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莎抬眼直視潔琳的臉。發覺她清澈的眼裏,有一簇凶猛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那是一雙勇敢的眼睛,就像一個慷慨就義的烈士,抱著不怕死的決心,準備上場迎戰前的眼神,沒有人可以阻攔,她真慶幸自己有這麽一個了不起的妹妹。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你是我最寶貝的妹妹,我怎能答應讓你前去呢?”


    “皇姐,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除了這個辦法外,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可行,我希望你和伊恩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請你務必要答應,就當是我唯一的請求吧?”潔琳由衷地說,帶著懇求的口吻。


    碧莎深深地長歎一聲,看來潔琳已下了破斧成舟的決心,自己是無法讓她打消這個念頭了。“我不是不肯讓你代我去,隻是要是有個萬一,你的身份被拆穿了這麽辦?”


    “不會的!”潔琳斬釘截鐵地說,“隻要皇姐把這個計畫告訴宮裏信任的大臣,並要他們不得泄露出去,否則格殺勿論,然後再對外宣布,你即將與雷蒙成婚,王位就由我來繼承,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其實真正要嫁過去的是我,而不是你,我想一定可以順利瞞過所有的人。”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放心讓你代我嫁過去,”


    “不用為我操心,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我自己,任何人都傷害不了我,就算是那個叫雷蒙的男人是個惡魔也不能。”潔琳信誓旦旦地說,毫不畏懼。


    碧莎以充滿關愛的眼神,注視著她。“你總是這麽勇敢,這麽樂觀,記得小時候,你就算跌倒流血了,也會自己爬起來,我甚至很少看你哭過,老是擋在我麵前保護我,有時候我倒覺得你比較像是姐姐。”


    “所以你就更不用為我操多餘的心了,相信我,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


    碧莎終於動容了,因被潔琳的誠心打動了,她不再堅持了。“謝謝你,潔琳,我真不知該怎麽向你道謝。”她牢牢握住潔琳的手,眼裏噙著感激的眼淚。


    “別這麽說,我不隻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整個女兒國著想,因為我知道你比我還適合當一個女王。”潔琳真心地說。


    “可是一想到要與你分離,我就有千千萬萬的不舍。”碧莎難過地說。


    而潔琳又何嚐不是呢?她也不願與皇姐分隔兩地,但為了大局設想,她也隻能忍痛下嫁。“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機會回來看你的。”


    “答應我,你一定要再回來。”碧莎忍不住流下兩串淚珠。


    “我會的。”潔琳壓下內心無限的酸楚,勉強笑著。“皇姐,別再說這些了,你快去追伊恩吧,去告訴他這個消息,我想他也一定在等你。”


    “我知道,隻是你這一去路途遙遠,你要好好保重。”碧莎不放心地叮囑道。


    潔琳點了點頭,“快去吧,再不趕去伊恩就要離開女兒國了。”


    “嗯。”碧莎深深地對她投向感激的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離去。


    潔琳望著姐姐逐漸遠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為她祝福,希望她和伊恩能永遠幸福,至於她自己的未來是如何,隻能交給命運之神去決定了。


    想到此,便再也無法憋住離愁的淚水,似雨般紛紛從眼裏掉落。


    一旁陪侍的瑪麗亞關心地望著她,終於開口說:“公主,你真的決定要嫁到伊斯特帝國去嗎?”


    碧莎轉頭看著瑪麗亞,她不僅是她的貼身侍女,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在這個宮裏,除了皇姐外,每個人都帶著一張虛偽的麵皮,對她總是和顏悅色,巴結奉承,卻沒有人願意對她說出真心話,但隻有瑪麗亞願意坦誠相待,是她最信賴,也最談得來的知己。


    所以方才她向皇姐提出這個計策時,才沒有要瑪麗亞回避,因為在她心中,她早就把瑪麗亞當成好姐妹看待,而非一個服侍她的侍女。


    “是的,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能體會公主想代替女王陛下出嫁的心情,我也相信過世的前任女王如果天上有靈,一定會保佑你此去,萬事平安順利,我也會一直跟在你身邊,隻要公主願意讓我相伴,不論是天涯海角,我都會陪著你。”


