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一周,景一都沒有再見過邵深,她沒給他打電話,也沒有接到他的一個來電。


    這幾天不是沒想,而是沒想好,他們未來的路到底該如何走下去。


    頭很疼,她已經連著三晚上失眠了。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課。


    景一躺在宿舍的廣木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譚靚靚和江心藍周末都回家了,宿舍裏隻有她一個人。


    很安靜,靜的她有些不適應。


    以前她喜歡一個人,一個人發呆,能一天不跟人說話都不會覺得寂寞無聊,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變了,變得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和陌生。


    現如今的她,特別的渴望在人多熱鬧的地方,放佛隻有這樣,才能安心和踏實。


    今天肯定要去醫院陪劉成,可她這會兒卻不想動,什麽時候出發,不知道。


    腦子裏亂哄哄的,想的最多的卻是邵深。


    這一周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雖說他是大老板日理萬機的可以理解,可是不至於忙得連個電話都沒有吧?


    心裏不舒服,悶悶的,放佛自己被拋棄了。


    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被她從左手挪到了右手,昨天晚上挪的。


    左手無名指是連著心髒的,隻有婚戒才可以戴在那根手指上,她跟邵深沒有結婚,之前一方麵是他不讓摘掉,另一方麵是她也幻想著他們能夠走到結婚那一步。


    可是現在,阿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阿媽說,景一,除非我死,否則你這輩子都不許嫁給他。


    這是多麽可怕的一句話,她不能失去阿媽,可是愛情,她也想擁有。


    然而這世間哪有那麽多兩全其美的事情,她懂,所以心痛。


    不管怎樣,在邵深跟她阿媽之間倘若真的讓她做一個選擇,盡管這個選擇無比的艱難和痛苦,但她依然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的阿媽。


    愛情於她來講,是有選擇餘地的,可是生身父母,這是沒得選的。


    她這輩子隻可能有一個阿媽,生她養她的阿媽。


    手機響了,景一躺著沒動,不想動,不管是誰打來的,她這會兒都不想接聽。


    手機響了一遍後就自動掛斷了,可是沒一會兒卻又響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地響了停,停了再響,反反複複,樂此不倦。


    可是景一的耳朵卻聽煩了,她無比暴躁地坐起身,一把抓起放在廣木尾的手機,掃了一眼屏幕後就直接按了掛斷鍵,關機,將手機又丟下。


    憑什麽?憑什麽一周都不搭理她,這會兒給她打電話她就要接?不接!他以為他是誰啊!


    景一憤憤然,拉起被子蒙著腦袋繼續睡,可是睡不著,被子蒙著腦袋又憋得難受。


    又把被子掀開,景一大口地呼吸了一會兒,打算起來,買點東西吃吃,然後去醫院。


    洗臉刷牙的時候,宿舍的門響起。


    景一扭頭朝衛生間的門口看了看,一大清早的,雖然也不算清早了,可是八點對於周末來說,還算是早的,這個時間誰來敲門?


    牙刷還在嘴裏,她一隻手捏著牙刷刷牙,一隻手拉開門鎖。


    宿舍的門並沒有完全打開,隻是打開了一個小縫隙,她看到是個不認識的女生。


    “請問你找誰?”


    那女生遞給她一個東西,她皺著眉鬆開擋著門的手,宿舍的門慢慢打開,她去看那女生遞過來的東西,是個小禮物盒,看不出來裏麵裝著的是什麽東西。


    景一皺眉,“這是什麽?我跟你……認識?”


    女生搖頭,“不認識,這是樓下的一位先生讓我交給你的。”


    女生說完將手裏的禮物盒就塞到了景一的懷裏,轉身就走了,走了沒幾步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百元鈔票,笑了,沒想到就送個東西還能掙兩百塊錢,一周的夥食費有了,但願這樣的好事可以天天遇到。


    “不是……”


    景一有些無措地拿著禮物盒看著已經走遠的女生,這是什麽事啊?誰送她禮物?還有,確定這禮物是送給她的?


    這宿舍裏可是住著三個人的,送錯人了怎麽辦?


