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1065章


    我坐下,看著關雲飛笑。


    “傻笑什麽?小子。”關雲飛說。


    “見了領導開心啊,笑不好嗎?”我說。


    “是不是你見了所有的領導都開心呢?”關雲飛說。


    我忙搖頭:“不是,是見了自己喜歡的領導才會開心!”


    “哈哈,這麽說,我還是不讓你討厭的領導哦……”關雲飛大笑。


    “是啊,你這麽大的官,是我的吾皇萬歲,我怎麽敢討厭你呢,喜歡還來不及呢!”我說。


    關雲飛說:“現在下屬都喜歡巴結迎奉領導,你想不想巴結巴結我?”


    我說:“想啊,就是不知道怎麽巴結。”


    “哦,為什麽這麽說呢?”關雲飛說。


    我說:“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啊?巴結領導是要瞅準領導的愛好的……我不知道你是喜歡女人呢還是喜歡金錢。”


    “你小子講話夠直接的,上來就是女人和金錢。”關雲飛說:“那麽,我要是告訴你我都喜歡,你會不會給我送呢?”


    我搖搖頭:“或許,不會!”


    “為什麽呢?”關雲飛笑看我。


    我說:“首先我沒有這些資源,我手裏既沒有女人,也沒有錢,我怎麽給你送呢?其次,即使我有,我也不會送的,那樣豈不是等於把領導往火坑裏推嗎,那就等於是在腐蝕領導在害領導,我那麽喜歡你,還指望你以後提拔重用我,怎麽能害你呢?”


    “哦,你這個觀點倒是不錯,很正,正能量十足……是從紀委的人那裏學來的吧?”關雲飛說。


    “這個需要學嗎?這是做事做人的基本準則!”我說。


    “嗯……”關雲飛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咦——我看你剛才在樓下談話的那位,好像是那天在集團帶走秋桐和你在會場上發生衝突的紀委三室的人哦,你怎麽和他搗鼓在一起了?”


    我說:“不錯,那是紀委三室的季主任,我和他是不打不成交啊,現在還成了朋友了,剛才正好遇到他,隨便聊了幾句!”


    “哦……季主任。”關雲飛點點頭,說:“你們關係現在不錯?”


    我點頭:“是的,季主任這人做事挺將原則的,公私分明,辦案歸辦案,朋友歸朋友,他辦了秋總的那個案子,親自將秋總帶走了,又親自給送回集團,結果一來二去,他倒是和秋總成了朋友,說是辦案辦出個清官來,他很讚賞秋總的人品,通過秋總,我也和他認識了……大家在一起還是很談得來的。”


    “哦……”關雲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通過辦案成了朋友,這倒不錯……你們能成為朋友,很好。”


    關雲飛似乎對季主任很感興趣。


    我說:“關部長,你是不是準備要提拔這個季主任啊?”


    關雲飛嗬嗬笑了:“小子,他是紀委的人,我又管不著他,我哪裏有權力提拔他呢……我看你是很不懂官場的規矩哦……”


    我說:“你是市委常委啊!說沒權力似乎也不大正確!”


    關雲飛說:“說你不懂官場的規矩,你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小子,我問你個問題!”


    “問吧!”我說。


    “這在官場混,無外乎做人做事做官三樣事,對這三點,你是怎麽認識的?說實話,說自己的心裏話,你怎麽想的就怎麽和我說!”關雲飛說。


    我看著關雲飛似笑非笑的麵孔,琢磨著他問我這話的用意,想了想,說:“我步入官場時間很短,對如何做人做事做官,還真沒有係統的整體的思路,不過,秋總倒是平時和我談論過不少這方麵的觀點,我倒是受益匪淺。”


    “嗯……那你就把秋桐教導你的觀點說來和我聽聽!”關雲飛說。


    我說:“秋總說過,這做人、做事、做官三者之間,是互為表裏、相輔相成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很好地詮釋了做人、做事、做官的關係與內涵。她認為,以德為本,以誠為根,以善為貴,謂之做好人;以謀為基,以實為重,以智為要,謂之做好事;以民為本,以政為先,以紀為則,謂之做好官。”


    關雲飛點點頭:“嗯……繼續說下去!”


