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曾水源已經打定主意,靜待天王的招撫。


    但沒想到,這個傅學賢竟然搞出什麽東王遺詔來,還是先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水源思索完畢,便召集軍帥以上的將領,到巡撫衙門集中。很快,安慶城內軍帥以上的將領全部到齊,一共有十餘人。


    傅學賢滿麵哀容,一臉嚴肅地宣布:“東王被天王和北賊聯手謀害,不幸升天,我等東殿臣子,全部被天王下詔定為逆賊,家眷部屬等人全被韋昌輝這個狗賊斬殺一空,此仇不共戴天!現東王歸天前留有血詔,讓大家一同觀之,以決定何去何從。”


    傅學賢一說完,下麵的將領們便喊開了:


    “為東王報仇!”


    “早知道韋昌輝就不是個好東西,平時在東王麵前阿諛奉承,如今竟然謀害東王,我要為東王報仇!”


    “弟兄們,要不是東王提攜我們,哪會有今天,沒說的,扶天侯,你快點將東王的血詔拿出來吧。”


    傅學賢展開血詔,有幾個人識字的,便念了出來:“詔令:眾將士投奔南王,可保一命,殺韋賊,替本王報仇!”


    眾將領麵麵相覷,原本一直傳言東王與南王不合,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東王的血詔上寫著讓大家投奔南王。


    傅學賢見縫插針地道:“東王在北賊兵圍困的絕境中,還是想到大家,想到我們東殿眾將士。他看見北賊瘋狂地殺戮東王府中親屬,知道遲早會來找東殿眾將士,不殺光我們東殿之人,不會罷手。而天王在一旁容忍、甚至縱榮北賊,為今之計,隻有按照東王的遺命,去找南王,讓他幫我們東殿將士撐腰出氣!”


    傅學賢這話說的很是直白了,直接點出東王被害死,天王也有份,從大義和感情上阻止眾人投靠天王。


    曾水源一看這樣下去,自己想投靠天王的心思便不成了,連忙道:“扶天侯禁聲!不可如此說天王,天王應該也是被北賊所逼,才至如此!”


    傅學賢卻大聲道:“北賊聲稱奉天王的密詔,領三千北殿軍士,從句容趕回天京城。手持詔令,打開城門,直接殺入東王府中。而這些,偏偏是發生在東王天父下凡,責備了天王的三天之後,這難道還不明顯嗎?便是天王一手操縱的,北賊不過是一把刀而已!”


    曾水源被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誰心裏不是這樣的想法?隻不過都不敢說出來而已。


    但傅學賢早已投靠了新主子,加上對東王以前寵幸的回報,不管不顧,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剛才又聽說,天王親自發布詔命,宣布東王為東逆,而我們這些東殿部屬,旅帥以上,全部為逆賊同黨,讓整個天國的太平兵捉拿我等。這還不算,就在兩天前,天王和北王又專門下發一道詔命,宣布翼王石達開為天國叛逆,說翼王與清妖私通,叛降清妖。你們說,這天國被北王和天王如此亂搞下去,還能有救嗎?”


    傅學賢接連說的兩個重磅消息,將眾人驚得心亂如麻。隻聽傅學賢接著說道:“還是東王的血詔說的對,如今,我們這些東殿舊臣,已經成為天國的叛逆,隻有去投奔南王才能保住一命。也才能為恩重如山的東王報仇雪恨!”


    傅學賢說完,眾將已經被說服,紛紛讚同。


    “扶天侯說得有理!唯有投奔南王,才既可以保住我等之命,又可以為東王報仇!”


    “扶天侯,如今您和曾丞相是我們東殿將士職位最高之人,不如就由你們帶領我等,投奔南王,為東王報仇,繼續殺清妖!”


    “太好了!我早就說過,東王和南王才是天國的柱石,如今東王升天,我們唯有投靠南王,才能拯救天國。”


    這些將領,也是人精一般,知道這傅學賢必定早已投靠了南王,才會如此賣力地貶低天王,仿似很忠心東王遺命,實際很清楚,這是為南王籠絡大家。


    不過,他們也很樂意這樣!


