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甸要塞上的荷蘭駐紮官,這個時候已經搞清楚河麵上的軍艦駛來自遙遠的東方古國。正鬱悶著,什麽時候尼德蘭王國就算落魄,也不至於連東方的落後國度也來欺負了?


    但見到那幾艘軍艦的體積,還真的有些心慌,好像實力還很強啊,這東方的什麽中華帝國,什麽時候有這麽多西洋軍艦了?該死的,看著軍艦的樣式,不是英國佬就是美國佬賣給他們的。該死的,既然這該死的東方古國竟然敢向荷蘭宣戰,此事一了,便要向巴達維亞和歐洲報告,要與英國交涉,不能再售賣軍艦給他們了,而且,日後那個國家的商船經過東印度群島,都要攔截。


    心裏肆意惱火地盤算著,等看見那三艘軍艦竟然在四裏遠以外便開始開炮轟擊起來,荷蘭駐紮官不由笑了:白擔心了,原來是一幫買了軍艦大炮也不會使用的家夥!這麽遠開炮,浪費炮彈而已。等你們再近點,就讓你們見識下什麽才是歐洲的火炮射擊技術!


    可沒想到,第一發炮彈落下的時候,這名荷蘭駐紮官就臉色變了。因為這發本該嘲笑不知會落到何處的炮彈,竟然明明白白地射中要塞的炮台上,差點便從很小的炮管迂回空檔處鑽了進來。重重的砸在磚石上,震起漫天的塵土,而且威力巨大,讓整個炮台都抖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卻是近十發炮彈紛紛砸中炮台,其中有三發竟然從空檔處鑽了進來,重重地砸在火炮炮身上,將兩門大炮被擊中,其中1門鑄鐵火炮被撞擊得四分五裂。


    竟然如此精準!這才是第一輪啊!


    荷蘭駐紮官簡直不敢相信,這可能麽?這還是那個落後的東方國度麽?還是當初上百艘戰船都奈何不了幾艘英國軍艦的那個根本沒有水師的國家麽?荷蘭駐紮官感覺自己要瘋了。不過,更讓他瘋狂的還在後麵。


    也就一分鍾左右,第二輪火炮猛烈的轟擊開始了。這一輪更加的精準,坤甸要塞上的三門火炮被擊中,其中兩門炮管破裂,成了廢鐵。而這還不是最為致命的。炮台上的3名荷蘭炮手和6名達雅土著仆從被撞在炮台或是炮管上的鐵彈擊中,馬上便血肉模糊,在這高溫天氣的婆羅洲,基本上沒法再活了。然而,這也不是最為致命的。最為致命的是,當驚怒交加的駐紮官下令還擊,炮台上的炮手們急急忙忙開炮,卻發現敵人的軍艦竟然在四裏外,炮台上的火炮,大多射程根本難以達到。好不容有有兩門後來新裝的大炮最遠射程有七八百碼,但射出去之後,都不知去向哪裏,最後一名眼尖的炮手才發現,炮子落在距離瞄準的軍艦將近一裏外的地方。


    駐紮官頓時傻眼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能挨打,還不了手。就算炮台再堅固,也沒辦法啊,被一輪輪的炮擊覆蓋,遲早炮台上的火炮要全部被炸毀。


    可讓他不明白的是,什麽時候,這落後的東方國度,居然火炮這麽犀利,射程這麽遠這麽精準了?據他的了解,就算是最新的阿姆斯特丹的城防火炮也不可能在射程如此之遠的情況下,還能有這麽精準啊!


    接連的再一輪炮擊襲來,他已經來不及感歎了,要緊的問題擺在麵前,是繼續挨打,還是投降?看著躲在藏兵洞裏的驚慌失措的同胞們,駐紮官艱難地做出決定:投降吧。


    當坤甸要塞裏近二百名荷蘭兵在駐紮官的率領下,搖著白旗,向河中的軍艦上站立的譚體元請求投降的時候,範巴斯滕不知為何,心中一陣坦然:大家都一樣,連駐紮官都向敵人投降了。他可是親眼目睹了這軍艦上的火炮的強大。自始至終,在他身旁的這位華人指揮官,鎮定無比,舉重如輕地下令,而軍艦內的那幫炮手們,看起來雖然沒有像英國軍艦上的炮手那般非常熟練,卻也有條不紊,訓練有素。


    這是一支可怕的敵人!可怕的東方人!這一刻,俘虜範巴斯滕心底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個念頭:或許,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已經崛起了,要不了多久,說不定這片荷屬東印度群島,會被這群黃色麵孔的東方華人給搶占。而這個念頭一出來,剛開始是將他嚇了一跳,但隨之卻越來越強烈,他接觸過坤甸城內的華人,對那個東方國度有些了解,有著四億人口的國度,光是在婆羅洲的華人便有數萬,而整個荷屬東印度群島,特別是巴達維亞城內外,更是華人占了近半的比列,當初一百多年前的那個紅溪慘案,不就是害怕這幫華人起來叛亂,占領了東印度群島,才對他們進行屠殺的嗎,如今有了這個強大的國度和軍隊作為支撐,範巴斯滕不敢想下去了……不過,他眼前一亮,或許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譚體元表麵上坦然,其實心底有些激動。畢竟這是他任南洋艦隊副司令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出征任務,占領三口洋時還不覺得,如今生生用大炮將這坤甸要塞攻陷,逼得紅毛洋藩將這坤甸城交出來獻降,譚體元頓時覺得自己有如以前的國姓爺收複台灣府一般將會名垂青史,他畢竟隻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怎能不激動?