    我說:“秋總認為,做人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做人並非頂天立地,隻需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和自已的良心。與人交往,義薄雲天、赤心相待,就會金城所致、金石為開,就會獲得珍貴的友誼;記人之善、忘人之過、無愧於心、隱惡揚善,乃聖人之舉。


    “我們要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以德報怨,以善報惡,不是懦弱,不是無能,是一種胸襟,是一種雅量。慷慨解囊、樂善好施,不是無識,一種厚道、是一種仁慈。”


    關雲飛專注地看著我,又點點頭:”嗯……”


    我繼續說:“秋總常說,做事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舉步為艱之事亦會迎刃而解,推三阻四、挑肥檢搜,手到擒來之事亦可一無所成。當然,愚者喑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實幹、苦幹,更要巧幹,凡事要深思熟慮,把握事情的規律,辯明事情的事非,要有恢宏大氣的深謀遠略,使事情化凡為簡,要事急幹,急事早辦,動必量力,舉必量技,起到事辦功倍的效果。”


    “嗯,這是做人和做事,那麽,做官呢?”關雲飛笑嗬嗬地說。


    我說:“秋總一向認為,做官就要有益於民,清清白白。她經常和我說,芸芸眾生中,有人流芳千古,有人遺臭萬年,有人名垂青史,有人煙消雲散。當今年代,雖忠奸難辨,但清貪可論,清貪猶如涇渭,民重自有天平,你的每一步都在書寫自已的曆史。做官隻是多了一份責任,首先管好自已,再去管好別人,做一個人民滿意、群眾認同的官;做一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官,不愧對手中的權和和責任,不愧對群眾的期望和信任。


    “要以民為本,以民心為根,心裏裝著群眾,凡事想著群眾,工作依靠群眾,一切為了群眾,自然會得到群眾的支持和擁護……總之,官聲譽起為民事,業績成於跬步行,無論做人、做事還是做官,都要常懷進取之誌和為民之心,隻求無愧於人生。”


    關雲飛聽我說完,沉思了片刻,點點頭:“很好,聽得出,你對你的這個上司秋桐是很佩服的,秋桐這個人一向就很正,她的這個觀點非常正確,我們的事業就需要這樣的官員……她能給你灌輸這些道理,說明她對你是寄予厚望的,是非常關心的。”


    關雲飛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滿意,似乎他對從我這裏了解到的秋桐的思想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接著,關雲飛說:“秋總給你灌輸的是正麵的東西,這些都很有必要,很對,不過,我倒是還想給你補充一點東西,這點東西算不上是負麵的,但也不是很正麵。”


    我說:“請領導指示!”


    關雲飛慢悠悠地說:“在官場做事做人做官,除了要牢記秋桐告訴你的那些,還要記住一點,那就是要牢牢把握靈活性和原則性相結合,要根據實際情況解決實際問題,一味講原則不行,太靈活了不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要把握住這個度……


    “換句話說,原則性是正道,靈活性是小節,一個人要想在官場裏混得如魚得水,必須要適度掌控住正道和小節之間的關係……正道要行,但小節也要講,行正道和講小節之間並不矛盾。”


    我似懂非懂地看著關雲飛:“你的意思是說,行正道未必一定要講小節?”


    關雲飛點點頭:“不錯!行正道不必拘小節!這是官場的現實所決定的,你要想在官場裏混出來,就必須要學會運用這一點。”


    我有些困惑,不大明白關雲飛這話裏的意思。


    看我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關雲飛說:“小子,我給你舉個正反例子,你就明白了!”


    我點點頭。


    關雲飛說:“南宋和大明,兩朝都是文人的天下,武將廖廖。南宋初年的嶽飛與明朝後期的戚繼光取得的功績,可謂這廖廖中的鳳毛麟角。嶽飛有他的嶽家軍,讓對手發出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感歎;戚繼光有他的戚家軍,一鼓蕩盡為患數十載的南方倭寇,為老百姓所尊重。


    “人們知道嶽家軍,還知道嶽飛被十二道金牌招回,屈死在風波亭。關於戚繼光,人們知道他橫掃倭寇,卻不知道他也曾駐守京北薊鎮十六載,拱衛大明都城,隻打得蒙古朵顏部發誓永不入犯。嶽飛與戚繼光,一個在事業鼎盛時做了屈死鬼,一個卻立下了一個個奇功。原因何在?”


