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的討虜軍中,為首者是甲九師的一名團長,正是嫉惡如仇,聽說了這些清兵所犯之事後,當初將紹興知府繆梓的耳朵切下,然後將他與其他清兵一並押解到那處被洗劫的集鎮,進行公開審判。


    何文慶率領團勇,和包村的一些壯勇,一起前去觀看。還未來得及好好審判,紹興知府繆梓和那名清軍遊擊,便被憤怒得失去理智的受害百姓家屬一擁而上,活活打死。


    其餘的清軍,經過憤怒百姓的一再要求,討虜軍也將其中的首惡全部斬首,其餘的清軍嚇得臉色慘白,連連磕頭求饒。


    百姓見這些清軍也頗為可憐,再這怒氣已消,便也不忍心再多行殺戮,討虜軍遵從百姓的意願,隻是將這些清軍俘虜,連通台州、寧波等地俘虜的清軍一道,準備派人押往茳西德興去開挖銅礦。


    何文慶索性便帶領三千團勇加入了討虜軍,被譚紹光任命為暫時鎮守地方的紹興旅。


    占領了紹興城後,甲九師和乙四師在紹興城外休整了二天,譚紹光便收到乙三師的師長林啟榮的來信,稱他們乙三師已經占領了諸暨,並且,一路攻占了桐廬、新城、富陽,邀請甲九師一道圍攻杭州城。


    而這時的北麵,石達開率領一萬名已經改名為義一師的太平兵,陳天仕率領八千餘名甲八師,兩部一前一後連在一起,在占領德清後,直接越過餘杭縣境,猶如入無人之境,直接便來到杭州城西北。


    自此,整個杭州城,西北麵和南麵,被超過四萬名的討虜軍團團圍住,杭州城陷落隻是事件問題。


    ……


    杭州城內武林門,仁德錢莊。


    胡光墉看了眼身旁百無聊奈地夥計柳成祥,道:“祥子,該出工了。”說完,便準備出門上街,去為錢莊拉些生意進來。


    柳成祥苦笑一聲,道:“雪岩,聽說南方的長毛都要打到杭州城了,大家都想著逃命,人心惶惶的,還有誰想存錢借錢啊?我看啊,不用去,去了也是白忙活。”


    胡光墉卻道:“那也不能坐在鋪子裏幹等著啊。何況南方的長毛賊與江寧的長毛賊不一樣,聽說軍紀嚴明。”


    說完,硬生生地拉著柳成祥出門而去。


    來到街上,果然街麵上人少了很多,甚至有很多往日裏的繁華鋪麵也大門緊閉,門上貼著張張告示。胡光墉湊上前一看,才發現,卻原來是鋪麵轉賣的信息。


    胡光墉和柳成祥兩人再往前一走,發現許多原本生意興隆的街口鋪麵,都關了門,貼出轉手的文字。


    胡光墉,正好看見其中一間檔口好的藥鋪,一名掌櫃和一名夥計拿著一份告示正要張貼出來,他眼前一亮,連忙上前問道:“掌櫃的,您這間藥鋪也要盤出去?”


    “是啊。如今世道太亂,生意沒辦法做了。長毛賊兵馬上要打到杭州城裏來了,我們東家要去臨安鄉下躲避,就急著江鋪麵盤出去呢。哎!”掌櫃唉聲歎氣的。


    胡光墉一聽,急著問道:“哦,盤出去也好,隻是既然長毛賊兵要打過來,怕是沒人願意接手吧?”


    “誰說不是呢!”那掌櫃苦著臉,道:“我們這間藥鋪,可是百年的老字號了,素來生意很好。如今鋪子關門,我和夥計的生活也沒了著落。”


    胡光墉心中一動,問道:“掌櫃的,你們東家的這個藥鋪要盤多少銀兩?說不定,我可以幫忙盤下來。”


    “您?您真能盤下來?”掌櫃有些不信,看胡光墉一身小廝打扮,一看就知道也是個夥計,不過他還是回答道:“東家開的價格很低,五百兩白銀就成。”


    五百兩?胡光墉心中暗自盤算著:的確不高。要是往年,這種檔口的鋪麵,又是百年的藥鋪,起碼要將近一千兩才行,看來這藥鋪老板還真的急著想脫手。不過,自己想要盤下來,錢從哪兒來,自己這些年雖然存了不少錢,可也不是很多,但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可要抓住了,多盤些好鋪麵。


    胡光墉一沉吟,和身旁的柳成祥悄悄道:“祥子,我們一起盤下這間鋪子如何?”


