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暈倒的時候人很多,將她搬搬抬抬的,估計就在那時候把十兩銀錠弄丟的。柳安整個人就跟丟了魂兒似地,跳下床榻,連地縫裏都找了個遍。


    朱大夫好奇:“你找什麽?”


    “……錢~~~~”柳安失魂落魄地在床沿坐下,懊惱地真想再來次穿越,牢牢地握緊那十兩銀錠。


    朱大夫發笑:“不管找什麽,先把襖子穿上再說。小心著了涼,又在我這裏費銀子。”


    這人——故意的吧?


    柳安瞪他,他倒是無痛無癢地,走到竹案那邊坐下,低頭不知道寫什麽去了。她歎了口氣,知道姓朱的說得在理,隻好把掛在床腳的棉襖穿上。這一穿上,果真就有不同,她在貼心的地方摸了幾下,就摸出了名堂。


    “這個……”


    “張嬸撿的,你一個黃毛丫頭也太不顧安全,這萬一出了城有個好歹,豈不是害我關了存仁堂?”朱大夫沒抬頭,提筆流水般寫著。


    胸口鼓鼓地,貼著心髒。柳安又氣又笑:“你……你不早說。”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姓朱的討厭死了。失而複得的心情讓柳安血液澎湃無比,真恨不得上前抱緊姓朱的咬幾口。


    “幹我何事?錢是張嬸撿的,也是她縫入襖子的,我不說並非代表我不知道,隻是與我無關而已。”寫完了一張,他蓋上朱印拿起來吹幹墨跡。


    柳安的伶牙俐齒在存仁堂可算棋逢對手了,這姓朱的說的話,能噎得人水都喝不下。柳安磨了磨牙,找到包袱挎起來,說道:“張嬸在哪兒,我要當麵謝謝她。”


    “在後堂。”朱大夫拿筆一指,順便將手上的藥方遞出,“這是你的藥方,雖說沒什麽大礙,不過還是得壓壓驚,防著晚上做噩夢。拿去吧……不收錢。”說了這話,忽地露齒一笑。


    柳安咬唇,頭一次覺得受人恩惠她卻連個“謝”字都擠不出來。一臉不高興地接下藥方,就要奪門出去,朱大夫又在後麵不緊不慢地道:“還有……你的雞蛋。”


    那些都是熱心的民眾見她可憐,拿來給她壓驚的。泰安城有雞蛋壓驚的說法,當日柳越娘跌了一跤,林大郎回去也給柳越娘煮了幾個蛋。於是她又忙忙地跑回來,拎起一籃子蛋,頭也不抬地跑了出去。


    “哎呦!”跑太快,沒見著前麵有人。柳安一頭撞上去,一下子彈回來摔在了地上。


    “雞蛋!”她驚呼,眼看著幾個蛋飛了出去。


    被撞的倒黴蛋似乎比她反應還快,在她驚叫的時候就已經“嗖嗖”幾下把雞蛋都夾在了手指之間,就跟夾飛鏢一般幹淨利落。


    他把雞蛋放到籃子裏,淡漠地掃了一眼,便進診室去了。


    柳安目瞪口呆,這身手——1世紀能得幾回見?她今兒算是長見識了。沒等她起身,就聽到診室裏頭的朱大夫哈哈大笑:“……真是個冒失鬼,哈哈哈哈……”


    她又氣又惱,連跟張嬸道謝也顧不得,便出鋪子去了。


    等朱大夫笑完,叔連海才不緊不慢地問:“聽說有人被我打的兔子嚇暈了,人在你這兒?”


    “剛才在,這不走了麽!”


    “是她?”叔連海淡淡的臉上忽然也有點啼笑皆非。跑得比兔子還快,竟會被兔子嚇暈?膽兒真細。不過剛才撞到他的時候什麽東西硬邦邦地頂著他的小腹?……是胸???!!!


    一瞬間他就臉紅了:“咳咳……”


    “小三爺這是怎麽了?”朱大夫見他臉色異樣,就打起了神。


    叔連海連忙搖頭:“沒,事。”聽說女人那團東西是軟軟的,怎地那丫頭卻是硬邦邦的?而且,她才幾歲啊……


    “阿嚏!”趕著出城的柳安又打了個噴嚏。她立刻裹緊襖子,心裏暗暗地嘀咕,早知道順便讓姓朱的開個驅寒的藥方,她這噴嚏是要打到什麽時候才算個頭,“阿嚏~~~~~”


    柳安回到郭家村林宅,大門敞著。她遠遠地看見,立刻加快腳步跑過去。


    “娘……沫兒!”生怕是兩個胖子又來攪局,她沒進門就喊開了。


    沫兒馬上從屋裏跑了出來:“小姐!”又驚又喜地接下柳安的包袱跟雞蛋,喋喋不休地道,“林大郎說你自個兒逃去了,是要丟下咱們不管了。哼……現在你回來了,看他怎麽說!”


    林大郎聽見聲響也出了門,看到柳安,喉結滾了幾下最後還是把頭扭開了。


    柳安覺得這想法可笑,她將沫兒留在這裏,怎麽可能自己一個人跑掉?但這至少證明,其實林大郎是在關注她的,隻是不露形式。她讓沫兒回屋去,慢慢地走向柳越娘的屋子:“哥。”


    林大郎低沉地道:“還回來幹什麽?後天咱們就要無家可歸了,你怎麽不跑得遠遠地。”


    柳安就知道林大郎已將事情告訴給柳越娘聽了,裏頭的柳越娘也在喚她:“十三娘……十三娘是你回來了嗎?”


    “嗯,我回來了。娘……”柳安沒跟林大郎解釋,抬腳進了屋子。看到柳越娘臉色不大好,靠在床頭殷殷地盼著,“娘,我去城裏轉了轉,回來晚了些,讓你擔心了。”


    柳越娘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以為……哎,不說也罷。”


    柳安默默地拿起藤盒裏的剪刀,脫下棉襖將那塊銀錠絞出來,把錢放到柳越娘手上,說道:“剩下的錢我再想法子。”


    柳越娘的手抖啊抖啊,差點拿不住那個銀錠。不一會兒就嚶嚶地哭了起來:“這是咱家的錯,這是咱家的錯……苦了你還要為此事奔波。十三娘,這錢你是怎麽得來的?你莫不是……”


    “我沒偷也沒搶,這錢來路堂堂正正,娘你放心拿著。”柳安轉過身,心裏莫名地生氣。她一片丹心投奔這娘倆,可這娘倆一個以為她獨自潛逃,一個以為她做了什麽不堪的事。這樣的猜測好教人心裏發涼,她有滿嘴的委屈,也無法跟他們溝通。就再不說什麽,要回屋去了。


    柳越娘似乎也覺得這樣猜測人心極為不妥,猶豫地叫住她:“十三娘……你,可是在怪我?”


    柳安沉默,搖了下頭就出去了。


    林大郎還在門外,張口想喚她,可是見柳安臉色不對,就把嘴巴閉上了。


    柳安裝作沒看到,匆匆地與他擦肩,進了屋子,“嘭”地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院子裏的林大郎怔怔地,隻有那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柳安來了這麽多日子了,無論他說什麽難聽的話她都不曾生氣,隻是今天不一樣了,她生氣了。不知怎麽的,有種害怕在他心底蔓延,他竟真的怕那間屋子又沒了人住,空空蕩蕩的,隻有他跟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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