    “謝謝你,我好高興,至少我知道自己將不會是孤獨一個人。”潔琳感動地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欣慰地說,不管有什麽樣的將來在等著她,至少她還有瑪麗亞陪著她呀。


    她抬起頭望向遙遠的天空,偶然飄過幾朵浮雲,落花也隨風飄散尋無覓處,正象徵著自己不定的未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焦慮,擾亂了她的心。


    原本平靜的生活,會不會因為她的這個決定,而興起什麽軒然大波嗎?但願一切都能如料想般順利,不會出什麽差錯才好。


    雷蒙,即將成為丈夫的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是不是真如外界所盛傳的那樣無情又無心呢?


    另一方麵,在伊斯科帝國的王宮裏,雷蒙正坐在自己寢宮的椅子上,凝視著手上握著的一條絹帕,眼裏出現一抹難得的溫柔神色,彷佛對這物之主人充滿無限相思與情意。


    隻見絹帕上繡了一條光彩奪目的麒麟,栩栩如生,繡工十分精致,材質由細膩的絲綢所製成,象徵擁有者不凡的高貴氣質,不禁使他想起四年前在湖邊的那一幕,她的笑顏深深印在他的心坎,讓他因此一見鍾情,對她魂牽夢縈。


    這時門被打開了,一個衣著高貴的男人大刺刺地走了進來。在這個王宮裏,唯一敢這麽沒有規矩,不經任何通報,就公然闖進他寢宮裏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差他一歲的胞弟-賽德了。


    “皇兄,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裏呀。”賽德眉開眼笑地說,“我聽說女兒國的女王已經允諾了這門婚事,你應該很高興吧,終於可以迎娶你愛慕多年的女人了?”


    雷蒙將絹帕藏進衣袖,俊逸的臉上已不複可見方才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原有的內斂嚴謹,甚至可說是淡漠的。“你來這裏見我,是為了恭喜我,還是調侃我?”他的聲音雖清冷,卻自有一股威嚴的氣魄。


    賽德一接觸到雷蒙淡似水寒如霜的目光,不禁暗暗地歎口氣,他還是老樣子,每次見到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就好像沒有任何事可以影響他。


    “當然是來恭賀你了,不過皇兄,不是我說你,你這樣追女人的手法實在不怎麽高明,用這種半威脅的方法硬逼人家答應,恐怕我未來的皇嫂也不會太高興吧,以後你要討她歡心就很難了。”賽德倒像是識途老馬,好心地提出忠肯建言。


    “你少羅唆,我自有我的打算。”雷蒙板著臉,冷冷地說。


    “好,好,不接受我的建言就算了,也不必擺那張臭臉給我看嘛,小心你那未來的老婆都被你嚇跑了!”要不是他們從小就相處到大,已經很了解他老兄的個性,他真會被皇兄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給嚇到。


    說起來,這都要怪他們去世的父王,說什麽因為雷蒙是長子,皇位的繼承人,所以從小開始對他訓練特別嚴苛,還教導他做一個君王,就要冷酷強悍,不擇手段,不能有仁慈之心,也不能對外顯露出任何的情感,久而久之,就養成他那副冷漠高傲的樣子,就連對他這個弟弟也一樣,這幾年來甚至很少看他笑過。


    不過正因為他喜怒不形於色,無法猜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於是人們一見到他就心生畏懼,不敢冒犯。隻要站在他麵前,明明不是寒冬,也會覺得自己的四周好像刮起了冷冷的暴風雪。現在隻能盼望未來的皇嫂,能為他哥哥帶來溫暖的陽光,融化他臉上的那片千年寒冰。


    “可是皇兄,我很佩服你,你竟然為了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人,為她”守節“到現在,而且人家也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為了她,這麽多年連一個女人也沒有。”賽德接著又笑著說,絲毫不受雷蒙的冷淡影響。


    雷蒙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像你一樣,成天混在女人堆當中沾花惹草嗎?”