    柳成祥搖搖頭:“雪岩,你瘋了啊。人家都急急忙忙地要盤出去,寧願低價也要脫手,你還要撞上去買鋪麵?等長毛賊兵一打過來,全部抄沒了,找誰哭去?”


    胡光墉道:“可這南方的賊兵不是長毛賊兵,是粵兵,他們不會亂來。上個月我去了鬆江府的上嗨一趟,上嗨已經被長毛賊兵攻占了,可那裏的鋪麵照樣做著營生,沒有絲毫影響,甚至生意還好上了許多。”


    柳成祥還是一個勁地搖頭:“我不幹。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二百多兩銀子,我準備回鄉下買幾畝水田,置辦家業。可不能跟著你瘋,將銀子砸水裏了。”


    胡光墉無奈,眼珠一轉,又打起掌櫃的主意:“掌櫃的,還有這位兄弟,小弟跟您商量個事吧。小弟想將你這家藥鋪轉下來,不過,小弟銀兩不夠。莫若這樣,咱們合夥怎麽樣?小弟出六成或七成,你和這位兄弟出四成或三成,隨你們,一起將這間鋪麵盤下來,這樣,你們自己也成了老板,還可以繼續在這裏做工,不至於沒了生計。”


    掌櫃的眼前一亮,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隻是要看這要出多少銀子做本錢才行。


    隻見胡光墉看了看掌櫃的臉色,又繼續說道:“掌櫃的要是手中現錢不多,也可以想想辦法,比如從錢莊借貸?我恰好認識一家錢莊的老板,利息不高,可以給掌櫃的優惠幾分。算掌櫃的你出二成銀子,夥計兄弟你出一成銀子,小弟出七成,這樣,掌櫃若是手裏有五十兩銀子,再貸五十兩就夠了。”


    那掌櫃被胡光墉說得心動了,但又有些不放心,問道:“這位老板,您說,盤下這鋪麵真的還能做生意,那賊兵不會封了鋪子?”


    “當然不會。有些話不方便說,小弟,嗯,那賊兵們,嗯嗯,掌櫃您能領會小弟的意思。”胡光墉神神秘秘地說道。


    他話遮掩著,卻讓掌櫃越發相信他與賊兵說得上話,心中堅定起來:“既如此,慶某便和老板合作,一起盤下這間鋪子。慶某出一百六十兩,占四成,老板你出二百四十兩,占六成!嗯,還未請教,老板您貴姓啊?”


    “小弟免貴姓胡!掌櫃的姓慶,卻是少見啊,必是小弟的貴人!”胡光墉笑道,隨即奇怪地問道:“不對啊,慶老板,一百六十兩加上二百四十兩,也隻是四百兩,慶老板的意思是盤下這藥鋪隻要四百兩就可以了?還有這位夥計兄弟呢?”


    慶掌櫃點點頭,有幾分得意:“便是如此!慶某與掌櫃相識多年,這點優惠還是自信能講下來。至於這個,”慶掌櫃指了指夥計,“卻是我兒子!”


    胡光墉大喜,拱手道:“既如此,就這麽說定了。我明日午時便籌來銀兩,還請慶老板約貴東家在這地商談轉鋪事宜。到時,我們胡慶兩家一起開起藥鋪,我看可以取名為胡慶餘堂。”


    慶掌櫃一聽,“胡慶餘堂,好名字!行,胡老板放心,慶某這就去找東家去!”滿口答應下來。


    胡光墉說完,便和柳成祥離開。


    路上,柳成祥問道:“雪岩,你真的要盤下這間藥鋪?不怕虧死去?”


    胡光墉一臉喜色,大聲道:“祥子,你現在不跟我幹,隻怕日後會後悔一輩子!我胡光墉,不,以後自己做生意了,光墉這名字不夠吉利,還是雪岩好,賺雪花花的銀子,生意像岩石一樣永不倒掉,嗯,以後都隻叫胡雪岩!”


    “我胡雪岩不但要盤下這間藥鋪,還要盤下更多的鋪麵!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是我發財興業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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