    一直以來,東王直接負責整個天國的軍政大權,尤其是軍事指揮,幾乎都是由東王一人裁決,天王絲毫沒有過問的機會。由此,整個天國,許多底層太平兵,甚至聽東王的名字比天王還要多,東王的威望,甚至比天王還要高。在他們看來,天王高高在上,猶如“天父”般虛無縹緲,而東王,充斥著平時的行軍打仗,因此,他們更覺得東王才是山,才是天國的柱石。


    尤其是這些東殿部屬,都是東王一手提拔,不說有多忠心,至少都是感恩在心的。東王一去,猶如心中的神祗崩塌,急需一座新的神祗來依托,而由於楊秀清平時對天王的抵製,有意地在軍中減少天王的影響,造成天王無法來充當這座神祗。


    但南王可以!不說東王的血詔上明確寫了讓大家投奔南王,單從南王創下一番輝煌的成就來說,他遠比天王,甚至比東王都要更適合成為天國的領袖,帶領大家殺清妖,建立地上天國。


    二年時間,南王率領一支偏師,以千餘能戰的廣西老兄弟、數千牌尾起家,依次占領湘南、兩廣,如今更是雄霸長江以南的絕大部分地區,兵強馬壯,將清妖殺得屁滾尿流,威名赫赫,比天國更加強大得多。


    他們這些天國將士,嘴上不說,心裏卻偶爾在想,若是當初自己也跟隨南王,南下兩廣,如今說不定已經是指揮、檢點甚至丞相類的職位了。


    當初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嘍囉,普通聖兵甚至牌尾,跟隨南王後,如今都已經是一支上萬人的主將,自己當初可就是旅帥(卒長)啊。心中自然有種被埋沒的感覺。


    如今有再一次選擇的機會,一定要抓住了,有沒有東王的血詔,都要投奔南王,這樣才能建功立業。


    更重要的是,看南王的太平聖國,也是天國同源同根,卻對自己的限製要寬鬆得多。允許夫妻同住,聽說還能有兵餉,私人可以擁有財物和田地,這些才是自己奮鬥的目標。


    而不像如今的天國,不但夫妻要分營,連家人都要分營。不要說財物田地,連兵餉都不發分毫,也正因為如此,前段時間才會發生天京城內的清妖奸細煽動太平兵作亂,差點讓清妖的江南大營偷襲成功的事情來。


    “兄弟決定了,便跟隨扶天侯和曾丞相一起投奔南王!”


    “對,把我們幾個也算上!有扶天侯和曾丞相帶領我們找南王,為東王報仇昭雪!”


    “扶天侯,曾丞相,別再搞什麽商議不商議的了!就這麽決定了,誰要是不遵東王血詔,老子現在就砍了他!”


    “就是!還是跟隨南王殺清妖來的爽快!如今天國這樣爭權奪利地自相殘殺,老子厭煩了。嘴裏說什麽人人平等,他一月換幾十個王娘,老子三年連老婆都沒敢碰一下!”


    “是啊,要是我們這些東殿將士都按東王的遺命,投靠南王,定能讓南王的軍隊聲威大震,則要不了幾年,我們就可以輔佐南王,殺光清妖,建立一個太平盛世了!”


    眾將領紛紛作出決定,憧憬著投靠南王後的美景。


    甚至話裏話外的譴責起天王洪秀全來。也是,大家都知道,夫妻甚至家人,也要按男女分營的做法,便是天王一力堅持的。東王提了幾次讓將士們家人團聚一起,可都被天王否定。


    傅學賢聽眾將士提到自己,也是心花怒放,暗道這次差事辦好了,說不定,還真能得到南王的看重,連忙道:“本侯身為東王的腹心,自然有義務帶領大家聽從東王的遺命,投靠南王,為東王報仇雪恨。”


    而一旁的曾水源卻暗自心中發苦:“你們說什麽不好,將我也連帶上了。還讓我帶領你們去投靠南王。唉,這叫什麽事啊。原本自己還想說服大家,趁機回歸天王呢,如今看這形勢,這個口卻是不敢開了。”


    他不由推翻前晚想了一夜的主意,開始鄭重地思索著投奔南王的利弊來。


    南王的聖國,勢力遍布南方,兵強馬壯,尤其是與洋人做生意大賺其錢,買來的洋槍洋炮威力巨大,最近聽說甚至他們自己也能製造洋槍了,對陣清妖優勢巨大。


    更為關鍵的是,上次在桂陽見南王時,南王便向自己發出招攬的信號,可見南王對自己的重視。


    當初自己在天王帳下,就是不受重視才投靠了更器重自己的東王。如今若是投奔南王,必然能比投奔天王更受重視。


    反觀天國這邊,進攻武昌失利,隻得困守長江一線,要不是最近東王擊破江南大營,形勢已經堪憂。可偏偏剛擊破江南大營,便發生這天京變亂,天國的柱石---東王這一慘死,東殿將士死的死,逃的逃,一片混亂,形勢越發不利起來。


    稍微一沉吟,曾水源已經做出決定。


    “好!既然眾位兄弟都要尊崇東王的血詔,秉承東王恩情與遺命,水源便帶領大家投效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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