    “這樣的生活才有趣嘛,像你這樣為了一棵樹木,而放棄整片森林,未免太無趣了,你應該多學學我,隻要我的手隨便一勾,眼神一拋,立刻就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賽德得意洋洋地挑眉,對自己花心的生活哲學引以為傲。


    雷蒙斜眼瞪他,深隧的黑眸裏仍看不出任何情緒。“感謝老天,我不是你。”不知怎麽,他就是看不慣弟弟的到處留情。


    “真不知父王與母後怎麽生的,我們兩兄弟個性竟然差這麽多?”賽德真懷疑他和雷蒙不是親生的兄弟,否則為什麽他性如烈火,天生風流,雷蒙卻是冷若冰霜,幾近無情。“念在兄弟一場,我知道你為了她到現在保持處男之身,這樣新婚之夜,兩個人都沒有經驗不太好吧,不如我召來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好好服侍你,教導你應有的技巧如何?”賽德突然興致勃勃起來,就好像要結婚的人是他一樣。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雷蒙一口拒絕。


    “我這麽好心要助你一臂之力,你怎麽忍心拒絕你弟弟的幫助?我的一片心都碎成一地了。”賽德裝出失望的表情,一臉遭受巨大打擊的模樣。


    雷蒙無動於衷,他已看穿了賽德的把戲。“你說的這些惡心叭拉的話,對那些喜歡你的女人可能有效,但這一套苦肉計對我來並不管用,如果你沒別的事,門在那裏,請自便吧。”


    糟了,被拆穿了,真是失策!賽德悻悻然地垂下眼睛,以半戲謔半埋怨的口吻說:“你太無情了,好歹我也是你的親弟弟,可是你竟然這麽快就要趕我走了?”


    雷蒙麵無表情,淡淡地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嗎?”


    賽德自他清淡的言語中,聽出他並無怒意,但隱約透露送客之意。“是,是,我知道了,我這就走。”真是拿他這個哥哥沒辦法,既然人家都說要趕他走了,他也隻好離開了。


    嗯,他開始有點同情那即將與哥哥結婚的女王了,希望她能受得了他這個可以凍死千萬人的大冰塊。


    不過說真的,雖然雷蒙看來很無情,但他似乎很愛這位女王,這麽多年以來,除了出兵征戰外,從沒看過他對哪件事這麽熱烈過,隻有這一次的聯姻,他是無比認真地看待,勢在必得,甚至不惜以戰相迫,他真想快一點一睹這位女王的廬山真麵目,竟能讓一向對萬事漠不關心的哥哥如此沉迷。


    雷蒙見賽德已離去,又從衣袖裏拿出那條絹帕輕輕把玩,等了這麽久,他終於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她了,一想到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他就無比興奮,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雀躍心情。


    四年了,她到底變得怎樣了呢?


    轉眼間分別的日子已經到來,女兒國的王宮內,四處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離愁別緒,侍女們忙碌地來來去去,為即將遠行的潔琳上妝打扮、打理一切。


    潔琳薄施脂粉,衣著華麗,更顯得美豔絕倫,隻是一向笑意迎人的臉上,卻輕輕染上一層淡淡的哀愁,絲毫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氣。


    伊斯科帝國派來接她的馬匹車隊,已在宮外等候多時。潔琳緩緩踏出門檻,隻見碧莎,還有伊恩都前來與她道別。


    “皇姐,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要和伊恩幸福地在一起哦。”潔琳眨動著漂亮的眼睛開口說。


    “我知道,”碧莎狀似親昵地依偎在伊恩懷裏,有些囁嚅地說:“其實…….我和伊恩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真的?”潔琳一聽,不禁為她和伊恩感到高興。“那真是太好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你是我和碧莎的恩人,要是沒有你,我們恐怕就要被迫分開了。”伊恩摟著碧莎,感激地凝視著潔琳。


    “別這麽說,隻要你好好善待我皇姐就行了。”潔琳微笑地說,並給予祝賀。“可惜我可能無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但我還是恭喜你們。”


    “潔琳,我真舍不得你,要不是為了不想引發戰爭,我怎麽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碧莎再也壓抑不住感傷的情緒,含著淚真情流露地說。“都怪我這個皇姐不好,才會害你…….”