    手有些抖,但譚體元強自鎮定,接過紅毛番官手中的投降書。這名自稱是駐紮官的紅毛番官,通過翻譯,要求譚體元釋放他和他的手下士兵以及那些繳獲的二艘商船和一艘炮艇,還說這是歐洲的規矩。


    譚體元笑了:這裏是南洋,自己是中華帝國的南洋艦隊副司令,便得按照南洋的規矩來!什麽時候,得按照俘虜的規矩來辦事了?


    說得那紅毛番官啞口無言之後,譚體元又提出讓紅毛番官以他坤甸駐紮官的名義,給在東萬律的蘭芳大總製劉阿生發出命令,讓他立即趕來坤甸城。而譚體元派出一營步兵,埋伏在東萬律和坤甸的半路之上,將接信後立即屁顛顛地趕來的劉阿生極其親信衛隊給俘虜。


    就這樣,譚體元幾乎沒有停歇,留下南洋第一艦隊的士兵和兩個步兵營鎮守坤甸,看押紅毛番洋人,然後他親自率領二個步兵團趕往蘭芳共和國的總部東萬律。


    趕往東萬律,不走水路走陸路的話,其實很近,不過因為是狹窄的山道,還是花了近二天的時間,趕到東萬律。當討虜軍將士押著那個紅毛番洋人和劉阿生兩人,來到東萬律的關寨前時,東萬律裏蘭芳共和國的華人們徹底沸騰了!


    他們從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天。


    剛開始,蘭芳的人們還在劉阿生的兒子劉亮官的唆使下,還想著是哪裏的華人又發生了內訌叛亂,將劉阿生大總製抓了起來,紛紛叫囂著要拿起武器,去救下大總製。但隨著對麵來人的解釋,他們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直信任與尊敬的大總製,竟然是漢奸,還背地裏投靠了紅毛番人。


    當劉亮官率領一幫親信奮不顧身,手持武器組織了上百名蘭芳士兵強行衝殺過來,準備解救劉阿生時候,譚體元沒有留情,直接下令警衛營開槍射殺,隨著十餘名劉氏親信中彈,劉亮官的隊伍迅速瓦解。其中五六十人可能是被脅從而來,連忙跪地投降,剩下的想一哄而逃,結果卻被旁邊圍觀的一些蘭芳人給團團堵住去路,看押起來交給討虜軍。這下,劉阿生的勢力全部瓦解,剩下的沒出頭的也連忙悄悄躲起來了。


    在蘭芳共和國內劉阿生的一些反對派的帶領下,警衛營抄沒了劉阿生的家,根據其親信指控帶路,在劉宅後花園的假山下麵,挖出了八百多斤的黃金,還搜出了劉阿生和巴達維亞荷蘭總督個羅科忒的一份條約,劉阿生在條約上簽訂了字據。


    條約是由三種文字寫成的,漢文、巫來由文、荷蘭文三種。譚體元看了條約,便是怒容滿麵。他讓人將條約當眾念了出來,卻是去年劉阿生與一名叫阿物思德裏山的荷官,去巴達維亞麵見荷蘭駐東印度群島總督個羅科忒,收受了對方的黃金並吞沒下來,答應了對方無禮的要求,將整個蘭芳共和國領地全部割讓給荷蘭。


    憤怒的蘭芳共和國民眾圍住劉阿生,將小石頭和泥土扔在他身上,吐口水喝問其出賣同胞和蘭芳共和國的行為是不是真的,旁邊有荷蘭人對質,劉阿生無奈之下,承認自己當初與荷蘭總督訂立了密約,盡割蘭芳所屬各地,僅保留東萬律大廳地界。作為交換,荷蘭總督答應讓其終身為蘭芳大總製,等他死後再出兵占領蘭芳共和國,同時給他三百斤黃金,作為他代表蘭芳共和國讓出的領地的報酬,這件事,他瞞著所有的蘭芳民眾,甚至連女婿都沒告訴。


    這下,更將圍住他的蘭芳民眾氣的義憤填膺,當初便發生了騷亂,憤怒與絕望的蘭芳民眾激憤之下,直接將劉阿生極其劉亮官等幾個兒子都活活打死。


    譚體元沒有阻止,隻是讓人將那些荷蘭人押送到一邊去。對於劉氏一家,他也出離憤怒了。


    出了口惡氣的蘭芳民眾,了解到譚體元等討虜軍將士是從家鄉而來,而且如今故國之主已經不再是滿清,而是漢人,連皇帝都是跟大家一樣的客家人。頓時,蘭芳民眾激動起來,在東萬律的其他幾位蘭芳共和國首領的率領下,紛紛聲稱願意歸順朝廷。其中幾位首領甚至帶著手下,當即便剪去腦後還留著的滿清辮子,以示效忠中華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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