    景一拿著禮物盒轉身,關上宿舍的門,然後將禮物盒放在窗戶邊的公用桌子上,一手搗著牙齒,一隻手撐在桌邊,踮起腳尖朝樓下看了看。


    沒有看到有什麽先生,倒是不遠處圍著一群人,很熱鬧。


    她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所以也就不關心大家圍在那裏在看什麽,反正不管看什麽都跟她無關。


    繼續刷牙洗臉。


    收拾完後是上午八點半。


    景一拿上背包準備出門,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去醫院。


    到宿舍樓下,她依舊看到圍在宿舍樓前的那群人,比剛才在樓上的時候看到的人多了不少。


    “哎,你說這車大概多少錢?”


    “具體的不清楚,不過少說也得三四百萬了吧?”


    “三四百萬?不止吧,我覺得起碼也得五百萬以上了。”


    “……”


    還以為看什麽呢,原來是一輛破車!


    真是閑著沒事幹,有什麽好看的啊?不就是一輛破車嗎?


    景一撇撇嘴,將肩上的雙肩包聳了一下,大步離開,朝學校的餐廳走去。


    周末的這個時候,餐廳裏一般都還有飯菜,她決定去買碗粥,吃倆包子,早飯就這麽搞定了。


    其實自從一周前被邵深說吃得多開始,景一也不是在跟邵深慪氣,反正她就是有意識的開始控製自己的食量了,每頓飯,原本能吃三個饅頭的,現如今隻吃兩個。


    可是,這從三個降到兩個的後果就是,她一天到晚的都覺得饑腸轆轆的,餓得不行。


    可是沒辦法,餓了也得忍著。


    餓了她就喝水,一杯一杯的喝。


    喝水多的後果就是一天到晚的跑廁所。


    上課的時候每節課下課她都要跑一趟廁所,跑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沒辦法,她不能夠讓邵深嫌棄她,不管將來兩人在不在一起,這種被男人嫌棄吃得多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所以這一周下來,原本就不瘦得隻有不到三位數體重的人,愣是又瘦了足足三斤。


    站在食堂門口的體重秤上,景一歎氣,照這樣下去,那豈不一周瘦三斤,一個月瘦十二斤,要不了多久,她就去西天見佛祖了。


    食堂裏,香氣四溢。


    景一從體重秤上下來,她一直都挺納悶,為什麽學校食堂門口會放著一台體重秤,難道是因為學校為了學生的健康考慮,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學生,吃飯的時候可別吃多了,吃多了容易發胖,發胖了就容易有一係列的病?


    這個還真的不得而知。


    不過,反正有的沒的,現在的情況是,她還能繼續再這麽瘦下去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景一要了一份小米粥,兩個饅頭,兩個肉包子,還有一個韭菜雞蛋的菜角。


    饅頭包子菜角粥,一股腦下肚後,景一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這才像樣嗎,填飽了胃,感覺渾身都力氣十足。


    臨走的時候,看到賣餅的窗口裏那一摞金黃色的芝麻燒餅,景一又饞了,又買了一個,走著吃著走出食堂。


    今天的天氣很好,其實這一周天氣都很好。


    雲城有些春天的感覺了,走在路上,可以看到有很多時髦的美女,已經甩掉厚厚的羽絨服了,甚至已經開始了露腿,大衣裏麵就穿一條及膝蓋的裙子,不冷嗎?


    景一低頭看了看自己,羽絨服,牛仔褲,牛仔褲裏麵還穿了毛褲,羽絨服裏麵還有厚毛衣。


    她嚴重的覺得,自己跟這些人不是活在一個空間裏。


    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景一咬著手裏的芝麻燒餅,大步離開。


    “滴滴滴――”


    身後有汽車的鳴笛聲響起,景一慌忙朝一旁挪了挪,其實她本也沒有靠路中間走。


    沒有回頭,她挪完後就繼續的吃著燒餅走著,心裏想,以後還是不控製食量了,因為控製的後果就是讓自己難受,忍不下去後可勁兒的吃,何必呢?