    “這怎能怪你,這是我自願,心甘情願前去的,再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總要分開的。”潔琳忍住即將出口的那聲歎息,安慰她說。


    “潔琳…….”碧莎伸出手抱住她,想她們即將分隔兩地,兩姐妹也不禁相擁而泣。


    出發的時刻已到,潔琳就在一片傷感的道別聲中,偕同瑪麗亞緩緩坐上馬車,告別自幼生長的女兒國,風塵仆仆地駛向另一個陌生的國度。


    全國的百姓們都得知這個消息,扶老攜幼盡都前來目送她離去,整個街道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在韃韃的馬蹄聲中,馬車已逐漸遠去,掀起一大片飛散的風沙,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見。


    雖然伊斯科與女兒國屬臨近國家,但以馬車的速度,仍需一天的路程才能抵達。


    潔琳與瑪麗亞坐在寬闊舒適的馬車裏,後頭跟隨一群訓練有素的軍隊,沿途保護她們不受盜賊匪徒的攻擊,平安到達目的地。


    越接進伊斯科的王城,潔琳越覺得忐忑不安,幸好身旁的瑪麗亞一直不斷給她加油打氣,幫助她緩和緊張的情緒。


    終於進入城門,城內的人民為了一賭新皇後的風采,紛紛好奇地引頸眺望,對她議論紛紛,看來雷蒙國君即將娶妻的消息,已迅速地傳遍了整個伊斯科。


    當馬車停下之後,潔琳知道已經抵達王宮了,侍衛恭敬地為她開了車門,並幫忙攙扶她和瑪麗亞離開馬車。


    瑪麗亞扶著她踏出馬車,抬頭張望,一座金碧輝煌的城堡就坐落在眼前,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十分壯觀美麗。


    她的前方已站了數十位排列有序的男子,個個身穿筆挺軍服,顯得威風凜凜,一見到她下車,便向她敬禮鞠躬,表達歡迎之意。


    自出世以來,潔琳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多男人,更沒看過這麽多身穿軍服的男侍衛,因為在她的國家,保衛皇室與領土的安全都是交由女人來擔任,所以她真有點不太適應。


    接著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穿著更顯眼的服裝走到她麵前。“碧莎女王,歡迎你的到來,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賽德?索瓦曼,雷蒙國君的弟弟,特地代我皇兄前來迎接。”


    碧莎?潔琳楞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了,她現在已被當成皇姐了,所以她必須小心應付,絕不能露出馬腳。“你好。”她麵露微笑,禮貌性地向他問好,但願沒有人察覺到她方才不自然的神色才好。


    賽德隻覺麵前的女子容貌出色,如花似玉,簡直就是一個絕世大美女,難怪他皇兄會折服在她的魅力下。“本來皇兄該親自前來,但是根據我國習俗,結婚前一天男女雙方不宜相見,否則會有不吉利的事發生,所以他才派我前來,希望你別介意才好。”他解釋道。


    “不,怎麽會呢?”她諒解地說。


    “那就好,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皇兄的誠意,若不是我擋著他,恐怕他早就衝出來見你了。”


    潔琳覺得他的說詞有點誇張,大概是為了讓她不要誤解他的皇兄吧。但她卻不置可否,隻是微笑以對。


    這時賽德注意到潔琳身旁的瑪麗亞,“這位是?”他問潔琳。


    “她是我的貼身侍女,瑪麗亞。”潔琳回答道。


    賽德將瑪麗亞從頭看到腳,雖然她的姿色並未比他未來的皇嫂出色,但那白皙的臉龐秀麗雅致,雙眉似飛燕,紅唇如玫瑰,她不是白晝裏絢爛的彩紅,卻是夜空中最閃亮的一顆星,好一個清秀佳人,他目眩神迷地凝視著她,竟忍不住看呆了。


    瑪麗亞被他看得臉紅了起來,連忙低下頭來,心跳不知為何跳得好快,眼前的這個人好高好帥,可是他為什麽一直用這種炯炯有神的眼光,打量著自己呢?


