冒昧地問一句,作為約翰*哈倫這個奴隸主的奴隸,你們不覺得自己過得悲慘嗎?”盧子閩直接開門見山問道,絲毫沒有忌諱約翰*哈倫,並且補充道:“對了,我可不怕得罪你們的主人約翰*哈倫,你也知道,他對於我哥哥十分尊敬。因此,你隻管直說,不用怕我會告訴你的主人,我不會那樣做。”


    薩姆*戴維明顯有些怔住了。他沒想到,這位東方來的貴族先生會說得這麽直白,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稍稍想了想,這才開口:“尊敬的先生,我從不覺得自己過的悲慘,我很快樂!真的很快樂!您看,我今年已經35歲了,還很健康,有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還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我們一家每天都有足夠的食物吃,有衣服可以穿,隻要好好幹活,主人也不會責打我們,一家人都過得很好。這一切都是我主人賞賜給我的,我很知足。”


    說到這裏,薩姆*戴維露出滿足的笑容,憨厚的臉上閃過一絲亮麗的神采,讓盧子閩到嘴邊的話都沒辦法再問下去。


    盧子閩搖搖頭表示不信,誘惑道:“戴維,真的不用害怕你主人知道懲罰你。按你自己內心的想法回答我。想離開你的主人嗎?我們願意幫你和你的家人,讓你們自由自在地到其他地方去生活。”


    “先生,別開玩笑了。主人給我們吃,給我們穿,生病的時候還請來醫生為我們治病,下個月還會給我兒子娶個老婆,對我家有大恩,我們不會離開主人的。”薩姆*戴維朝盧子越作揖行禮道:“盧先生,戴維到前麵給您駕車!”


    說完,薩姆*戴維竟似乎有些生氣,不理盧子閩,直接又回到前麵的牛車架前繼續親自趕起車來。


    見這幅情景,盧子閩望向兄長,用家鄉的語言歎道:“看來黑奴們還真是有過得不錯的啊。”


    盧子越笑道:“這不正好,我們幫助南方,也算是幫助這些黑人不受北方工廠主們的欺騙和壓迫,從良心和道義上也說得過去。要是能讓他們退讓一步,解除奴隸身份上的依附關係,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當然,重要的是完成了聖京方麵交辦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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