    “何在?”我說。


    “很簡單,一個朝中無人,一個後台很硬。”關雲飛幹脆地說。


    第1064章狡猾的老狐狸


    “哦……”我凝神看著關雲飛。


    關雲飛繼續說:“嶽飛生在南宋初年,朝中主和派當權,難得有知己。生性耿直,不太會處理與朝廷當權派的關係。有一次,秦檜宴請百官,詩興大發,要求每人做一首詩,詩佳者坐上座。也許,文學功底深厚的秦檜想借此自我展示。


    “但嶽飛卻不給他這個麵子,昂昂然自顧坐到上席,吟詩一首:自幼從軍未學詩,今朝赴宴強為之。削發搓韁係戰馬,拆衣抽線補征旗。江南美酒君須記,北國風光我獨知。百萬金兵臨城下,再請諸公去賦詩。這樣的詩句,讓秦檜和宴上百官,都覺得顏麵掃地。朝中也有主戰派,但是嶽飛嫉惡如仇的個性,讓人很難接近。


    “而戚繼光建功薊鎮,如果沒有張居正的鼎力支持,不可能如此順利。當時,隻要有人敢找戚繼光的麻煩,張居正就會利用手中的權力不動聲色把此人調離或貶職,為戚繼光在薊鎮大張旗鼓訓練士卒、建立新軍、修築長城、更新裝備等等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


    “當然,張居正對戚繼光的支持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一方麵是張居正為國選才,器重戚繼光的軍事才能;另一方麵,也在於戚繼光很會處理人際關係。為了報答張居正的知遇之恩,他曾給張送過重禮,並在張回鄉葬父時,派出自己最精銳的部隊護衛南行。


    “更為甚者,戚繼光每次給張居正寫信,都謙卑地自稱:門下走狗小的戚某。一個堂堂大將麵對朝臣居然如此卑躬屈膝,張居正能不視戚繼光為自己的親信,能不放手用他,讓他建功立業嗎?”


    我不由點了點頭:“哦……”


    關雲飛繼續說:“嶽飛不會送禮,更不會自稱門下走狗。從傳統的道德來看,戚繼光的操行確實不如嶽飛,但細讀史書,會發現戚繼光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戚繼光初調薊鎮,原想大有作為,上書朝廷,要求拔十萬兵員,想訓練一支北方的戚家軍,以平定邊患。但朝中反對聲一片,指責他求望太過,誌意太侈。


    “麵對朝中的反對之聲,戚繼光很快明白,要想成就一番事業,必須得到朝中權要的支持,否則,空有愛國熱情,到頭來處處碰壁,一事無成。於是,在戚繼光任薊鎮總兵期間,朝中換了徐階、高拱、張居正三任首輔,戚繼光都與他們保持了良好的關係。


    “而其實又有誰知道,戚繼光為了國家的安寧,在這簡簡單單的關係二字背後,是怎樣的忍辱負重,是怎樣的費盡心機?這一切都是嶽飛不曾想到做到的,所以他不曾被權貴重用,含冤抱死。


    “明代哲學家李贄觀點非常明確,他尊重海瑞,但指出海瑞過於拘泥於傳統的道德,因此隻能是萬年青草,可以傲霜雪而不可以任棟梁。他讚揚戚繼光為千百世之人物也,對戚繼光為了國家的利益,舍小節而顧大局的做法給予了充分肯定。


    “人說蓋棺定論,又說曆史任人評點,我隻是為嶽飛扼腕歎息:不知道他若晚生幾百年,目睹了戚繼光的成功,能否改變自己的觀點,在濁世裏也立一番大功業?”


    我怔怔地看著關雲飛,尋思著他給我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他在這裏為嶽飛歎息,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嶽飛,還是為他官場經曆中經過見過的不能領會此道理而難以崛起的某些人。


    他說這番話,顯然不是針對秋桐來的,而是針對我。他似乎是要借這個故事來給我某種不動聲色的啟發和誘導,開啟我的思路,給我某些暗示。


    我點點頭:“關部長,我明白了,回去後我會深刻領悟你這番教導的!”