    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吃飯,吃到飽為止。


    身後,鳴笛聲還在響著,聲音刺耳,尤其是似乎已經到她身邊了,聲音顯得特別的大。


    景一心裏想,估計又是哪個騷包的富二代,在這校園裏勾搭美女耍酷呢。


    她扭頭,打算瞧瞧這位少爺到底長什麽模樣。


    一扭頭,一口燒餅差點沒把她噎死。


    火紅色的敞篷跑車,的確夠騷包的。


    這還不算什麽,騷包的車還比不上車裏那騷包的男人,三十多歲的人了,一身棗紅色的西裝,戴著大黑超雖然把半張臉都遮住了,可是那張老臉,老了就是老了,就算是穿著嫩綠色也一樣老了。


    景一覺得看到的這一幕,特別的礙眼,轉過身繼續吃自己的燒餅,邊吃邊走。


    前麵不到十米遠,就是一個公交站牌,正好有公交車過來了。


    景一大咬了一口燒餅,然後朝公交站奔過去,上了車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到跑車裏那人已經摘掉了大黑超,臉色比鏡片還黑。


    公交車走了,後麵發生了什麽,她看不到。


    邵深將跑車的頂蓋升起來,然後坐在跑車裏打了個電話。


    “羅浩,你就等著去死吧!”


    隻是一句話,電話就掛了,那端羅浩一頭霧水。


    難道事情沒有成功?


    不應該啊,像景一那個年紀的小姑娘,不是都挺喜歡這種風格的男人嗎?


    還是說這個景一是個例外?


    羅浩覺得,自己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出去躲幾天,然後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否則真的會死人的。


    跑車裏,邵深摔了墨鏡,低頭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腦子抽了,才會聽羅浩的話,穿成這樣來找她。


    剛剛在女生宿舍樓下,他就像個小醜一樣接受著那麽多人的目光檢閱,簡直就是他人生的奇恥大辱。


    “轟――”


    跑車發出刺耳的聲音,一溜煙離開。


    丟在副駕座上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邵深扭頭看了一眼,是邵謙打過來的,他本不想接,但最後還是接了起來。


    “哥,聽說你開著跑車去雲大泡妞了?怎麽樣,泡到沒有?”邵謙調侃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邵深直接掛斷,氣得胸口起伏的厲害,他覺得要是他不把羅浩給揍一頓,難解心頭的怒火。


    景一到醫院的時候是十點,陽光這個時候特別的明媚,她從公車裏下來,站在醫院的門口伸了個懶腰,坐了一路車,渾身不舒服。


    “景一。”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還是熟悉的。


    景一轉過身,看到這男人脫了棗紅色西裝的外套,這會兒褲子還是棗紅色的,襯衣是暗灰色的,領口是個跟西裝同色係的領結,怎麽看怎麽像是要去參加什麽宴會,不得不說,這男人無論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都能穿出屬於自己的風格,兩個字,好看。


    但是,好看歸好看,也畢竟要考慮自己的年齡,這衣服的顏色實在是太張揚了,她不喜歡。


    在她的觀念裏,這種顏色的衣服隻適合二十幾歲的小青年,他都已經過三十歲了,不合適。


    還有,他今天居然開一輛那麽騷包的跑車去學校,圍了難麽多人看,她不舒服。


    不管圍著的人究竟是在看他還是在看他的車,她都不舒服,感覺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給分享了。


    分享不是不好,而是沒幾個女人喜歡跟其他的人分享自己喜歡的男人,縱然隻是被人看一看,那也不舒服。


    轉身朝醫院裏走,景一忽然發現自己的占有欲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居然這麽的可怕。


    這個男人跟自己還沒有結婚,縱然是真的結婚了,他也可能會接觸異性,會結交異性朋友,甚至還會有一些相對於親密的接觸,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就像她會有異性朋友一樣,縱然現在還沒有,但以後有沒有這真不好說,所以她不能夠要求他身邊沒有一個異性,隻能夠圍著自己一個人轉。


    這些道理她懂,她也明白,可她說服不了自己。


    她就是生氣,生氣他那麽的張揚,生氣他讓別的人圍著他看。


    越走越快,她這會兒是一秒鍾都不想再跟他呆在一起。


    “景一,你生氣了嗎?”邵深快速的上前走幾步,抓住她的手臂,“你怎麽了?我們一周沒有見麵,一見麵你都不理我,你不想我是不是?”