    “二王子殿下,”站立在賽德身旁的男人見了,出聲提醒賽德說,“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快請碧莎女王進宮休息吧。”


    原來他是掌管宮中一切雜事的內務總管,可佩達,已在宮裏服務多年,年紀約四十多歲左右,從他略為發白的頭發就可判斷。


    賽德回過神,專注的目光總算自瑪麗亞的臉上移開。“對,你看我差點都忘了,碧莎女王想必一定累了,皇兄已派人整理好房間,我身旁的這位總管會帶你們前去。”該死的,他怎麽會看一個女人看得這麽入迷,竟忘了正事?長這麽大,他又不是看過女人,再說她也不是特別美豔,可是他卻竟不自覺地深受她的吸引。


    “兩位,請跟我來。”可佩達注視著潔琳迷人的臉蛋,眼裏突然閃過一抹心懷不軌的邪惡光芒,但瞬間隱藏在他必躬必敬的笑顏裏,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潔琳,卻都沒有人注意到。


    於是潔琳就在瑪麗亞的陪同下,跟隨著可佩達緩步進入開啟的宮門,賽德則跟在她們身後,一邊欣賞著瑪麗亞柳腰款擺的美妙步姿。


    隔天就是舉行婚禮的日子,傍晚一到,一群侍女便奉命前來她的房間裏,為她換衣梳洗,化妝打扮。


    潔琳長及腰際的秀發,被高高挽起成髻,隻插入一根精致的發簪固定,並用金光閃閃的花鈿加以點綴,她也換上一件華麗高貴的新娘禮服,層層薄紗**纏繞,紫色花朵圍成一串,裝飾在衣裙上。


    蓋上薄薄的頭紗後,準備工作也完成了,她就在侍女的陪伴下,緩緩走向婚禮的會場,那就是在伊斯科帝國的神殿內。


    原本莊嚴的神殿,此刻燈火通明,到處充滿了穿著華貴,舉止優雅的賓客。


    由於這是國君的婚禮,所以大臣們十分慎重其事,前來觀禮的人士,不僅是上流貴族,也包括了獲邀參加的外國嘉賓,場麵盛況空前,排場之大,堪稱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景。


    潔琳一步步走向神殿,雙眼注視著那座高聳,具有異國情調的建築物愈來愈靠近,以某種的角度來看頗有藝術價值,屋頂為輝煌閃耀的微彎拱形,瓦片如五線譜般跳躍在固定的線條上,屋簷與梁柱均雕刻上美麗的紋路,隨著晨昏交替,煥然展現出帝國世世代至高無上的威權。她一時無法將目光從上麵移開,那觸動了她內心深處那莫名,難以控製的情緒,某種她說不上來的真實,強烈渴望自由意誌的東西湧了上來。她做事一向隨心所欲,不喜受人掌控,如今卻屈服在一樁不得已的政治聯姻之下。


    這樣叫她如何高興得起來呢?她甚至不曾見過雷蒙,對她來說他是個陌生人,卻要在幾分鍾之後與他成為夫妻,這種感覺真是奇怪又叫她不安。


    “碧莎女王到了。”門口的衛兵一見到她來了,就大聲往裏通報。“這邊請。”他指引她往前走。


    潔琳緩緩走了進去,環顧四周,到處坐滿了前來觀禮的人群,地上則鋪上了一層高級鵝絨製的紅地毯,一直延伸至最前方的聖檀。一下子看見這麽多人,她真是緊張地不得了,盡管如此,她仍然強裝鎮定地往前走。


    她的出現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整個殿堂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將焦點放到她身上來,然後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她就是遠近馳名的碧莎女王,雖然有頭莎蓋住,但還是看得出來她很漂亮。”


    “聽說國君陛下為了她,請來各國的客人,還特別交待屬下,一定要好好籌備這場婚禮,把它辦得有聲有色,可見他有多重視她。”