    關雲飛笑了:“小易,我告訴你,在官場,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秋桐給你灌輸的觀點我很讚同,但我告訴你的這個故事,也並非沒有道理,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關鍵是要看你如何在實踐中做好結合這篇文章……道理很重要,但行動更關鍵……我們任用使用幹部,除了考察他的思想,更重要是看他的行動。”


    關雲飛著意強調了行動二字,我似乎聽出了他的話外音。


    關雲飛接著說:“我雖然不是你們集團的直接領導,但是對你們集團的事情,我是很關注的,對你和秋桐,我同樣也是很關心的,我對你們都是寄予厚望的,我希望你們能在官場有一番作為,希望你們能在東凱的正確領導下在事業上不斷取得新的成就……”


    關雲飛又提到了孫東凱,還有意無意說在孫東凱的正確領導下。


    那麽,什麽是正確領導?什麽又是錯誤的領導?我又困惑了。


    關雲飛似乎想讓我明白什麽,卻又不直說,一個勁兜圈子。


    這家夥城府夠深的,狡猾的老狐狸。


    我說:“回去後,我會把關部長的期待和厚望轉告秋總,請關部長放心,我和秋總都不會辜負關部長的一片栽培之心!”


    關雲飛嗬嗬笑了:“小家夥,我看你是個混官場的料,做職場行,經驗豐富點子多多,做官場雖然是個菜鳥,但是潛質很不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有培養的價值。東凱是你的直接領導,要好好跟著東凱幹,和東凱保持密切的關係和聯係。”


    關雲飛這話似乎又另有深意。


    我點點頭:“孫書記對我很關心,關部長對我很厚愛,我很慶幸能得到兩位領導的賞識,我會跟著孫書記好好幹的,同時也不會辜負關部長對我的一番苦心教導。”


    關雲飛笑著:“小易,你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我喜歡聰明人。”


    我笑了下,沒有做聲。


    這時關雲飛的秘書進來了,我於是告辭離去。


    回到公司,我直接去了秋桐辦公室,先匯報了和文明辦商討的結果,然後把遇到季主任以及和關雲飛談話的內容原原本本告訴了秋桐。


    秋桐聽完,低頭沉思了半天,接著抬頭看著我說:“聽你的話裏,似乎關部長對季主任很感興趣。”


    “是的,很感興趣!”我點點頭。


    秋桐又想了下,點點頭,說:“你那天的玩笑話或許真的要應驗了。”


    “什麽玩笑話?”


    “那天我和你和還有季主任吃飯的時候你說的玩笑話啊,你說希望能有一天和季主任一起共事。”秋桐說。


    我一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集團的紀委書記年齡快到了嗎?”秋桐說。


    “這我知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說季主任有可能調到我們集團來任紀委書記?”我說。


    “是的,我有這個預感!”秋桐點點頭。


    “為什麽有這個預感?”


    “因為你和關部長談話的內容!因為你和關部長說起的我和你還有季主任的關係以及你對季主任的評價!”秋桐微笑著說:“當然,還有直覺!”


    “這,不會吧,關雲飛是管宣傳的,又管不到紀委,也管不到組織部。”


    “你自己說的那句話又忘記了,關雲飛是市委常委……不錯,他是宣傳部長,他管不到紀委和組織部,但是,他在常委會上有發言權,他可以要人……要人總可以吧,建議總可以吧。”


    我點點頭:“假如你的預感是正確的,那麽,關雲飛和季主任似乎並不熟悉,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他為什麽會要季主任來我們集團擔任紀委書記呢?”


    “這個道理你該明白!”


    “我不明白,你給我說!”


    “你又霸道了,怎麽對領導這樣說話呢?”秋桐衝我瞪眼,嗔怒地看我。


    我笑起來:“那就請領導明示。”


    秋桐抿嘴一笑:“這還差不多……一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關部長一定是看中了季主任的人品正,通過你初步了解後,他肯定還會通過一些別的渠道深入打聽季主任的情況;二來,這就又要說到官場鬥爭常用的武器。”


    “什麽武器?”