    景一甩開手,轉過身看著他,目光上下將他掃了一遍,“邵深,你今天是不是出門沒吃藥?”


    邵深的嘴動了動,臉有些紅,“羅浩說我需要改變一下風格,還說……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這種打扮的男人。”


    頓了頓,他很沒自信,問她:“我穿成這樣是不是很不好看?”


    景一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知道該不該數落他,可到底還是沒舍得。


    因為這也不是特別的難看,隻是覺得不合適。


    “也沒有特別的難看,就是看著不順眼,還有你那跑車,你以後別開了,看著都惡心。”


    邵深很認真地點頭,“我知道了,以後不開,那你跟我說,你有沒有想我?”


    “你想我了嗎?”景一反問。


    邵深點頭,“想了,很想。”上前就要抱她,被她躲開,朝後退了兩步,“想了你一個電話不給我打?”


    “……你不是也沒給我打?”


    “邵深!”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我該給你打電話因為我是男人。”邵深上前將她圈在懷裏,而後卻又說,“可是景一,我畢竟跟你年齡差了那麽多,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動不動就生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消氣,正好又趕上出差,昨天夜裏才到的家,一早就來找你了,你卻不理我,我還沒吃早,你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景一沒好氣地看著他,最後歎了口氣,告訴自己,算了,就原諒他了,雖然害得她挨餓了一周,可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他,是她自己想不開。


    吃過早飯,景一跟邵深上樓去看劉成,兩個男人見麵大概是由於是一個爹的緣故,再加上過往的那些種種,所有都顯得很不自在。


    景一也沒打圓場,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所以病房裏三人就都沉默著。


    劉成明天就能出院了,醫生剛才檢查完說他恢複的不錯。


    而且這一周,劉成也多少能夠慢慢地說話了,隻是一般他不說,這段時間一直沉默,似乎是習慣了。


    “哥,明天你出院,是回公寓裏還是別墅裏?”


    劉成知道是邵深幫了自己,車子別墅現在都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裏,可是這些東西原本就都不屬於自己了。


    不管他是不是邵家的人,對於邵深的幫助他都不會接受,那些錢,他早晚會還給邵深。


    至於車子和別墅,他這幾日已經想好了,賣了,然後拿著那些錢再去做點生意,這次不想一口吃個胖子了,穩點出牌,慢慢的走,踏實。


    先把生意做起來,將來掙了錢還邵深,他不喜歡欠人,心裏不舒服。


    “回公寓裏,別墅那邊過幾天找人處理一下。”劉成說。


    景一皺眉,“處理什麽?”她覺得她哥這話說得她有些聽不明白。


    劉成沒有對這個妹妹隱瞞,“我想把別墅和車都賣了,再買一輛便宜點的車,然後拿著那些錢,再去看看做個什麽生意。”


    邵深卻在一旁哼了一聲,語氣裏全是諷刺,“還做生意?我看你這次是摔得還有些輕,沒長記性。”


    景一回頭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閉嘴!”


    邵深挑眉,雖然沒再繼續說,但那眼神和表情著實看著讓人不舒服。


    劉成並沒在意,做生意失敗不算是什麽丟人的事,隻不過被人給騙得血本無歸卻是有些沒麵子。


    但是在邵深的麵前,他也無所謂,怎麽說這人嫌棄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何況,就算是再嫌棄,他也是他哥,這是他這輩子都改變不了也翻不了身的一件實事。


    劉成說:“你要是怕我再做生意賠錢,你就把邵氏集團的業務給我分點做做,這樣等我有錢了也好還你的錢,不然你那些錢這輩子也別想要回去了,要打水漂。”


    “劉成,張嘴求人要有個樣子,你這不像是在求人。”


    “我沒求人,我隻是在給你建議,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畢竟那好幾千萬不是我的,是你的。”


    邵深咬牙切齒,“不要臉!”


    劉成靠在那兒,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嗓音平淡,言語卻帶鋒,“你要是知道要臉是什麽,你也不會纏著景一不放,讓她為難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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