    潔琳雖然聽見附近耳語的聲音,卻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她仍是抬頭挺胸,毫不怯懦地繼續前進。當她走近聖壇前,她看見了主持婚禮的大祭司,還有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他身旁。


    他看起來特別顯眼,一身高貴優雅的白色禮服,身材相當勻稱,他濃密的黑發在閃亮的王冠下,散發出一股君臨天下的氣魄,想必他就是雷蒙了。而當他轉過臉看向她的時候,她不自覺地眼睛一亮,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好俊的一張臉呀,無論以什麽樣的標準來衡量,他都是她看過最英俊的男人,潔琳胡亂地想著,年輕俊美的五官,英氣十足的濃眉,有著迷人的寬闊胸膛,與結實的肌肉,一雙如冰霜又似利劍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瞧。


    他渾身上下煥發著濃厚的陽剛味,雖然他麵無表情,但仍洋溢著玉樹臨風的翩翩風采,即使在薄薄頭紗的遮掩下,她仍能清楚地察覺到,他是一個漂亮的男人,令人怦然心動。


    他似乎也發覺到她的注視,原本緊抿的嘴唇微微上彎,帶著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突然向後牽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拉到他的身邊。


    潔琳一接觸到他厚實的手,立即感到一股強烈的電流從他的指間流竄至她的神經中樞,使她心跳加速,四肢幾乎癱軟,可是為什麽她會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呢?他可是差點就害得皇姐與心愛的伊恩分開,他以強淩弱,用這種脅迫的下流手段來聯姻,照理說,她應該痛恨他,鄙夷他的所作所為,但她卻沒來由的一陣心跳,對他的靠近感到心神迷亂。


    他千不該、萬不該長得這麽帥、這麽年輕,他應該是麵貌猙獰、會讓人望之怯步才對。


    “祭司,可以開始了。”他開口以命令的口吻對祭司說。


    “遵命,陛下。”祭司聽從地點了點頭,拿起手上的神杖宣告說:“儀式正式展開,奉我主的神旨,在此為國君陛下與他的妻子做見證,願兩位百年好和,白頭到老。”


    接著祭司念了一大段的祈禱文之後,就為潔琳戴上象徵皇後的王冠。“現在我正式宣布,碧莎?艾特寧已成為我伊斯特帝國的皇後,國君陛下的妻子。”


    一陣號角嘹亮的聲音響起,代表儀式已經完成,在場的賓客紛紛上前恭賀他們的國君和皇後,潔琳也隻能帶著微笑,沉靜地接受他們的祝福與鼓勵。


    好不容易挨到整個婚禮結束,潔琳也被送到新房裏。


    她坐在柔軟的大圓床上,拿掉頭紗,起身四處張望,隻見整個房間大得離譜,雕梁畫棟,華麗的擺設,明亮的牆壁,每一個角落都布置得美侖美煥。


    正當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時,傳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人進來了,她轉頭看向門口,是他,那個已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此刻時間彷佛靜止一樣,一種緊繃的氣氛瞬間壓迫了她,使她感到呼吸急促,想要拔腿開溜,卻無法動彈,室內靜得連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得見。


    雷蒙朝她走近,發覺自己的視線已無法離開她的身上。她看起來如此美麗,乍一相見的那份欣喜,如洶湧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進他的心裏,激起了難以言喻的衝動,逐漸擴大,幾至無法扼止。四年的變化,使她已蛻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柔情似水的明眸,傾倒出滿潭如朝陽般雪亮的光輝,高高的顴骨,鮮明的輪廓,還有一個豐滿圓潤的性感紅唇,足以勝過人間粉黛。他甚至覺得她比那時還更耀眼、更迷人。


    潔琳可以感覺到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令她的一顆心比剛才跳得還要更快,她猜測就算比她更勇猛的人也無法對抗這種令人坐立難安的凝視,但防禦護衛的本能支撐著她,使她鼓足了勇氣不露出懼色,帶著一股挑戰的意味迎視著他。


    望著那雙驚駭卻又不甘示弱的眼珠,雷蒙不禁覺得玩味,第一次有女人在麵對他投射的目光時,敢抬頭毫不畏縮地正視他,他相信在她纖細的外表下,有一顆勇敢堅毅的心,忽然間他興起了想捉弄她的念頭。