    “製衡!”秋桐的語氣很幹脆。


    “製衡?”我看著秋桐。


    “是的。”秋桐點點頭。


    我似乎有些明白秋桐這話裏的意思了,現在集團的紀委書記這就快要退了,現在他基本是誰也不得罪,在得過且過熬日子,對孫東凱是言聽計從,基本是什麽都不作為,完全成了孫東凱的傀儡。這當然是關雲飛所不希望看到的。


    而按照季主任這個人的人品和性格,他來集團擔任了紀委書記,還是黨委成員,還是從上麵下來的,他會對孫東凱那麽恭順那麽聽話嗎?


    關雲飛一定是看中了季主任的這一點。秋桐也一定是想到關雲飛會利用季主任的正直和耿直把他弄到集團來製衡孫東凱所以才會如此判斷。


    而關雲飛如果真的想把季主任弄到集團來幹紀委書記,那麽他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他是要逐步對孫東凱看起來似乎正一天天牢固的權力結構進行滲透,在孫東凱的眼皮子下麵設置一道防火牆,甚至,他是想以此來加強秋桐的力量,借助秋桐和季主任這兩個正義的力量來加大對孫東凱製衡的力度。


    因為在目前看來,立刻往集團安插總裁和總編輯兩個正縣級的職位似乎還不現實,那麽,僅憑秋桐這個非黨委成員的集團內部糧票來製衡孫東凱,似乎顯得力量有些薄弱,一旦將季主任安排進來,在集團黨委內部無疑會加大會孫東凱的牽製,在集團內部也會對忠於孫東凱的那些中層力量增加約束力,讓他們不敢肆意妄為。


    同時,這個季主任和關雲飛從來就沒有什麽密切的來往,不是關雲飛的人,關雲飛完全利用集團現任紀委書記即將退下來的機會可以打著公事公辦的名義給市委書記光明正大提建議,在常委會會上公開提建議。


    安排一個副縣級的人選,而且還是新老交替,對市委書記來說是小事一樁順水推舟。而且,市紀委是副地級級別,紀委內部的各個部室本來就是副縣級,季主任也不等於是提拔,是平調。這樣操作,基本是不會有什麽障礙的。


    因為看不出季主任和關雲飛有什麽關係,雷正也是不好反對的。孫東凱更是沒有資格去抗拒,按照他的級別,他隻有接受的份。


    當然,這對季主任來說是好事,當一個集團的黨委成員紀委書記當然比當一個部門的主任要好多了,雖然是平級調動,但平級之間,意義又不同。


    而秋桐能通過我和關雲飛之間簡單的對話能預感到這些東西,說明她對官場的人事感覺是極其敏銳的,到底她是幹過多年人事工作的。


    感覺得出,秋桐似乎對關雲飛想利用自己做事做人的風格和性格來製衡孫東凱的意圖也是有感覺的,隻是故作不知不在我麵前明說而已。


    第1065章別折騰這個


    “當然,我隻不過是預感,預感,我們倆之間隨便說說而已,也不必完全當真!”秋桐說。


    “我覺得你的感覺或許會很準確!”我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你可真厲害,從幾句對話裏就能感覺到可能的人事安排。”


    “嗬嗬……”秋桐笑起來:“不必拍我馬屁,就是你天天拍馬屁我也不會提拔你的,當然,我也沒權力提拔你……”


    我笑起來:“我才沒功夫拍你馬屁。”


    秋桐腦袋一歪:“那你有功夫拍誰的呢?”


    我說:“誰都有可能,反正就沒有你!”


    秋桐又笑起來,我也笑了。


    然後,秋桐說:“說沒拍,其實你還是拍了,你給關部長說的那些做人做事做官的觀點,說是我給你灌輸的,我好想沒記得和你說那麽多吧……你這算不算在市領導麵前拍我馬屁呢?”


    我說:“這不算是拍馬屁,這是實事求是,雖然那些原話不是你給我說的,但是,那些是你平時給我言傳身教的歸納,我隻不過是在關部長麵前總結出來了而已。”


    秋桐又笑:“看,繼續在拍我馬屁了。”


    我又笑。


    然後,秋桐說:“我不得不說,你歸納的很不錯,這些的確是我的觀點……但是關部長和你說的他的觀點,我也是讚同的,在官場混,的確要牢牢把握好原則性和靈活性,這二者之間的平衡和度很重要……


    “關部長說的嶽飛和戚繼光的故事,雖然有些極端,但是也未必就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他給你講這個故事,其實不僅僅是在點撥你,也是想通過你點撥我……”


    我點點頭:“這家夥老奸巨猾,含而不露,點而不破,實在是高深莫測!”