    她發現他眼裏那深不可測、揉合著某種欣賞意函的東西已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不懷好意又邪氣的光芒,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他的高大身軀顯得氣勢逼人。慢慢地,他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的全身,緊迫釘人的目光遊移在衣服遮掩不住的姣好身材上,再落到她裙下修長白皙的長腿上,就好像她一絲不掛般,令她有種赤裸裸被看穿的難堪。


    他現在的樣子,和不久前在神殿上所看見的那張冷酷麵孔真是大相逕庭。


    “你這樣看著我,到底想要做什麽?”她用手遮住自己,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阻止他。


    他走到她麵前,“你認為呢?”我親愛的皇後“!”他似乎已意識到他令她渾身不自在,嘲弄地勾起嘴角,接著將她緊緊抱進懷裏。


    潔琳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全身僵硬,他身上所散發的男性自然體味,已擾亂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就在這同時,他的手已滑到她背後,使她全身緊貼著他,她更是震驚不已,根本來不及應變。


    “你不能這樣!快放開我。”她無法掙開他強力的擁抱,憤憤地說。


    “我不能怎樣?”他詭異一笑,莫測高深地凝視她的臉。“難道你的國家沒有教導你做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嗎?”


    她頓時明白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憤怒立即重重敲擊她的心坎,她漲紅著臉,正準備出言反駁。


    但是他沒有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因為他的頭已俯衝而下,輕輕地吻住她顫抖的雙唇。


    這個吻使她雙腿發軟,幾乎難以自持,全身軟綿綿地癱在他懷裏,有一種麻麻熱熱的感覺在體內蔓延,雖想抗拒,卻無力推開他。


    有一會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全然忘了她身處何地,隻是為什麽她會有這種奇妙的感受呢?原來這就是接吻的滋味,讓她好像飛昇上漫無邊際的天空遨遊一樣,無法形容的暈醉銷魂。


    他總算停止吻她,但他的唇仍離她很近,他明亮的眼睛牢牢地吸引住她,宛如一道來勢洶洶的河水,迷人、誘惑、危險、致命。他注視她的樣子似乎也包含著某種…………情感?!


    “碧莎………”他那聲低沉的呼喚,使潔琳心頭一震,恢複了應有的理智,他叫的不是她的名字,他以為她就是皇姐,她應該高興她已成功地瞞過他才是,可是不知為何,隨之而來的卻是失望之情。


    她猛然推開他,逃出他的懷裏。


    “請離我遠一點。”她向後退,勉力穩住喘息不定的聲音。


    他恍若未聞,仍朝她步步逼近。“別這麽可笑了。”


    “別過來!”她被逼到了牆角,無路可退。“你究竟想要怎樣?”她瞪大眼睛,驚慌地警告說。


    “當然是做新婚之夜該做的事,你總不會天真地以為我要跟你玩躲貓貓的遊戲吧?”他好可恨地揚起兩道英眉,似笑非笑地說。


    一股熊熊的怒火再度冒了上來,她氣惱地瞅著他,想也不想地,就將心中積壓的不滿都一股腦兒地傾倒而出。“你該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地與你聯姻,是你仗勢著強盛的國勢,用恐嚇的手段來逼迫我們女兒國,你不認為你這樣以強欺弱實在是太過份也太卑鄙,這無疑是要脅!”她毫不諱言地斥責他,一時的情緒激動,竟讓她口不擇言。


    此話一出,她立即又後悔起來,也許她不該把說得那樣直、那樣尖銳。本以為雷蒙會被激怒,但他的反應卻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你真是太讓我吃驚了,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些話的女人。”他不怒反笑,眼裏出現讚賞的光芒。“不過你實在太不懂世情了,虧你還貴為一國的女王,你應該很清楚這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世界,我隻不過是把握時機,充分利用我手上握有的王牌而已。”


    他倒是說得振振有詞,好像對自己的作法毫無悔意。“你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我絕不會認同你這種理論的。”她愈想愈氣,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