    秋桐笑著說:“這就要看你意會領導意圖的能力了,看你會不會察言觀色了……混官場,領會領導意圖,學會察言觀色,這是必修課!”


    我點點頭:“嗯……學問是不小!”


    “路漫漫兮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秋桐晃了晃腦袋,風趣地說:“易大老總,官場的學問多了,慢慢修行吧……你這才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我說:“嗯,我是要好好學,我會慢慢學好的,我一定能學的很好!”


    秋桐看著我,無聲地笑了。


    看著秋桐純真的樣子,我不由心裏突然有幾分感動,一向沉穩舒雅的秋桐是極少在公眾麵前表現出如此活潑可愛的神態的,這是她不由自主內心真實情感的流露。


    正在這時,秋桐的手機響了,秋桐看了看來電顯示,自言自語地說:“是夏季——”


    我的心一沉,臉色接著就有些不大自在。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不自在,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不自在。


    可是,心不由己啊,我也不想這樣,不自覺就這樣了。


    秋桐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接聽夏季的電話:“夏董你好!”


    我坐在那裏看秋桐接電話。


    “哦……晚上你想請我吃飯。”秋桐邊接電話邊看了看我,眼珠子轉了轉,接著說:“哎——夏董,真不巧啊,我晚上約了易克還有海珠雲朵海峰以及海珠公司剛來的副總孔昆一起吃飯的,正打算給夏雨打電話呢。”


    秋桐學會撒謊了,我心裏不由一樂。


    秋桐衝我抿嘴一笑,然後繼續說:“嗬嗬……為什麽沒有打算約你啊,不是沒想到你,是因為你大老板事情忙,不敢打擾啊……既然你晚上沒事,那好啊,歡迎啊,那……要不,晚上我請客吧,你一起來參加,正好大家也好久沒有聚聚了……嗯……那好,下班後見,到時候讓夏雨告訴你吃飯的地點。”


    放下電話,秋桐說:“哎——看來我今晚要請客了……正要本來就想約著大家一起坐坐的,那就幹脆今晚吧,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人,去吃海鮮,到天天漁港……你通知下海珠海峰雲朵還有海珠剛來的副總孔昆,夏雨我來通知。”


    我點點頭,然後看著秋桐:“哎——你學會撒謊了啊,我倒是第一次見!”


    秋桐的臉一紅,低頭沉默片刻,接著抬頭說:“看你臉色那樣,我不撒謊行嗎?”


    我的心一熱,卻又感到有些發苦。


    又沉默了片刻,秋桐恢複了常態,說:“快到下班時間了,好了,去吧,通知大家晚上去吃海鮮,我做東!我難得請一次客,都要給麵子,不許請假。”


    秋桐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順大步走了進來,嘴裏打著哈哈:“剛到門口就聽到秋桐要請客吃海鮮,好啊,我也去,這個麵子我是一定要給你的,我正好沒事,我不用請假了!”


    神出鬼沒的李順突然來了。


    不但來了,而且還主動提出要一起去吃晚飯。


    看到李順,我和秋桐都不由微微一怔,秋桐的臉接著就拉了下來。


    李順似乎知道秋桐為什麽給自己臉色,說:“這會兒都快下班了,我來你辦公室有沒其他人看到,易克又不是外人,我來你這裏給你丟不了什麽臉的,你給我拉臉幹嘛?”


    秋桐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李順。


    李順又說:“就算別人看到我,又怎麽了?誰知道我是幹嘛的?我難道形象就那麽差,難道我臉上就貼著黑社會的標簽,難道我來你這裏就給你丟臉了?再怎麽說我也是有身份的人!起碼我配你,還綽綽有餘,你覺得委屈了還怎麽的?”


    秋桐抿了抿嘴唇,低頭不語。


    李順看著秋桐的表情,搖搖頭:“好了,少給我臉色看,我又沒來這裏搗鼓什麽動靜,我隻不過是順便來這裏看看,看看嶄新的總裁助理和總經理……再說,我這次回來,也不是專門開看你的,我是回來看小雪的。”


    秋桐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說:“我沒給你臉色看,誰敢給你臉色看?”