    “我本來以為我娶到的是溫柔體貼、凡事柔順的妻子,沒想到卻是一隻張牙虎爪的小野貓。”他故意這麽說。


    “那還真是抱歉、不符合你的期望!”她瞪著他,冷冷地反諷道。“如果你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馬上讓我回女兒國。”她轉身就要走。


    “你哪兒都不能去。”他伸出手抵住牆,不讓她離開。


    “若我硬是要回去呢?”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男人敢命令她不準做什麽,他倒是破天荒第一個。


    “你不怕你這一走,我就即刻派兵毀了女兒國?”他閃著恫嚇的目光。


    “你………..”她一時氣結,十分痛恨他說話的那種語調,更恨自己勢不如人。


    “怎麽?你那伶牙俐齒的舌頭突然被貓咬掉了?”他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使她又是一陣戰栗。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雖然氣憤難當,但為了皇姐與她的百姓著想,潔琳自知鬥不過他,隻能選擇臣服在他的威勢之下。


    “好,算你狠。”她忍著氣閉上眼睛,一副即將赴死、任他宰割的表情。“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不會再抵抗了。”


    看來他的玩笑似乎開過頭,他本無意惹惱她,可是她一點也不像他所見過的女人,因為懼怕他的身份就顯得唯唯諾諾、不敢,相反的她有自己的主見、勇於將真實的性格在他麵前表現出來,讓他更加欣賞她、更想逗弄她。他知道她不會是一個順從的妻子,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到他對她的愛意,反而勾起他心中的火熱,尤其是她美麗的眼睛燃著氣憤的烈焰時,就更令他無法抗拒了,他甚至還想更進一步,差點沒像餓虎撲羊般撲上她的身。


    隻是當他看到她義憤填膺的表情轉為絕望,他就知道該適可而止了,他可不想她怨恨他。


    他深深歎口氣,從衣袖裏拿出那條絹帕給她看。“你還記得這個嗎?”他問她的語氣變得柔和。


    當她聽見他的歎息聲,就張開眼看著他,顯然對他轉變的態度感到訝異與不解。這個男人是令她惱怒的,但一種出乎意外、陌生的感情在她內心裏浮動,她不得不承認,她的惱火有一部份是基於她最不想麵對的愛戀。換句話說,就是他讓她心動了。


    他的臉上完全沒有方才戲謔的影子,隻有全然的正經,她勉強壓抑的怒火似乎暫時消退了。“這個是………..”他手上拿的那條絹帕,讓她有種眼熟的感覺。


    “這是你四年前掉的,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卻記得很清楚。”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的臉,娓娓地訴說著。“四年前的那一天,我到邊境去狩獵,為了追一隻野鹿,我來到了位於我們兩國之間的分界湖,就在那個時候,我看見?


    ??你,正赤著腳坐在湖邊玩著水,雖然你的身邊還圍繞著一群侍女與護尉,但你是最顯眼的,我就被你那樣天真浪漫的樣子給吸引住的,我躲在一旁偷偷地看著你,不敢現身就怕驚動了你。”


    經他這麽一提起,她想起來了,那是發生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想到宮外去走走,那時她的母親尚未去世,她歹說好說、求了老半天才使母親點頭答應,讓她出宮去玩,沒想到那麽巧會在湖邊讓他碰見,難怪當時她老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你…….躲在那裏看我?”


    “是的,直到你離去,然後我就發現了這條絹帕,我想一定是你掉了,因為上頭繡著碧莎二字,我還聽到你的侍女喊你公主,我才知道你是當時女兒國的碧莎公主。”


    不,他完全弄錯了,那天在湖邊的是她潔琳,不是皇姐。因為當時她喜歡與皇姐兩人玩交換身份的遊戲,因為她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實在很難分辨,宮裏的人大都以她和皇姐腰上所係的絹帕,各自不同的顏色圖案來做為辨別,所以她就常和皇姐交換絹帕,來戲弄別人,那天回宮之後,她卻找不到皇姐的絹帕,原來就是被他撿去了,才會造成了他的誤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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