    李順嘿嘿笑了,接著說:“你們集團也真***操蛋,你這都提拔成總裁助理了,怎麽還在這個簡陋辦公室,起碼得換個更高檔點的……這個辦公室可以騰出來給易總經理用啊……要不,我出錢給你們倆的辦公室來個大換血,都裝飾下,換套高檔的辦公家具?”


    虧李順能想出來,我忙說:“別,別折騰這個……”


    李順呲牙一笑:“怎麽?怕顯擺怕招搖?有什麽好怕的?在公家單位幹,顧慮就是多啊……好了,不說這個了……怎麽,剛進門的時候聽你們說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飯,和誰吃的?我參加好不好?”


    我說:“就是平時大家一起玩的那幫朋友。”


    “哦……海珠海峰雲朵夏雨那一夥吧,好啊,都是熟人,那我申請參加:“李順來了勁頭:“這幫小家夥,我正好今晚利用吃飯的時間給他們上上課。”


    秋桐抬頭看著李順。


    李順看著秋桐:“怎麽樣,我參加沒什麽不合適的吧?”


    “你想參加,那就參加,沒什麽合適不合適之說!”秋桐說。


    我這時突然不想讓李順參加了,夏季晚上也要來,兩人見了麵,夏季心裏必定疙疙瘩瘩,李順說不定會繼續加大對夏季的猜疑。


    我確信那天在三水集團的工地遇到老黎夏季夏雨的時候,談到秋桐的時候,夏季不易覺察的微妙表情變化很可能已經引起了一向喜歡疑神疑鬼的李順的一些疑慮。


    如果今晚大家一起吃飯,夏季一旦被李順發現更多的破綻,再加上還有個講話一向不著天不著地的夏雨,那李順會加重對夏季和秋桐關係的猜想。


    一旦李順要是認定夏季對自己的女人有什麽意圖,那依照李順的性格,他會立馬翻臉不認人的,即使是自己的合作夥伴也不會放在眼裏,說不定他就會立馬對夏季動手,那局勢那就難以收拾了。


    不知為何,我不喜歡夏季追求秋桐,但卻也不想讓李順傷害夏季。


    人的思想就是這麽矛盾,卻又往往能在矛盾中找到統一,雖然這統一有些酸澀。


    同時,海珠海峰也都不喜歡李順,特別是海珠,對李順的情緒很高,很厭惡這個我的黑老大,要是李順參加晚宴,在飯局上再不著邊際說一些話,很大的可能會攪了這頓晚飯的和諧氣氛,海珠海峰中途退場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我說:“還有,海珠公司剛來的副總孔昆今晚也一起吃飯!”


    李順一聽,愣了,說:“什麽?這個,這個副總也參加?”


    我點點頭。


    李順怔怔地看著秋桐,喃喃地說:“她也參加……她為什麽也參加?”


    秋桐有些奇怪地看著李順:“她參加怎麽了?我今晚請客,我邀請她參加的,這個人很不錯的,我和她關係挺好的,怎麽,你認識這個副總孔昆?”


    李順一咧嘴:“聽說過,沒見過,沒見過……不熟,不熟……嗯……啊……這個,這個……今晚你們人比較多啊,比較多……我還是不湊熱鬧了……不湊了。”


    李順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和難堪。


    秋桐皺皺眉頭,臉上露出越發奇怪的表情,說:“剛才一個勁兒要參加,怎麽這會兒突然又不去了?你怎麽回事?”


    李順打個哈哈:“我怕見生人啊,哈哈,怕見生人,既然今晚還有我不熟的人去,那我就不去了,我還是回去陪小雪好了……我好久沒見小雪了,還真挺想她的。”


    李順找了個借口。


    秋桐看著李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我告訴你,今晚還有個你不認識的生人參加呢,我告訴你他是誰。”


    秋桐似乎是要接著說出夏季來,她以為李順和夏季不熟悉。


    “別說了,別說了。”李順打斷秋桐的話,接著說:“兩個生人參加,我更不去了,有生人去就沒意思了……啊哈……好了,我不在這裏呆了,我回去陪小雪玩去。”


    說完,李順轉身就走,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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